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章
蕭二爺要納妾了,還一次納兩個。
這個消息像是乘著風兒傳播,一日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蕭雲見不得每個人見了他都要恭喜一二,吳瑕見不得每個人見了他都眼帶同情。兩夫夫被困在院子裡,下棋玩。
「二奶奶,三夫人下帖子請你出去遊湖,這會子人還在外面候著呢。」碧水進來說。
吳瑕接過帖子一看,對蕭雲笑說,「三嬸準備妥當了才叫我過去安慰。」
吳瑕轉頭對湘水說,「你去跟那人說,下午我會準時去的。」
「是。」碧水出去。
「你不是不喜歡別人用同情的眼光看你?」蕭雲問。
「三嬸不一樣嘛。」吳瑕起身,「我去換件衣服,你自己慢慢玩啊。」
蕭雲就見他樂滋滋的跑去換衣服了,酸不溜丟的扔一句話,「既然知道別人是想安慰你,好歹你也裝出一點難過的樣子吧。」
言之蕪定的船不是很大,小巧的兩層,雕花的木窗,隱約現有青紗,船上焚著淡淡的檀香,吳瑕一上船,就覺得很舒服,船工解了繩子往水中央劃去。言之蕪招呼他坐下,丫鬟上了茶點上來就下去了,艙內只剩吳瑕和言之蕪兩人。
「看你氣色還不錯。」言之蕪說。
「沒關係,氣色不錯也可以接受你的安慰的。」吳瑕兩眼放光的看著言之蕪,「快來安慰我快來。」
言之蕪奇怪,「我安慰你幹什麼?」
「呀——」吳瑕瞪圓了眼睛,「你叫我來不是為了二爺納妾的事來安慰我的嗎?」
「你這個樣子需要安慰嗎?」言之蕪反問。
「也許是我裝的呢。」吳瑕往椅背上一撲,「其實我傷心難過,每夜都流淚到天明,我真的快要撐不住了。」說完往言之蕪方向甩一個哀怨十足的眼神。
然後言之蕪被逗笑了。
吳瑕臉黑了,控訴說,「三嬸,你一點都不配合。」
「對不起,實在你這個表情太好笑了。」言之蕪笑不停。
吳瑕氣鼓鼓的往嘴裡塞點心,言之蕪笑完後,送上另一碟點心,「好了,別氣了,這個也給你吃。」
「你們還是比我們聰明。」言之蕪感慨說,「如果當初我和小河也有你們這麼精明,當初就不會鬧的那麼僵。」
「其實只要人進來了,圓不圓房別人哪知道,老太太總不會叫人守在洞房裡看吧,偏就執拗的不准人進來,結果鬧的那麼僵。」
「可是那時候三嬸心裡應該很幸福吧。」吳瑕說,「你不讓進,我讓進,其實心裡都是一樣,只是我沒骨氣,早早選了妥協罷了。」
「這哪能是妥協呢,不過是權益之計罷了。不要妄自菲薄,比起大多數的男妻,你我的日子都好過的太多了。」言之蕪說。
「哎,如果我能生孩子就好了。」吳瑕托腮說。
言之蕪下巴掉地上了,「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懷孕?像個女人,頂著那麼大的肚子,不是,那孩子怎麼生出來?」
「哎呦,別認真,我只是偶爾被逼的煩了想想罷了,怎麼可能的事呢,別人會說變態的。」吳瑕說。繼而又擠眉弄眼的,「三嬸其實也想過給三叔生個娃的吧。」
言之蕪泰然自若喝茶,「要進門的那兩個女人你見過沒?」
「見過畫像,還是我挑出來的。」吳瑕笑說,「其實我只選了一個,還有一個太太一定要硬塞進來的,我尋思著,人各有命,既然阻止不了,就隨她去了。」
「你還是要謹慎點,在內宅裡,男人再多長一個心眼也比不過女人,小心別陰溝裡翻船。」言之蕪告誡說。「一進門就要死死壓制住,讓她們知道差距,就不會自不量力的想要翻身。」
