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善水唔唔幾聲,不停用力搖頭。再不被鬆開,她真的要窒息了。
男人終於放開了她的唇舌。她張嘴用力呼吸幾口,微涼的新鮮空氣毫無阻礙地湧進了肺腑,腦門被激,終於睜開了原本黏膩的眼皮,看到霍世鈞的那張臉正俯身撐在自己臉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頓時清醒了幾分。
這太荒唐了……
她醉了酒,昏昏沉沉間,這個人竟然就趁機下手了。他對新婚夜被自己拒吻的一幕到底是有多麼的耿耿於懷,這才連這樣下作的行徑都幹得出來?她要是沒記錯,昨晚好像兩人還剛吵了一架,他拂袖而去來著?
“你醒了?”
他咳嗽一聲,避開了她的目光,眼睛落在床頭那枚玉彩珊瑚鉤下懸著的一束瓔珞之上,訕訕地道。
善水覺得自己應該生氣,這樣的反應才是對的。但是看到他現在像是作弊被抓的那副衰樣兒,她卻忽然又覺得有點可笑……最終不過只是抬手,用力擦了下仿佛還留著他吻痕的嘴,從榻上慢慢坐了起來,整個人唯一的感覺還是暈,連牆都仿佛長了腳,在晃。
“幫我端下醒酒湯……”
她扶住額,閉了下眼睛,低聲道。
霍世鈞剛才耐不住心頭發癢,本不過想偷偷親一下便作數的,不想一發不可收拾,把人都給憋醒了,正被抓了個現行,頓時覺得一張臉掛不住了,又怕她翻臉發怒讓他下不了臺——他雖然極不願承認,但事實就是,這麼多次鬧下來,他確實有點怕她了,尤其是怕她一臉正氣地用她的伶俐口齒數落著自己的條條罪狀。她這嘴仗的本事,他已經見識過好幾次了,每次都被她訓得顏面盡失。所以這一次,見她居然沒有變臉,反而懨懨地閉了上眼,指使自己替她幹活。可見真的是醉酒的功勞。心裡一松,忙起身去把那碗湯端了過來,送到她嘴邊。
醒酒湯是用枳木具子熬的,喝一口,一股酸辛味猛地沖進鼻子,很是難受。
霍世鈞心裡懷念她剛醉倒時的柔順,倒是不希望她太清醒。見她皺著鼻子難以下嚥的模樣,便道:“你不愛喝,那就給我喝。我剛也喝了不少酒,醒醒也沒事。你躺下來歇著就行。”話說著,竟真的端起來自己喝了。
善水皺眉看著他。
霍世鈞把最後一口灌進了嘴裡,正要下嚥,從眼角處忽然瞥見她的不滿神態,又想起她剛嫌棄自己的那個抹嘴動作,心裡忽然又起了個惡念。把碗往腳邊的踏腳上一放,手便搭上了她的肩。善水一毛,已被他拖到了懷裡,剛要張口質問,他朝她詭異一笑,低頭已經飛快地搶著吻住了她的嘴。
被奪吻,這還在其次,最最叫人意外的是,他剛才喝了進去的那口湯竟還含在嘴裡,趁她張嘴不備,一下都哺入了她的嘴裡,善水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那口溫熱的東西便咕咚一聲,被她盡數吞下了喉嚨。
善水又驚又怒,想到咽下去的東西裡還摻雜了他的口水,更覺噁心。圓睜了眼用力捶打他肩背。他渾然不覺,得寸進尺,反得意洋洋地繼續勾纏她的唇舌,吮得津津有味,一隻手箍著她的後腦不松。她想咬他,他卻仿佛很有經驗,立刻用他另只手掐住她的頜骨,她不止合不了口,兩頰還被掐得生疼。
善水氣得七竅生煙,正掙扎扭打間,鼻端裡忽然飄來一股淡淡的藥膏氣味。頓時有了主意,毫不猶豫抬手握拳,往他正掐住自己臉頰的那只手背重重砸了下去,耳邊立刻響起他痛苦的嘶聲,下一刻終於得了自由。
霍世鈞捧手,作呲牙痛苦狀,抬眼盯著善水。
善水被他盯得心裡一陣發毛,決定還是爬下床去避禍。床上這地方,太危險了。身子剛一動,已是遲了,被他伸手一推——所謂的腰嬌腿軟易推倒,說的就是她了,立刻便乖乖躺了下去。
“你真的是被老丈人給寵壞了……脾氣這麼差……下手可真狠……”霍世鈞把她牢牢壓在身下,道。
“是你自找的!誰叫你這麼噁心!”
