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還沒長大什麼的

王珉：「游泳？在哪兒？」

肖瀧：「城北這邊，新開的一家游泳館，不知道你過來方不方便。」

王珉：「嗯，我來，什麼時候？」

肖瀧：「明天，我們十二點去，游一個下午！」

王珉：「那邊有什麼地標性建築物麼？我們約個集合地點。」

肖瀧：「你知道市青年文化宮麼？」

王珉：「稍等，我問問。」

肖瀧握著電話等，過了十幾秒，王珉回來說：「嗯，就在那兒吧。」

第二日，王珉提早十分鐘就在約定地點等好了。

八月夏末，高溫餘存，他穿著一身短袖衣褲，斜挎著一個小巧的運動包。

十二點整，遠遠的，王珉見兩個少年往這裡走過來，其中一個正是肖瀧。

「王珉——！」肖瀧小跑過來，「你好早啊！」他沒有叫哥，而是叫了名字，是有外人在場？

王珉看了看跟在肖瀧身後的那個人，疑惑道：「這是……？」

肖瀧拍了拍身邊那人的肩膀，道：「我弟，肖濛。」

肖濛先打招呼道：「嗨。」

王珉與他握手：「你好，我是王珉。」

肖濛：「嗯，久仰了。」

肖瀧：「……」

王珉：「聽說你是一中的？」

肖濛靦腆地笑笑：「嗯，你初中也是一中的吧？我要叫你學長麼？」

王珉：「別太拘謹，叫我王珉就好。」

肖濛：「你比我大，還是叫你珉哥吧。」

肖瀧：肖濛這恭敬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差別待遇麼？

肖瀧拿著游泳館票子，顛來倒去，看上頭印著的游泳館地圖：「哪邊是北啊？」

肖濛指了指左邊：「這裡吧。」

肖瀧：「我怎麼覺得是右邊。」

王珉對肖濛道：「左邊沒錯，別聽你哥的，他是路痴。」

肖瀧：「……」

最後票子落到了王珉手裡，王珉帶著兩人走，拐了兩三個彎，就找到了。

每個人領了一把鑰匙，走進更衣室，裡面是共用空間，右側是一排排簡陋的置物箱，左側是淋浴頭。

三個人各自找到櫃子的號碼，就開始換衣服。

王珉來之前已經穿上了緊身的黑色游泳褲，他脫了衣服，把手機錢包手錶一溜串兒東西放進置物櫃裡，然後轉身看肖瀧他們。

兄弟倆正在換褲子，下-身光溜溜的，還在互相看對方的小鳥，比大小——

肖濛：「我比你大。」

肖瀧：「你硬著？」

肖濛：「滾，軟著的。」

肖瀧：「切，也沒大幾毫米。」

王珉：「……」

肖瀧看向王珉，見王珉已經把游泳褲換上了，失落道：「你已經穿上啦！」

王珉道：「泳褲在家裡就換上了。」

肖濛走過來，目測了一下，打擊肖瀧道：「珉哥的雞雞一看就比你大，哥你別自找沒趣了。」

肖瀧：「……」

三個人先去淋浴，沖濕身體。

王珉對比了一下兩兄弟的身材，問肖瀧道：「你弟挺結實的，你怎麼那麼瘦？」

肖瀧開玩笑說：「我媽媽把奶都留給他喝了！」

「明顯是你基因沒遺傳好嘛！」肖濛說著，抬起胳膊，用力握拳，上臂突起圓鼓鼓的肌肉，他帶著藐視的口吻道：「羨慕吧？」

肖瀧光著上身，揮舞著白嫩的胳膊，叫道：「我告訴你，濃縮就是精華！」

肖濛不屑地「哼」了一聲。

肖瀧炸毛道：真不可愛！

王珉順手捏了捏他纖細的肩膀，道：「是該鍛鍊鍛鍊。」

肖瀧：「……」

可能是剛開業的關係，游泳池裡人不算太多，管理也不嚴格，不需要帶游泳帽。

一個25x50米的水池，二十來個人，大都是學生在水裡撲騰。

肖瀧「嗷嗷」怪叫著爬進水裡，像一條乾渴了數日的魚得了水，一臉幸福開始游。

王珉在上面做了幾個簡單的熱身動作。肖濛趴在水池裡看他，等他下水，問道：「你身材真好，平時咋鍛鍊的？」

王珉向他解釋了一下平時做的基本鍛鍊，肖瀧記下後，又道：「你游泳怎麼樣？」

