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少年的心思

一個賊頭賊腦的女玩家從山包後頭閃了出來。

王珉點開所有狀態，問：「PK麼？」

陌生人：「大、大俠……我只是路過的！」 竟然被大神發現了！嗷~大神好可怕！

歐冶子：「……」

陌生人：「真的！我不騙你！我只是好奇……所以看了一會兒！」

（何止看了一會會兒！某人是從頭髮偷窺到尾巴。。）

某人從巴蜀去長安，經過南秦嶺，在場景轉換口見到傳說中的活人神匠NPC歐冶子……

噢！其實她一開始也不確定那是歐冶子，因為整個服務器穿「蠶絲雪羽」的男玩家實在太多了！但是，她看到了那人手上的武器——遮雲纏龍鞭！

那條泛著金光的鞭不就是前幾天系統公告出來的新神器麼？七級神匠歐冶子最新出的極品神器，性能比原先的全區第一鞭高出百分之三十！

作為一個以收集鞭子為癖好的俠盟玩家，某人對歐冶子的憧憬之情也就從那一刻開始了！

看到歐冶子的那一剎那，她就想去搭訕，企圖製造一場美麗的邂逅……

可是，剛往前走了一步，她就發現大神他、他他變成了一條……淡黃色的雪糕！

靠！誰長了狗膽竟然敢把大神變成雪糕？

緊接著，雪糕邊上出現了一個穿著精美時裝的女俠……=口=！

雪糕和女俠一蹦一跳地走了，面部抽搐的某人偷偷摸摸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偏僻的水潭邊……

然後，她驚見大神被女俠變成了粉紅色的雪糕！大神還在女俠身邊跳來跳去！

喔~NO！！！大神你不要這樣……

你已經有老婆了麼？可是神匠榜上明明寫著你是未婚的，喔~難道是未婚妻？不要啊！心碎啦……

再接著，大神變成了白白的一塊冰磚，女俠變成了甜筒，甜筒和冰磚挨在一起……

憑著敏銳的第六感，她肯定他們在講悄悄話！

大神繼續變，變成巧克力雪糕，變成牛奶雪糕……兩條小雪糕親親密密地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別的玩家看不到私聊內容）。

各種羨慕嫉妒又覺得好甜蜜是怎麼回事？

大神的形象被雪糕毀了卻讓人覺得更加可愛了又是怎麼回事？

……

此時此刻，歐冶子一身銀灰色服飾，手執金鞭，冷冽帥氣。

他站在水潭邊上，像一尊高不可及的神……

身上一陣五彩眩光閃過，他隨手輕揚了一下鞭子，問道：「PK麼？」

某人擱在鍵盤上的爪子都開始抖了：大神，你不要做出這種要應戰的無敵模式啊！我太弱了傷不起啊！

「大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崇拜你，那個，我也是玩鑄造師的！剛才看到你變成雪糕，所以就……」

歐冶子：「……」

王珉上前，翻看了一下她的等級裝備，才四十多級，的確挺無害：「你是什麼門派的？」

「無門無派……」某人害怕被滅口，急道：「那個！大神！你跟你老婆約會的事情我就當沒看到，你別殺我啊啊！」

王珉被那句「跟老婆約會」愉悅了，收起防備心，道：「你也學鑄造？什麼時候開始玩的？」

某人：「半年前……大神，你的鞭子實在太帥了！就是我夢想中的鞭子啊！我真的超級崇拜你啊！！！」

歐冶子：「哦，你拜師了麼？」

某人：「沒有。」

歐冶子：「要不要做我徒弟？」

「……」某人大腦短路了三秒，緊接著就在電腦屏幕前尖叫了起來。

歐冶子：「？」

某人：「要要要！！」 天哪，我不是在做夢吧！！啊——！

王珉直接加她為好友。

『系統』玩家大麥茶已接受您的請求並加您為好友。

大麥茶：「師父！受徒兒一拜！！！」

歐冶子：「……先去城裡找師徒認證NPC。」

兩人回城，認證完。

『系統』玩家大麥茶已於200X年X月X日拜歐冶子為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者傳業授道，徒者虛心敬上……