「來之前我還以為三嬸會說我同意良妾進門是害了人家姑娘呢。」吳瑕說,「我當然會好好告誡她們,吃穿都有,首飾胭脂也不會少,但是二爺是我的,誰敢伸手,我就剁誰。」
「她們進來之前不知道正妻是男人嗎,既然知道還要進來,不是早做好準備了嗎。」言之蕪說。
吳瑕深深覺得和三嬸聊天就是暢快,有些事聞弦便知雅意,少費多少口水。
遊船在湖面上打個圈就往回走了,才下船,小乙子就急匆匆的走過來,「二奶奶,你可算回來了,快跟我走吧。」
「出了什麼事,著急忙活的。」吳瑕問。他還準備和言之蕪一起吃個晚飯再回去呢。
「吳老爺來了,把二爺堵在店裡呢。」小乙子著急說。
「這岳丈和女婿聊天,著急讓你們二奶奶回去做什麼?就讓他們爺兩多聊聊唄。」言之蕪說。
小乙子都快要哭了,「可是吳老爺還拿著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他說要好好教訓教訓二爺呢。」
「什麼?」言之蕪和吳瑕異口同聲說。
「那三嬸,我先去看看,下次再請你吃飯。」吳瑕說。
「快去吧,吃飯不著急。你也別急,也許老爺子跟雲兒開玩笑呢。」言之蕪說。
吳瑕嗯的一聲上了馬車,讓人快馬加鞭的到南洋貨鋪去。到了鋪子,留守的吳永濟看見吳瑕來了總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少爺,你可來了,你趕緊上去看看,老爺不讓人跟著,就拎根棍子和二爺上樓去了,這都快半個時辰了。」
說著樓上還傳來木棒敲擊的聲音,吳瑕只覺得心臟一跳,三步並兩步的就跑上樓去,越靠近木棒擊打的聲音越大,還能聽到自己爹中氣十足的嘶吼,「你說你對的起我們家美玉嗎,你對得起嗎?」
吳瑕的心跳都要停了,猛的推門進去,一聲爹喊的音都破了。屋裡的兩人齊齊回頭看他。吳瑕這才看見蕭雲坐在桌邊,身上沒有什麼不好,他爹站著,手裡拿著木棒,前頭凳子上鋪著一個布窩,棍子的一頭就杵在布窩上,想來剛才聽見的木棒擊打的聲音就是這麼來的。
吳瑕提起一口氣猛的鬆下來,往後靠在門上,大喘氣。蕭雲起身走到他身邊,「怎麼了,怎麼這麼急。」
「哼,還不是擔心我教訓你了。」吳老爺怪氣的說,突然覺得手裡的木棒沒什麼意思了,氣呼呼的坐下,倒茶喝。
吳瑕走過去,靠著吳老爺的肩膀,「爹——」
「被叫我。」吳老爺說,「你爹是那樣的人嗎?要你著急忙活的過來救火。」
「爹,我錯了。」吳瑕求饒說。
「你沒錯,是我錯了,不該聽到姑爺要納妾就急急忙忙的衝過來給你出氣,怕打壞了姑爺你傷心,還特意打的布窩子。」吳老爺氣呼呼的說。
「爹最疼我了。」吳瑕搖晃著吳老爺的手說,「怎麼來之前不給我傳個信,我好早點過來陪你啊。」
「哼,不敢。」吳老爺還是氣乎乎。
吳瑕笑著說,「爹,你想今天都不和我說話啊。」
「爹問你,你老實跟爹說,你在蕭家有沒有受委屈。」吳老爺嚴肅臉問。
「沒有,二爺要納妾是我同意了的,他自己還不怎麼想呢。」吳瑕說。
「那你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給他納妾,是不是蕭家的大人給你委屈受了。」吳老爺說。「你爹我這一輩子除了正經老婆外再沒有一個女人,我教出來的你怎麼會想和別人共伺一夫,之前有的就算了,你還要大張旗鼓的幫他納妾,你,你,叫你不要嫁人你不聽,你真是要把我氣死了。」還有些難聽的話吳老爺捨不得對吳瑕說,你一個男子漢,跟女人去搶男人那根是不是太跌份了,你沒有嗎?