王珉：「一般。」

肖濛揚起下巴，道：「來一輪？」

王珉：「幾米？」

肖濛：「往返100米。」

王珉：「行。」

兩人從淺水區出發，開始比賽。肖濛一蹬腿，以蛙泳的姿勢先衝了出去，王珉是自由泳姿勢，慢吞吞地劃著手臂，緊隨而上。

一開始是肖濛快，後來是王珉慢慢追了上來，和肖濛保持同速。

最終兩人到的時間差不多，王珉比肖濛慢兩秒碰觸水池邊界。

肖濛停下來，氣喘吁吁道：「你還挺快的。」

王珉摘下游泳鏡，眼眸閃亮，氣息沉穩：「還是你快些。」

「你們在玩什麼？」肖瀧蹬著腿，一劃一劃地撲騰過來。

王珉見到他，朝他游了過去，肖瀧剎車不及，兩人輕輕地撞在一塊。

肖瀧吃了一口水，「呸呸」吐掉，王珉看著他笑：「剛和你弟比賽了。」

肖瀧緩過氣來，問：「誰厲害？」

王珉：「他厲害點。」

肖瀧：「跟我比！跟我來一輪！」

王珉：「好。」

兩人照舊一百米，肖瀧仰泳，王珉自由泳。

肖瀧游得不慢，花白的腿在水裡擺動，像一尾銀魚。只不過，魚兒的耐力不夠，返回來的五十米游得越來越慢。原本兩人速度也差不多，後來王珉就漸漸趕上來了，到終點的時，王珉足足比肖瀧快了

10秒。

肖瀧趴在水池邊休息，王珉道：「你游泳的姿勢很漂亮。」

肖瀧哈哈一笑，道：「是麼？」

王珉：「嗯。」

肖瀧：「我爸出生海島，從小就會游泳，我和肖濛游泳都是他教的。」

王珉：「難怪游那麼好。」

肖瀧：「想起一件事，特有意思。小時候我爸教我和弟弟游泳，那時候我才七歲吧，弟弟五歲。剛學憋氣，入水的時候我嗆到了，拚命咳嗽。爸爸抱著我拍我的背，問我難不難受，我說不難受，爸爸

表揚我，說我真勇敢。結果肖濛見了，傻乎乎地把頭湊到水裡，喝了兩口水，叫道，爸爸、爸爸！我也很勇敢！哈哈哈！……」

王珉也聽得呵呵笑。

肖瀧又問：「你啥時候學的游泳？」

王珉：「培優班的時候有專門上過課，封閉式軍訓課程，要學各種游泳姿勢，水中逃生，如何自救，等等。」

肖瀧聽得兩眼轉圈：「感覺好複雜。」

聊了一會兒，兩個人叫上肖濛，去深水區玩。

三個少年憋氣，將身體抱成一團，慢慢沉到水底，互相看對方透過水光折射後的影像。

一樣健康的少年，透著三種截然不同的感覺。肖濛五官稍顯稚嫩、四肢修長矯健；肖瀧面孔清秀、身體柔美；王珉最傾向青年的成熟味道，外形俊俏，全身肌肉流暢……

肖瀧抱著膝蓋懸浮在水中，感覺很安全很舒服。他享受地閉上了眼睛，潔白的脖子微彎著，像個還未被分娩出來的嬰孩，乾淨純潔。

少年烏黑的短髮在水中如水草一般，柔軟地擺動。

王珉怔怔的看著他，忘記了呼吸，忘記了上去換氣，忘記了還有他人在水底。他慢慢地靠近肖瀧，輕輕地伸出手，去觸碰少年在水中輕揚的髮絲。

被碰觸的那一剎那，肖瀧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如黑水晶般閃亮的眸子，帶著星光璀璨的笑意。

王珉的心瞬間狂跳，噗通噗通，從來沒有那麼響，那麼重，震耳欲聾。

赤-裸光潔的身體，隔著水碰觸時的張力與吸力，彷彿成了最有效的荷爾蒙催化劑，讓內心不斷膨脹，讓身體毛孔劇烈收縮，讓一種陌生的感情破繭成蝶，鋪天蓋地，翻江倒海，摧枯拉朽……

最初的心動，與最初被發現的那一刻心動——無法用言語追溯，無法用語言描述。

在水中，王珉不由自主地去握肖瀧的手。

想靠近他，想碰觸他，想做一些親密的事情，或者比親密更加之上的事情……

一連串的氣泡從口中飄出來，王珉掙紮著浮上水面，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汲取著氧氣。