大麥茶看了一下人物狀態裡，出現了一個嶄新的頭銜：歐冶子的徒弟。

她激動地喊：「師父！我會孝順你一輩子的！！！」

歐冶子：「嗯，還有你師娘。」

大麥茶：「……哦，還有師娘。。師父啊，要不要把師娘一起叫過來，小徒也給她請個安啊！」

歐冶子：「不用。」

大麥茶：「……」

歐冶子：「我與你師娘身份有別，暫時不便相見，日後再說。」

大麥茶：身份有別是怎麼回事？俠盟版羅密歐與朱麗葉？還有這文縐縐的說話方式又是怎麼回事？難道現實生活中的歐冶子是個書生才氣橫溢的翩翩佳人麼？

喔~不要啊老天，你這樣玩我會把我的初戀玩壞掉的！

王珉給了大麥茶基本技能書，又把倉庫裡堆不下的一些武器丟給她。

自己已經沒用的東西，對大麥茶來說都是寶貝！她感激得涕淚橫流，如果是現實生活中的話，估計會一把抱住王珉的大腿蹭眼淚鼻涕……

歐冶子：「麥子。」（新取的稱呼）

大麥茶：「在~~師父！」

歐冶子：「我快下線了，除了週末，其餘時間都不是我本人在上，到時你不要和我說話。」

大麥茶：「誒？平時是代練麼？」

歐冶子：「算是吧。」

大麥茶：「（星星眼），師父好厲害！」

果然是大神！平時應該很忙吧？自己開公司的？有錢人嗎？吼吼……估計有香車、豪宅~~偶爾上網玩玩遊戲，大多數都丟給代練~~哦~~美好的大神！！

……

沒過多久，時間到了，王珉和肖瀧雙雙下線。

肖瀧今天玩得很開懷，和王珉分開後他又去蹭了幾個副本團，有歐冶子做的神器，加上他日益精進的操作水平，現在幾乎沒有什麼怪能讓他為難了。英勇殺怪的同時，他還取得了隊友的認可，這個是

相當讓人高興的。

兩人沿著樹蔭慢悠悠地回宿舍，肖瀧問王珉：「哥啊，你說遊戲裡的那些高手都是什麼樣子的啊？」

王珉：「什麼樣子？」

肖瀧：「以前剛玩遊戲的時候，我總會猜測遊戲裡的人在現實生活中是什麼樣子。譬如學長，當時他才六十幾級，就覺得他很牛很牛了，想像中，他就是高大威猛的老大哥形象。」

王珉：「……」完全不符合！！！

肖瀧：「他不是還弄了個叫『過兒』的小號來泡我麼，嘖嘖，太猥瑣了！」

王珉：這個倒是沒錯。

肖瀧：「還有，剛認識常笑天的時候，覺得他是俠盟裡最好最好的人了！」

王珉：「……」

肖瀧：「等級高，人又好，還有超級厲害的大號，哇靠！就跟神一樣的存在啊！……他帶我升級，還讓我認識了很多西風派的高手，哎喲，當時常笑天在我心目中，就相當於武林盟主哇！我還為他進

了北雲派咧！」

王珉：「那夜行雲呢？」

肖瀧道：「他不行，他給我第一印象非常差，就是一惡霸！後來還聽師兄說了些事，得知他還是個負心漢。不行不行，我覺得他就是個邪教教主……」

王珉：「……」

肖瀧正色道：「雖然我進了邪教，但我的心還是朝著西風派的！」

王珉：「江楓雨火有那麼厲害？讓你像信徒一樣追隨他？我覺得一般。」

肖瀧：「誒！你想啊，長安西市有一條街都是他開的藥店！千草堂日進千金啊！他真是爆有錢！」

王珉：「……我也在賺錢。」

肖瀧：「你跟他不一樣，他自己都不用幹什麼事，就能坐收金子，你卻要親力親為！哦，我知道了……這就是商人和民間技藝師的區別！」

王珉無語了，過了一會兒，他道：「能養活你就夠了啊，你在嫌棄我麼？」

肖瀧：「……我沒有！」為什麼會扯到這個？

王珉：「哦。」

「我只是有點好奇，他現實生活中是個什麼樣的人，」肖瀧做憧憬狀，「玩遊戲都能玩到這種地步，現實生活中會更加厲害吧？」

王珉：「也還好，日進千金，算下來一個月也就人民幣幾千塊錢……而已。」

肖瀧：「……」

王珉：「像他這樣有時間經常玩遊戲的人，說不定是個不務正業的人。」

「……」王珉今天好奇怪。

王珉：「你別把他想的太好，網絡上的人，你又不知道他的底細，就算他在遊戲裡賺很多錢，現實生活中也有可能什麼都不是。」

「……」他並不是個喜歡爭執的人，平時也是惜字如金的……

王珉：「你看，我的號平時也是別人在幫我玩，說不定你認識的那個常笑天是代練，不是本人。」

「……」今天話好多，還有，這種有點賭氣的論調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珉一臉正經道：「也有可能只是個網管。」

