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厄修拉（四）

　　從第七層回來，千里心中的計劃已經成形。

　　第七層有很多房間是空的，連同最大的那間主臥房，顯然大部分重要人物都不在，這是他們的機會。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製作開啟禁忌環的鑰匙。破禁儀必須與禁忌環上的芯片對接才能解除束縛，但是她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一個個開鎖，所以當務之急就是按照破禁儀的原理，製作出相應的鑰匙。

　　她要在兩天之內製作出八十四枚鑰匙，這是在礦區開礦的所有被禁的異能者數目，既然要做，就做到無一遺漏。

　　但是這裡與武械大賽不同，材料缺失嚴重。千里將能拆卸的機械都拆卸了，還得盡量維持外觀完整，不讓別人生疑。另外就是靠查爾去倉庫偷取廢棄的零件。

　　千里心無旁騖，精神高度集中，除了吃飯，她連睡覺的時間都不敢浪費。

　　地下城所有囚徒都沒有名字，而是以編號稱呼，這倒是方便千里對應密碼。鑰匙的製作其實不難，難的是內部精細的結構，需要極為精準的手法，稍有不甚就有可能報廢一份材料。為了達到最高的成功率，千里連呼吸節奏都與手速協調一致。

　　整整36個小時，她的手指血跡斑斑，指甲都斷裂了好幾片。但是最終還是成功完成了八十四枚鑰匙的製作。

　　千里疲憊地呼了口氣，通知連橫：[聯絡囚室的所有異能者，今晚開始行動。]

　　[具體安排是？]

　　[你組織囚室的異能者前往第七層，那裡只有11名異能者和不到100人的普通守衛。將他們全部解決，但是不要動實驗室。]

　　[那消音那邊呢？]

　　[凌晨1點，準時行動，我會將開啟禁忌環的鑰匙交給他。穩定上面三層的局勢，佔據所有空間陣，等待空間開啟。]

　　[明白了，那你……]

　　[我會盡可能地為你們掃清障礙。]

　　將計劃細節商量好，千里彷彿落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渾身都鬆懈下來，大腦一陣暈眩，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查爾立刻將她抱住，關切地望著她。

　　千里笑道：「沒關係，就是有些累。」

　　查爾抬起千里的手腕，用舌頭輕輕tian去手指上的血漬。

　　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收回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手指髒，不要亂tian。」

　　查爾咕隆了幾下，似乎有些生氣。

　　千里又安撫了他一會，然後讓刀疤男給所有分區長官發訊，邀請他們晚上在大廳聚會。

　　最後下令：「凌晨1點開啟所有囚室。」

　　安排好一切之後，千里抓緊最後的時間補充體力。

　　零點時，她讓查爾將鑰匙送去給消音。消音的衣服上畫了之前千里告訴他的圖標，查爾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段時間，各分區長官一一進入娛樂大廳，談笑風生，議論著刀疤男今晚會給他們帶來什麼驚喜。

　　千里表情冷峻，對回歸的查爾說了一個字：「殺。」

　　查爾一個閃身，消失在門口。

　　千里隨後將娛樂廳大門鎖住，裡面的人想逃也逃不出來。查爾在裡面大開殺戒，沒有傳出任何聲響。門外靜寂陰冷，廳內卻是一片血腥。數十分鐘，幾十名分區長官就悄然無息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大門開啟，查爾一身血漬地走出來，渾身充滿煞氣，待見到在門口等候的千里之後，才緩緩收斂，最終恢復平和。

