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章
鄭鈺銘和吳王笙夫妻在唐地呆到九月底,才跟楚朝輝一起坐船返回東北郡。吳國對唐作戰一共動用了六萬正規軍,除衛青所部的兩萬兵馬撤回咽喉口城池,周成和馬仁所率部隊都留在了唐地。周成帶著兩萬人駐紮在唐地北部邊境,馬仁所率的兩萬士兵則分散到唐地各郡縣。
吳國的士兵從踏進軍營那一天起,軍訓和識字補習就同時進行。唐國原來的官吏被捋掉一大半,地方很缺地方官吏,級別較高的官吏從吳國王庭和兩所高校學士中選派,級別較低的暫時從馬仁部隊中抽調軍官和士兵擔任。
士官贊代官吏政績不錯,以後就由軍隊直接轉到行政體系工作。馬仁這次不僅僅作為軍部首腦留在唐地,他還被鄭鈺銘任命為唐地的臨時郡守。唐地作為一個郡顯然太大,由於唐地實行統一的扶貧政策,鄭鈺銘暫時沒有將唐地分割成幾個郡的打算。當然,不將唐地分割也有行政人員不足的因素在內。
鄭鈺銘吳王笙一行從唐地返回依然是坐船,不過這次是回康城,不是去蔚山。回程坐船隻到東南郡,從那裡乘馬車去東海之濱考察,考察完乘船返回康城。
吳王笙夫妻從南埠乘船由海上去唐地很歡樂,可是回來的時候,夫妻兩心情都不怎麼好。吳王笙夫妻在唐地做得最多的是到義賑點為難民施粥,難民的慘狀使人難受,唐地各處鄉野的殘破讓吳王笙夫妻落淚。回想起美麗富饒的南埠,給夫妻倆一種感覺,南埠如是天堂,唐地便是地獄。
不但吳王笙夫妻如此心情,伺候吳王笙夫妻的宮人侍者女官都是同樣感受。久在外鄉回家應該高興,可回程的人們只覺得心情壓抑難受,直到船隻進入東北郡,人們的心情才開始慢慢回復。
今年的九月,吳國還沒有遭受冷空氣襲擊,日夜平均氣溫保持在八/九度左右。
東北郡到東海之濱的道路修得又寬又大,道路兩邊的綠化樹去年才栽種,樹木剛成活一年,樹木上的樹葉泛著黃色不肯掉落,為了防止冷訊來臨將樹木凍死,樹木的根部,已經被附近負責維修道路的村民用稻草包裹住。
寬闊平坦的馬路讓坐在馬車上的人們舒心,道路兩旁農田中的景色也讓人們看得快樂。吳國的水稻在九月中旬左右收割,如今是九月底,稻田間的稻穀已經收購一空。人們從馬車上看到的農田都是黑黝黝的,一部分農田有人在犁田,有用牛耕的,有人充作牛力背繩索犁地的,還有直接拿鋤頭鋤地的。人們在翻耕好的田地裡撒麥種和菜籽,吳國在大前年就已經全國推廣種植油菜,吳國人開始以菜籽油為主要食油。
「鈺銘,給趙國的援助是不是太多了?」楚朝輝黑著臉翻著吳國援助趙國的物資清單,清單上的物資已經由吳國商人運往咽喉口邊境。
「就是要多點才起作用。」鄭鈺銘坐在馬車上還在批著公文,他的四輪馬車是特製的,有折疊式辦公桌。
四輪馬車空間比較大,可以並排坐三人的位置,輪到鄭楚兩個身材高大的人並肩而坐,空間便沒有多餘,已經不寬敞的座位,加上楚朝輝有意擠壓,鄭鈺銘批起公文來有點別手別腳。
「趙軒那小子貪心著呢,當心養大他胃口。」楚朝輝依然黑著臉,雖然他相當清楚鄭鈺銘這樣拉攏趙國的用意。
齊魯兩國害怕勇猛的吳國軍隊,情報系統傳回消息,已經確定齊魯結盟,齊魯兩國的北方鄰國燕國也準備加入同盟。燕國面積很大,不過這個諸侯不算強國,因為燕國人口沒過百萬,還沒有唐國的人口多。燕地緯度較高,常年平均氣溫較低,境內多草原,國民以畜牧業為主,大秦最好的馬就出自燕地。
齊魯燕三國如果結成鐵三盟共同防備吳國,吳國北部邊境的壓力就很大。吳國東部面海,東部領土沒有邊防壓力,南部謖平原以南是很落後的原始部落民,原始部落族群規模不大,武器落後,有謖平原駐軍應付這些部落綽綽有餘。只有吳國的西部,邊防壓力最大。
大秦六大強國,原來就有楚陳兩大強國跟吳接壤,四年前趙軒兼併衛國絕大部分土地,吳國又多了一個強鄰。
當吳國的強軍閃電滅唐讓諸侯國不安時,吳國最要緊的是跟西部三強鄰保持友好。
