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新力

　　千里按下最後一個鍵，確認解除控制，電腦開始向容器中的男子輸送電波。很快，她就感覺那人正在甦醒中，還來不及高興，後方突然轟然一響，整座大殿都晃動起來。

　　查爾飛快閃到千里身邊，雷烈則揮動燼炎，在三人周圍撐起一個防護罩。

　　轟！轟！轟！

　　爆炸聲由遠及近連續響起。

　　「不好，有人啟動了自毀程序。」千里發現有人利用土系茸晶石打開了逃生通道，通道在他們離開後重新封閉。

　　「他們可真夠狠的。」雷烈冷聲道，「城裡還有不少士兵沒死呢，他們居然全然不顧？」

　　話剛落音，走廊外又傳來震耳的巨響，整座實驗室的牆壁都出現了裂痕，灰石沙沙直落。

　　奇怪，她的感知為什麼沒發現四周有炸彈，他們用了什麼東西來引爆地下城？千里雖然滿心疑惑，但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那名空間異能者暫時無法啟動空間陣，電腦的能源已經被截斷，新命令無法下達。

　　「我們不能待在這裡，得想辦法出去。」雷烈大聲道。

　　「出去也沒用。」千里回道，「目前離開的機會只有一個。」

　　「是什麼？」

　　千里還來不及回答，實驗室中也發生了大爆炸，濃煙滾滾，金屬碎塊層層剝落，防護罩被砸得不停晃動。

　　突然，耳邊傳來鏘地一聲，好像玻璃碎裂的聲音——那個關著空間異能者的容器損壞了！

　　千里一驚，連忙開啟自己的防護罩，快速朝那邊跑去。

　　那名男子趴倒在地上，一身濕滑，背部被上面掉落的碎塊砸得血肉模糊。

　　千里上前將他護住，然後費力地將他翻過來，托住他的後腦，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醒過來啊！

　　千里從懷中抽出一根針，迅速插入他的胸口，修復他受損的能量結構，能夠加快他恢復神智的速度。

　　這個男人，是他們逃出去的唯一希望。

　　「怎麼樣？」雷烈砸開一塊金屬物，略顯急促地問道。

　　「還不清楚。」

　　「我估計用不了4、5分鐘，我們就會被掩埋。」

　　千里皺了皺眉，查爾蹲在一邊，不爽地戳了戳那名男人，對四周的危險絲毫不在意。

　　突然，千里感覺懷中的男子心跳有些變化，隨即他的眼睛也微微動了動，不過片刻，他緩緩睜開了眼。

　　「你醒了！」千里壓抑著激動，露出一抹微笑。

　　男子只是愣愣地望著千里，並沒有其他反應。

　　這時周圍又是一聲巨響，實驗室坍塌了大半，除了千里幾人所在的那一片區域，其他地方都被金屬和石塊封堵。

　　「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千里急切道，「請你幫幫忙，集中精神運用你的異能，將我們送到地面上。」

　　只要他有自主意識，不需要雙向空間陣也能傳送。

　　男子臉上露出疑惑之色，轉頭向四周看了看，緩緩掃過查爾和雷烈，最後又回到千里身上，目光如孩子般清澈。

　　「他不是傻子吧？」雷烈有些狂躁。

　　千里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重複之前的話。

　　男子直盯著千里，將她的聲音細細地收入耳中，在大腦中不停回轉。隨後，他緩緩合上眼，周圍的轟隆聲和另一個男人的叫喊聲都逐漸消失……

　　待再次睜開眼時，他們已經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

　　廣闊而幽靜的夜空，繁星點點，眼睛莫名地有些模糊，他心中出現了一種名為「美」的感觸。再看身旁的女孩，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與不遠處圍過來的人相互招呼。

　　千里讓雷烈脫下外套，幫男子披上。

　　「太好了，你們沒事！」消音等人小跑過來，都鬆了一口氣。他們剛才聽到一連串大爆炸，又不見千里等人出來，還以為凶多吉少，差點就準備叫土系異能者合力破土了。好在最後時刻，他們成功離開了地下城。

　　「這就是那名空間異能者嗎？」連橫問道。

　　千里點點頭，隨後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會西摩城吧。」

　　地下還在持續崩塌，也許用不了多久，這片區域就會出現一座天坑。

　　其餘人自然沒有意見，拖著疲憊的身體，一起朝西邊趕去。

　　這一天，披著在破曉的清光，荒寂的西摩城迎來了大批從絕境中逃出來的苦徒，他們的到來，為這座邊陲小城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生氣……

