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恐怖歡樂谷（五）

　　千里等人繼續向上攀越，相繼遭遇了幾波濁化獸的攻擊，不過因為並非像蟻群那樣成批出現，所以都比較輕鬆地解決了。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剛開始進入彩雲之巔遇到的火烈鳥之外，其他濁化生物都是蟲類。

　　昆蟲相對低級，一般無法在濁氣中長時間生存，然而這裡的昆蟲顯然適應良好，而且大多保存了它們群居的習性，儘管時常自相殘殺，但在巨大數量之下，那些損耗顯得微乎其微，反而提升了整體的實力。

　　比起大型野獸，數量龐大的昆蟲反而更加危險。

　　除了濁化生物之外，還需要眾人防備的便是不知道潛伏在什麼地方的殺手。暗算他們的人一次沒有成功必然還有第二次。在這危險重重的濁化之山巔，任何疏忽都有可能喪命。

　　千里之前與暗閣成員分開行動也有所打算，她想知道對方的主要目標是誰。若是暗閣，那麼與他們關係不大；若是他們，那麼潛伏者極有可能就是地下城勢力。

　　夜晚，愚者成員相繼入睡，第一個守夜的是烏賊。

　　千里沒有睡，白天她用感知搜索了大片區域，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現在大約有三個可能，一是對方的目標是暗閣，所以沒有尾隨他們；二是他們一擊即走，毫不戀戰；三是他們對她很瞭解，知道她有特殊的探索能力，靠得太近就會被發現，所以躲藏在距離他們很遠的地方，等她入睡之後再尋找下手的時機。

　　千里閉著眼睛，但神經緊繃。仔細想來，潛伏者應該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悉，否則絕對不敢在夜晚的崖壁間跳躍奔跑。也就是說，在此之前，他們就已經探查過彩雲之巔了，至於其他地方有沒有派人探查，暫時無法得知。但至少有一點很明顯，這次任務是有預謀的。能夠發佈這樣大型的任務，其幕後主使的權位必然不低。

　　千里皺了皺眉，心情有些沉重。

　　這時，一根手指伸過來，將她皺起的眉頭撫平，並用頭在她耳邊蹭了蹭。

　　千里笑了笑，拉住查爾的手。

　　突然，她睜開眼，翻身而起。

　　有人來了，兩個。

　　千里小聲道：「查爾，走。」

　　查爾哼了幾聲，乾脆利落得將千里甩上背。

　　「你們做什麼去？」守夜的烏賊忙問。

　　「那天暗算我們的人又出現了，這回來了兩個，叫大家提高警惕，我們去抓人。」

　　「小心點。」烏賊對著兩人的背影叮囑一聲，然後去叫醒其他同伴。

　　「被發現了。」千里頗為吃驚，對方出乎意料的敏銳，在他們兩人剛走出宿營地時就果斷地轉身逃跑，動作迅捷。

　　查爾加快速度追擊。兩名潛伏者在某個地方分兵兩路，一人繼續向上攀爬，一人鑽進了洞窟迷宮。

　　千里毫不猶豫地決定追擊向上奔逃的那名潛伏者。洞窟迷宮環境複雜，濁化生物群眾多，愚者成員都還在考慮明天是否要進入探索。

　　迷宮的中心可以通向頂峰，中間還要經過幻影空間和永恆之門內部大廳。

　　而千里和查爾選擇了從外部迂迴向上的路線，不過多久，他們就會抵達幻影空間。

　　所謂幻影空間，其實就是由儀器製造出的海市蜃樓，根據天氣和光線的變化，電腦會生成各種各樣的景色，有山、水、瀑布、花、雲朵、動物，而且都是動態的。同時，遊人也可以自己創作，只要在屏幕上畫上喜歡的圖案，周圍就會浮現相應的幻影，可以在空中浮動，保存時間足有一個小時。

