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退親（上）

　月瑤走在院子裡，樹上的葉子時不時落下。月瑤接過一片枯黃的葉子，秋去冬來乃是自然的餓規律，是不可避免的。

　遠處一個急促的腳步聲朝著月瑤這邊過來。彩畫給月瑤福了一禮後道：「姑娘，夫人請姑娘立即過去一下。」

　月瑤笑了一下，估計蘇家跟沈家的親事有了決議了。月瑤將手裡的葉子扔在池塘裡，枯黃的葉子飄落在水上。

　莊若蘭看著面色平淡的月瑤，微微嘆了一口氣，她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月瑤，沈家已經跟蘇家談好了，到時候你跟蘇姑娘嫁過去不分大小，誰先生下兒子誰為大。」

　向薇眼底閃現過譏誚，這幸好姑娘從沒想過嫁到沈家去，這還沒過門就被人壓一頭。

　月瑤問道：「沈家有跟舅舅商量這件事嗎？」若是沈家擅自決定，那就讓舅舅出面。

　莊若蘭看著月瑤面無表情，心裡非常難受：「剛才沈家的人過來就是跟公爹說這件事，只是太爺拒絕了。」

　月瑤端了旁邊茶杯裡的白開水喝了半杯，放下茶杯後半天沒說話，月瑤原本以為沈家會娶蘇玉珍為平妻，沒想到沈家竟然是想兩頭大，而且還是誰先生兒子誰為大。沈家打的好算盤，不過他卻沒這個興趣去陪沈家跟蘇家玩這個遊戲。

　莊若蘭微微嘆氣道：「月瑤，蘇家跟沈家權勢正盛，太爺敵不過他們。」莊若蘭的意思，月瑤這個委屈必須受了。

　月瑤淡淡地說道：「表嫂，我之前就說過，既然沈家要攀附蘇家，那就讓他們攀附好了。我也不稀罕他們沈家。」

　莊若蘭問道：「月瑤，沈家二公子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夫婿，你真的要退親嗎？」其實到這個地步，莊若蘭也不反對月搖退親。月瑤沒有父母兄弟做靠山，嫁過去以後肯定是要受委屈的，可是莊若蘭卻覺得很惋惜，月瑤要是退親可就再難尋到這樣好的未婚夫了。

　月瑤面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表嫂，我承認沈家二公子是不錯的人，可是那又如何？牟氏一直以來就不喜我，再加上一個有相府做靠山的蘇玉珍，我嫁過去只有死路一條。表嫂，沈從浩再好，也沒有我的命重要。」

　莊若蘭苦笑了一下，月瑤就是太通透了，女子太聰明真不是什麼好事。莊若蘭當下不再勸說，因為他也認同月瑤剛才的話：「若是你要退親，得讓太爺答應，這件事 你得親自跟太爺說。」公爹雖然是很憤怒，但是公爹估計也不願意讓月瑤退親，畢竟月瑤現在十五了，翻了年就十六，要尋到好人家那不是容易的事。

　月瑤點頭，等月瑤去尋馬成騰的時候，聽到馬成騰去了連家。書房伺候筆墨丫鬟小聲跟月瑤說道：「姑娘，剛才太爺怒斥了沈家的大爺，不過沈家大爺說連家已經同意了，現在太爺去連家尋連家老太爺理論去了。」

　馬成騰到連家，沒見著連棟方，只有連廷禮出來見他。馬成騰自然不好罵一個晚輩，只是說道：「告訴連棟方，這件事我是不會答應的，他答應也沒有用。」馬成騰說完後怒氣沖沖地回去了。

　連廷禮等馬成騰走後，去尋了連棟方：「爹……」其實廷禮覺得他們不該答應這件事的。

　連棟方說道：「這件事我有分寸，你不用多言。」事已至此，他們反對也沒有用，胳膊扭不過大腿，有本事馬成騰去尋沈家鬧跟蘇家說理去，尋他做什麼。

　馬成騰滿臉怒容回到馬府，還沒進書房就見著了月瑤。馬成騰看到印來的月瑤，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難過，他以為自己能護得住月瑤的，可惜道現在才知道他根本就護不住。

　月瑤笑道：「舅舅，我讓你為難了。」

　馬成騰立即走到月瑤身邊，眼神堅定地說道：「月瑤，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月瑤卻是搖頭說道：「舅舅，我來尋你，不是為了讓舅舅給我出頭的。」馬成騰出頭，到時候鐵定要被蘇家跟沈家嫉恨的。

