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一線生機
車子飛快行駛,目的地是S縣的M區,那裡是他們還沒探索過的地區,也是他們最大的疏漏。
怎麼會忽略了M區呢,全國最大的聯合醫療中心,一整區都是製藥廠、研究中心、醫院。連國家的疾病管制局也設在那一區。當時他們滿腦子都是找政府救援,卻沒想到這個地方。
照著地圖指示,開到了M區,卻是一望無際的平地,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M區呢?怎麼可能整區憑空消失?看著地圖,再三確認並沒有開錯方向,又在附近繞了三圈,肯定沒有弄錯。
阿肯不死心的狠按喇叭,希望附近有人能聽到。這樣折騰了好一會兒,沒人出現,卻聚集越來越多的變異種。他們沒有對車子做出攻擊,只是圍在那裡觀察。
天色漸漸的灰暗,阿肯掙扎著要不要離開,最後心一橫,將車子給熄火。所有人在車內安靜的待著。
夜越深,圍觀的變異種越來越少。
到了凌晨,雨婷跟弟弟在睡夢中,阿肯則是摸著禮安的頭,整夜沒睡,保持警覺。
突然,車窗傳來叩叩聲,阿肯往窗外看,窗外空無一人。
不死心的看向車子的每一邊,周圍仍然是空曠無物的情況。
阿肯死死的看著窗外,這時,又傳來叩叩聲。阿肯打定主意,將窗子降下一些。
「我放你們下去,你們繫好安全帶。」
車窗外傳來男人的聲音,阿肯向外仔細看,外頭還是沒有人。
他輕輕搖醒雨婷,要雨婷把弟弟放在兒童安全座椅上固定好,然後自己將躺倒的禮安扶到副駕駛座上好繫上安全帶,最後才幫自己繫好帶子。
準備就緒,他將駕駛座的車窗搖下,手伸出車窗外,擺出已準備好的手勢。
車底傳出鏘鏘聲,然後很大的一聲碰,車子突然像懸空般,快速下墜。
所有人像是失了重力,手拉緊上方的把手,阿肯一手拉著另一手壓住昏迷的禮安。幾分鐘之後,下墜的速度開始減慢,最後停止,阿肯看到了外面刺眼的光。
一群人穿著防護衣,舉著奇怪的槍,包圍住車子,要車子裡的人出來。
阿肯解開安全帶,手舉高下車。向外面的人說明車裡的人數與情況。
然後,兩個穿防護衣的人抬了擔架靠近,將禮安抬出來,放在擔架上。
又兩個人抬了一個機器拱門過來,要他們依順序經過病毒安全檢測器,確認三個都沒問題,才又來一個人替他們進行安置。
帶頭的人對阿肯說:「他受到DD病毒感染,先送急救室。」
說完,吩咐他們將禮安抬走。
「救得了嗎?」阿肯著急的問,也跟了上去。然後回頭示意雨婷先去安置,他要看顧禮安的情況。雨婷瞭解的點頭,抱著弟弟跟安置的人員走。
「我們會盡力搶救。」接手的急救人員回答的很簡要。阿肯跟著他們來到急救樓,進到急救手術室時,急救人員不讓阿肯再進去,將阿肯留在門外,沒將玻璃窗拉上窗簾,所以阿肯看得到裡面的情形。
看到醫療人員拉了一台機器,在禮安身上作連結,替他戴上呼吸器,看著忙碌的急救人員,阿肯表面冷靜,內心卻是焦急的。
急救的人員出來後,阿肯立刻上去關心情況。
「替他打了解毒劑,在解毒時期,身體需要更高的氧氣濃度。解毒後,就沒問題了。先將他送進恢復室觀察他的恢復情形。你可以進恢復室,這裡都是獨立房間。」
醫療人員安撫他,讓阿肯跟著禮安的病床一起到恢復室。
在恢復室裡,阿肯坐在禮安的病床旁,看著禮安的臉龐發呆。這時, 一個男人走進恢復室,站在阿肯旁邊。
「別太擔心,送來得及時,我之前看過許多情形更嚴重的也救活了。」對方在阿肯旁邊說話,阿肯抬頭看他,是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
「聽說你遇到鄭國賢了?」
斯文男人馬上進入主題,問阿肯小鄭的事情。
「嗯,他就是被鄭國賢攻擊的。只是我不明白,小鄭明明看起來是正常人,怎麼會突然變成那個樣子。」
「這事其實有點複雜。」斯文男推了推眼鏡:「總之,你們目前待在這裡可以放心,這裡離地面有幾公里深,與地面是完全隔絕,你們不用再擔心被感染的風險。」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什麼人?」阿肯防備的問。
