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已經連續數月,如同死潭般沉寂的皇宮裡,這一天,終於因了戰事的平定與大軍的歸來,再次恢復了生氣。皇城裡的百姓們側耳傾聽著四方鐘鼓樓裡隨風傳送出的幾乎遍及這城郭每一個角落的磐鐘之聲,議論著昨日大軍入城時他們看到的士兵們的鮮明鎧甲與刀戟相互輝映的恢弘場面。那場剛剛結束的發生在萬里之外的戰爭,離他們其實很遙遠,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興高采烈地感受著勝利帶給他們每一個人的與有榮焉。而皇宮上空,長久以來因了穆太后的病勢而散發著的那種仿佛行將就木般的腐朽氣息也被驅逐一空了——太極殿裡,皇帝以上宴大饗群臣,在一片歌頌太平聲中,金鑾殿裡的天子與臣子,看得見的每一個人、每一張臉,都是那樣的容光煥發。甚至就連鐘家一党,聽到皇帝對於霍世鈞的封賞,也是集體失聲,沒有人發表哪怕是半個字的質疑。
霍世鈞被封一品驃騎大將軍。這是個虛職,但經此一戰,誰都明白,從今往後,他成皇帝之下的首位軍政首腦,不過是遲早的事了。
除去大將軍銜,他也被冊襲為永定王。
這個年輕而顯赫的男人,在這一刻,定格成這個帝國長空中自開國以來最耀眼的一顆明星。他的輝燦光芒,再也無人能及。
世子的稱呼成為過去,於是相應的,作為他的妻,享著同榮的善水也在這日奉召入宮,受了永定王妃的冠冕與冊賞。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又是那樣的張揚,就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當善水回到王府,聽到連白筠和雨晴也笑著改稱呼自己為王妃的時候,她甚至有一種雙腳踩不到實地的虛浮之感。直到這一天入夜了,白晝的萬千繁華被如水般的夜色吞沒,周遭的一切都靜下來了,耳畔只余南軒窗外夏蟲的低聲呢喃,她也終於等到霍世鈞推門而入,看到他朝自己露出那種熟悉的笑容之後,心忽然就沉穩了下來,人也像只小鳥一般地向他迎了過去。
這一刻,她仿佛有點明白了,或許自己所有的虛浮與不安,都是因為看不到他的緣故。
霍世鈞接住了她柔軟的身子。
“你回來這些天,見別人的時間加起來,比見我還多……”善水的手摟住他的腰,仰頭看著他,抱怨道,“想等你回家,可真不容易呢……”
霍世鈞從回來接她于宮門外的那一刻起就感覺了出來,他的這個女人,對他的態度,比起從前,簡直就像換了個人。從前的她,面對他時,哪怕是兩人最親昵的時分,她也總似端著種架子,有意無意地向他傳遞一種“不是我想要這樣,是你強迫我這樣,我才不得不這樣的”的意思,他對此頗不甘心,偏偏卻又無可奈何,一直耿耿於懷。但是現在,他的這個女人,甜得像一塊蜜糖,熱情得像一團火焰,他簡直就要被她給融化了。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有了這種改變,但他對此非常喜歡,恨不得她能再甜幾分,再熱情幾分才好。受寵若驚之餘,他也就把她的這種變化歸結於兩人之前那段長達半年的離別。
其實離別若有這種功效,他覺得也值了。尤其是知道自己先前對她的想念並不是空付——當他在落日塞塵裡、夜闌角鳴聲中想念她時,她也正在萬里之外洛京的萬丈軟塵中念想著他,心裡頓時滿當了起來,欣喜不已。
所以現在,當他終於把它物都撇於身後,回到她所在的屋子,看她用這樣熱切的神態仰望自己,聽她用這樣愛嬌的口氣埋怨自己,他的心裡立刻湧出了一種難言的柔情。哪怕叫他把這世上最好的一切用雙手奉她面前,只為博她一笑,這種從前想來絕無可能的荒唐之事,他竟覺他也會樂意去做。