　馬成騰抓著月瑤的胳膊：「你放心，舅舅不怕他們。」

　月瑤卻是笑著搖頭說道：「舅舅，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沒敢告訴你，其實我早就想退了沈家的親事，只是因為沒有足夠的理由，我才不敢跟你說的。」

　馬成騰瞳孔一縮：「為什麼你早就想退親？」

　月瑤嘴角滑過一絲冷笑：「舅舅，從我第一次看到沈夫人厭惡的眼神，我就知道沈家不想要我這個兒媳婦。舅舅，你想想，這些年沈家可是對我何曾關注過？我今年已經十五歲了，再過一個月就及笄了，可是沈家對於我跟沈從浩的婚事提都沒有提。舅舅，沈家在我爹娘過世以後就已經萌生了退親的想法，因為我不能給沈從浩帶去任何的助力。舅舅，沈家到現在沒退親是因為我爹對沈遷有救命之恩，沈家不敢背負忘恩負義的名聲，所以才拖到現在。沈家的算盤打得很好，讓我跟蘇玉珍一樣大，他們既不用背負忘恩負義的名頭，又得了相府助力，沈家的算盤打得實在是太精了。」

　馬成騰面色越發難看，不過馬成騰還是實事求是地說道：「月瑤，這次的事是誤會。」馬成騰雖然憤怒，但是他也很清楚他阻止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爭取月瑤為正室夫人。

　月瑤點頭：「舅舅，沒有巧合的事情。舅舅，不說沈家這些年對我的冷漠。單就這件事，舅舅，當時蘇姑娘落水的時候身旁邊就沒有丫環婆子嗎？沈府的下人都死絕了，為什麼就非得要沈從浩去救？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沈從浩明年要參加春闈，就算是書院放假，他也應該是在前院溫書，為什麼會跑到後院姑娘聚集的地方？舅舅，這裡面有太多的巧合了！」

　馬成騰臉色鐵青：「月瑤，你的意思是有預謀的？」

　月瑤搖頭道：「我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件事不簡單，我不相信這世上有這麼多的巧合，所以我讓向薇去查這件事。」

　馬成騰沒想到月瑤竟然自己去查了這件事：「你什麼時間知道的？」他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事，怎麼感覺月瑤好像很早就知道了。

　月瑤坦誠道：「大半月前就知道了。」

　馬成騰看著月瑤，過了好久才問道：「向薇查到了什麼？」馬成騰知道向薇是靖寧侯府給的，也知道向薇是有功夫的，所以也沒有過多的懷疑。

　月瑤輕笑道：「沈從浩跟蘇玉珍兩情相悅，情定終生，那日名義上是沈品蘭邀請蘇玉珍，可實際上是沈品蘭給他們兩人提供約會的機會，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蘇玉珍落水，沈從浩會第一時間去相救。

　馬成騰眼中噴著火：「你說的是真的？」

　月瑤點了一下頭：「舅舅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問向薇，要是舅舅不相信向薇的調查，也可以自己去查。」

　馬成騰氣得雙手都在發抖：「月瑤，若這件事是真的，你準備怎麼樣？」馬成騰是真心疼愛月瑤的，若是月瑤所說的是真的，他定然是要退了這門親事。他原本覺得沈從浩不管是人品還是才學都是無可挑剔。可現在瞧來，還是知人知面不之心了。

　月瑤點頭道：「舅舅，我要退親，蘇玉珍不僅是相爺的嫡長孫女，還跟沈從浩兩情相悅，沈家跟本就沒有我的立足之地。」

　馬成騰沉默了，他是有這個想法，但是要實施起來，也是有些難度的。這件事得從長計議。

　月瑤跪在地上，態度很堅決：「舅舅，說一句忤逆不孝的話，就算舅舅不答應我也要退了這門婚事。舅舅，沈家若是有心，早該派人來商議成親的日子，可是沈家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就是出了這樣的事情，沈家也只是派了沈家大爺過來知會舅舅一聲。沈家跟本沒將我這個孤女放在眼裡。舅舅，牟氏認定我是個掃把星，對我非常厭惡，再有一個蘇玉珍，舅舅，我嫁到沈家去只有死路一條。舅舅，我不想死，我還想成為如玉山先生一樣名揚天下的大畫師。」

