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車禍

　　「師傅，轉道開去市中心醫院，快點，」周冉收回手機，眉心微皺，心思凝重的轉頭向前面的司機喊道。

　　前面駕駛座上的司機爽朗的應了聲『好』，雙手翻旋方向盤，直接就從前面那拐角彎道兒上直接倒退著側退了過去，轉道去了市中心醫院。

　　周冉望向窗外，看著窗外車水馬龍，印在玻璃上的倒影恍惚不清，在夜色下看起來顯得有些沉鬱。

　　下了車後，周冉趁著沒人注意，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將老管家特意給他包裝好的那罐子瓜條給收進空間裡，仔細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了，才謹慎的邁著步子走了進去。

　　周華寧正在急救手術室外焦急的等候，四月被她留在了家裡，叮囑好了讓她自己先睡，不要等她，免得時間太晚了。

　　這會子，她心裡還真是慌張的不行，空寂的走廊安靜的有些過份，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和病人都默契的保持一個安靜的頻率走過她面前，害的她心裡的無措有多上幾分。

　　「冉冉，你來了，」看到周冉，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慌忙上前走了幾步，一把抓住周冉的手臂，眼角瞥見那還亮著紅燈的急救手術室，心裡就更是擔心的不得了。她原本想要打電話找袁定邦，但是這人一向很忙，能這樣忙裡偷閒的拉著她一起壓馬路，一起去逛街，她就已經非常滿足了，哪還能再去麻煩他啊。

　　周冉將人拉到旁邊坐下，盯著那手術室看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轉頭問周華寧，「媽，你給大舅舅和大舅媽打電話了嗎？」不是他心裡陰暗，而是怕到時手術室裡的那人莫名其妙就給掛掉了，到那時候，恐怕大舅舅和大舅媽可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周華寧咬咬唇，瞧著有些猶豫，「志揚他說不願意讓我告訴他父母，讓我別打回去。」但是若是換成自己成為了這麼低賤的笑料，也是開心不起來的。

　　周冉沉默了下，還是開口道：「要是手術室裡的那人是我，媽，你會不會生氣我不告訴你我受傷的消息？」他的眼神很專注，直愣愣的盯著周華寧。

　　似乎是怔愣了一下，周華寧無意識握緊了手裡的手機，臉色慘白一片，過了幾分鐘她才似有所悟的急忙抱著手機去牆角那邊打電話去了。

　　沒等周華寧打完，手術室裡面的人就出來了，隨後躺在病床上的周志揚也被推了出來，周冉急忙起身走了過去，「醫生，手術怎麼樣了，他還好嗎？」

　　醫生隨手摘下臉上的白色口罩，看起來有些疲憊，他沖周冉點點頭，「病人手術很成功，只是他的脾胃肝臟裡面有些出現了脆裂狀態，雖然已經通過手術修補了一些，但是短時間內無法很快恢復，需要養上一段時間才行。」想了想，聯想到以前也有術後不好好修養的病人，言辭厲色的提醒道：「一定要注重保重，忌辛忌辣，千萬不要貪圖口腹之慾。」免得傷及性命。

　　周冉點點頭，「謝謝醫生，我們平時會多注意的。」

　　周華寧站在一邊，般打電話邊聽醫生講話兒，聽到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心裡也是鬆了口氣兒，轉頭又對手機那頭說道：「大嫂，志揚沒事兒，手術很成功，你不要太擔心了，我在這兒看著呢，」似乎那邊有人焦急的應了聲什麼，周華寧又脆生生的應了，「好，我知道，嗯，我等你們過來。」

　　因為怕吵到其他病人，周志揚這次的病房是在走廊最盡頭的那間單人病房裡，周冉上前細看了下周志歡那包紮的像個木乃伊的裝扮，又看了眼他緊閉的雙眸，有些頭疼的揉揉太陽穴，轉頭對還不怎麼放心的周華寧說道：「媽，你先回去吧，這裡有我看著沒事兒，等明天早上你再過來換我吧。」看她還想說什麼，又補充道：「丫丫還在家裡呢，指不定現在還沒睡覺等你回去呢。」