　　不過現在的幻影空間，已經成了一座沒有生氣的普通建築，所有幻影消失，還原為殘破的真實。

　　「等等……」千里的話還沒說話，查爾已經背著她衝入了幻影空間的露天影台。

　　潛伏者此刻距離他們不過數百米，以查爾的速度，兩分鐘之內就能將其擒獲。但是奇怪的事發生了，當兩人踏上露天影台時，他們所追蹤的潛伏者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這讓千里不得不驚詫，要知道她的感知即使是隱身也沒有用。除非對方與她離開聖城時遇到的那名分解異能者一樣，能夠將身體徹底融入空氣中。但潛伏者的異能波動明顯不同，更趨向於速度。

　　那麼，他是怎麼消失的？

　　查爾停下來，好奇地在四下轉悠。

　　千里的眼睛若是正常，她必然能夠看到一隻隻彷彿由光線組成的小生物在身邊游動，每過一處都會留下一道光影，在黑夜中有如夢幻般美麗。

　　查爾伸手戳了戳，小生物先是輕柔地散開，而後又緩緩組合，彷彿無形無質。

　　「查爾，你看到了什麼？」千里察覺他的動作，問道。

　　「很多光影。」

　　「光影？」千里用感知仔細搜索，建築內外寂靜無聲，似乎只有她和查爾兩個活物，之前追擊的人也無影無蹤。

　　幻影空間已經廢棄，不可能再出現幻影，查爾看到的又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她的感知「看」不到？

