第三十九章
淺紫羅蘭色調的大眼睛滿是委屈地看著年輕的法老王,宣告著它的主人的不滿。
「王兄,我的衣服……」
少年王皺了皺眉。
「朕說過,你現在是埃及的王弟!」
緋紅色的瞳孔凝視著被他摟在懷中的王弟,露出的明顯不滿的神色。
「朕不管你以前是在哪裡長大,現在這裡是埃及。那個國家的語言也好,其他的什麼東西也好,全部都給朕忘記!」
「可是,王兄……」
「你還想要回去?」
少年王的聲調略微上揚,紅艷瞳孔越發顯得冰冷。
「啊?回去……我沒想過要回去。」
「那麼就服從朕的命令!」
年少的王弟不再說話,依然只是仰著頭看著他,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
如童子般稚嫩可愛的面容,一雙佔據了近乎一半的臉的淺紫羅蘭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委屈地看著他。
雖然只是抿著唇不說話,但是或許這樣比大吵大鬧的殺傷力要更上一個台階。
如果是平時,寵愛王弟的少年王大概會繳械投降,放下法老王的架子哄哄人。
只是現在他心裡裝著事,看到王弟這幅模樣,莫名其妙地心裡越發冒出一股無明火來。
只是,和他的王弟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他多少也開始瞭解他的王弟那吃軟不吃硬的性格。若是他做得太過強硬,肯定會讓他的王弟反感。
稍微將心底的火氣壓下去一些,他伸出手,淺褐色的手指撫摩著那白瓷色的柔軟臉頰。
指尖那舒服的感觸讓他的怒氣略微散了一點,讓他的聲音也得以緩和了一些。
「別說這個了,剛才是怎麼了?」
緋紅色的瞳孔瞥了一眼那幾位恭敬地將頭貼在手背上伏地不起的侍女一眼。
「這些卑微的傢伙冒犯了你?」
少年王語調中的不滿讓跪地的侍女們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不說還好,一說到這個,他的王弟一張可愛的臉頓時整個都塌了下來。
「王兄,我不要戴耳飾。」
這話一出,年輕的法老王立刻明白了剛才的鬧劇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看了看那在王弟金色髮際間閃閃發光的黃金頭飾,這仔細一看,他才發現,他的王弟和常日裡簡單明快的衣著完全不一樣。
天空的雲一般潔白色的衣物上,精緻的黃金飾物在袖口邊緣閃動著金色的光芒。
與那雙紫羅蘭的瞳孔色調相似淺紫色的披風,偶爾柔軟地在空氣中蕩出一點波動。
白瓷般的肌膚,純金色的黃金飾物。
白色的柔軟和金色的硬度,明明是極度強烈的逆反對比,卻突兀的給人一種異常融洽的美感。
從頭到腳都被仔細穿戴裝飾起來,其實本該會讓人感覺到繁瑣或是過於華麗。但是經過那幾位極具美感的侍女們的巧妙搭配……好吧,雖然她們竭盡全力也沒能讓埃及可愛的王弟達到賽特神官所要求的威嚴成熟穩重的感覺,但是會讓人產生好感這一點她們大概是做到了。
白嫩可愛的黃金少年是不會有任何人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會覺得討厭的,不是麼?
至少,現在的少年王就很滿意。
很好看不是麼?
年輕的法老王滿意地想。
埃及的王弟就該這樣穿戴,而不是總穿著來自遙遠國度的那件奇形怪狀的衣服。
他的手指向後探去,摸了摸他的王弟軟軟的耳垂。
「為什麼不戴耳飾?」
「我不要在耳朵上扎洞。」
「……」
「王兄……」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在心底深處歎了口氣的年輕法老王的唇張了一張,正要說話。
「而且我的家鄉那裡本來就只有女人才戴耳飾,男人都不戴。」
「……」
少年王張開的唇合上。
緋紅色的瞳孔看了他的王弟一眼,俊美的容顏上看不出絲毫表情。
然後,他的目光看向那幾位伏地的侍女,開口命令她們起身。
見少年王似乎是有意讓她們離開,埃及年少的王弟鬆了口氣。
只是,這一口氣尚未松完,他的頭突然被他的王兄一把按在胸前。
那按在他腦後的大手的力氣很大,將他的頭按在少年王的胸口動彈不得。
「你們過來。」
「王兄?」
不明白少年王在和誰說話,在說什麼,他困惑地開口。
只是一句話還沒說完,左邊耳垂上傳來的一陣劇烈的刺痛讓他痛得叫出聲來。
他立刻反應了過來,使勁想要推開那抱著他的人。可是抱著他的手臂很緊,他怎麼也掙扎不開。
就在他還在竭力想要推開對方之時,右邊的耳垂上又是一陣刺疼。
乘著那抱著他的手臂稍微放鬆一點的那一瞬,遊戲用盡全身的力氣使勁一推,終於猛然將年輕的法老王向後推開,他自己也因為反作用力向後踉蹌了幾步。
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會被推開,少年王看著他的目光有點驚訝,更多的則是不滿。
不過,他的王兄到底有多不滿,他已經顧不上了,他只知道現在自己滿腔怒火燒得正旺。
年少的王弟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耳,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鮮血。
他的手指慢慢地蜷縮起來,握緊成了拳。
他淺紫色的瞳孔憤怒地瞪向他的王兄。
「我說過我不要戴耳飾!」
「你是朕的王弟,必須服從朕的命令。」
年輕的法老王說,以一種理所當然輕描淡寫的態度。
他向前走了一步,伸出的手向他的王弟探去。
啪!
