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除夕的前一天,一支隊伍拉得老長的車隊從北門進入王都,這隊馬車與普通商隊不同,車隊中載人的馬車居多,拉車的不是騾子和驢子,是馬匹,而且載人馬車都是漂亮輕便的四輪馬車。
「這就是王都?」吳大十歲的兒子吳灃透過馬車車窗玻璃往外看。
「這城牆真高!」跟吳灃一起擠在車窗旁的是吳牧的兒子吳浩,三年之前,十二歲的吳浩靠著鄭鈺銘給的幾顆退燒藥撿回一條性命。
「終於到了。」霍思中放下手中書籍,伸了一個懶腰。
這隊馬車來自蔚山,車隊中有吳大一家、吳牧一家、霍思中、大壯老爹和幾個高等級工匠,許國名士王頡和他的弟子也在車隊之內。他們都是被鄭鈺銘傳召來的。
「城中在幹什麼?到處挖得坑坑窪窪的。」吳浩今年十五歲,一個月前剛剛拜了王頡為師。
「這是在開挖下水道,下水道裡以後要放陶管排水。」霍思中湊到另一個車窗看清楚王都大街兩邊情況,馬上明白開挖溝壕的目的是什麼,這是在改造王都的排水系統。
「霍兄懂得真多。」吳浩敬佩地看了一眼霍思中,他和霍思中雖然是同年,霍思中卻比吳浩明顯有見識。
「城市建設大同小異。」
霍思中是看著南埠從一個村子發展成一個小城市,如今那小城市還在急劇膨脹,相信兩年之後,那個只有千人的村莊,會變成有四五萬人口的中等城市。
霍思中對城市的理解,都來自鄭鈺銘的灌輸。
「王都還沒有我們那裡漂亮。」年齡最小的吳灃看清楚王都城內情況,不由大失所望。除了王都的城牆高大讓他驚歎了一下,王都城內百姓家的房屋還比不上南埠村人新蓋的樓房。
「哎,哪裡都沒有我們蔚山好。」吳浩跟堂弟發出共鳴,他最痛恨的是蔚山到王都的道路。
蔚山的四輪馬車雖然用了百年樹脂做的輪胎,輪胎處墊用了銅做的避震器,可是糟糕的道路還是顛人屁股發疼。達城到南埠的大道已經修通,如今騎快馬,或者坐四輪馬車去南埠,只要四十幾分鐘就能抵達,不像原來要花費三個小時,不但快捷,而且道路平整,四輪馬車行駛在那條大道上,車廂中的水杯都不會溢出。
「要致富,先修路,我想大人明年會先修路。」這是鄭鈺銘在南埠修建通往達城大道,經常嘀咕的一句話。霍思中為了牢記,還專門記在一本本子上,這本小本子,霍思中一向隨身攜帶。
車隊開進王都不久,如今爵位已經是士的陳蒙,正捋著他的山羊鬍子等在半道迎接。
從蔚山到王都走了五天才到,王頡身體雖然疲憊,但精神卻異常興奮。這次鄭鈺銘傳召他和弟子進王都,一是邀請他參加明年正月初五吳王笙的婚禮,二是想要王頡主持明年二月二考試的出題工作。
王頡自己只想從事傳道、授業、解惑,鄭鈺銘在達城設南學院的計劃,正好投了王頡心頭所想。而明年二月二的考試,更讓王頡心中高興。
王頡開始想走仕途實現自己的理想。帶著門徒周遊列國時,王頡很希望各國諸侯能接受他的仁政思想來治理國家,讓王頡失望的是,這些諸侯表面對他們師徒很尊敬,嘴上也很贊同王頡的思想,私下裡卻對王頡的政治主張不以為然,他們習慣任人唯親,對王頡是敬而不用,諸侯們對王頡已經是這種態度,對王頡的門徒更是如此。
王頡奔波了半輩子,自己早熄了仕途之心,只希望言傳身教出來的門徒能得到君王重要。鄭鈺銘二月二的不問答卷人身份,只看成績的選拔考試,為王頡的門徒打開了一扇仕途捷徑。
陳蒙和王頡、吳大、吳牧都是老熟悉了,見面大家一陣寒暄,各表離情,敘完舊,陳蒙領著蔚山眾人去總理事府面見鄭鈺銘和楚朝輝。
蔚山車隊一直走到宮門才停下,四輪馬車上的人下了車,經宮門處的護衛檢查,馬車留在宮門外,王頡一行跟著陳蒙步行至鄭鈺銘所在的總理事府。
「先生一路辛苦了!」王頡剛踏進總理事府,鄭鈺銘和楚朝輝就從裡面迎了出來。
「頡拜見公子!楚將軍!」王頡連忙躬身還禮。
行完禮,王頡發覺,鄭鈺銘和楚朝輝兩人臉色都比在蔚山之時憔悴。不過王頡細想後,心中感慨。兩人年紀都不過二十左右,卻領著蔚山士兵以少勝多,在三個多月的時間裡,平定了內亂,逼降了唐國,震懾了趙國,這一連串的輝煌成果不是普通人能夠堪當,國家平定後千頭萬緒要重新開始,兩人會因此忙碌憔悴也是必然。
王頡親耳聽到公子光遺言,他對鄭鈺銘的公子身份深信不疑,當西侯繼承王位的消息傳到蔚山,他分外吃驚,只覺得鄭鈺銘肯將垂手可得的王位拱手讓給他人,實在是有堯、舜之風。
王頡的思想跟另一時空的孔子很相似,也是提倡行中庸之道,即君子之道。王頡跟鄭鈺銘相識以來,鄭鈺銘的所作所為,一直符合王頡提倡的君子之道,這讓王頡內心將鄭鈺銘引為了知己。