　　在西摩城尋了一個落腳處，千里頂著黑眼圈，和愚者另外幾名成員見了面。

　　土系原野是一名粗狂的男子，目光剛毅，頗為成熟；

　　氣系蟬歌，相貌俊美，身材精瘦，透著一股禁yu的冷肅；

　　火系燃塵，五官方正，舉止投足間帶著軍人特有的紀律性，無論是坐是站，姿勢都非常規範。

　　而消音，長著一張娃娃臉，就算不笑，嘴角似乎都帶著笑意，十分討喜。

　　他們一一向千里等人道謝，在被幽禁的那段日子，他們的身心都受到了極大的煎熬，幾乎放棄了生存的希望。直到連橫聯絡上他們，才終於燃起求生的yu望。

　　誰也沒想到，在這個星球，還存在那樣仿若地獄的世界。

　　「零，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連橫問道。

　　千里沉默了一會，暗自思索該怎麼回答。

　　「這是什麼？」消音突然注意到千里脖子上的淤痕，再想到之前她被那個什麼長官帶走，不由得臉色微變。

　　其餘人也留意到她身上的痕跡，忍不住心驚。

　　難道她……

　　千里擺手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沒被怎麼樣。」

　　「事實上我用特殊的方法控制了那名長官，所以才能如此順利地協助你們出逃。」

　　「控制？」眾人臉上都露出好奇的表情。

　　千里笑道：「控制手法就不便透露了，總之事實就是如此。」

　　眾人於是不再多問。他們心中隱隱產生一個念頭，也許這個小女孩是傳說中的全知靈覺者，異能極為特殊。但是儘管如此，她能夠在那樣的情況下，化危機為轉機，一步步完成精妙的佈局，其卓越的心理素質和冷靜的智慧，實在令人驚歎。

　　這是一名天生的領導者。

　　眾人又相互交流一會，然後便各自休息去了。經歷了這一夜，他們的身心都疲憊到了極點。

　　待幾人走後，千里草草地處理好自己手指上的傷口，順便也幫查爾擦洗了一下。最後實在堅持不住，倒在床上就沉睡過去了。這間房中除了查爾還有那名空間異能者。

　　查爾躺在熟睡的千里身邊，朝另一邊的空間異能者齜了齜牙，然後環住千里，頭挨在她耳邊，閉眼入睡。

　　那名空間異能者靜靜躺在床上，眼睛一直盯著查爾和千里，目光中滿是好奇和求知yu……

　　一直睡到下午三點多，千里在頭疼中醒來，查爾正坐在一旁拿著一塊肉啃著。

　　外面不少人築起了爐灶，正在吃飯交談。大部分人還留在屋子裡，長年地底生活，他們的眼睛無法適應強烈的光線，暫時還只能待在昏暗的地方。

　　「零。」連橫朝剛剛出門的千里打了聲招呼。

　　周圍幾名愚者成員都向她點頭示意。

　　「零，這次任務報告就由你一人做吧。」連橫開口道。

　　千里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回道：「目前進入西摩城的人有兩百多個，身體狀態極差，我想盡快請求上面派人來接管。」

　　「你看著辦吧，我們沒有意見。」連橫等人微笑點頭。

　　千里掃了他們幾下，暗自嘀咕，怎麼感覺怪怪的？

　　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眾人心中建立了威信，所謂能者居上，他們心服口服。

　　第二天，隨著一聲巨響，東方林地出現大範圍地坍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天坑。黑煙繚繞，原本清新的空氣，滲入了一股刺鼻的硝煙味。

　　隱藏了數十年的奈美思城，終於被埋葬了。

　　無數人擊掌相慶，淚流滿面。

　　第四天，聖城派遣了一支300人的軍隊進駐西摩城，開始針對此次事件進行徹底的調查和善後。

　　奈美思城的現世震動了上層，在暗處，竟然還有這樣一股黑暗的勢力在發展。愚者R君在報告中推測，這座城的幕後首領耶魯撒記起主要頭目仍隱藏在城市中，也許像奈美思這樣的地下城還不止一座。

　　這個結論一出，立刻引起了上層的警惕，開始迅速組織人手前往邊界進行探測，務必要將這股暗勢力徹底清除。

　　經歷此事，蒼組織治下的新建團體「愚者」也大大出了一回風頭。外界的人或許不知前因後果，但內部成員卻瞭然於心，在某個圈子內，愚者逐漸為人所關注。

　　「任務完成，我們也該走了。」局勢穩定後，消音等人來與千里告別。

　　千里對他們點點頭：「後會有期。」

　　消音注意到房間角落正在喝粥的空間異能者，說道：「零，這個男人的事情你有沒有上報？」

　　「那倒沒有。」千里回道，「我打算直接將他交給軍隊，以他的能力，一定會得到最好的照顧。」

　　「軍隊啊。」消音看了看一旁沉默的燃塵，小聲道，「軍隊未必是好地方。」

　　燃塵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你有什麼好提議？」千里問。

　　消音沉吟了一會，說道：「不如這樣吧，把他交給我，我家兄弟姐妹多，養他一個完全不成問題。」

　　蟬歌插嘴道：「繞過軍隊真的好嗎？」

　　「沒事。」消音擺擺手，「你沒注意到很多異能者都故意避開了軍隊的人嗎？」

　　這話倒是不假，從地下城逃出生天的異能者，有半數都不願意與軍隊交流。

　　「那好吧，他就交給你了。」千里點頭同意，「這名異能者不知被囚禁了多長時間，對外面的世界全然無知，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所以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他。」