好在楚國只有長河連通,陸地上有蔚山大山脈將兩國分隔,吳國水師牛叉,倒不懼怕楚國威脅。
陳國國君相當保守,這個內陸國比吳國悲催,國土周圍全是強國,哪個也不敢得罪,陳國國君好好先生的名氣在大秦相當出名,不過正因為陳國跟強鄰保持友好,這個國力越來越衰弱的國家才能在強龍猛虎圈中得以安寧。
因唐王遣派的刺客行刺了鄭鈺銘和趙軒,七月份吳趙兩國國聯盟伐唐,陳國最先表達支持態度,吳陳邊境以山丘為多,沒有大道相通,僅小道可以行走,小道是行商的商人走出來的。兩國在小道處設了關口,各派少量士兵駐守,與其說是守衛邊境,還不如說是邊稅站口。目前為止,吳陳的關係很不錯。
西部三強中的楚陳都不太會跟吳國反目,只有名義上是盟友的趙國,對吳國威脅很大。
北部齊魯燕結成鐵三角,鐵三角再拉攏上趙國對付吳國,吳國國力即便強於四國,一番爭鬥後,吳國就是取得勝利,也必然傷痕纍纍。
為了不使吳國處於孤立,鄭鈺銘在獲知齊魯盟約後,立刻是向周圍諸侯國和秦天子派去友好使團,其中趙國是鄭鈺銘不遺餘力拉攏的對象,除了奉上原來和趙軒在蔚山達城商定的事物,鄭鈺銘還無條件援助了萬石糧食和大量布帛,援助手筆之巨,連楚朝輝看了都心疼。
「趙軒只是有野心,不像唐王那樣貪得無厭,我們獨吞唐國做得急切了一點,不趁著趙國國內受創表現表現,惹得趙國跟齊魯燕聯盟就糟了,燕國跟趙國可是姻親呢。」鄭鈺銘放下筆跟楚朝輝解釋。
「哼哼!我就覺得趙軒這小子心中有鬼,竟然在我們之間挑撥離間!」楚朝輝自從知道趙軒達城臨走前跟鄭鈺銘說的那番話後,對趙軒更加隔應。
「朝輝,除了我們身邊人,誰又知你我不分彼此?」鄭鈺銘眼中柔情,他湊近吻了吻楚朝輝的雙唇,用實際行動安撫這個醋罈子。
鄭鈺銘的舉動取悅了楚朝輝,他一把摟住鄭鈺銘加深親吻。
四輪馬車平穩地行使,駕車的車伕並不知道車廂中正上演著一番香艷,車伕被不遠處的歌聲吸引,那是務農的年輕男女在耕種餘暇唱著對歌,對歌歌詞樸素大膽嘹亮,車伕聽著歌詞聽得臉上發熱,即使秋風涼爽,也不能讓他臉上溫度降低。
「山對山來,崖對崖!
妹對哥來,郎對郎!
鮮花需要蜜蜂采,妹妹哥哥郎郎愛!
天為被來地為床,你我天地來行歡」
鄭鈺銘閉目緊靠楚朝輝肩膀,,言辭火辣地歌聲中,兩人同時在楚朝輝的手掌中釋放。
楚朝輝臉上有著滿足,一邊清理著狼藉一邊低笑:「鈺銘,哪天我們到野外試試天地交歡!」
鄭鈺銘臉上潮紅還沒有退卻,聽到楚朝輝的建議,再細細聆聽從車窗傳進的情歌,不由微微側頭,將車窗窗簾拉開向外瞭望。
「這裡的人們民風樸素直接,勤勞感恩。」鄭鈺銘看到在田地中辛勤耕種的人們,即使勞作非常辛苦,當他們停下小憩時,臉上神色卻是滿足,眼中充滿嚮往。
自從吳國鄉野實行戶戶分田地的政策後,百姓對土地的熱情讓鄭鈺銘吃驚,人們除了吃飯睡覺,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田地間。這時候沒有化肥,全靠人工沃肥長田力,農作物滅蟲雖有醋液可滅大部分害蟲,比起後世的農藥效果要差。可是在這種種植條件下,吳國農民耕種一季稻穀可收穫六百斤左右,這比起原來一季收穫百斤粟,單畝畝產翻的倍數就驚人。吳國大部分地區連著三年豐收,各地糧倉早堆滿糧食。
鄭鈺銘大方援助趙國的糧食都是三年前的陳糧,再不處理這些陳糧,各地糧倉又得開始修建新糧倉。由於官府倉儲的糧食太多,鄭鈺銘今年六月本來考慮要開放釀酒禁令,如今補助唐地和援助趙國,需要消耗糧倉中的三分之一糧食,釀酒禁令便不會考慮,吳國的釀酒商人又得失望幾年。
看著車窗外的人與物,聽著年輕男男女女熱情奔放毫不掩飾地情歌,鄭鈺銘沒有再去批示公文,他和楚朝輝一直相擁到東海之濱的郡城。
東海之濱的郡守叫韓實,是第一屆提拔考試的狀元。韓實出身大世家,主張依法治國,東海之濱是吳國法治執行得最嚴格的地方。