跟在王頡後面的吳大和吳牧帶著各自妻子,也趕緊跟鄭鈺銘和楚朝輝見禮。吳大在跟鄭楚兩人說話時,沒有使用原來的稱呼,而是改稱公子和將軍。
「兄長跟我們二人已經結義,以前怎麼稱呼,現在也怎麼稱呼,千萬別跟我兄弟二人見外。」鄭鈺銘伸手阻止吳大和吳牧的大禮。
西侯繼位後,鄭鈺銘並沒有到宗室族譜上添加公子明的名字,讓自己在文書上正式坐定公子身份。原來的公子身份是聚集人心,討伐漪姬一夥亂黨的一張好虎皮,現在漪姬亂黨已經被誅滅,又立了吳王笙為國家君王,公子明的身份就顯得不重要了。
鄭鈺銘另外一個不想改名的原因是,他不想改掉父母為他取的姓名,姓名是雙親留給他的唯一聯繫,算是一種證明,證明他確實來自另外一個時空。
鄭鈺銘對外不願改名的理由是,不能忘了百慕國養父養母的恩情,既然有生之年不得返回故國,只能用保留姓名這種方式,來表達對養父母的感謝。
「總歸是失禮!」吳大搖頭,如今鄭鈺銘和楚朝輝都身居高位,爵位已至侯爵,吳大再開口閉口稱呼兩人『賢弟』,好似吳大比侯爵地位還高,這樣稱呼很不妥當。
「哪有什麼不好!大哥如若感覺不自在,在外人面前可以稱呼我二人官職,私下裡還是跟以前一樣就行。」楚朝輝哈哈一笑。
吳大和吳牧貢獻很大,蔚山大軍在外打仗,吳大在南埠協助余奎調運物資,安排人手護送北上供給,吳牧則帶領南埠商人到其他諸侯國推銷南埠貨物,賺取了大量金錢,用以維持南埠工業運轉。蔚山大軍所向披靡,兩人在後方功不可沒。
眾人相互見禮之後,鄭鈺銘在總理府設宴款待,因為是國喪期間,宴席沒有酒水,只有普通菜餚。宴席完畢,陳蒙負責給蔚山眾人安排居所,王頡和門徒被安排進了一所行館,這所行館正是去年蔚山使團奉召進王都朝拜居住的地方。
吳大和吳牧兩家,連著工匠大師傅被安排在余奎購置的府邸暫住。余奎棄府去接應驃騎大將軍後,留下的僕人遵照余奎吩咐,拿走可以帶走的一切東西到別處躲避,姜大夫的私兵趕到余府抄家時,余府大門敞開,府中東西被僕人、王都趁亂打劫的混混們掃空。沒有錢財的余府不值得派人看守,姜大夫隨手將余府賞賜給自己的一位家僕。
姜大夫的家僕剛剛將府邸修繕一新,添全傢俱生活用品,還沒來得及入住,王都就被蔚山大軍攻破,余府又回到了鄭鈺銘手中。設施齊全的余府正好安置蔚山眾人。
宴會結束,吳大、吳牧和霍思中留了下來,吳大和吳牧是有事要向鄭楚匯報,霍思中是以後要住在這裡。
霍思中先向鄭鈺銘和楚朝輝匯報完南埠、山谷和謖平原情況,匯報完畢,退出書房,去找自己的妹妹霍思華。
霍思中一出書房門,就看到霍思華帶著木頭在走廊盡頭等候,如今的木頭已經完全長大,外表威風凜凜,不過跟在霍思華身邊卻很溫順。
「思華,胖了點了!」霍思中三步並成兩步走到霍思華面前,用手捏了捏妹妹紅潤的臉蛋。
「哥哥倒是瘦了!」霍思華見到兄長很高興,剛才蔚山眾人到達,霍思華跟兄長已經見過面,不過那時賓主在交談,霍思華不能打擾,只站在吳大妻子的身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兄長。
「瘦了嗎?」霍思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感覺出自己已經消瘦,南埠、山谷、謖平原事務繁多,霍思中每天只有5、6個小時用來睡眠。
「大人吩咐了,哥哥在王都暫時住我那裡。」霍思華親熱地挽起兄長的胳膊,帶著霍思中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暫時?」霍思中一愣,他以為這次進王都會在鄭鈺銘身邊,繼續以前的工作。
「哥,明年二月二考試,我想大人會叫哥哥前去參加。」霍思華進了院子,將霍思中領到自己房間,才開口說出自己的猜測。
「考試?」霍思中在路上已經聽到關於用考試來挑選人才的王榜。
「這是大人從太傅那裡借來的書籍,你先看看吧。」霍思華捧出一大堆竹簡和羊皮紙,這些書籍很珍貴,霍思華奉鄭鈺銘的命令,將寫在竹簡和羊皮紙上的內容抄錄下來,以後交給印刷工匠印刷。
「都考這上面內容嗎?」霍思中翻了翻竹簡、羊皮紙,他習慣使用白紙。
「考試分對答、策論和明算。對答是由太傅出題。」霍思華這是幫霍思中找了考試資料。「哥哥,大人肯定希望你在考試中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