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章
蕭雲回府自然是好生熱鬧了一番。好不容易回到自己院裡,吳瑕問蕭雲,「你有沒有看見弟妹啊,怎麼老成那個樣子了?」
「老?沒覺得啊?她才十幾歲,哪裡老了。」蕭雲不在意的說。
「不是說外貌,而是氣質,眼神,一點都不像個十幾歲的姑娘。」吳瑕說。
蕭雲自然不會去在意王玉翠的眼神或者別的什麼,他不置可否的說,「她確實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她都是兩個小姑娘的娘了。」
和蕭雲說這個說不起來,吳瑕聳肩,決定明天去和李慧蘭聊天時再說這個。
「你們可回來了,這人一回來,這府裡都熱鬧了許多。」李慧蘭早早的就擺了茶水點心在暖廳請吳瑕來了。「這一杯謝謝你,上次還特意說了大爺的情況,雖然大爺每月也會寫家書回來,總歸多點消息都是好的。」
「這不值當什麼,還要你特意來謝。」吳瑕笑說。「大嫂在進管家,想來日子也精彩的很。」
「哪能和你比。」李慧蘭語帶羨慕的說,「後宅裡的事繁瑣又繁瑣,我有時都希望自己是個男子身就好,也能幫的上大爺的忙。」
「想想小泰你就不會這麼想了。」吳瑕說。
李慧蘭笑的很甜蜜,隨即又收斂道,「我可不是在炫耀什麼。」
「我知道。」吳瑕笑,「弟妹最近怎麼了,我怎麼看著見老啊。」
「沒有什麼啊?」李慧蘭說,「因為太太的緣故,二娘還把管家中比較重要的權利都交給了弟妹,大概是連著生了兩個孩子,虧了元氣吧。我覺得,之前那事對弟妹影響還挺大的,我看弟妹看三弟的眼神,那叫一個視若無物啊,一點夫妻的感情都沒有。」李慧蘭說的是王玉翠新婚夜的事。
「換成你,你心裡沒疙瘩啊?」吳瑕問,「這也不至於啊,她都幫三弟生了兩個女兒了,若真的視若無物,也不會去生孩子了,既然生了孩子,為了孩子著想,也該和孩子爸好好相處啊。」
「反正他們怪怪的,不過,和我們也沒什麼干係。」李慧蘭說,「按說弟妹是不要有什麼壓力的,雖然只生了兩個女兒,可是她從嫁進來就沒有歇過,我嫁進來可是兩三年沒開懷,我壓力大多了。」
「不過最後你也得償所願了不是。」吳瑕說。
李慧蘭點頭,「也是上天保佑。」
蕭雲回來的第二天就要拿著賬本去小書房向蕭老爺匯報這一年來的成果。第一年的匯報只要和蕭老爺說就是,第二年的匯報,當初出題的人都會聚集在一起,多項對比,選出最適合的那個人。
吳瑕和李慧蘭閒話完,就去姚氏院子裡陪姚氏說話,姚氏一年沒見兒子也想的很,以前很難得和蕭雲交心說些什麼,蕭雲太沉默太冷,不是個喜歡談心的人。而自從吳瑕進門後,蕭雲就要好說話的多,再者,吳瑕是個願意溝通的,姚氏想要知道兒子的情況,問吳瑕是一樣。
蕭雲絮一歲多了,會喊爹娘祖母和哥哥了,第一次見蕭雲沒表示什麼,第二次吳瑕去抱他的時候,他摟著吳瑕的脖子叫哥哥叫的甜極了,甜的吳瑕的心都化了。
這一年來太太禁足的時候多,姚氏已經完全掌握了內宅的話語權,一回來還沒覺得,在家裡住了幾天就能感覺到背後有人的便利。吳瑕撿些輕快的話題和姚氏說,逗的姚氏歡樂不已。
「你們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想來也一定沒有你說的那麼輕鬆,但是我相信你,我也相信雲兒,你們一定會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娘能做的也就是不給你們拖後腿了。」姚氏笑完感慨說。
「娘,你都不知道你對我們幫助多大。」吳瑕說,「有你在後方,我和二爺什麼都不怕。」
「乖孩子。」姚氏拍拍吳瑕的手說,「既然回來也幫我做點事,幫我檢查一下要送往各處的年禮可有不妥當的地方。」
「娘,我又沒做過這些。」吳瑕有點為難的說,「你找大嫂唄。」
「沒做過就要學著做,也許日後你就要用到呢。」姚氏絲毫不妥協,對吳瑕說,「我這有歷年的節禮單子,你對著看就是。」
「哦,知道了。」吳瑕說,知道推脫不能就應下了。
「如果有什麼不明白的,就來問我。」姚氏說,話語裡未盡之意很多。