「爹,別生氣。」吳瑕幫吳老爺拍背順氣。蕭雲上前說,「岳父大人不要介意,我和瑕兒說好了,只是把人納進門,在我祖母那有個交代,我不會去碰她們的。」
「說的好聽。這名正言順的女人在你後宅裡擺著,你碰不碰還不是一句話的意思。」吳老爺沒好氣的說。
「岳父,我保證,此生除了吳瑕,我再不會碰別人,我有瑕兒就夠了。」蕭雲立誓說。
「如有違背怎麼辦?」吳老爺逼問說。
「爹,你幹嘛,弄的什麼似得。」吳瑕阻止吳老爺再說。
「人都說女生外向,我這生個兒子怎麼也胳膊往外拐呢,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吳老爺不服說。
「如有違背,就讓我痛失所愛,一輩子孤獨終老。」蕭雲說著誓詞。
「哼,最好你能做到。」吳老爺聽完後總算面色沒那麼難看,起身就準備走,吳瑕拉著他,「爹,你幹啥?」
「我還能幹啥,我回去,免得在你面前礙眼。」吳老爺說,回頭看著吳瑕可憐巴巴的樣子又覺得不捨,硬著脖子說,「沒事也回來轉轉,這天下只有想兒女的父母,沒有想父母的兒女。」
「爹,吃了飯再走吧。」吳瑕留他,知道吳老爺進城來是為了給自己撐腰。
「不吃了,我回家吃去,你們坐著,不要送。」吳老爺擺手走了。吳瑕和蕭雲還是堅持送他上了馬車。看著馬車走遠,吳瑕把頭擱在蕭雲肩上,「我是不是特不孝啊?」
「沒有,」蕭雲拍拍吳瑕的背,「下次我們上山前就先去岳父家住兩日。」
「嗯,爺,我們今天在外面吃飯吧,不回去了。」吳瑕說。
「好。」
「我們乾脆在良妾進門前都別回去了吧。」吳瑕提議,「跟老太太表明態度,這次是給你面子讓人進來了,但是我們很不爽,無聲的抗議一把,下次不要再想著塞人進來。」
「好。」蕭雲答應的毫無芥蒂,好像吳瑕要抗議的不是他親祖母似的,「我叫人回去說一聲,就說我兩在外散心,納妾一幹事由都勞煩太太了,等到納妾那天我們再回去。」
吳瑕伸手摟住蕭雲的腰,「要一輩子都這麼縱容我。」
「一輩子都這麼縱容你。」蕭雲反抱吳瑕說。「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兩人在外足足玩了三天才回去,住在客棧,衣服都是成衣鋪送來的新的,吃飯就是玩到哪吃到哪,梁城對吳瑕來說還是個很新鮮的地方,蕭雲也不知道這慣常見到的街道,抱著遊玩的心態去看,竟然也別有一番風味。
吳瑕還拖著蕭雲去喝了一次花酒,一杯酒還沒喝完,就被衝鼻的脂粉香氣逼的不行,匆匆扔下一錠銀子,落荒而逃。
「花一錠銀子喝半杯酒,可好?」蕭雲打趣說。
「原來花酒就是這樣,我見那些女子姿色也是平常,你覺得呢?」吳瑕問。
「那些都是庸脂俗粉,花魁級別的你還沒見過。」蕭雲不以為意的說。
「你見過?」吳瑕吊著嗓子問。
「花魁也只是些庸脂俗粉,不過是些高級的庸脂俗粉罷了,一個手指頭也比不上我家美玉的凝脂玉膚。」蕭雲及時回過味來圓場。
「哼,你就唬我,哪還有男人的皮膚比女人的還好些。」吳瑕,「再說,你摸過人家肌膚了。」
「摸了你的,我哪還有什麼想法摸別人,只你一身就夠我受的了。」蕭雲在吳瑕耳邊說著調情話,「光想想就會上火。」
「色胚——」吳瑕啐道。
「色胚也是你培養出來的。」回了客棧,關了門,蕭雲抱著吳瑕就往床上去,「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色胚是什麼樣。」