「……」常笑天是網管？不太……可能吧！囧。

王珉摸摸鼻子，道：「今天也有人叫我大神呢。」

肖瀧心想，按照歐冶子的等級實力來看，的確算得上大神了。可也許是太熟悉的緣故，自己一點都不覺得王珉很大神。他是個高中生呢，大神最起碼大學了吧？

王珉繼續道：「……我收她做徒弟了。」

肖瀧：「啊？」

王珉道：「她叫我大神，說很崇拜我。」

肖瀧：「……」

王珉瞇瞇眼：「被人崇拜的感覺挺不錯的。」

肖瀧毫不留情道：「她肯定被你的表象給騙了！如果她知道你是個高中生！絕對不會崇拜你的！」

王珉望天：「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肖瀧：「……」

肖瀧不服輸地說：「上禮拜還有人說我算的上是北雲派第一女刺客了！」

王珉：「……」

肖瀧得瑟道：「以後就不僅僅是北雲派啦，而是全區第一女刺客~~這樣的小龍女給你做老婆~~是不是很拉風？」

王珉終於笑了，輕聲應道：「嗯。」

肖瀧想了想，道：「其實，如果你不玩遊戲了，我也不會再玩的。」

王珉：「為什麼？」

肖瀧：「就覺得兩個人一起玩才有意思。」

王珉：「嗯，沒必要羨慕別人，我們自己玩得開心就好了。」

肖瀧仰頭望著西邊天空的火燒雲，慢聲道：「以前等級低的時候，的確挺崇拜那些高手的，譬如夜行雲，雖然不喜歡他，菜鳥期還逮著他喊狗賊，可知道他的厲害以後，還是覺得心有餘悸……不過，

現在也不怕他了，Just so so！」

「呵呵，」王珉輕笑，「遊戲玩到後來也就這樣，所以遊戲世界裡，來來去去的人很多。一批一批，舊的去了，新的又來了。」

肖瀧感慨道：「誰留得久，誰就是神啊。」

肖瀧心想：夜行雲和常笑天他們，玩了好幾年了還在玩，等級也滿了，頭銜也至頂了，神器也無敵了……江楓雨火還知道弄個小號來打發時間，可夜行雲除了殺殺西風派，在遊戲世界裡還有什麼追求

呢？

哦，他們都還沒在遊戲裡結婚，可是只要隨便說句話，全區女孩子就隨他們挑的嘛！朔笛也是，陪著小白雲玩單身，每天吃飽飯沒事幹，晃來晃去……

網遊就像是一個被加速了的模擬世界——是什麼支撐著他們在世界裡繼續向前呢？

消耗時間？朋友之間的羈絆？還是虛擬的感情？

如果，那些支撐著自己玩下去的力量崩塌消逝，他們會選擇悵惘離去呢，還是繼續留守呢？

……

夕陽的餘暉把兩個少年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兩人一左一右，搖搖擺擺地走著。

王珉也在思考，關於未來，關於人生……

每個人都是要長大的，長大了還有時間一起玩遊戲麼？如果玩的話，還能一起玩麼？西風派和北雲派，江楓雨火和夜行雲，會十年二十年的，一輩子敵對下去麼？俠盟世界，會永遠永遠得存在麼？

有些事情，總是讓人抓不住，摸不透，猜不著。

天也是那麼寬，那麼廣，讓人望不到盡頭，看不到永久。

十六歲少年的心思，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單純，與透徹。

青春期就像春季，偶爾會下點憂鬱的小雨。可大多時候，天是晴朗明媚的。

白日裡那句被大麥茶提及的「和老婆約會」，讓王珉稀里糊塗地暗喜了一晚上。在暑期結束前，他決定把肖瀧約出來，一起做些事情。

可是想了半天都沒想好，他倆在一起做的事情實在太單調，一隻手都能數得出來。

正在王珉猶豫不決的時刻，肖瀧打電話給他了。

肖瀧在電話裡說：「哥~~我們家訂的報紙送來兩張游泳票，你要和我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