　　想了想，周華寧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周冉一向心細，有他看著她也放心，家裡的丫丫那就不一樣了，這小丫頭固執的很，大概也是因為被拋棄過的原因，只要他們對她好一點，她就有些擔心會被拋棄掉一樣，周華寧對此是頗為心疼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冉冉你多擔待著些，媽明早就來換你回去，」周華寧拎起包就要往外走，想想還是不放心，又轉回來在一邊的小沙發上幫著鋪好了被單，才笑著讓周冉累了在那裡休息，不要累著自己。

　　周冉目送著周華寧走出病房，在病床旁邊坐了挺久，才慢吞吞的窩在沙發上玩手機，時不時還要抬頭瞄幾眼。

　　怎麼說呢，他是挺不想管這傢伙的，但是他不能不考慮周華寧的感受，他不清楚這傢伙是遇到了什麼事兒，這明擺著就不像普通的車禍，他剛才可是問了蘇耀了，在xx路口階段發生的車禍現場的攝像頭貌似被人毀壞了，就在前兩個小時，就連之前的那段錄像也被抽離不見了。

　　這貨惹大事兒了。這就是周冉當時的第一反應，但是思及醫生剛才小心不避著周華寧告訴周冉的情況來看，這要一串聯起來，那可就有的想了。

　　似乎是想要印證一些剛才醫生說的話兒，周冉特意起身去看了看周志揚□的半截脖子，上面清晰可聞的小紅點，小齒印還很鮮明的掛在上面，「看著不像啊….」，周冉挺納悶的翻看了一圈，醫生說這種吻痕周志揚身上還有很多，從頭到腳的深淺都有。

　　周冉站那兒仔細看了許久，他上輩子倒是經常碰到這種事兒，三不五時的身上就要掛滿霍文東的口水印和星星點點的吻痕，周志揚身上那吻痕力度如此之大，不用細看都覺得不怎麼可能是女孩子幹得吧，就算是女孩子，大概也沒人會去吻遍自己的小男友全身的吧，連腳指頭都不放過。

　　周志揚是同性戀？不，不大可能，周冉清楚的覺得，似乎上輩子的時候他還看到周志揚和一個姑娘結婚了是吧，雖然他沒去參加婚禮，但是也餓能從結婚照裡看出他是真心喜歡那姑娘的，這怎麼看都看不出周志揚會和男人有關係啊。

　　等等，貌似周華寧曾經提起過周志揚婚禮上似乎來了個奇怪的男人，只是在會場外圍看著，也不走近，眼神奇怪的很，她當時還很心悸的說，那男人的眼神似乎要把新娘搶走似的，猙獰的不得了，周冉當時沒當回事兒，現在看來周志揚和那男人明顯關係不淺啊，若是可以，他想搶的可未必是新娘，而是周志揚吧。

　　聯想了下周志揚父母要是知道這情況的精彩表情，周冉就是一陣暗爽，不過，他好歹還算有良心，進了廁所裡找了杯子進空間舀了杯綠水來慢慢擦拭著周志揚身上的那些痕跡，看著那痕跡慢慢消散，才算鬆了口氣兒似的一股腦癱坐在沙發上。

　　那周志揚上輩子那般憎惡自己的表情又是怎麼回事兒，或許也是因為周志揚那態度問題，周冉竟從未懷疑過周志揚是不是同類中人這個問題？

　　思索良久，為了周志揚好，他還是盡量讓他離男人遠一點才好，這老周家已經來了他這麼個未來的炸彈，若是再加上周志揚，那情況可就複雜了。

　　周冉剛才也給周志揚餵了幾口綠水，現在也不擔心他會出什麼事兒，只是抱著枕頭在那沉思，他已經發了信息讓蘇耀幫著查查周志揚的事兒，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嘛。且這明天周志揚父母來了之後，那還指不定得出什麼蛾子呢？