善水喘息著,雙手抵在自己胸口,阻止他繼續下壓,偏過了頭道。
霍世鈞像是聽到了個笑話,竟然笑了起來。伸手把她臉掰正,強迫她看著自己,道:“你不是怪我搶了你的醒酒湯嗎?我口渴喝得快了些,想起來時剩最後一口了,只好這樣還給你喝。這樣你也怪我?”
善水不理他了,負氣閉上眼睛。
她一閉上眼,正中男人的下懷,低頭便再次壓向她那張剛被啃咬得瑩潤亮澤的唇。善水沒防備,又被親了個正著。見他竟似食髓知味死皮賴臉地纏個不停了。想要大發脾氣,卻好似被個鐵榔頭壓住,也不知是被酒燒得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心怦怦直跳,手腳發軟渾身沒有力氣,撐不起四肢脖頸,可若就這樣依了他,總覺心裡那口氣還堵著,就是不甘心……忍不住又掙扎了起來,忽然覺他松了自己的嘴,遊移著親吻到了她的耳垂,含住了吹著氣般地低聲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什麼時候回來還不知道。你就別再和我鬧了,嗯?”
善水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的口氣像在誘哄,又帶了些許放低姿態般的懇求。驚訝地睜眼,正對上他的眼眸。他雙眸裡含了絲隱忍的情-欲,還有……期待?
霍世鈞也不知自己為何竟會說出這樣的話。見她呆呆望著自己,立刻便沒了剛才的張牙舞爪,心頭一松,抱住她翻了個身,她便趴到了他身上。她鬢髮因了方才扭打掙扎早淩亂垂落,他順手便將她固發的那枚如意簪拔去,滿頭青絲立刻垂落下來,散到了他的胸膛之上。
他把自己那只好的手插-進她的長髮裡,傷了的手舉到她眼前晃,低聲道:“按照咱們民間的習俗,被狗咬了的人,就會賴坐在狗主的家門口,要狗主拿碗飯來吃,吃了後還要賠三斗米,要不然就是樁官司。你的狗弄傷了我,你說你該怎麼賠?”
善水一怔,呸道:“有本事你去咬婥婥。咬回來就扯平了。”
霍世鈞嘖嘖道:“沒見過你這樣不講理的。果然是狗仗人勢。我沒本事咬婥婥,咬你回來就行……”
他說著話,一隻手扯住床頭的錦帳,微微一扯,帳幕便從珊瑚玉鉤裡迸出,低低垂了下來,鉤子下的瓔珞束子一陣亂顫。喘息拒迎、拉扯糾纏之間,錦帳裡丟出一件件的衣物,七零八落地散在了床榻腳下。男人的寶藍錦袍、雪白中衣,女人的煙霞長裙、蜜色抹胸……當最後一條茜色底褲也輕飄飄落下,堆在衣服堆的最上頭時,帳子裡終於傳出女子帶了絲氣惱的責聲:“哎喲……疼死我了……你不會輕點啊……”
善水真的被這男人的粗魯給弄得很疼。
他剛才說要咬她回來——居然是真的。從她脖子開始,沿著胸口一路很認真地一口一口咬下去。咬一口,咂一下,牙齒還要齧一下,弄得她又疼又癢,難受得要命,連帶著腳底心也像有爬蟲在來回咬噬,一邊蜷著身子,喉嚨裡不由自主地嚶嚶嗯嗯,一邊恨不得把他一腳踹下去才痛快。
霍世鈞聽到了她的抱怨,鬆開她大腿,回到她的身前,用他的手掌將她兩邊乳團兒擠到了一處高高聳起,報復般地低頭啊嗚一口又咬住了峰頂的莓尖兒,狠狠再咂吮了一下,聽她發出似痛似歡的呻-吟,這才松了嘴,一個翻身仰躺了下來,擺出任她魚肉的架勢,沖著她笑嘻嘻道:“那就你來,隨你喜歡。”
這個變態的……
善水心裡罵了一句。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身體,到處都是遭淩虐過後的痕跡,極是可憐,偏又處處透出誘惑之態。
這個得意洋洋的男人很欠教訓——善水想起前頭兩次,也都是自己被他欺得毫無招架之力。頓時新仇舊恨,齊齊湧上了心頭。
酒迷了心,壯了膽,能讓人做出平日難為之事。
善水惡狠狠瞪他一眼,伸手在榻沿下一陣摸索,終於抽出自己的衣帶。
那是一條玫瑰色的春綢帶,細細的,上頭繡了精緻的串枝花。她在他驚訝的注視之下,翻身跨坐到了他的腰上,命令他把手抬起來交握,然後綁在一起,吊在了床頭的支梁之上。
男人起先很意外,幾乎是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忽然又覺得很好笑,於是順從地聽了她的擺佈,任由她把自己弄成這從前連做夢都沒想過的樣子。
她想對他做什麼?