霍世鈞緊緊抱住她,低頭把臉埋在她柔軟的發頂,深深呼吸了一口她的芳香,順了她的口風道:“確實是我不對,冷落了我的柔兒。前些天一直有事,再過幾天,等我空了,我就陪你,誰也不見。”
善水捶了下他的胸膛,笑道:“行了,世子爺,”她忽然停住,想了起來,拖長聲音道,“王——爺,你就別空說好話哄我高興了。我知道你現在剛回,事正多,要是霸著你不放,你的同袍部下……”
她說話的時候,霍世鈞的目光便漸漸落到了她的身上。
天氣正熱,她身上只裹件梨花白的素錦寢衣,領口鬆散著,露出半爿潔白的肌膚,此時,帶了晚梔香氣的夜風正穿過那面蒙了層天青蟬翼紗的南窗,一陣陣地拂進來,微微撩動她垂在頸邊的烏髮。一縷髮絲調皮地鑽入了她的衣襟,她還渾然不覺時,他抬起了手,探指入衣,挑出了那縷髮絲,卻並未鬆開,反倒繞纏在自己的拇指之上,然後,開始用發尾輕輕掃她脖頸。見她立刻閉口不語,微微縮脖扭身躲著他的挑逗,他正搭她腰肢上的那只手便再收緊幾分,不容她的動彈,發尾也再次輕輕撩過她玉白的脖頸,用一種呢喃的聲音耳語道:“你霸著我不放也沒事……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王妃打算怎麼霸著我不放,嗯?”
他的身體隨了他的話,也緊緊地貼了過來。善水立刻感覺到了他的賁張,就像一柄寶劍蓄勢待發,但請出鞘。腦海裡立刻掠過自他回來後這幾日,二人相處時的情景,一陣熱流頓時從被他抵住的下腹處生起,很快蔓延到了全身。
她已心如鹿撞,腿腳甚至也些微酥軟,低聲斥了句,“沒見過像你這樣沒正形的……你那裡總這樣,不難受麼……”口中雖這樣,手卻已經撫了上去,隔了層衣物包握住。
他感受到了來自她柔荑的撫慰。她的順從和迎合,還有那種嬌嗔的語態,讓他陡然生出了一種被滿足的快感,這快感仿佛從腳底直擊天靈。
他打橫抱起了她,將她送到床榻之上,這才望著她那雙含情脈脈的翦翦雙瞳,柔聲道:“柔兒,它是喜歡你,才總沒個正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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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水裸著一副錦繡嬌軀,毫無保留地袒露在他的面前。
他剛沐浴出來,頸肩處還淌著幾滴未擦乾的水珠,微微闔目,躺在了她的身側,任由她的手四處遊走,愛撫他的身軀。
她上下摸索了好一陣,仿佛覺得不過癮,又翻身爬到了他身上,湊過去輕啄他的唇,一下又一下,輕微啵啵出聲,仿佛頑童輕啜糖果,貪戀著那種滋味,永遠不知饜足。
剛剛沐浴時,他已與她興過雲雨,現在又被她的熱情所燃,喉嚨裡咕噥一聲,捏住她臀的手一緊,睜開了眼,翻身便將她壓了下去,用膝頂開她雙腿,正要頂入之時,卻見她縮在自己懷裡,搖著手吃吃笑道:“不要了……我累了……”
霍世鈞哭笑不得,張口叼住她的一根手指便咬了下去。善水哎喲一聲,忙抽手,他咬得還很緊,居然抽不出來,蹙眉道,“你怎麼成了婥婥,會咬人了!”
霍世鈞道:“我要睡覺,你不讓我好好睡,弄得我起火,卻又不肯給我消火。我不咬你,難道還疼你?”
趁他說話的當,善水忙抽出手指,見上頭沾了幾絲他的口水,忙用力擦回在他後背上,這才撅嘴道:“我就想摸下你,親下你,這樣也不行?誰規定摸了親了就一定要做那事的?”
