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往事

　回到我的房間里，我卻心情復雜。

　我不知道我今天下的這劑猛藥會產生什麼效果，會對教授造成多大的打擊，他能否由此走出莉莉之死的心結。

　我一直想去書房中看一下教授的情況，可是數次走到門口又退了回來，我知道教授這時不需要別人在場，他需要的只是一個人靜靜在黑暗中，舔舐傷口，沉澱自己的感情，撫平創傷。我去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我仍然像往常一樣準備好了早餐，施好了保溫咒，然後上樓到書房輕輕地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音，就伸手推開了房門。

　房間里黑沉沉地，教授坐在書桌邊上，保持著昨晚的姿勢幾乎沒有變過。听見我開門的聲音，教授有點茫然的扭頭朝門口看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一向堅強無比的男子露出這樣軟弱迷茫的神情，令人心痛。

　我靜靜地走到教授面前，伸手拉起他修長而冰涼的雙手，凝視著他漆黑空洞的雙眼，輕輕地問︰“發生什麼事了，Severus？有什麼我可以為你分擔的？”

　教授靜靜地凝視著我半晌，眼神慢慢有了生氣，他緩緩伸手擁抱了我，輕輕地說，“謝謝你，秋。”

　我伸出雙手，默默地擁抱著這個這一刻是如此地脆弱悲傷的男子，讓他的頭靠在我稚嫩的肩膀上，讓他默默舔著自己的傷口。

　久久地……

　慢慢地，教授低沉的聲音講述了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的故事。

　一個貧窮的、家庭不幸的小男巫，遇見了一個如陽光一般明媚的女孩。他發現女孩也是巫師，他們兩個是周圍僅有的兩個小巫師。順理成章地，這兩個同類成為了朋友。她是他生命中僅有的朋友，她是他黑暗童年中的一縷陽光。

　他們長大了，他們一起到霍格沃茲上學了。可是，他們分到了兩個敵對的學院。男孩在學校受盡了欺侮，女孩在學校又交了許多朋友。女孩與男孩慢慢疏遠了，最後，因為男孩的一個錯誤，女孩與男孩絕交了，並且最後嫁給了男孩最痛恨的人。

　男孩為了變強，為了得到更強大的力量，為了不再被人欺侮，選擇了加入黑魔王的陣營。男孩無意中听到了一個預言，男孩把這個預言告訴了他的主人。可是後來男孩發現預言中的救世主竟然是心愛女孩的孩子，男孩驚惶失措。男孩冒死請求主人放過女孩，但只得到主人賜予的一次次鑽心剜骨。好不容易從主人的懲罰中活下來，男孩絕望了，背叛了主人，去請求主人最大的敵人救女孩的性命，並答應為主人的敵人做任何事。

　可是女孩還是死了。

　男孩悲痛欲絕，認為是自己害死了女孩。男孩悔恨的恨不能去死。可是男孩還不能死，因為有人告訴他，女孩留下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活了下來，那個孩子是他的罪、他的責任，他必須保護女孩的孩子，他必須贖他的罪孽。

　教授面無表情地平淡地講述著他的人生悲劇，我听得心如刀割，淚流滿面。

　我緊緊地擁抱這個男人，我希望他這次能走出這個心結。

　“Severus，都過去了。這不是你的錯，別把一切責任都背負在自己身上。別說那個預言是個陷井，即便不是，即便你有錯，也是無心之失。你的責任遠遠沒有你以為的那樣大，或者說，沒有別人讓你以為的那樣大。”

　“你看，在這件事中，相關的責任人有四個，神秘人、那個背叛了朋友的叛徒、鄧布利多和你。責任最大的人是神秘人，因為人是他殺的。責任第二大的是那個叛徒，他直接出賣了自己的朋友。責任第三大的是鄧布利多，因為他作為鳳凰社領袖的失職。你已經提前向他示警了，而他也答應你保護波特一家，但他沒有做到他的承諾，或者更準確地說他什麼也沒做。而相比鄧布利多，你已經盡了你最大的努力來挽救你的無心之失，你也是這里面唯一做出努力來挽回過失的人。沒有人能夠在此事上指責你，特別是鄧布利多，他最沒有資格，因為我認為他的責任比你大。”

　“另外，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你的朋友從選擇加入鳳凰社的那天起，就應該有犧牲的覺悟。戰爭不是請客吃飯，一旦介入戰爭，不是殺死敵人，就是被敵人殺死，她選擇加入鳳凰社，就已經把自己置于了死亡的危險之下。所以最後死于戰爭中，也不是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難道別人死得，唯獨她死不得麼？”

　“所以你不必把朋友的死當作是自己的罪惡，因為沒有預言的事，她還是有可能死在戰爭之中。”

　“如果你為了預言的事情內疚，那更加大可不必，即便那個預言不是陷井，是真的，比你責任大的人還有好幾個呢！”

　“Severus，如果你仍然覺得虧欠了你的朋友，就讓我們一起來保護她的兒子吧。好嗎？”

　教授的眼楮慢慢有了光彩，他溫柔地回抱了我，“謝謝你！我的女孩。”

　☆☆☆☆☆☆

　接下來的日子一如既往，學習、實驗、修煉、整理資料，與平時沒有明顯改變。

　但我能感覺到教授的身上有什麼東西在悄悄在改變。

　生命和活力在這個男子的身上悄悄復甦，好像放下了背負在身上的沉重枷鎖，雖然仍如往常一樣沉默寡言、面無表情，但整個人的氣質卻不知不覺中柔和了許多。不再像一個隨時豎起了刺的刺蝟，整個人沉靜而又內斂，更加有一種令人願意沉迷其中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