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范津婚禮的第二天,大壯從吳王都回了山谷,他是回來過春節的。余奎沒有回來,只讓大壯帶回一封書信。
余奎的信上先對自己的兩位主公表示了感謝,感謝鄭鈺銘和楚朝輝派人送給他的年貨,信上表示,他會盡心盡責為主公在吳王都活動,現在已經成了姜大夫府中的座上客。
春節是個和吳王都各權貴搞好關係的好時機,這種時機不能放過,所以余奎表示不回南埠過年了,明年開春,他會想法回趟達城。另外信中還附了漪姬的最新消息,楚國拒婚這件事,只讓漪姬在床上趟了三天,三天後,漪姬就滿狀態復活,今年的春節,宮闈中的一切過節事項還是由漪姬主持操辦。
鄭鈺銘和楚朝輝比吳王宮更早知道吳國求姻被拒。他們的消息是直接從楚王庭得來,吳王庭是使者回國才知道,達城知道得更晚,是等吳王都的耳目送信回來才知道。
鄭楚兩人一知道確切消息,便決定要好好慰勞在王都康城臥底的大功臣。余奎這人不貪財,他只想有明主,只想有個舞台實施自己的才華,當然,最希望的是扳倒楚王庭,為他家滿門不幸出口氣。對於這樣的賢才,鄭鈺銘和楚朝輝除了放手吳都城的一切,提供源源不斷的後勤支持,另外還細微處送上關心。
冬至之前,余奎在都城康收到南埠送來的一騾車東西,騾車上沒有金銀珠寶,只有衣物日用品和年貨。衣物是按照他身材縫製,看著不起眼,內裡卻有乾坤。最具代表是一件背心,布料奇特,拿在手上很輕,穿在身上卻好似穿了火爐,背心裡面是羽絨。
這個時空要制羽絨很費力,製出來的羽絨有股消除不了的味道。有了羽絨,沒有做羽絨的布料,南埠還生產不出不跑毛的羽絨布料。所以明知道羽絨非常保暖,卻制不出二十一世紀的羽絨服。
送給余奎的這件背心,是用鄭鈺銘一件羽絨服改制的。身體改成了背心,兩隻袖子改成了護膝,改制的護膝也被送了過來,康城比達城地區寒冷許多,有了這兩樣護寒的衣物,余奎不會凍壞。
火爐似的衣物讓余奎感到主公濃濃的關心,送來的年貨更讓余奎心慰。年貨裡有幾壇高級青酒,這是余奎最愛喝的酒。另外還有一壇深紅色的酒,酸酸甜甜,非常好喝。這種酒是葡萄酒,是用別墅院子裡的葡萄釀製的,總共只有三壇。一壇鄭楚兩人自用,一壇送給了蔚山君,最後一壇送給好酒的余奎。除了酒,還有粳米、糰子和點心,糯米和粳米混合磨成的米粉做的糰子,糰子包了不同的餡。點心是南瓜和紅薯餅。
鄭鈺銘在隨車送去的密信上強調,騾車上的年貨都是給余奎本人享用的,不准余奎把這些東西當拉攏禮物送給都城貴族。
余奎接到禮物,看完鄭鈺銘的親筆密信,當場就熱淚盈眶,失去親人後,再沒有人關心過他,鄭鈺銘和楚朝輝用心送來的東西,讓余奎重溫了親人的溫暖。
大壯回山谷後,大壯老爹連忙找媒人去葛木匠家中為兒子求親,準備今年春節前定好親,明年春收後就給兒子完婚。
大壯沒有趕上范津的另類婚禮,他對老爹口中說的百慕婚禮很感興趣,想著明年自己成親也舉行百慕式婚禮。自己老爹描述不夠立體,大壯便直接找新郎官范津打聽。
「求親簡單了點,不夠慎重啊!」大壯抓了抓頭,他的頭髮已經有點長,快可以扎小辮了。奴隸們進山谷被強制剃髮,過後便對他們頭髮沒有要求,留長留短隨意。除非頭髮再長虱子,那就得再剃。
大秦貴族們的婚禮相當繁縟,大體要經過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等六個主要步驟,不過平民百姓沒那精力和財力折騰,簡化了許多,但也沒有百慕簡單。
「我覺得這個好,這夫妻在成親前都中意,以後日子才過得更好。」
范津顯然很贊成這樣的婚前簡化程序,鄭鈺銘和楚朝輝所編的百慕婚禮,訂婚很簡單。就是姑娘小夥同意,雙方父母不反對就成,對聘禮什麼沒要求,聘禮多少看各自家境情況而定。
范津的老婆葛大妞是在夜校跟范津識字認識,兩人相處沒多久就有點意思。當葛木匠想在山谷找個好女婿時,葛大妞連忙偷偷跟母親吐露自己的意思。范津和葛大閨女算得上是自由戀愛。
「成親那天除了拜高堂,還得回答主婚人問題?」大壯老爹告訴兒子,主婚問的問題很奇特。