他伸出的手被已經氣到渾身發抖的年少王弟猛的打開。
「王兄……」
一貫以來給人的印象都是溫順可愛的王弟此刻竭盡全力的憤怒的咆哮聲在整個天空震盪。
「我要和你絕交!!!」
***
「馬哈特。」
「是。」
「王弟是不是生氣了?」
「……很明顯是的。」
「他為什麼要生氣?」
「……」
我的教育大概是真的在哪裡出現問題了吧?
馬哈特第二次如此認真地思考著。
然而,少年王的問題還在繼續,打斷了他的思考。
「還有,『絕交』是什麼意思?」
「這個嘛,從字面意思來猜測的話……」
不需要猜測了,很快,主僕兩人就明白了這個在埃及新出現的詞語的含義。
「王弟殿下,法老王派人召您……」
「不去!」
「王弟殿下,王又派人過來了……」
「不見!」
「王弟殿下,聽說王在發火……」
「告訴王兄!有本事叫人把我抓起來押過去!」
「殿下,法老王等下將會駕臨這裡,請您……」
「克雅!我現在突然很有遊玩的心情,現在立刻陪我出去!」
埃及年少的王弟宣佈要和他的王兄絕交,並將其堅決貫徹了整整五天。
年輕的法老王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於是無辜承受了這嚴重後果的諸位大神官紛紛表示很頭疼。
於是身為大神官的領袖人員之一的睿智女神官試圖曲線救國——
「身為王弟殿下的僕人,你不覺得你現在應該做點什麼嗎?克雅。」
「愛西斯大神官,身為王弟殿下的僕人,我不會違背殿下的任何意願。」
「王弟殿下之所以能夠無憂無慮地在埃及這裡生活,是因為有法老王的庇護。如果王和王弟之間的關係鬧僵的話,很明顯承受最大傷害的是你的王弟殿下。所以勸解王弟讓他和王和好,這是為了王弟著想。」
「可是……」
「王弟失去法老王的寵愛的下場,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克雅,你的忠誠很好,可是愚忠不能幫助王弟解決任何問題。如果你真的是王弟忠誠的下僕,你就應該仔細想清楚到底怎樣做是為了王弟殿下好。」
「……我會盡力嘗試,愛西斯大人。」
於是,忠誠的黑髮侍衛在美麗的女神官的一通軟中帶硬的連斥帶蒙的命令之下,為了他的王弟殿下著想,他決定認真地向王弟諫言。
「王弟殿下,法老王畢竟是您的兄長,您……」
話說了一半,因為害怕這個話題讓王弟不高興,克雅有些遲疑的停了下來看了看王弟的臉色。
此時,抱著毛絨絨的小栗子球盤膝坐在走廊上正無聊得發呆的年少王弟回過頭來凝視著跪在他面前的忠誠的青年侍衛。
他摸了摸懷中栗子球那軟軟的栗色的毛,看起來似乎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是愛西斯,還是馬哈特?嗯~~賽特是不可能的。」
「……是愛西斯大人。」
果然還是瞞不過王弟殿下。
這麼想著的克雅終究還是忍不住繼續勸了下去。
「王弟殿下,雖然這是法老王的錯,可是這都五天了,您的氣也該消了,而且……」
嗯,還不錯。
至少這麼多天來,這麼多來勸他的人裡,克雅是唯一一個有膽子說出『是法老王的錯』這句話的人。
埃及年少的王弟瞇著眼想著。
看著他那正滔滔不絕說著什麼的黑髮侍衛,他突然提高聲音叫他的名字。
「克雅。」
「是!」
「站起來。」
克雅站了起來,他的目光始終追隨在他的小主人的身上。
摟著毛絨絨的栗子球的埃及年少的王弟對他忠誠的侍衛微笑,他淺紫色的大眼睛彎成了可愛的月牙般的弧度。
「你想成為第二個和我絕交的人麼?」
「………………」
黑髮的侍衛抬起頭看了看天。
「王弟殿下,今天天氣真好啊。」
「對啊~~」
走廊外,舒展開了柔韌枝條的小樹們在淅淅瀝瀝的小雨的滋潤下越發顯得青翠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