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恐怖歡樂谷（六）

　　後來千里才知道，她在幻影空間遇到的是空中浮蝣，素有「朝生暮死」之名，一天之內就完成孵化、成長、交配、產卵、死亡的過程。它們生命短暫而脆弱，受到濁氣侵蝕時，一般會在三分鐘內死亡。但是有一種情況不同，那就是還處在孵化期的浮蝣有很大幾率在濁氣中孕育而出，一旦成功存活下來，它們將直接進化為濁化二代，完全適應濁化世界。

　　千里遇到的浮蝣群，已經足足傳承了10萬代，可以稱得上是世界上濁化等級最高的生物，已經進化成為濁氣精怪，只要濁氣不滅，生命便永存。萬幸的是，它們本身沒有攻擊力，也不像一般濁化生物那樣狂躁，反而擁有某種特殊智慧，可以反射別人的記憶，構建超強幻境。

　　若非濁氣濃烈，人類甚至可以通過這種幻境，淬煉心性和意志。

　　查爾背著千里跳出浮蝣區，繼續搜尋潛伏者的蹤跡。本來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千里已經不報希望，卻不想那人竟然就在通往上層永恆之門的路上，看樣子似乎出了意外，整個人跪倒在崖壁邊。

　　千里兩人立刻趕上去，在距離對方三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來，因為他們看到三隻巨大的蠍子正在朝那名潛伏者靠近，潛伏者很可能在之前就受到了蠍子的攻擊，現在連移動一下都非常困難。

　　「查爾，把那個人帶過來，小心點。」千里小聲叮囑。

　　查爾點點頭，將千里放下，一個閃身就出現潛伏者身邊，在蠍子向他發動攻擊前跳出了戰圈。

　　回到千里身邊，將潛伏者往地下一扔，又要去背千里。

　　千里道：「你背著我，還能多帶一個人嗎？」

　　查爾很認真地思考著。

　　那名潛伏者還在地上掙扎，似乎想站起來。他一個手刀將他擊暈，然後對千里威武道：「沒問題。」

　　千里笑了笑，重新爬上查爾的背上。事實上她一直帶著趨濁飛板，但不到萬不得已，她都不會使用，因為太扎眼了。見過「卡門」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查爾將千里背穩，然後夾起暈倒的潛伏者，飛快朝營地奔去……

　　另一邊，在千里和查爾離開營地後，烏賊等人四下戒備時，發現了第三名潛伏者。

　　他們立刻追擊，第三名潛伏者選擇了和第二名潛伏者一樣的路線，跑進了洞窟迷宮。

　　幾人商量片刻，最終決定由赤鳩、原野、諾亞、烏賊四人進入，其餘人守在出口。

　　連橫一直與眾人保持聯絡，半個小時之後，赤鳩傳來訊息，說他們殺掉了一名潛伏者，但就在這時，意外突生，他們遭遇了蝙蝠群，蝙蝠的聲波極其可怕，特別是在洞窟這樣相對封閉的空間，攻擊力倍增。

　　連橫幾人立刻衝進去接應，在半途就遇到了朝出口奔逃的諾亞等人。

　　赤鳩斷後，洶湧的火焰暫時阻擋了蝙蝠群的進攻，但是可怕的聲波可以直接損傷異能者的異能中樞。若不能速戰速決，就必須趕緊逃離。

　　「烏賊怎麼了？」水鏡見到被諾亞背在背上烏賊，急問。

　　「探路時不小心被蝙蝠群圍擊。」諾亞一邊跑一邊沉聲回答。

　　水鏡等人心頭一驚，又聽諾亞接著說：「原野也受傷了，這座洞窟迷宮比我們想像中更危險。」

　　原野面色沉沉，只是沖眾人點點頭。

　　幾人衝出洞窟，赤鳩反應迅速，轉身面對洞口，用火焰築起一道障礙牆。

　　原野連淨化藥水都沒喝就開始動用異能，企圖用土石將洞口堵住。其餘人在他們身邊護衛。

　　不過他們的動作始終快不過蝙蝠，大批蝙蝠衝出火牆，兇猛地朝眾人攻去。

　　所有人的防護罩都在聲波中晃動，最先破碎的是連橫的防護罩，作為輔助人才，他的攻擊力和防禦力都是最低的，而在他身後就是原野。

　　原野已經受了傷，再被圍擊，他很快就會步入烏賊的後塵，陷入半昏迷狀態，而另一邊的水鏡等人根本來不及救援。

　　正在這時，一直被當作小孩照顧的左冕衝上前，舉起標槍擋在連橫和原野身前，代替他們成為了蝙蝠的圍擊目標。瞬間，他的身影就被蝙蝠群淹沒。

　　「左翼！」水鏡大驚，舉起雙手，發動水浪朝他撲去，沖走了半數蝙蝠。

　　接著，令人吃驚的一幕發生了，左冕沒有動用任何異能，只是徒手將蝙蝠一隻隻從身上扒下來，或捏死或用標槍釘死。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被蝙蝠吸食血液，也不懼怕被濁氣侵蝕。身上血跡斑斑，濃烈的血腥味引得周圍的蝙蝠全部向他衝來。