霍世鈞隨手摘住她一邊桃乳,搓揉了兩把,又將她手帶到自己腹下,叫摸了把已經急吼吼的兄弟,這才惡狠狠道:“摸了親了,你要不想我這老命送在你身上,就一定要做完!”
善水果然摸到他那裡又已氣焰十足,燙得燒手,哎了一聲還要說話,他已低頭,恰被他含住另側桃尖,狠狠咂了一口,出來的聲音頓時變成低聲嬌吟。
霍世鈞吃到滿嘴的香滑可口,又聽她連綿哼唧,剛被她那樣摸親惹出的火更是高漲,哪裡還管她的假癡作呆,起身將她腿根大力敞開,傾身向前,如蜂采蜜般沾弄幾下,嗤一聲便擠入了她嫩呼呼的蜜徑之中。
善水悶哼了一聲,隨他筆直喂入突擊抽伐,不過半盞茶功夫,那種熟悉的酸麻之感便從與他相觸之處陣陣襲來,一陣神魂顛倒,任由他抱住了撞弄,身心兩分之時,哼聲著脫口問出一個自己想了許久的疑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霍世鈞一怔,停了下來,忽然覆身壓下,勾起她散了滿枕的青絲,抱住她後頸抬高她臉,一陣狂吻盡嗅,“你終於也曉得我對你好了麼?我以為你糊裡糊塗……”
他喘息著,再次夯夯實實地聳動腰身,重重擊到她的身體深處。
善水發出快樂的嗚咽一聲,手緊緊抱住他寬厚的背,“我要你說……為什麼要對我好……”
“女人多的是,可我就是要對你好。我喜歡你有時候懂事,有時候又像呆子。喜歡你喝酒就醉,醉了就變得很聽話。喜歡你長篇大論跟我講道理,就連罵我時,連聲音都好聽——”他一頓,雙手捧住她的臉,伸舌舔走她鼻尖沁出的汗珠,老老實實地又說,“我還喜歡你長得好看,哭時笑時都好看……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記住了你的樣子。那時候你剛爬山下來,額頭的汗還沒幹透,粘住你的頭髮,臉蛋紅撲撲的,眼睛很亮,你朝我走過來時,我從你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這種感覺,很奇妙……”
“你騙我。你那麼喜歡我的話,洞房時,還對我那麼凶……”
善水的一顆心,早已經與她此刻的身體一樣,化成了一灘任由男人愛憐的麗澤,嘴裡卻仍不肯放過,哼哼唧唧地追問。
霍世鈞覺到身下被她夾住的地方一張一馳,好生難過,卻又幾要潰不成軍,咬牙頂住了,“乖柔兒,別問那麼多。反正以後會對你更好就是……不信你就咒我領兵上陣任人追砍。”
善水噗一聲笑了出來,哼道:“我信。不要你被人追砍……”
夜風一陣陣撩進,掀動帳前金鉤掛下的寶珠瓔珞須輕輕撞擊,發出輕微的金玉相撞之聲,更顯室內靜謐。
身側的男人仿佛已經睡去,善水抱住他的腰,臉貼著他的一邊臂膀,睜目望著昏暗的帳頂。
她的身子已經疲軟至極,想要歇息,腦子卻清醒異常,沒有絲毫的睡意。
她還在想著今天白日時的繁盛景象,想著此刻這個沉睡在她身畔的男人和他的未來。
可以這麼說,就在今天的朝堂之上,他達到了他有生以來的極致榮華。那麼這樣的榮華過後,接著又是什麼?比這樣的榮華更進一步的榮華?還是……
她不禁再次想起那一夜在芳瓊苑藻雲園中發生的一幕,心情驀地再次沉重起來。
她覺得自己很熟悉身邊的這個男人。但有時候,她知道,她其實對他還很陌生,因為她根本就不清楚他的腦子裡想的到底是什麼。
她微微歎了口氣,閉上眼睛,正準備睡,忽然聽見他開口道:“柔兒,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