　馬成騰微微歎氣，若是月瑤說的這件事屬實的話，這門親事是一定要退的，退親名聲不好聽，但總比嫁過去活受罪的好。

　月瑤見馬成騰神情舒緩，說道：「舅舅，剛才我也跟表嫂說了我的意思。表嫂說要是退親對我的名聲有礙。舅舅，我知道表嫂的擔憂，但是名聲再重要也重要不過性命，更何況我現在才十五，慢慢尋總會尋到合適的。」月瑤很清楚這個時候萬萬不能跟馬成騰提她不想嫁人，若是讓馬成騰知道他不想嫁人，估計這婚約越發難退了。

　馬成騰沒有立即答應月瑤，他得先查清楚這件事，只要讓他確定月瑤說的蘇玉珍跟沈從浩兩情相悅的事是真的，這門親事定然是要退的，只是這件事事關重大，他還得考慮周全了才成。

　月瑤見馬成騰到現在還沒鬆口，有些失望，她都說了這麼多，舅舅都沒動搖。

　月瑤回到海棠苑，見到馬鵬在海棠苑等著她。

　馬鵬過來尋月瑤也是為著沈家的事。其實以馬鵬的意思來說，到了這個關口這門親事是非退不可了。沈家明擺著是欺上門來了，這個時候退縮的話，月瑤真嫁到沈家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馬鵬聽到月瑤也是打了退親的主意，點了下頭。沈家現在就敢如此欺凌月瑤，早早退親也好，只是他有一個擔心：「月瑤，一旦我們開了這個口，你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馬鵬擔心以後月瑤尋不到好的婚事會後悔。

　月瑤的態度很堅定：「表哥，我不會後悔的，哪怕我這輩子嫁不出去，我也不會後悔。」

　馬鵬看出了月瑤的態度，心裡也有底了：「好，只要你不後悔，我會說服爹的。不過以後萬萬不能再說什麼一輩子不嫁人的話了。你現在才十五歲，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月瑤給馬鵬行了一個大禮：「表哥，謝謝你。」

　馬鵬扶了月瑤起來說道：「你放心，我決計不會讓人欺負你的。」沈家這樣做，不就欺負月瑤沒有依靠嗎？他得讓沈家知道，月瑤不是他們想欺負就能欺負得了的。

　馬成騰還沒派人去查月瑤說的事，就見著馬鵬過來找自己了。馬成騰歎口氣說道：「沈家欺人太甚，我也想退親，可是……」退親容易，但是這後續還有很多的事。

　馬鵬也沒多話，直接說道：「爹，你想，若是姑父姑母在，沈家提出這樣的要求，姑父姑母會怎麼做？」

　馬成騰沒吭聲，不用想也知道，妹妹妹夫若是在世，沈家提這樣的要求，這門婚事定然是要退的。

　馬鵬說道：「爹，月瑤堅持退親。月瑤自小就是一個有主意的，我們順了她的意吧！我們耐心尋，總能為月瑤尋到好的人家，就算真尋不到月瑤滿意的，有我在，定然不會讓人委屈了月瑤。」

　馬成騰覺得自己老了，有時候其實不需要想那麼多的，這件事到這一步，退親勢在必得：「嗯，我等會就去跟沈家說退親的事。」

　馬鵬搖頭說道：「爹，退親的事由我出面吧！爹這兩日好好休息一下。」馬鵬的意思是讓馬成騰跟月瑤都裝病，然後由他出面去退親。

　向薇知道馬鵬的主意以後，對月瑤說道：「我倒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大少爺給你出頭。」

　月瑤搖頭道：「舅舅也很疼我，只是舅舅年齡大了顧慮的事情多。大表哥年輕，顧慮的事情比較少。」

　向薇笑了一下。

　莊若蘭不反對退親，但是她覺得讓馬鵬出面有些不妥當：「夫君，這件事其實讓公爹出面最妥當的。」馬成騰畢竟是長輩，更有話柄權。馬鵬是晚輩，很多事情束手束腳。

　馬鵬有自己的思量：「爹給氣病了，所以吩咐我去辦這件事。」他可不想讓妻子知道是自己的主意。

　莊若蘭聽了這話自然不再反對，只是她很難過：「月瑤多好的孩子，怎麼就這麼不順呢？」月瑤先是父母雙亡，又碰到狼心狗肺的大伯跟大伯母，現在定好的親事又要退了。莊若蘭以前覺得自己很悲催，現在跟月瑤一對比，她好像是泡在蜜罐裡了。

　馬鵬覺得沈家這門婚事退了也省心，以後尋一戶跟馬家差不多的人家，他也能護著月瑤：「別擔心，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