「那不叫回答問題,那叫宣誓。」范津掏出那張結婚流程看了看,那上面寫著無論安樂困苦、富貴貧窮、或順或逆、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他(她),幫助他(她),關懷他(她),一心愛他(她);終身忠誠地與他(她)共建美滿家庭,不離不棄,共度一生。
「對啊!夫妻就要這樣!我明年也舉行百慕婚禮!」大壯一拍大腿。
「你確定?」范津突然嘴角一歪。
「當然!」
「那你以後富貴了就不能有妾了!」范津偷笑。
「啊?為什麼?」大壯一呆,這個時空有妾是財富和身份的象徵,有些妻子還真心實意希望丈夫多滕妾,妾是歸妻管理使喚。
「百慕國講究一夫一妻,只許和離,不准納妾。」
「啊?」大壯奇怪百慕國貴族的想法。
「其實津覺得納不納妾無所謂,如果不是遇到主家,津都不知道何時能成家。」范津又在感概他以前的身世。
「對啊,不是幸運遇到主家,大壯哪裡可能成家。」大壯覺得,如果賣身到別處,不但他們父子見不到面,自己的待遇只會比豬狗好一點,他家地主家的奴隸,晚上睡覺是和家畜睡一起,成親的念頭根本就是奢侈。「范老師,明年我成親,就舉行百慕婚禮!」
葛家二妞從姐姐那裡得知,自己以後也會有跟胞姐一樣的婚禮,不由眼笑眉飛。
「放心了吧,大壯以後也會跟你姐夫一樣,不會有妾。」范津的老婆抿嘴微笑,成親三天,她的臉上更加容光煥發,散發著一股心滿意足。
「可是大壯以後有本事了,變心要納妾怎麼辦?」葛二妞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那就和他和離!」葛大妞中氣很足。「百慕國婚姻有規定,違約就是過錯方,妻子可以提起和離,和離後家產還可以多分。」
「百慕國真好!」葛二妞羨慕。
「有家主在,這裡就是百慕。」葛大妞眼裡有對兩位家主的崇拜。
「是啊,我們的家主就如天上神人。」葛二妞活到十五,沒見過比兩位家主好看的人,更沒見過比兩位家主還仁厚有本事的貴族。
除夕之夜,鄭鈺銘和楚朝輝兩人在別墅大廳供奉了祖先。對於自己的父母,鄭鈺銘不知道該怎麼定位他們的生死。按照鄭鈺銘的想像,自己的父母應該是跟他一樣活著,活在另一個平行空間。但在這個時空,父母只能算未來人。鄭鈺銘跟父母等於是陰陽相隔,可依然不能把他們定位為逝去。鄭鈺銘供奉的祖先牌位只能籠統地寫著鄭氏先祖。
鄭楚兩家的祖先牌位是並排呈放,祭奠儀式是同時進行,按照楚朝輝的意思,他們兩人在這時空已經相依為命,不分你我,形同弟兄,這個供奉祖先也就不要分開祭奠了,反正追溯上去,都是炎黃子孫,是一個共同祖先繁衍下來的。
大秦是沒有火藥的,沒有火藥就沒有爆竹,沒有了爆竹,除夕夜顯得有些冷清,鄭鈺銘和楚朝輝守歲到下半夜,便回各自房間休息。
大年初一,別墅的大門早早打開。鄭鈺銘和楚朝輝帶著三個孩子,穿著深衣禮服在院內接受奴隸們的拜年。幸好壓歲錢是漢代才出現,鄭楚兩人不用發放紅包壓歲,省了一筆小錢。
奴隸們拜年拜得差不多了,鄭鈺銘和楚朝輝便帶著霍家兄妹和衛青去了南埠知事府,在那裡,他們兩人要接受村人的拜年,當天晚上,他們會住在南埠,第二天將到達城去給蔚山君拜年。
衛青過了年就是十四歲,霍思中十三,霍思華十歲。三個孩子進了山谷,生活條件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三個人都長胖了,個子都抽高了。衛青身高是長得最快的,如今個子比進山谷時高了一個頭。霍思中身高速度沒有衛青抽得快,但個子也有這個時空正常孩子的身高。霍思華則看起來有八、九歲的樣子。
生活條件一好,臉上就養得紅潤好看起來,身上穿著漂亮的提花布做的深衣,腳上是皮製棉靴。三個孩子哪裡還有流浪兒的模樣,看起來就像貴家子弟。
村人比奴隸多,直到中午時分,來知事府拜年的村人才告一段落。鄭楚兩人在知事府開了酒宴,招待吳大一家、吳族長、祠堂教書的兩位村人,各廠和作坊的總管,還有乘船過來拜年的鷹部落族長拓雄,他的兒子拓素和女兒拓箐。