　　「辛苦了，查爾。」千里不在乎他身上的血污，上前抱了抱他的腰。

　　查爾愉悅地咧了咧嘴。

　　接著，他們去了第四層，將囚室周圍的守衛全部解決後，便直接下到了第七層。此時離凌晨1點不過5分鐘。她必須在後援到來前，先一步打開外層的金屬門。

　　「時間到了。」黑暗中，傳來消音冷靜的聲音。

　　嗖嗖幾聲，數名囚徒站起來，呼吸粗重，眼中彷彿燃燒著一團火焰，殺氣騰騰。

　　突然，地面震動起來，發出陣陣轟隆之聲。

　　「我等這一天等了十年了！」一名中年男子佝僂著身子，雙拳緊握，體內能量快速流轉，身後的石壁緩緩化為一片泥沼。

　　距離他不遠的地方，一團火焰如巨龍般盤旋而出，快速吞沒附近警覺的守衛。

　　慘叫聲四起，一股焦臭味撲面而來。

　　金鐵化銀，木籐破壁，冰水交融，烈火如潮，土石成泥。

　　黑暗中，能量光芒交錯閃耀，幾十名異能者身先士卒，帶動數百名囚徒衝殺而出。

　　他們大聲怒吼，宣洩著壓抑了數年的痛苦與恥辱。

　　周圍的士兵驚恐著望著暴動的囚徒，渾身顫慄。他們雖然人數眾多，但是在鬆懈中，被解禁的異能者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根本無力組織有效的反擊。

　　囚徒們對這群士兵恨之入骨，一旦被他們近身就意味著死無全屍，他們手上的鈍器比士兵手上的能量槍更加可怕。

　　血腥，死亡……囚徒們流著眼淚反抗著踐踏他們尊嚴的惡魔。

　　異能者是他們勇氣的來源，是他們獲得自由的希望。他們等了多少年，才等來這麼一個機會。

　　原本膽怯的人，在看到周圍的同伴一個個站起來後，也忍不住拿起了工具……

　　反抗吧，所有嚮往自由的人們！衝出地獄，返回人間！

　　第四層。

　　刀疤男在千里的暗示下開啟了所有囚室的大門，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異能者們不待大門完全打開就飛閃而出。

　　連橫將所有人集結好，按照計劃直接朝第七層趕去。一路行來暢通無阻，廊道上不時出現士兵的屍體，當他們在第五層看到娛樂廳中的血腥場面後，終於有異能者忍不住問：「這難道都是那個零做的？」

　　連橫和雷烈對視一眼，心中同樣震撼。

　　零或許做不到，但是騎士可以。

　　直到現在，連橫也不知道零是怎麼完成這一系列計劃的。無論是對地下城的探查，異能者和守衛的分佈，還是禁忌環鑰匙的製作，囚室的開啟，人員的調動以及障礙的清掃等等，短短時間，幾乎已經做到了最精準的計算和佈置。

　　她是如何在那群惡徒手上活下來的？是如何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做到這一切的？

　　連橫等人滿心疑惑。這個女孩再次刷新了他們對她的評價。

　　千里破譯了密碼，在查爾的協助下進入第七城。

　　此時警報大響，裡面所有守衛都開始組織武裝。千里沒有直接與他們交鋒，而是躲閃著朝實驗室走去。

　　所謂實驗室，其實也就是控制室，面積很大，兩邊各有一座大殿，空間陣就設在其中。

　　此時實驗室有兩名異能者，一風一電，能量等級為高。

　　查爾破開實驗室的金屬門，敏捷地躲開攻擊，隱身而入。

　　那兩人十分警覺，在第一時間戴上了熱感儀，查爾的身影一覽無遺，但是速度極快，超越了他們的移動視覺。

　　然而查爾的攻擊，也沒能破開他們的防護罩。他們身上各有一顆屬性茸晶石，力量獲得增幅。若是不動用異能，查爾恐怕很難擊敗他們。

　　千里在包裹裡翻找了一下，找出一隻金屬手套，手套外鑲嵌著一顆龍語之心。這是她為查爾製作的武器——驅濁手套，之前一直沒有拿出來，現在總算有用武之地了。

　　她閃到門邊，一邊做好防護一邊大喊：「查爾，接住！」

　　奮力向裡面一扔，查爾在半空中將它接住，迅速戴上左手，然後閃電一般靠近其中那名風系異能者，左手直接攻向防護罩。只聽滋地一聲下，原本穩固的防護罩突然晃動起來，查爾握拳，防護罩就像玻璃一樣破碎，能量消散。

　　風系異能者滿臉驚駭，呆愣間，被查爾的手穿體而過，帶出一片血漬。

　　電系異能者見狀不妙，餘光掃到千里，立刻轉移目標向她襲去。

　　千里開啟趨濁盾，成功擋住了一擊。

　　查爾抽出染血的手，冷森森地盯著那名電系異能者，在千里擋過一擊之後，瞬間出現他面前，一爪擊碎他的防護罩，利指伸出，在空中劃出數道銀光，這名異能者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分成數塊，臉上驚駭的表情破裂，肉塊啪啪落地，鮮血淋淋。

