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歸寧(下)
吳老爺酒量不好,但他卻一直灌蕭雲的酒,蕭雲豈是那麼容易被灌倒了,一來一往三兩杯下來,吳老爺就有點醉的說胡話了。許是在酒桌上容易產生感情,進門時只願給白眼的他,現下摟著蕭雲的肩膀一口一個的賢婿啊。
蕭雲小口小口的抿著酒,吳家的菜重辣,又多是肉菜,他就只是每道菜沾下筷子。聽著吳老爺在嘴邊絮絮叨叨說他的寶貝兒子。吳瑕和他二娘,弟弟,妹妹坐在一起,聊得十分火熱,都沒得一個眼神過來。
看著原本矜持高貴的美婦,故作穩重的吳疵,天真活潑的吳曖,此刻圍著吳瑕,聊得眉飛色舞,神情是全然的放鬆。蕭雲也放鬆了不少,這樣的家人,這樣的氛圍他都沒有經歷過,但卻是如此的讓人舒服。
酒不醉人人自醉,蕭雲覺得自己有點微醺了。吳老爺還在第一百零八遍的重複他家兒子最乖最孝順了,母親去的早也沒有自怨自艾,反而幫助悲痛的父親重新站起來,不反對父親續絃,對繼母出的弟弟妹妹疼若親生。這麼乖這麼好的孩子,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嗚嗚,可惜他不喜歡女人,他看中了一個男人,娶不到人家,竟然寧願嫁到別人家去。我辛苦養大的兒子,以後就要冠上別人家的姓,進別人家的祖墳,留下我這個孤寡老頭孤苦伶仃。
「岳丈,這話不妥。」蕭雲有點頭大,「岳母和小弟小妹不都陪著你的嗎。」
「可那都不是我貼心的小棉襖,我的寶貝玉兒。」吳老爺嗚咽的說。
「爹,今天喝了幾杯?」吳瑕之前樂見與自己老父和蕭雲聯繫感情,但是見好就收,過猶不及,見蕭雲尷尬了,就過來解圍說。不要問他為什麼看出蕭雲波瀾不驚的面癱臉哪裡表現出尷尬,他就是知道。
「沒多喝。」吳老爺從苦逼怨婦臉一秒變向日葵燦爛臉,舉著酒杯對吳瑕說,「兒子來,陪爹喝一杯?」
吳瑕接過酒杯在鼻子下聞一聞,似笑非笑的說,「這陳年的玉泉釀就是香啊,只是我怎麼記得家裡原本沒有這個酒啊,誰那麼貼心,去給爹買的酒?」
吳老爺可憐巴巴的看著吳瑕說,「這是為了賢婿來特意買的酒,家裡沒有存貨,就這一瓶。」
「真的?」吳瑕問,眼神卻看向站在吳老爺身後的管家,管家堆笑說,「是的,大少爺,平日裡老爺實在想酒的很了,也只是喝點佃戶釀得米酒或者是果子酒。這玉泉釀還是我昨個兒去買的,只買了一瓶,都在這了。」
吳瑕滿意的點頭,在吳老爺身邊坐下,「這才好,爹,如今兒子不在你身邊伺候,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任性,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
「玉兒~~~~」吳老爺顯然又要呈淚噴狀。
「爹,你要再哭,下次我就不回來了。」吳瑕嚴肅臉說。「我回來是高興的事。」
「高興,高興。」吳老爺用手背在眼睛上胡亂抹了幾下,「玉兒,你在蕭家也要好好的,不要讓爹擔心。」
吳老爺反身抓住蕭雲的手,「賢婿啊,我把玉兒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他,玉兒人老實又單純,你要護著他,不要被人欺負了去。」
蕭雲點頭,「岳丈放心。」心裡卻對單純,老實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這一頓飯一直吃到天色將晚,期間從花廳到會客廳,再到花園,往來上菜上點心的丫鬟絡繹不絕。蕭雲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所以他不得不屢次借如廁的借口來透透氣,順便鬆鬆腰帶。味道真的不錯啊!
等到了離開的時候。吳老爺依依不捨的在從大堂送到二門,送到影壁,最終到了大門口還是依依不捨,在吳疵的再三勸說下,吳老爺才鬆開拉著吳瑕的手。吳瑕再三保證一有時間就回來看。
上了馬車,蕭雲罕見的長吁一口氣。吳瑕看他,「很辛苦嗎?」
「我第一次知道吃飯也會這麼累。」蕭雲說,「雖然口味確實不錯,有很多我都是第一次吃,我想問的是,府上是每次都這麼吃的 ?」
「怎麼可能?」吳瑕訝然說道,「這只是我爹怕我在蕭府吃的不習慣,特意把我喜歡吃的東西都做出來,讓我一次能都吃到。我爹是心疼我。」
蕭雲聳聳肩,閉上眼養神,心裡想著吳老爺和他說的話。他還以為這個男人只會哭來著,竟也會說出男子漢自當創立一番事業之類的話,什麼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漢,還有諸如知足常樂,或者是離開家族也不是全然無出路?真是暗示的夠明顯。
蕭雲睜開眼,看著坐在他身側正埋頭看禮單的吳瑕,這樣的人在後宅中能如魚得水的生活嗎,或者最低標準,能做到不拖他的後腿嗎?