韓實發展經濟沒有霍思華那樣的能力,不過東海之濱最重要的是鹽場,農業工商遜色倒沒有讓東海之濱蕭條。鹽場規模巨大,鹽的產量驚人,出廠價格低廉,引得無數商人來此地批發,商人雲集,帶動了運輸、勞力、服務等行業發展,東海之濱這三年來的變化也是驚人。
韓實接到吳王笙和兩位總理事來巡視的通知後,早早帶著地方官吏和當地駐軍首領郭泗到郡城外迎接。
郭氏家族和工商司長陳蒙所在的陳氏家族,公子光的舅家魏氏,是蔚山三大家族,這三大家族鐵了心跟鄭鈺銘捆綁在一起,郭氏家族的郭泗在蔚山小道口大戰,北伐漪姬的兩次戰役中都立下大功,鄭鈺銘論功行賞時,郭泗被授予士爵。
楚朝輝厭煩郭泗老是緊追鄭鈺銘的舉動,消滅漪姬後,楚朝輝將郭泗支使到了康城城外軍營,以此減少郭泗見到鄭鈺銘的機會。
郭泗遭到楚朝輝變相流放,依然癡心不改,只要休假就會找借口到總理事府求見鄭鈺銘,惹得楚朝輝醋勁大發,將他外放到了東海之濱任駐軍長官,美其名曰是陞官發財。
「見過大王、夫人!」郭泗跟吳王笙夫妻都熟悉,當年西侯從蔚山去王都,就是郭泗一路護送。
「郭將軍」吳王笙還沒來得及跟郭泗說話,行完禮的郭泗就急急跑到鄭鈺銘面前。
「郭泗總算見到公子了。」郭泗紅著眼睛,癡癡盯著他心愛的皎者,郭泗已經三年沒有見到鄭鈺銘,這可是一千個日日夜夜。
「額,郭將軍駐守鹽郡辛苦了。」鄭鈺銘被郭泗火熱委屈的目光盯得即不自在又愧疚。
「想不到外駐三年,郭將軍眼中已經沒有長官了啊!」楚朝輝鼻子重重一哼,他才是郭泗的直屬長官。
郭泗轉頭看到楚朝輝,眼睛更紅,這次不是委屈眼紅,而是情敵眼紅。
「末將參見大將軍!」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郭泗不情不願地對楚朝輝行禮。
「身為軍人就得服從命令,郭將軍對駐地不滿嗎?」楚朝輝話語中隱含威脅。
郭泗看看鄭鈺銘,不敢在楚朝輝面前說出自己思念的話,瞥見旁邊正陪著吳王笙夫妻的韓實,郭泗忽然恨恨回答:「大將軍幹嘛要將郭某派到一個醜人身邊,害得末將天天眼受塗炭。」
郭泗的回答讓楚朝輝愕然。
韓實眼睛很小,嘴唇很厚,皮膚黝黑,身體很胖。跟長相醜陋的韓實相處,對向來愛美的郭泗來說,簡直是種煎熬。
「郭將軍,不可以貌取人,大丈夫應該以才學為重!」鄭鈺銘回想起初次見到郭泗時的情景就想樂。郭泗那時在達城城門值班,進城之人長得好看,不需付進城費就放行,如果面容歪瓜劣棗,便加倍收費,像韓實這樣算得上醜陋的人,郭泗那是掄鞭子驅趕不讓進城。
「公子,郭泗也就說說而已。」被鄭鈺銘訓斥,郭泗並不難堪悔過,得美人訓也是種享受。
旁邊的韓實將郭泗嫌棄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韓實心底冷哼,他決定以後在王庭詢問最佳合作官員的表格上,首簽郭泗的名字,讓郭泗永永遠遠不能離開東海之濱,如果自己調任,一定想法將郭泗也活動了一起去。
郭泗將韓實重重得罪,招致韓實要塗炭他眼睛一輩子還不自知。鄭鈺銘留在東海之濱的時間裡,郭泗是幸福的,他藉著要負責吳王笙和總理事的安全,一直緊跟在鄭鈺銘身邊保護,讓郭泗奇怪的是,楚朝輝竟然沒有刁難支使他離開,反而笑吟吟地用憐憫的眼光打量。韓實已經隱晦跟楚朝輝表達,希望跟郭泗在地方長期合作的意願。
郭泗的幸福時光維持了兩天,鄭鈺銘在東海之濱辦完公務,大隊人馬由內河坐船回高麻地渡口。
從東海之濱坐船到康城外的高麻地渡口只要一天一夜。
船隻行使在內河,風浪比海上要小得多,船隻比大海中要平穩。田王后在海上沒暈船,可在平穩的內河,卻吐得一塌糊塗。
隨行的醫者姜圭給田王后診脈後,宣佈了一個吳國上下歡騰的好消息,田王后已經懷孕一個半月,吳國王位將有繼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