　　「沒問題。」消音拍著胸脯保證。

　　他朝那名男子走去，和善道：「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弟了，跟我走吧。」

　　說著就要去扶他。

　　那名男子像是受驚一般，拍開消音的手，目光求助地望著千里，可惜千里完全「看」不到。

　　消音不以為意，只以為他怕生，便再次靠近。誰知手還沒碰到，男子的身影就變得模糊，瞬間消失在眼前。

　　隨後很快出現在千里身邊，砰地一聲，千里被壓了個正著，差點岔氣。

　　查爾見狀大怒，提起他的衣領就丟上天。男子在半空中消失，然後又出現在床上，抱著腿，可憐兮兮的模樣。

　　消音拍了拍額頭，沖千里攤手道：「看來我帶不走了。」

　　雷烈嗤笑：「他是不是將零當作媽媽了？」他記得當時這個男人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零。

　　「很可能哦！」消音滿臉揶揄的笑意。

　　不是吧？千里面無表情。照顧一隻野獸就夠操心了，還要她養一隻牧羊犬？

　　連橫推了推眼鏡，用深沉的語氣說道：「空間異能者能夠瞬間轉移，一般情況下，是很難捕捉的。」

　　「也就是說，」消音補充，「你不想帶也不行，他總能轉移到你身邊。」

　　其餘人也紛紛點頭附和。

　　千里表情木然。怎麼感覺被這幾人涮了？

　　她揉了揉額角，無力道：「我考慮下。」

　　說實在的，她完全沒有精力和時間照顧這名有如孩童的空間異能者。查爾的心智雖然不全，但他有強大的實力和卓越的行動力，加上他野獸般的判斷力，已經成為她不可或缺的守護者。

　　但是這名空間異能者，除了瞬間轉移之外，目前沒有任何攻擊力，也不辨善惡，實在不適合待在她身邊。

　　千里暗自決定，先等一段時間，然後再給他找一個可靠的收養人。

　　送走愚者的幾名成員，千里留在西摩城，暗暗留意軍隊對奈美思城的清理工作。

　　這座城雖然毀了，但是地下還埋藏著不少茸晶石，更重要的是那片獨茸籐，只要還保留了一兩束，就能培育出新的籐林。她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撿個漏。

　　幾天後，千里意外迎來了七、八名異能者，其中五人是她之前特別留意過的高手。他們形容憔悴，枯瘦如柴，若非身上有能量波動，丟入人堆中就像一群難民。但是這幾人被囚禁數年，意志堅韌，能量經過不斷淬煉而變得淳厚無比。一旦解放，就如暗夜中的火焰，絢爛而熾烈。

　　千里打從心裡佩服他們。

　　「幾位大叔找我有什麼事？」千里禮貌地問道。

　　「我們特意來謝謝你。」為首的老者開口道。

　　「不用客氣。」千里誠懇道，「救你們的，不單單是我一個。」

　　「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製作出禁忌環的鑰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沒有鑰匙，就沒有希望。」

　　老者的意思很明顯，千里的作用是無可替代的。

　　千里笑了笑：「好吧，你們的感謝我接受了。不知幾位大叔今後有什麼打算？」

　　老者輕輕歎了一聲：「十年囚禁，物是人非，我這個樣子實在沒臉回去了。」

　　「我也是。」其他幾人也是臉色暗淡地點頭。

　　只有一人說道：「我想回去，我還有妻子和孩子。」

　　「您是？」千里問。

　　「火系異能者竺荀。」

　　「竺荀大叔，希望您盡快與家人團聚。」

　　竺荀摸著頭，愉快地笑著。

　　老者卻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悲憫。

　　「零小姐。」老者突然道，「你是否能夠收留我們這幾個老傢伙。」

　　千里一愣：「收留你們？」

　　老者點頭，淡然道：「我們無家可歸，除了有幾把力氣之外，別無所長。身份早已經遺失，電腦中估計都沒有我們的記錄了，所以希望你能收留我們，打打雜什麼的都行。」

　　讓幾名高級異能者打雜？千里無語。

　　另一名中年笑道：「是啊，現在我們身無分文，得找個僱主解決吃飯問題。」

　　其實他們直接找軍隊完全可以獲得極好的待遇。

　　這群人歷經磨難，心態似乎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

　　千里考慮了一會，慎重道：「我也是獨立於世，無依無靠，幾位長者若是不介意，那就和我一起定居5D09吧。那裡經歷過一場獸潮，目前已經變成了半濁化之地。」

　　「半濁化之地？」幾人相視一笑，這簡直是他們最理想的定居之所。

　　隨後，千里又拿出一張卡，遞給老者道：「這裡面存著1000多萬點，可供幾位日常開銷。」

　　老者並未多言，很自然地接過。

　　千里並不擔心人財兩空，以這幾人的能力，完全沒必要欺騙一個孩子。況且，就算這1000萬都打水漂了也無所謂，她現在別的沒有，就是錢多。大方地給予幫助，或許日後能得到豐厚的回報。

　　如此一來，那名空間異能者也可以直接交給這幾人照顧了，他們絕對都是最好的老師。

　　最後，除了那名叫「竺荀」的中年人之外，其餘六人都決定前往5D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