霍世鈞心情忽然很愉快。他等著她的報復。用她的唇舌手腳,就算是尖利的牙齒,他也十分樂意。他看著她下了榻,當她掀開帳子重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有點傻了。
她的手上多了一支玉管狼毫,還是最大號的那種。
善水的一張臉,泛著盛春一般的桃花粉豔,任誰都能看出,她真的喝醉了……
喝醉了的女人果然有點不一樣。但他有點搞不懂,她到底想幹什麼?
強壯的年輕男人,被一根精緻的玫瑰綢帶綁住手腕,綁成任人魚肉的姿勢。綢帶很細,但很牢固……而她就是復仇女神……還有什麼比這更叫人熱血的一幕?
她翻身再次跨坐到了他的腰上,毫不客氣地把他已經挺翹的下-體壓在了自己臀下,無視他因了驟然受壓露出的痛楚之色,笑盈盈地伸出自己的粉紅舌尖——不是舔他,而是舔了下那搓狼毫,舔得濕了,撚成尖尖的一簇,然後點向他的胸膛。
她仿佛在他胸膛處寫字。隨了她的筆端遊走,他覺得癢。這是一種來自皮膚表層之下的癢。他想笑,卻笑不出來,只是僵硬地瞪著那個操筆的女人。
“知道我在寫什麼?”
她歪著頭,看著他問道。
“豬,沙文豬……”
聽不見他回答,她自顧笑嘻嘻道。
霍世鈞的臉立刻垮了下來,心裡忽然後悔起來,不該放任她這樣放肆……竟敢趁了醉意,罵他是什麼豬……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豬,但必定不是好豬。
“舒服嗎?”
她寫完了字,毫尖改著來回掃過他的乳-頭,又問道。
“不說話?那就是不舒服了,沒事,慢慢來,我換個讓你舒服的地方……”
筆尖繼續掃劃,遊走過他的胸膛。她滑溜的身體從他腰間挪腿到了大腿上,那支筆也跟著下到了那處欲-望之地。
霍世鈞瞪著眼,看著她按住自己的腿,用那只筆去刷他的分-身。
她好像很有耐性,筆尖先是掃過他的最下,直到它緊緊崩起,然後沿著筆直的柱體一路往上刷,繞了好幾個圈,最後終於到了頂處。她繼續刷,刷得它微微彈跳了幾下。
“哎,你瞧,居然自己會動!”
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眉開眼笑地抬頭望著他。
霍世鈞的臉已經漲得成了豬肝色。
現在他感到了奇癢。這種癢已經不是來自皮膚之下,而是來自他的心底深處,撓癢得他連血管幾乎都要爆裂了。
“放開我。”
他咬著牙,擠出了這麼幾個字。
“那不行,還沒讓你舒服呢。你不說,我就不放……”
善水繼續掃了幾圈,忽然停了下來。她注意到了頂端的那個小孔。那裡現在已經泌出了晶瑩的液體。她嫌惡地皺了下眉,想了下,將筆尖湊了過去蘸了下,再用指尖將本已略散的毫尖再次搓尖,然後小心翼翼地□那個小圓孔,一壓。
“這下舒服了吧?”
她抬頭,得意洋洋地看著男人,問道。
一種夾雜著劇烈痛楚的劇烈快感如閃電般朝著霍世鈞襲來。他發出像是野獸般的一聲叫,砰一下,竟崩折了被綢繩縛連的那根床頭木杆,床體劇烈咯吱晃動中,正玩得津津有味的女人已經被他粗暴地倒著拖了上來分開腿,隨意蹭了幾下,狠狠地便頂了進去,毫無憐惜之意。
善水毫不防備,被頂得啊一聲尖叫,手上的筆也已經被他奪去。
“你耍賴!你說隨我喜歡的,我還沒弄夠!”
她緩了過來,負氣用力推擠他的胸膛。
他哼了一聲,再次用力一撞,撞得她再次悽楚地啊了一聲。這才學她的樣,用奪過的那只筆刷過她的臉,從額頭刷到鼻尖,再刷上她的唇,刷得她一陣毛骨悚然。
“你想幹嘛?”
她偏開了頭,顫聲問道。
“你教了我這招,好像還不錯。等哪天有空了,我再慢慢在你身上練下字,想必也會很有意思……”
他陰仄仄說了一句,揚手把筆丟出了錦帳,輕微的畢啵聲起,那只玉管狼毫已經攔腰摔斷在了地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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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酒,一場禍,一起事故一身過……
善水第二天醒來,捧著頭痛欲裂的腦袋,盯著頭頂因了折斷一根支木歪扭了的帳頂發呆的時候,心裡念叨來念叨去的就是這一句前輩子裡的交通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