吳瑕開始還不明白,畢竟雖然他說他沒做過,但對一個聰明人來說,做什麼都上手的快,只要比照著往年的節禮單子,又結合最近幾個月的親疏關係看有沒有添新丁,然後再酌情增減就是,很簡單,再說了只是讓他再過一遍眼,又不是讓他重新再做一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要去問她。
翻到年底單子的最後一張,吳瑕想,他大概知道是為了什麼了。最後一張單子送的是寧北姚兆豐,寧北,姓姚?吳瑕想,難道是娘的娘家,寧北,那可是苦寒之地,歷來皇帝流放臣子的好地方。吳瑕仔細翻了翻單子,金玉器首飾一概都沒有,棉花,布料,皮子,炭,米,筆墨書紙都是些樸實的東西。
可以看出這是一張私人的單子,它和之前所有的單子都不一樣,吳瑕知道,這才是姚氏今天想要給他看的東西。
吳瑕想了片刻,還是拿著這張單子去找了姚氏。姚氏見他來,揮揮手讓人都去門外站著。
「娘,這張單子,可是送往外祖家的。」吳瑕問。
姚氏點點頭,示意讓吳瑕坐下,「你外祖的事,我想你也是時候知道了。
在姚氏的敘說下,吳瑕得知,姚氏的爹當年正經是大官,文淵閣大學士,老皇帝的心腹,也當過當今皇帝的老師,在姚氏十四歲正要議親的時候,姚氏一家男丁被發配寧北,當年還發生的一件大事是皇帝的哥哥造訪,但是姚氏不相信自己的家族會參與到謀反中去,事實上,聖人對她家的處理也不同於別的謀逆家族的。
姚氏沒有被流放,但是在京城,已經沒有人家會和她結親,人人自顧不暇,姚氏本想著要不青燈古佛一生算了,偏巧那時候老太太來求娶她了,本說著是平妻的,六禮都過了,太太不同意,太太娘家哥哥正好生了官,給老爺的生意施加了不少的壓力,當時老太太都說算了,若抬我進門為妾,實在折辱我了。
我祖母還是讓我嫁過來了,罪臣之女,哪還有什麼可折辱的,姚家曾與老太爺有恩,老太太這個時候還記得這故人之女,想來也不會對我苛刻到哪去。所以我就來蕭家來做貴妾,轉年生了雲兒之後,祖母就去世了,至此,除了寧北的家人,我再沒有一個親人了。
就算人在梁城,我也從沒有一刻放下過遠在寧北的家人,老爺和老太太都對我不錯,每年我也會送些東西到寧北,之前幾年沒找到人,東西都又回來了,後來老爺知道了,幫我找著人,才有了書信往來。當然,這些都是瞞著太太的。
現在跟你說,只是想讓你知道,世上還有這麼一門親戚在,你沒見過,也不要求你有多敬重多親近,只是心裡記掛著,如果有天求到你頭上來,你能幫襯著些。
「這些自然。」吳瑕說,「不知道這些事二爺可知道。」
「我只跟他說了他的外祖在寧北,其餘的他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姚氏說,「若他一根筋的要往寧北去可怎麼辦。寧北是流放之地,我做的一切都是悄悄的,以免惹的上面的人不快。」
「只要人還在,總有東山再起之日。」吳瑕說。
「這個我現在不求了,只盼他們能在寧北安居樂業我就滿足了。」姚氏說。「今年送去的節禮就你準備吧,你也寫封信過去,給外祖舅舅請個安。」
「媳婦知道了。」吳瑕說,見姚氏回憶往事後精神不佳,也沒再打擾,起身告退。
聽到一件秘辛,吳瑕最感慨的卻是,蕭老爺好大本事,不過商賈,後院中竟有幾個大官之女,是真本事啊。
轉眼到了年三十,今年和往常不一樣,轉眼間蕭家大房都要選家主了,二房三房就沒有再一起過年,而是各自過年,等到初一再來和老太太拜年吃飯。
一家人坐滿了整個小暖廳,氣氛熱鬧融洽,吳瑕本坐在蕭雲身邊,敬了一圈酒後只覺得醉的厲害,也不管坐在誰的身邊了逕自找條凳子一坐,趴在桌上歇酒,等清醒些,再來廳內找蕭雲,卻找不到。
吳瑕心裡咯登一下,不知怎麼有種不祥預感,招手讓碧水前來,「去看看,二爺去哪了?」
碧水出外走了一圈,回頭對吳瑕說,「在外找了一圈,沒看到二爺。」
「二爺身邊的小廝呢?」吳瑕心中不祥的感覺越明顯,「去找。」碧水領命出去,吳瑕環顧四周,高談闊論,低笑晏晏,有人酒醉,有人獨處,吳瑕看到蕭王氏微笑坐在席面上,不對勁,蕭王氏見吳瑕看著她,還露出一個很友好的微笑,太不對勁了。
「啊——————」穿破天穹的女音破空而來。暖廳裡的人一怔。
「這聲音好像來自暢新苑的偏房。」有人說。
「那裡有什麼人?」蕭老爺問。
「是來參加家宴的姨娘們休息的地方。」管家有點遲疑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