　　左冕一聲不吭，繼續與蝙蝠肉搏。他的悍勇為其他人爭取了寶貴的時間，原野終於成功將洞口封住。剩下的，就是清理衝出洞外的這數百隻蝙蝠。

　　數十分鐘後，戰鬥停止。諾亞等人只是受了點輕傷，而原野喝下淨化藥水後也得到恢復，真正令人擔憂的是被濁氣侵蝕的烏賊和渾身血痕的左冕。

　　這名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少年，在剛才的戰鬥中表現得神勇無比，但奇怪的是，他為什麼不使用異能？

　　水鏡上前幫他處理傷口，順便問出了這個問題。

　　左冕靜坐在地上，沉默不語。

　　「難道你……其實並沒有異能？」水鏡探試著問。

　　左冕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他的異能除了免疫濁氣，在戰鬥中毫無用處。

　　得到肯定的答案，眾人都驚住了。他們開始還以為他和零一樣，只是隱藏了異能波動，誰知他竟然真的只是普通人？難怪一路上，他所表現出來的身體素質都不像一名異能者。

　　有好幾人還暗暗猜測這個孩子恐怕根本沒有參加過任何實戰，零將他帶進濁化之地的舉動，實在是有欠考量。

　　忽然，水鏡低呼一聲。左冕裸露的上身，滿是縱橫交錯的傷痕，深淺不一，猙獰恐怖。

　　一個少年身上會有這麼多傷口？在濁化區域，幾道傷口就會加快濁氣的侵蝕，異能者身手敏捷，一般不會肉搏，受重傷的概率很低，一旦受了重傷，迎接他們的就只有兩條路——被濁化和死。

　　而左冕身上的這些傷，足以讓他被濁化幾十次。

　　眾人都被他身上的傷口所震撼，這樣一個少年，究竟經歷過什麼？

　　原本左冕加入時，他們看在零的面子上，並無多言，只當這是一個想出來歷練的孩子。但如今看到這些傷痕，才終於有了不同的想法。

　　毫無異能，卻能免疫濁氣。完全靠身體與濁化生物戰鬥，這是什麼樣的存在？

　　零身邊的人，果然都不同尋常。

　　「不好，烏賊的情況不妙。」諾亞急呼。

　　其餘人立刻圍過去，看烏賊身上黑氣籠罩，即使喝下了淨化藥水，也絲毫沒有褪去的跡象。

　　「怎麼回事？」赤鳩皺眉道，「濁氣的侵蝕速度為什麼這麼快？」

　　諾亞思忖了一下，猛地抬頭，說道：「我明白了，那群蝙蝠肯定是濁化二代或三代。」

　　眾人恍然，隨後面色凝重。

　　赤鳩轉頭對連橫道：「趕緊將零叫回來，她有辦法救烏賊。」

　　連橫會意，剛準備發送訊息，就聽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不用了，我已經回來了。」

　　千里從查爾背上下來，快步走到烏賊身邊，從腰間抽出1號氣機針，準確地扎入烏賊的能量中樞，瞬間凝滯了他身上的異能和濁氣。

　　原野驚異道：「這是什麼？」

　　在場眾人，只有原野沒有見識過千里的氣機針。

　　千里沒有回答，只是說道：「烏賊暫時只能昏睡，大家輪流照顧他。」

　　眾人點頭。

　　千里又道：「騎士抓到了一名潛伏者，等他醒來就可以盤問了。不過速度要快，他中了蠍毒，恐怕活不過三小時。」

　　愚者眾人對這些潛伏者滿心憤怒，他們的死活自然不會有人在意。

　　千里走到左冕身邊，問道：「還好嗎？」

　　左冕點頭，笑道：「沒事，比起以前，這些小傷不算什麼。」

　　其餘人聽得無語，這還叫小傷？要是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受了這麼多傷，早就被濁化了。異能者身上有基礎異能防護，就算蝙蝠近身，也不會立刻透體，至少還有一兩秒的反應時間，除非攻擊速度太快，直接擊破防護。

　　諾亞將剛才遇到的情況敘述了一遍，最後問道：「你們沒遇上什麼意外吧？」

　　查爾靠坐在千里身邊，滿臉愉悅。

　　千里沉默了一會，說了句道：「沒什麼。」

　　諾亞幾人奇怪地看了看兩人臉色，沒再繼續追問。

　　這時，那名潛伏者醒來，見到周圍的愚者成員，面色微變，再加上劇毒侵蝕，知道死期將近。

　　赤鳩踢了他一腳，冷聲問道：「說吧，是誰派你們來的？目的是什麼？」

　　潛伏者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諾亞道：「你若據實交代，我們就給你一個痛快。」

　　潛伏者冷笑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千里疾聲道：「小心，他要自爆了。」

　　眾人臉色一變，紛紛向外奔逃。原野抄起左冕，諾亞夾起原野，分不同方向逃竄。

　　剛跑出數十米，就聽到身後轟隆一聲巨響，山石崩塌，地面震動，漫天塵土飛揚，夜晚的寂靜被徹底打破了。

　　這名潛伏者的能量等級不低，自爆所產生的威力令人驚駭。眾人遭到巨大的氣流衝擊，水鏡和連橫同時被擊出山崖，向深淵墜落。

　　眾人大駭。

　　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千里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下去，查爾也緊隨其後。

　　「零，騎士！」

　　諾亞等人衝到崖邊，呆呆地望著有如無底黑洞的萬丈深淵，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