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 教授番外之二十七

　從麥德森魔藥材料店第一次見到秋那一天，我就認識到這個女孩有多麼聰明，畢竟我也是在麻瓜社會長大的，我當然知道在她這個年紀能進入麻瓜的大學學習，已經不僅僅是用“聰明”這兩個字可以完全代表的了。

　更難得的是，她還非常勤奮。

　我在霍格沃茨已經教了六年書，自然知道，在她這個年紀，幾乎沒有孩子能夠沉下心來辨認數千種數量龐雜、種類繁多、令許多人厭煩的魔藥材料，這些材料大多沒有令人喜愛的外表，有許多原材料對女孩子來說令人作嘔，有很多外形相似、難以區分，還有許多有著古怪的氣味和不同程度的毒性，但她卻能沉下心來在短短的一年認識了數千種。

　正是因為動了愛才之心，我才答應她跟我學魔藥的要求。當然，我不能否認這孩子眼里毫不掩飾的對我的學識的尊敬和崇拜令我心情愉悅。在周圍全是厭惡、懼怕和冷漠的目光中，這種單純正面意義的贊賞和認同我很久沒有見到過了。難道我這個罪惡骯髒的食死徒還在奢望人們的認同？我還在妄想通過我的學識和貢獻獲得人們的尊敬？別異想天開了，西弗勒斯斯內普，你這個活該生活在地獄中的罪人，你的生命中不配擁有陽光和溫暖，你活該生活在陰沉冰冷的地窖中與黑暗為伍。我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妄念並說服自己，我不過是希望在注定以死亡贖罪之前讓我的研究有所傳承，我不甘心我的研究成果隨著我的死亡而消失。

　後來，我無數次地感謝梅林，為我那天接受了秋的請求。即使到我垂垂老矣，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的暮年，握著我的至愛已然不再柔嫩但仍然溫暖的縴手，凝視她雖然不如少年時清澈但仍然溫潤的雙眸，我仍然堅持認為，在1987年8月18日決定去麥德森魔藥材料店並在一念之間將她收為學生，是我一生中作出的最正確的決定。這一定是將我遺忘已久的梅林對我的補償。

　後來通過通信教學，在遠超我日常教學進度的學習中，在她一封封思維縝密、邏輯嚴謹的論文中，我認識到秋的學習能力有多優秀，對魔藥和魔法知識的渴求有多強，我幾乎認定了她是一個拉文克勞。

　可是我錯了。

　在後來幾年蜘蛛尾巷的共同生活之中，我對她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在她毫不忌諱地對我展現了最真實的一面後，我才發現，這個狡猾精明的小東西是個不折不扣的斯萊特林。雖然她是麻瓜出身，但這並不能掩蓋她斯萊特林的本質，這真的和血統無關。從某些方面說，比如說精明、善于謀劃、利益最大化、算無遺策、對敵狠辣，某些時候，我甚至認為她比我更像個斯萊特林。

　其實並沒有用太長時間我就發現，她雖然熱愛學習並有驚人的學習能力，但與拉文克勞不同，她喜愛但並不沉迷于鑽研知識的樂趣。後來我不得不無奈地承認，總得來說，她是一個實用主義者，與格蘭芬多的理想主義完全絕緣。她學習知識更多是因為看重這些知識可能帶來的利益，比如她學習基礎魔法陣之後所發明的簡易版魔法鋼筆，這個發明令馬爾福看到了商機並因此願意與一個他們看不起的麻瓜種合作；再比如她利用我改良的美容美發魔藥創立了我們共同的公司“S&C”——未來令斯內普家族榮登巫師界最富有家族之一的、我們最大的財富來源。

　鑒于她與其幼小的年齡不相稱的出眾學習能力、冷靜理智的判斷分析問題的能力、以及平時被隱藏的極好的出乎我意料的強大魔力，我幾乎有一種錯覺，偶爾我會覺得她會成長為一個比黑魔王更強大、更完美的強者，鑒于她保有著黑魔王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失去的精明的頭腦和理智。

　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在秋的身上再一次證明了，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沒有缺點的人。

　在她跟從我學習魔藥三年之後，我不得不承認，在魔藥研究方面，她會成為一個魔藥大師最夢寐以求的助手，因為她處理魔藥材料的完美手法、她對火候的精確把握和她對魔力的精微控制，讓她能夠完美地熬制出所有我教過她的魔藥，其品質不下于我本人親自熬制的任何一款魔藥，再復雜的魔藥也難不住她。

　但是，僅此而已了。是的，雖然遺憾，但我不得不承認，秋，成不了魔藥大師，高級魔藥師是她能得到的最高級別了。

　不死心的我曾經讓她獨立研究如何改進一個有缺陷的簡單配方，可是，她卻因為實驗屢次炸掉了她的坩堝，我最終確認了這個令人惋惜的事實︰秋雖然擁有近乎完美的魔藥制作能力，但是，她的實用主義理念使得她缺少成為魔藥大師必須具備的創新精神和不可或缺的靈感。這一點就和當年的莉莉有點類似，雖然秋的能力要明顯強于莉莉，但不會創新這一點上卻是一樣的。而按照魔藥協會的標準，能夠創造出新的魔藥配方，或者最起碼能夠對難度為3X級別以上的配方進行成功改良，才有資格被授予魔藥大師資格。

　我本該為發現了秋的缺憾惋惜遺憾，可不知道為什麼，我非但沒有任何的失望情緒，內心深處反而隱隱有些無法言表的高興。我一邊唾棄自己的自私，一邊為我有一項遠遠超過小女孩的天賦而控制不住地得意，就像個不成熟的毛頭小子。這樣，我就有借口把她留在身邊更長的時間加以培養。我真是一個不可救藥的卑鄙無恥之徒，世人說我們斯萊特林邪惡陰險還真是沒有說錯。你看，我就是這樣利用了一個孩子對我的真心。

　請原諒我，秋，就讓我放肆地自私一回，允許自己貪戀這一刻的溫暖陪伴。我並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我會盡力將我畢生所學傳授于你，在黑魔王回歸的那一刻，就是我放你離開的時刻，我絕對不會連累你也陷入危險之中。

　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