蕭雲和吳瑕真真的在納妾當天上午才回府,太太自然好一頓說,吳瑕有點乏,昨晚玩的太過,現在身上還提不起勁。太太也不能總是說,再說吳瑕那副慵懶樣著實也讓久未承寵的太太刺心不已,蕭雲小意慇勤的送吳瑕回院子裡休息,太太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冷笑不已,顯擺,再顯擺,我倒看看,等到蕭雲流連美妾了,你要怎麼自處。
太太給蕭雲辦的酒席還挺大,擺在小外院,吳瑕可以不出面,蕭雲卻是無論如何都要出去打個招呼的,蕭雲囑咐人好生伺候著吳瑕,竟然連衣服都不換,直接上外院去了。
孫嬤嬤端碗烏雞湯來給吳瑕進補,「少爺,你和二爺恩愛是好事,但也要有個度,傷了身子可不好。」
吳瑕懨懨的點頭,「昨個兒是忘形了,下次不會了。」
「喝完這盅湯,就趕緊去休息,外面有什麼好的,吃不好,睡不好,還是在家好。」孫嬤嬤碎碎念說。
吳瑕一覺睡醒來就是大天亮,急急忙忙就洗漱完去請安,吳瑕有個小毛病,每天剛起床的時候臉色都蒼白如紙,要坐一陣吃了早餐後才會回復正常臉色,往常都是正常臉色去請安,大家也都不知道吳瑕有這個毛病,今天急急忙忙的去請安,臉色自然還是蒼白的,落在有心人眼裡,還以為吳瑕是因為蕭雲昨日納妾睡不好鬱結於心才會臉色蒼白,心中暗喜不已,假模假樣的勸解幾句,也不怪他請安來遲了。
吳瑕見既然不怪罪,那最好啊。冷淡淡的說了幾句就托詞不舒服早退了。姚氏倒是遣了丫頭來問吳瑕身體有沒有事,吳瑕少不得要解釋一番。
等到事了回到院子裡,吳瑕才覺出餓來,「讓人上早飯吧,二爺呢?」
「二爺說六天後就上山,這會子去店舖裡了。」碧水說,端了水盆上前來給吳瑕淨手。陵水領著端早飯的人進來,一碗碧粳米粥,一碗枸杞鴿湯,一碟子鮮鹵的牛肉乾,兩三碟點心,吳瑕吃的津津有味,丫鬟們好像都串好了詞,沒和吳瑕說新姨娘已經在外等候請安的事情,現在什麼事都沒有吳瑕吃飯來的重要。
用了早飯,碧水又奉上熱茶,吳瑕淨手淨口後問,「昨天二爺是在哪裡歇著?」
「是在孫姨娘那。」碧水回道。
吳瑕點頭,「去讓她們都進來吧,陵水,把窗子都打開通氣。」
新姨娘要給正室敬茶,連帶著久未謀面的其他姨娘也跟著出來兜兜風。吳瑕斜倚在靠背上,見花花綠綠的一堆湧進來,脂粉香氣一下子就充滿了整個室內,吳瑕皺眉想,開窗還不夠,要再點幾從檀香來壓壓才行。
孫姨娘和魏姨娘上前給吳瑕敬茶,吳瑕著重看了兩眼,孫姨娘沒有因為二爺第一夜睡在她房裡而自得,魏姨娘也沒有因為二爺沒睡在他那而沮喪。孫姨娘打扮素淨清雅,魏姨娘一身粉色也嬌俏可人。
吳瑕給了見面禮,對兩人說,「我這人很好相處,對你們也只有一點要求,那就是老實點,老實點,該你的一分不少,不老實,自取其辱也怨不得他人。後面的姐妹都比你兩來的早,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問人家,二爺這幾年在府裡的時間少,就不要費心起什麼蛾子。」
說完話吳瑕就讓人回去。姨娘們等了一兩個時辰才等到吳瑕接見,一炷香功夫沒有吳瑕就讓人回去了,他不怕人說他苛刻,男妻和夫君的妾侍打成一片那才叫真悲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