「我叫王家謙,曾經在疾管局實驗室就職。這裡是地下避難中心,病毒爆發時,我們撤退來這,目前S縣有一成的人都在這裡。」
「一成的人?!那不就有十幾萬人?這裡怎麼有辦法容納十幾萬人?」阿肯想想,覺得不太合理。
「其實五年前S縣就已經出現這種病毒了,當時有控制住,但為了預防發生今天這種局面,蓋了地下避難中心,本來預計要蓋更大,只可惜來不及蓋好,爆發的比預期還快。」
阿肯聽了,心裡無奈。
「為什麼你們五年前要隱瞞病毒的事?如果大家早點知道,些許今天就不會死這麼多人了。」
斯文男似乎常遇到這樣的質問,對阿肯的話也不以為意。
「除了造成民眾的恐慌,與社會的動盪,此外,說出來並不會有較好的結果。而且,五年前的確有成功控制病毒,就算我說出來,政府也有辦法否認。政府本來還不打算蓋的這裡的。許多事情沒你想的簡單,一連串利益的環環相扣,才成就了這裡。」
如果當時不是他帶著病毒樣本與這些資訊到處奔走,恐怕今天真的沒有一處可避難之地。當時為了這事,他被政府盯上,電話被監聽,上層對他軟硬兼施,要他不要多事,但他堅持下來了,換取十幾萬人的安定,他問心無愧。
「當時我知道政府的控制方式並不完全,有質詢過,但政府不理會,認為是我在找他們的碴。」
阿肯聽完之後無言:「小鄭的事又是怎麼回事?五年前就有這種變異的人嗎?」
「鄭國賢是一切惡夢的開頭,他的罪,可以判幾萬個死刑了。」提到小鄭,他的表情就有了變化:「病毒就是他搞出來的。五年前捉到了他,他說要戴罪立功,說會找出治療的方法。結果竟然把自己的身體拿來實驗,趁機逃脫。」
當時他親眼看到鄭國賢的身體變成了怪物,手的肌肉比腳更發達,徒手將手拷腳鐐拉斷,打飛了幾個人後逃走,他逃走時還對自己作出嘲笑的表情,那一刻他怎麼也忘不了。他逃出了監牢,子彈在他身邊亂飛,卻一顆也沒吃進他的身體,那閃子彈的華麗動作,都可以拍成電影。
「聽說你們在外面看到不少像他那樣的人?我看,恐怕是他搞出來的。如果不捉到他,就真的等到病毒自己滅亡,他也能再做出新的。看來,他的毀滅人類遊戲,一直都沒結束。」
「毀滅人類遊戲?」
「這病毒,先是他混在市售飲料上,跟市售飲料調包。前面幾個喝飲料的人,馬上染病。病一發作,就會吃掉自己的消化吸收器官,並且讓人失去理智,去攻擊身邊沒染同樣病毒的人或動物。你是不是覺得染病的人像殭屍?那你可就錯了,他們雖然會攻擊沒染病的人,但那是病毒為了傳播而控制人的大腦行為,實際上被感染的人,咬了什麼也吃不了,就算吃了也沒胃可以消化,就像是活活被餓死的。當時政府就是靠隔離,讓被感染人死絕之後,將屍體作燒燬處理,兩年前讓他逃掉之後,我就知道他會再來玩一次。我覺得他,應該是想毀滅人類吧。你們遇到他還能活下來,我挺驚訝的。」
「我不覺得他像壞人,當時他還把我當他哥哥看。」阿肯緊握雙拳,看著禮安,懊悔的說。
王家謙停頓,他皺起眉頭:「你知道當時為什麼沒判他死刑嗎?他其實有兩個人格,一個是幻想自己有哥哥的鄭國賢,另一個是把自己當神,想毀滅人類的鄭國賢。沒辦法只判其中一個鄭國賢死刑,所以只能強制他治療。」
「我懂了……」阿肯無力放下拳頭:「到頭來我連要埋怨也沒人可以責怪,這個世界,就是因果吧。大家都是受害人,也是加害自已的人。這個社會放過他,所以才會再遭遇這事,我先入為主的去相信他,卻疏忽防備,結果差點失去最重要的人。」
「如果沒遇到這事情,你們也不一定會找到這裡。放寬心,等他清醒之後,你的心情就會好一些。我先走了,你跟他休息的房間就在寢室棟的R58890房,我把你們四個人都安置在同一邊,他醒了之後你就領他回房吧。」王家謙將備用鑰匙卡放在他的口袋,然後輕輕退出恢復室。
隔天下午,禮安清醒。拔掉呼吸器後,身體狀況一切正常。只是幾天沒進食,身體有些虛弱。阿肯餵了他吃了點稀粥,待了兩天才帶他回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