吳瑕像是感覺到他的視線,偏頭看向他,「怎麼了?」
蕭雲搖搖頭,繼續閉目養神,其實他對吳瑕的期望還是很高吧,畢竟,在後宅的最低標準難道不是活下去嗎?
回到蕭府,因為白天吃太多的緣故,晚餐只是些簡單的粥品。蕭雲去書房裡處理一下書信,吳瑕則臥在貴妃榻上,今天沒有例行的午睡,等從家裡回來的興奮勁過了後就覺得有點累了。
「怎麼不去床上睡?」吳瑕迷迷糊糊聽到蕭雲在他耳邊說。他也不知道他回了什麼,也許根本沒說話,他只是昏沉沉的熟睡。所以也沒感覺到蕭雲打橫把他抱起放到他們的寢床上。
一夜好夢,吳瑕起身後感覺到全身舒暢。梳洗的時候,湘水在一旁說著最新的八卦,「少爺,
聽說昨天府裡的管家和管事們都被帶到老爺書房裡去了,一百多個人呢,從早上一直深夜,聽說發賣了不少人,聽說書房院子裡的板子聲一直都沒停過。」
「哦~~」吳瑕拖長了聲音應道,他才到蕭府幾天,這些動盪影響不到他身上來。
「聽說從今天起還要整治下人呢,如夫人身邊的丹桂姐昨晚過來送盆栽的時候還特意囑咐我們,讓我們最近小心一點。」湘水給吳瑕插上一支碧玉簪。
「為什麼送盆栽過來?」吳瑕問道,「既如此,就讓孫嬤嬤拘著點下面的粗使下人,雖說之前沒□過,但是犯了錯還是要記在我頭上的。」
「知道了。」湘水說。
「以後可不敢讓湘水來伺候少爺洗漱了。」碧水端著簡單的早膳進來,「少爺,你趕緊吃兩口就去給老爺太太請安吧,天色不早了。」
湘水做個不好意思的鬼臉,快速整理一下吳瑕的著裝,吳瑕走到桌邊坐下,「現在很晚了嗎,二爺什麼時候走的?」
「二爺比您早起一刻鐘,用了早膳後現在在書房裡,只等著少爺起床後一起去請安了。」碧水說。
聽到蕭雲在等他去請安,吳瑕羞窘的紅了耳尖,也沒心思吃飯了,起身說,「那趕緊去吧,你們也是,為什麼不早點叫醒我?」
「二爺心疼少爺,說讓少爺多睡會呢。」湘水調皮的說,「昨天還是二爺把少爺報到床上去的。」湘水做夢幻狀,少爺和姑爺感情好真是太好了。
「真的嗎?」吳瑕驚詫,有點結巴的說,「真,真的是他把我抱,抱,抱進去的?」
「千真萬確我的少爺,所以請你快速的享用你的早膳。」碧水再次提醒說。少爺和湘水只要一湊在一起,就會完全忽略到正在進行中事情的重點,她不得不總是打斷他們。
吳瑕懊惱的捶一下腿,嘟嚷著這麼好的佔便宜的機會竟然被他睡過去了,真是扼腕啊。
「少爺。」碧水再一次出聲提醒。
「好了好了,我遺憾的不想吃東西了,去請安吧。」吳瑕站起來說。
雖說只是府內管事的變動,但是要知道,後宅之中無小事,即使是管事們遭殃,主子們不得不也要謹慎些行事。尤其是這次變動主要影響的是太太的人脈,在太太那請安時,太太簡直臉黑的不忍直視。
作為直接引起這次變動的吳瑕,很識相的除了請安外再沒說其他的話。太太估計正是抓頭爛額的時候,也沒那個功夫跟他扯花槍。吳瑕順利從太太院裡出來的時候,很是鬆了一口氣。
「昨天叔叔嬸嬸和各位兄弟的回禮都送過來了,你看一下再收進庫房。」蕭雲交代說,「待會我就直接出門了,中午不回來了。」
吳瑕點頭表示知道了,在心裡謀劃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程。
「對了,娘昨天送了一盆翠一品過來,那可是她的心愛之物,要讓人好生照料著。」蕭雲想了想還是提醒說。
吳瑕茫然的點點頭,見蕭雲好像意有所指的樣子,更是茫然,「你是想說娘也好風雅之物?」
蕭雲忍住想要扶額的衝動,可意會的東西你這麼大喇喇的說出來是想怎樣,蕭雲說,「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娘本身就是個風雅之人。」不等吳瑕理解,到了要分叉的路口就揚手告別了。
吳瑕立在原地,一頭霧水,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親?不明白啊親?是說我上次送的金算盤太過俗氣?還是說這個你娘本身是個風雅之人,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拋棄風雅做點俗物,然後你希望我風雅一點討你娘的歡心?
到底是不是這樣啊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