　　千里摀住嘴，快步繞過那堆血肉，走進實驗室。

　　她知道查爾殺起人來不會有絲毫遲疑，所以攻擊總是直接而迅猛，但是沒想到會這麼殘忍。事實上之前就有過一次，只是當時千里暈過去，所以這應該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分屍的場面，著實震駭了一把。

　　暫時拋開雜念，千里走到那個關著空間異能者的容器旁，手指搭在操作台上，細細透析其中的運作原理。

　　片刻後，她點開屏幕，快速調整程序。隨著她的操作，空間異能者周圍的能量波動發生變化，地下城的所有空間陣從下至上，被一一啟動。

　　此時，連橫已經帶領數十名異能者趕到第七層，正在與其他守衛交戰。

　　而上面三層的局勢也基本被消音等人控制，死傷雖然不少，但總算成功佔據了幾座空間陣。

　　當空間陣出現能量波動時，眾人都激動起來，迫不及待地衝進陣中，瞬間消失。

　　消音並沒有急著走，另外還有幾名異能者也沒有走。

　　他奇怪地問：「你們怎麼還不走？」

　　「我想見見救我們的人。」一名略有些滄桑的中年人沉聲回道。

　　另外幾人也點點頭。

　　「零？」消音笑道，「我也想見見。那麼，我們現在去第七層支援他們吧。」

　　消音等人趕到時，戰鬥已經接近尾聲，整座地下城都變得千瘡百孔，血氣瀰漫。

　　他們聚集，一起朝千里所在的實驗室走去。在經過血肉堆積的金屬門時，眾人又驚了一跳。

　　「你們為什麼還不走？」千里皺眉問道。

　　「反正局勢都穩定了，我們等你一起走。」雷烈甩了甩刀，理所當然地回道。

　　隨後他又見到容器中的異能者，忍不住愣道：「這是誰？」

　　連橫推了推眼睛，冷聲道：「想不到他們居然在做人體實驗，簡直罪無可恕！」

　　其餘人也露出憤怒的表情，只有那幾名年紀稍大的異能者表情淡然。

　　「零，你打算怎麼辦？」連橫問道。

　　「什麼？她就是零？」消音等人驚訝地叫出聲。

　　所有人都沒想到救他們的居然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弱不經風的孩子。

　　「沒有時間多說了，你們立刻走。」千里嚴肅道，「空間陣維持不了多久。」

　　她之所以催促，是因為擔心遲則生變。她發現地下城後方的土石中埋藏了數顆土系茸晶石，由下盤旋而上，這應該後備逃生通道，由結出這種茸晶石的土系異能者控制，能夠快速開通。若是別的土系異能者，肯定做不到。即便是百戰，想要從這樣的深度打開通往地面的通道，也得耗費不少力氣。

　　「那好，我們就不耽擱了。」連橫道，「消音，我們各帶一半人，分別從兩邊的空間陣離開。」

　　消音點點頭，招呼一聲就帶著人轉身離開。

　　雷烈望著千里道：「一起走。」

　　「你先走，我想看看有沒有辦法將這名異能者帶出去。」

　　雷烈看了看容器中的人，沒有反駁，說道：「那我等你。」

　　千里聞言，也不再多說。

　　待確定其餘人都離開後，她開始在電腦中查閱資料。若要帶這名異能者一起離開，首先要恢復他的知覺。

　　「啊！終於出來了！」一名異能者望著滿天星子，激動得不能自已。

　　而那些普通人更是無法抑制洶湧的情緒，他們有的歡欣鼓舞，有的痛哭流涕，有的舉止癲狂。

　　當他們呼吸到第一口新鮮空氣時，就代表著他們重生了，自由了。

　　看到這樣的場面，囚禁時間還不長的人都生出幾分傷感和欣喜。

　　「咦？零他們怎麼還沒出來？」消音突然問道。

　　連橫和其餘愚者成員也是一愣。

　　正當他們想要交流意見時，突然感覺地面一陣晃動，隨即地下傳來轟隆之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引爆。

　　消音和連橫等人同時驚駭。

　　地下城自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