　　這附近的濁氣濃度比下面幾層高出數倍，有點不合常理。按理來說，地勢越高，濁氣越淡，為什麼這裡的濁氣這麼濃烈？

　　看來他們周圍確實有東西，而且是她「看」不見的東西。

　　「查爾，你看到的東西是什麼模樣？」千里詢問道。

　　查爾蹲下來，用指甲在地面上歪歪斜斜地夠了出小生物的形體。流線型的身體，生有兩對翅膀，有點像蜻蜓。

　　千里皺了皺眉，這明顯是一種生物，為什麼她感知不到？

　　思索片刻，她正在繼續詢問時，猛地發現原本在身邊的查爾竟然失去了蹤跡。

　　千里心跳一頓，倏地站起來。

　　「查爾！」她四下搜尋，毫無痕跡。查爾的消失就和他們追擊的潛伏者一樣突兀。

　　這是怎麼回事？

　　「查爾！」千里有些無措，一個人在空曠死寂的影台遊走。

　　她很清楚周圍肯定有什麼東西，但是她什麼也看不見，感知在這一刻似乎失去了它的作用。

　　莫名的惶恐佔據心頭。

　　「可可，你在發什麼呆？」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想起。

　　千里悚然一驚，猛地轉身。一隻溫熱的大手觸摸她的臉龐，像是在安撫她一般。

　　「可可，還好嗎？」

　　這個聲音她記得很清楚，正是她前世的父親。

　　千里伸出手，想要確認。

　　「小千里。」身後又傳來一個同樣熟悉的聲音。

　　是她今生的父親。

　　「為什麼不來救我？讓我活活被獸群撕咬而死。」

　　千里僵硬著身體，手指微微顫抖。

　　「你說啊！」

　　「對……對不……」千里捂著發疼的額頭，腦中閃過紛亂的畫面。

　　她的記憶就像一個潘多拉盒，打開之後，不是驚喜，而是想要掩埋的悲傷。

　　理智告訴她，她肯定陷入了某種幻境，其強度遠遠超過阿爾帝司的幻術，它能將記憶深處的東西重現。若是她的雙眼沒有失明，她肯定能清晰地看到兩位父親的音容笑貌。

　　千里不斷提醒自己冷靜，忍住大腦的劇痛，她集中精神繼續搜索查爾的身影。

　　他的消失應該也跟幻境有關，它既然能夠重現影像，自然也能屏蔽影像。竟然連她的感知也能騙過，這些像蜻蜓一樣的生物究竟是什麼東西？

　　千里抱著手臂，頭痛欲裂，身體在夜風中微微顫慄。

　　咬了咬牙，她邁開步伐小跑起來。她要立刻離開這片區域，否則不斷湧入的訊息會令她瘋狂。

　　感知變得混亂，千里有些分不清方向，竟然朝著影台邊緣跑去。那裡的安全護欄已經破損，一旦失足就會落下山崖。

　　但她毫無所覺，一隻腳突然踏空，就在即將傾倒時，一隻有力的手臂將她勾了回來，緊緊抱在懷中……

　　查爾在給千里畫好小生物之後，轉頭想要得到她的表揚，誰知一轉頭就看不到人了。

　　他跳起來，吼道：「千里！」

　　四周傳來陣陣回音。他表情變得猙獰，一個踏步縱躍起來，穿過小生物群，跳到了建築頂層。跳上去之後，他立刻看到正在影台中間行走的千里。

　　查爾眼睛一亮，又跳下去，想奔到千里身邊，誰知剛進入小生物群的範圍，熟悉的身影又不見了。不但如此，他的面前開始出現許多陌生的人影，其中包括讓他狂性大發的萊迪，四周的景色也變換不定。

　　查爾衝著萊迪齜了齜牙，朝他發動了攻擊。萊迪的身影很快消失，查爾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隨即，他看到了千里。

　　千里穿著一件單衣，站在浴室門邊，拿著毛巾對他笑：「查爾，洗澡嗎？」

　　查爾咧開嘴，興沖沖地跑過去，跑到一半突然停下來，因為千里背對著他將單衣脫下來，露出光裸而纖細的身體。

　　她回頭淺淺而笑。

　　查爾心中悸動，移到千里身邊，小心地戳了戳她的背脊。千里已經很久不跟他一起洗澡了，他不確定眼前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指尖傳來冰劃的觸感，查爾悄悄伸手抱住她，用臉磨蹭她的肌膚。千里也回身抱住他，溫柔地親吻他的眉、眼、鼻，最後落在嘴唇上。

　　查爾眼中閃亮，伸出舌頭舔了舔，突然，他動作一頓，表情倏地陰沉。懷中的人，沒有心跳也沒有熟悉的氣味。

　　她，不是千里。

　　查爾大怒，伸出銳指，將要將她殺死，但是看到那張熟悉的臉，竟然不忍心下手。若是傷害的是真正的千里，他將後悔一輩子。即使只有十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願意冒險。

　　查爾收回手，毫不猶豫地將她推開，重新跳上建築頂端。當他再次看到千里時，悚然發現她竟然朝著懸崖邊緣跑去。

　　瞬間移位，查爾一把將半身懸空的千里抱回懷中。

　　是她。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心跳，熟悉的體溫。

　　但是懷中的千里不斷掙扎，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千里，千里。」查爾在她耳邊呼喚。

　　「放開我。」千里推打著查爾，表情痛苦。

　　她聞到了熟悉的氣息，但是仍然掙扎不停。因為在幻境中，無論是嗅覺、聽覺還是觸覺，都具有欺騙性，所以這時候下意識地認為這也是假的。

　　查爾始終沒有鬆手，任由她拍打。

　　突然，他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後腦，對著她的唇就吻了下去。

　　千里身體一僵，感覺一條溫熱的she頭鑽入她的嘴中，帶著撫慰和眷戀以及幾分渴望。

　　「千里，千里……」查爾鬆開她的唇，聲音沙啞，帶著一絲情慾。一一吻過她的眉、眼、鼻，就像幻境中的千里所作的那樣，身體每一部分都在渴望擁有。

　　「查爾，別……這樣。」

　　千里這才確定身邊的人是查爾，但是他這是在做什麼？身子向後仰了仰，想躲開他有如烈火的熱情。

　　查爾卻不管這些，興致一來就不願意放手，再次噙住她的唇，輾轉舔弄。

　　腦袋被定得死死的，千里在如野獸般的查爾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只能任其施為。偏偏查爾的動作粗魯，吮得她唇瓣生疼，腰肢也被纏得難受。

　　千里忍不住懊惱地抬腳踢他。

　　查爾只當她又像剛才那樣掙扎，順勢將她攔腰抱起，一起坐在懸崖邊，抱住就不願放手。身體的yu望彷彿開了閘，洶湧澎湃。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不停地呼喚「千里」的名字。

　　千里歎了口氣，認命地靠在他懷中，臀下明顯感覺到他的變化，身體絲毫不干呢動彈。

　　夜空幽幽，光影流動，險峻的山巔，兩個身影相擁而坐，彷彿化作永恆……

　　[千里，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