肖瀧察覺到王珉的異樣，也跟著上來，像小狗似的甩了甩頭髮，問：「你怎麼啦？」

王珉：「……沒事，憋氣憋太久了。」

這種陌生的、不好掌控的感情，實在讓他倉皇無措……

水底那兩人一探一笑的唯美瞬間，只有肖濛全程看在了眼裡。

那幾秒鐘的光景，彷彿慢動作一般被一幀一幀分解開來，拉得無限長。

肖濛是迷惑的，王珉那樣看哥哥的眼神，那種曖昧的動作，是正常的嗎？

不只是王珉，其實哥哥也有點問題！哥哥看向王珉的眼神，有一種別樣的……是魅惑麼？

從沒有看過哥哥這樣子對一個人笑，很妖冶，有一種對視後會被攝魂的感覺。

……

靠，游泳館真是個詭異的地方——大腦磁場被破壞掉了！

肖濛伸開四肢一口氣游了幾百米，直到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糾結那些。

也許，到了他哥那個年紀，男生之間的感情會變得更好！也許，是自己還沒長大什麼的！

***

隨著暑期的結束，肖瀧也升上了高二。

九月一日，華海又迎來了一批莘莘學子。新生們帶著剛升上高中的稚嫩表情，踏入了校門。他們的臉上滿懷著對未來的幻想與憧憬，朝氣蓬勃。

路過學校公告欄時，人潮湧動，有不少家長陪著孩子看分班信息。

肖瀧彷彿在裡頭看到了自己去年的影子。

他們還是新鮮的嫩芽，我們卻已經垂垂老去（？）……帶著這種裝逼的文藝心情，肖瀧來到了教室。

對於兩個月沒有見面的同學，大夥兒彷彿又是一次重新認識，在興奮的同時，還帶著淡淡的羞澀。

這種羞澀也存在於王珉和肖瀧之間，只不過，他倆之間的羞澀，和別人之間的羞澀有那麼一點區別。

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年，一天不見面，就思唸得慌，可若是忽然見了面，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班主任介紹完高二上學期的大致情況，招呼幾個男生去領新書，王珉和肖瀧都在苦役人員之內。這一次，王珉自然而然地替肖瀧多拿了一些。肖瀧不再扭捏，理所當然地享受被對方照顧的過程。

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飯，肖瀧看著身邊興奮的小雛鳥們，感慨萬千，「他們看起來好單純啊，年輕真好……」

王珉道：「我們去年在學長眼裡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肖瀧扒了一口菜，說：「我們有那麼幼稚麼？」

王珉：「你有，我沒有。」

肖瀧：「……」

王珉道：「我還記得去年剛認識你的時候，你真的超級傻，像是初涉世事的小孩子一樣，對任何事情都很新鮮，芝麻大的小事，就一驚一乍的。」

「……」肖瀧反駁道：「啊啊，你還別說，我也記得，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覺得你這個人真是太拽了，裝什麼深沉啊，咱初中的女神廖思菁居然還是你的女朋友，真覺得你配不上她！」

王珉：「……」

肖瀧：「沒想到我現在就跟你這麼個人成了最好的朋友，人生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王珉：「我也沒想到會認你個傻乎乎的笨蛋做弟弟。」

肖瀧：「你才傻乎乎。」

王珉：「……」

兩人聊著，以前朝夕相處的感覺又回來了。

晚上，C1-042宿舍的四人進行了高二以來的第一次夜談，四個人分享了各自的暑期生活。

樂百驍躺在床上嘆氣道：「哎，好快啊，就這麼高二了……」

肖瀧：「嗯呢。」確實挺快的，好像考入華海才昨天的事情。

樂百驍道：「我已經有高考的危機感了。」

顧淳囧道：「你那也太早了吧！別嚇唬人啊！」

樂百驍又道：「人就是犯賤，讀書的時候總是盼著放假，可真等放假了，就特渴望開學！」

顧淳和肖瀧附和道：「沒錯，我也是這樣！」

王珉：「我怎麼沒有這種感覺？」

眾人：「……」

王珉：「我還挺討厭高中放假的，如果每天都讀書就好了。」

顧淳誇張地慘叫了一聲，道：「你是機器人麼？每天都讀書，絕對會死人的。」

王珉沒回答，其實他不知道假期能幹什麼，雖然有打球，但也不是每天都打，一旦空下來，就要幫家裡做事，實在很讓人頭疼。

再者，放完假，原本熟悉的同學，一開學，就像要再認識一次，這讓他有點牴觸。

雖然過幾天那些感覺會慢慢找回來，但那讓人尷尬的重新熟悉期，總讓王珉有種記憶被偷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