鷹部落今年過了個豐盛年。拓雄父子,聽從鄭楚兩人的教導,拓雄到周圍小部落遊說,用糧食換來許多廉價勞動力幫鷹部落挖礦。拓素帶著部落中的勇士跟在父親身後武力威懾,誰要不肯這種糧食換勞力交易方式,拓素就用手中武器讓他們同意。
小部落大都難混饑飽,對這種能解決他們溫飽問題的交易基本很歡迎,不歡迎的得掂量自己有沒有跟鷹這個大部落一戰的實力。
鷹部落多了人力,手上有了更好的挖礦工具,每月的鐵礦產量翻了六、七倍。鐵礦的售價又被鄭鈺銘提高。鷹部落用鐵礦石在南埠換來了足夠的糧食、日用品、南埠布。開春以後,鷹部落準備到南埠購買磚瓦回去建造部落祭祀廟,破破爛爛的祭祀處以後將是高大漂亮的磚瓦房。祭祀廟的房子格局,拓雄準備參照南埠商舖的房子樣式,在他眼裡,兩層樓就代表高大。
因為是冬天,吃炒菜什麼太冷,宴席就用了火鍋形式,四、五個人使用一個火鍋,知事府大廳一共擺了架了五個火鍋爐子。鄭楚兩人合用一個,吳大和南埠村人合用一個,工廠和作坊主管合用一個,拓雄一家用一個,衛青、霍家兄妹和吳妻吳灃使用一個。
火鍋使用的調料很多,在火鍋湯裡涮出來的菜味道不錯,加上火鍋熱氣騰騰,大廳中的人吃到一半,每個人就開始冒汗。
吳大一家在知事府已經享受過火鍋,對這種新型吃法很推崇。南埠村中的其他人跟拓雄一家都是第一次見識。從最初的不敢動筷,到後來甩膀大吃。越吃越熱,越吃越爽。特別是拓雄一家,在吃喝方面一向原始,這味道鮮美火鍋一下子就讓他們著了迷。
「兩位知事大人!請賞鷹族一個火鍋,以後鷹族人吃了這樣的美食,挖礦會更有力的!」宴席結束,拓雄打著飽嗝,在告辭時提出了要求。
「嗯!既然鷹部落的勇士喜歡火鍋,就帶兩套火鍋用具回去吧。」楚朝輝笑瞇瞇的,他喜歡鷹部落對生活的追求,有追求,才會拚命想法創造財富,也就是拚命挖礦。
「鷹部落想從南埠買那種很大的米,請兩位知事允許。」拓素運礦去山谷,吃過山谷中的大米飯,那種飯又香又可口,比粟米口感好多了。鷹部落食用的糧食都是從南埠得到,想買那種大米卻買不到,村人不賣,專門供應他們糧食的店舖沒貨。
「這種大米不多,以後可以特供一些給你們。」鄭鈺銘點頭答應,南埠的糧店就是知事府開的,從周邊國家收購來的糧食除了放在山谷貯備,其他都在那店舖出售,保證南埠地區糧食供應。不這樣的話,光鷹部落不事農業,一個部落需要的糧食,南埠就供應不了,糧食一短缺,就會造成達城糧價上漲,引起各種不必要的麻煩。
一頓火鍋吃的時間很長,送走客人,天色已黑,知事府的人準備休息。
鄭鈺銘在規劃知事府圖紙時,是以辦公功用為主,臥室設得不多,只備了兩間主臥和一間書房,今天晚上除了他和楚朝輝,還有衛青和霍家兄妹要住在這裡。衛青和霍思中住了書房,書房是霍思中常住的地方,一間臥室給小女孩霍思華休息,鄭鈺銘和楚朝輝擠了一間。
天色剛黑,這個時辰對於兩個穿越人士來說,睡覺太早。
「我們兩個再喝點米酒。」楚朝輝捧了壇米酒進房,又命奴隸送了些下酒小菜到臥室,大有和鄭鈺銘雪夜品酒的架勢。
「這個米酒好喝了嗎?」知事府的米酒是用糯米做的,是楚朝輝貢獻的釀酒秘方,楚朝輝父親的家鄉到了年底必釀的一種米酒。
「時間夠了,這酒就要這種時候喝。」楚朝輝笑瞇瞇地拿了兩隻瓷碗,一人面前放一隻。
「口味很好!」鄭鈺銘抿了一下,很甜很香醇,比青酒好下口。
「在我父親的家鄉,那裡的祖輩辦喜酒都是用這種酒。」
「我爺爺也會釀米酒,不過他用白酒兌的,酒味口感比這個凶。」那種米酒給人酒的感覺,不像楚朝輝釀出來的,跟甜果汁差不多。
「口味好就多喝點。」楚朝輝眼睛瞇得更細。
「喝這種酒要醉的話,得喝多少壇呢?」鄭鈺銘仰頭喝下半碗,米酒進肚,有股暖意從小腹升起。
「試試看,看喝多少可以醉。」楚朝輝沒有像鄭鈺銘那樣大口額灌,而是細細品味。
「我看這酒就跟低度啤酒一樣,灌不醉人,只會灌到你不停上廁所。」鄭鈺銘聳肩。
鄭鈺銘說了大話,這米酒不是低度啤酒,不是只讓你不停上廁所,而是讓你醉得如夢如幻,做上一場淋漓盡致的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