　　周志揚醒來是在五點多，天還濛濛灰的將亮未亮，除了幾聲鳥叫聲，四下一片寂靜。

　　他腦袋不過微側了下，周冉就將那埋在報紙上的腦袋抬起來，隨手放下手裡的東西，抬手給他倒了杯溫開水，拿了吸管讓他小心的允吸，看他搖頭了才收回手，將空玻璃杯放在床頭櫃上，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周志揚，也不說話，只是眼神有些沉。

　　周志揚也看他，他的眼神從一開始的茫然漸漸變得清醒，周冉的眼神太過深沉，又似乎純澈透明的直接就將他的一切都看在眼裡，印在眼底，對視幾秒他就忍不住轉過頭去了。

　　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他是第一次這麼清晰的感受到心灰意冷是什麼滋味？在被車撞上的瞬間，其實他是可以閃開的，就算閃不開，也不會傷到這種地步，只是當時太震驚了，他完全想不起要躲開車子的猛烈碰撞，甚至他到現在還對車駕駛上的那人猙獰的眼神心有餘悸，驚恐的渾身顫抖。

　　他想蒙住自己的眼睛，但是全身上下受了大大小小的傷，都被醫生給一一包紮緊了，他根本就動彈不得，只能側著臉緊緊閉起自己的眼睛，微暗中，似乎有什麼濕潤的液體順著睫毛捲翹處輕輕滑落。

　　周冉並不打算打斷他那副生無可戀的狀態，只是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就坐回沙發上安靜的看他的財經報紙去了。

　　周華寧來的很早，昨晚她是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覺，四月今天還要上學，她也是匆匆忙忙的做好了早飯，又細細的對四月小聲叮囑了一番，才火急火燎的拎著個包包和一食盒皮蛋瘦肉粥，直奔醫院方向而去。

　　看了眼閉著眼睛似乎還在沉睡的周志揚，周華寧壓低了聲音，將自家兒子拉到角落裡，指著那粥對周冉說：「媽來換班，你趕緊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別餓著了，啊。」

　　周冉點點頭，周志揚現在還吃不了這些東西，暫時也只能靠打點滴來補充營養，他也沒客氣，直接就抱著那一食盒的粥開吃，過後才拎著空食盒回去洗漱，等下午的時候再來換班。

　　回到家，躺在空間那泡有綠水的木桶裡，小小的吁了一口氣兒，思及剛才蘇耀給傳過來的資料，歪側著腦袋瞇眼思索，似乎，他可以稍稍安心了點，貌似周志揚喜歡的人是女性的說，也就是說暫時可以排除周志揚會變成gay這個不可思議的結論了。只是，這周志揚身上的吻痕又似乎和某個男人有點關係呢。

　　不管怎麼說，同性戀這條路在現實中是很難走的，他不像周冉，就算周家的那些人對周冉的性向不滿，但其實卻並不會太過在意，只因為他們沒有放在心上罷了。而周志揚就不同了，他大舅和大舅媽明顯對他抱有極大的期許，萬是不允許周志揚做出這樣離經叛道的事情來的，所以，他似乎該好好的良心大發一下，拯救這個即將失足的少年，噗~

　　待他收拾齊整，又找了間小飯館填飽肚子之後，才慢悠悠的拎著袋空間裡的水果，坐車去了醫院，到那兒的時候他大舅和大舅媽已經來到醫院了。

　　但是他們卻並沒有進到病房裡去，看那模樣似乎是在鬧彆扭，稍稍走近了才聽到他倆的說話聲。

　　「你說你來都來了，你還不樂意去看你兒子，啊，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兒子了，啊」大舅媽看起來情緒有些激動，做母親的哪個不心疼自己的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這從小寶貝著呵護著養大，即便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即便他之前還和他們吵過一架，鬧過彆扭，甚至大半年的都不打個電話回來。

　　但是，在母親的眼裡，小孩子錯了也就錯了，沒有什麼是不可原諒的，折騰自己的孩子，到最後被折磨的最慘的還不是做父母的自己，也就是周華平這男人愛面子，老是拉不下臉來，就連過來探望周志揚還是她死拉硬拽的拖過來的，這都到了病房門口了，好意思說不進去，那她不是白忙活兒了嘛。

　　周華平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我把他養這麼大，他那是說翻臉就翻臉的狼心狗肺，我憑的啥子要費那個心思去看他，哼，他自己不願意回來，那我就當沒生過他這個兒子，老子還稀罕他不成。」

　　大舅媽氣不過，若不是走廊上還走動著幾個出來鬆鬆筋骨兒的病人，她是真想直接揪著她男人的耳朵讓他長長記性的。

　　深呼吸一口氣兒，大舅媽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返身瞪了周華平一眼，「好，你不去看志揚，那你連我也一起不要算了，反正我是一定會留在這裡照顧志揚的，這日子你就自己過吧，啊。」

　　周華平氣得不行，指著大舅媽罵道：「不可理喻，完全是不可理喻，」他這來回踱著步，臉色都有些漲紅。

　　周冉在角落裡聽了一會兒，眼看著他們一前一後的走了進去，才摸著嘴角笑笑，周華平到底還是不忍心想要去看看周志揚的情況的，呵，這人可真彆扭的很。

　　想了想，周冉還是拎著手上的那袋子水果進了病房，只是嘴角的笑容有些淡。

　　病房裡大舅媽正拉著周華寧小聲說著話兒，似乎是在打聽周志揚的傷怎麼樣了？周華平面上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樣，但是眼角亂瞟的眼神卻已經暴露了他的心思兒。

　　「大舅，大舅媽，」周冉隨手將水果放到床頭櫃上，淡淡的衝他們點點頭，打了招呼。

　　大舅媽問完周志揚的病情，轉身給周志揚倒了杯水，小心餵著他喝下去，才側身對周冉笑笑，「阿冉來啦。」他們夫妻倆雖然平日裡愛佔小便宜，但是對自家人還是不錯的，老周家也就這點教育的不錯，對長輩也算孝順，對小輩還算護短，尤其是自己的孩子。

　　至於周冉嘛，就當時那情況，他們壓根就看不起他私生子的身份，但是瞧不起歸瞧不起，他們其實也是怕自己被比低了下去，對於有恩惠於他們的人，他們斷不能沒良心的無視過去的。這事兒若是敢這麼幹了，家鄉裡的那些人都能用口水淹沒你，那是要被人戳一輩子脊樑骨的。

　　周冉裝作沒聽見他們剛才的小爭執，只是淡淡笑了下，拉著周華寧轉身出去了，好歹也給他們留個私人空間，他看得出，大舅媽明顯有很多花兒要對周志揚說，他估摸著她的那些話兒裡面也許有他感興趣的東西，所以，也不過是轉手裝作無意的在床尾不引注目的地方塞了個錄音磁鐵，才面色淡淡的走出病房。

　　周華寧有些擔心，一個勁兒的問周冉，「冉冉，你說你大舅會不會和志揚吵起來啊，他現在可還是病人，若是你大舅一激動起來，要是傷到了志揚可怎麼辦才好啊？」

　　周冉回頭瞥了一眼，混不在意的聳聳肩，「大舅媽不是在那兒呢嗎，你就別操這個心了。」

　　兩人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了下來，周華寧沒坐幾分鐘突然想起什麼事兒似的，和周冉打了招呼，就急沖沖的奔向老中醫那方向去了，她對老中醫的醫術佩服的不得了，總覺得好像沒有他不會治的病，這次志揚受傷挺重的，還是去問問有沒有好藥方貼補身體的。

　　周冉無奈的搖搖頭，只是兩眼放空，一瞬不瞬的看著遠處，突然開始想念某個人，想起自己生病的時候他也是這般費盡心思的討好自己，生怕對自己哪裡照顧不周。

　　唇角止不住的上揚，瞇了下眼，周冉伸手掏出手機，指尖跳躍幾下，然後按了發送鍵——

　　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