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雖然這個時空好似在小冰河時期,但到了夏天,達城的氣溫還是一如既往地炎熱,白天最高氣溫在三十六攝氏度左右。鄭鈺銘從七月份以後,就忙得如陀螺,每天天不亮起床,起床後就要面對山谷管事的匯報,因為鄭鈺銘在山谷用過早餐後就得去南埠,白天在山谷中時間不多,管事們要找鄭鈺銘只能在早晚。山谷的另一個主人楚朝輝早在天亮前,就帶著挑選出的五十個健壯奴隸去山谷西面訓練。
「大人,小的今天準備到稻田噴灑醋液,醋液還是按上次比例兌水嗎?」
大壯如今已經是山谷農管事,手下管著兩百多個壯年勞動力,他的父親兩個月前從南埠回到山谷帶著犯人鐵匠打鐵,山谷中的鐵匠打的不是農具,不是生活用品,而是兵器和箭弩。
「對,還是按上個月的比例兌水。」鄭鈺銘一邊吃早飯一邊回答大壯,大壯安排農事很得當,楚朝輝挑選士兵時,大壯本來在選拔之列,是鄭鈺銘堅決反對才沒有被挑走。楚朝輝挑選出的五十名奴隸,都是忠心強健的小伙子,山谷第一批購買的二十個奴隸中,有十三人入選,跟大壯合住一屋的二子就是其中之一。
大壯所說的酸液,是鄭鈺銘讓人從酒坊購買的酒糟發酵製成,鄭鈺銘不是造酸醋食用,而是用醋液滅蟲,這個年代沒有農藥,稻田滅蟲除了靠青蛙、癩蛤蟆,人們就沒有其他辦法,這也是田地糧食畝產量不高的重要原因。酸液是非常不錯的殺蟲劑,環保沒有污染。
大壯又和鄭鈺銘匯報了一些事情才告辭離開。大壯走後,大壯老爹來告急了,山谷中的鐵礦石馬上要告磬,再不進貨,作坊就將停工,楚朝輝挑選的五十個士兵還沒有全部裝備上武器,大壯老爹肩上任務很重。
鄭鈺銘放下筷子,從衣兜拿出本小本子,小本子上記載一些瑣碎,他管的事情太多,不用筆記下會忘記。「明天會有木船在西河上岸,到時讓大壯安排人手幫你們裝運過來。」
山谷現在有一條路橫貫東西,東至縫隙口,西至長湖,長湖邊有個臨時碼頭方便木船停泊,碼頭處大致是淺攤,木船只能從一處深溝行使到碼頭,如果不熟悉這處水下地形,陌生船主貿然想停泊到山谷西岸,往往會擱淺不能動彈。楚朝輝帶著奴隸就是在碼頭附近訓練,晚上也會留下幾個奴隸看守碼頭。
大壯老爹走後,山谷中的半調子教師範津拿著書本來求教,鄭鈺銘和楚朝輝有空時手抄了一些書本知識讓范津自學,因為手抄中老是有這個時空沒有的簡體字出現,范津只能趁鄭楚二人有空前來求教。
鄭鈺銘拿過手抄本看看了,他也想不起這個簡體字要用什麼繁體字代替,不過他有繁簡字對照,這是他從蔚山君府拿來的羊皮書對照記錄下的。
「大人,這對照書可不可以讓津抄下一份?」范津勾著頭看了鄭鈺銘的手抄對照,馬上意識到有了對照以後自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經過兩個多月的夜校培訓,范津如今能掌握七八百字了,數學也學到了小學兩年級的水平。
「嗯,拿去吧。」鄭鈺銘把手抄遞給范津。「你以後下午不要再去田地幹活,有時間多自學點東西,不懂儘管來問。」
「是,大人!」范津滿臉喜氣,鄭鈺銘和楚朝輝給他定了個名稱叫老師,所有跟范津學字的學生都必須稱呼范津為老師,這讓從未享受過尊重的范津覺得有了尊嚴。范津被流放的罪名很烏龍,因為他的口技太逼真,學虎嘯時把一位觀看表演的貴族嚇病了,這個貴族生病後又傳染了風寒,結果一命嗚呼,貴族的家人遷怒范津,本來範津要被定死罪,在往日同伴四處奔走求情的情況下,范津才幸運被免死罪,改了流放達城。
「大人!如今學生日增,津忙不過來。」范津雖然很有榮譽感,要為鄭楚二人鞠躬盡瘁,可他一個半調子無法去教山谷中全部學生。
現在山谷中已經有七、八百號人,農業部有兩百多勞力,工業部有五十幾位匠人,一百多學徒,一百多婦女和老人,九十幾個小孩,這九十幾個小孩中,有七十幾個在學。
「讓思華去教初入學的。」鄭鈺銘想了想,山谷實在提溜不出可以為人師表的人物,整個山谷,識字比較多的除了他和楚朝輝,就是范津、巫醫姜和三個晚上補習的孩子,衛青是楚朝輝的得力干將,自己在南埠離不開霍思中,只有霍思華可以抽出時間。
「好吧。」范津苦著臉接受,雖然幫手只有九歲,卻是三個上夜校的孩子中學得最好的一個,年紀小就小吧,總可以幫自己分擔一部分。如今山谷中除了幾個幼小的孩子,基本沒有吃閒飯的,其他婦女和老人都在幹活,婦女們幹的活並不比勞動力少,年紀大的老人不多,只有六、七位,他們幹不動重活,可以做煮飯打掃衛生看護孩子。
鄭鈺銘目送范津離開後,剛想端起早飯,忽然鼻子聞到一股藥味,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把飯碗放下,等待巫醫姜圭來和他匯報。
「大人,瘧疾藥已經大量熬製,是不是制得太多了。」姜圭手下有五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當學徒,這些學徒不需要去范津那裡學習,姜圭會親自教導。
「不會太多,你儘管熬製。」達城地區到了天熱季節,瘟疫就會肆虐,現在有了青蒿,山谷中瘧疾被預防,即使被蚊蟲叮咬感染了瘧疾,在青蒿藥丸的醫治下都能病癒。
「打蟲的藥丸也配製出來了,是否給孩子們使用?」
「哦!配置出來了嗎?」鄭鈺銘驚喜,這個時空的們人因為衛生條件太差,肚子中長有蛔蟲,這些蛔蟲嚴重影響人們的身體健康。「做過試驗過沒有?」
「給呆瓜服用過,沒不良反應。」呆瓜是個十五六歲少年,姜圭上山採藥撿回來的,是個傻子,估計生病變傻後被家人遺棄到山中喂獸。姜圭撿回傻子後,就讓傻子在藥所打掃衛生,兼作白鼠。
「那就讓山谷中的人分批吃藥,以後藥物試驗還是使用白鼠。」鄭鈺銘聽到姜圭用呆瓜代替白鼠驗藥,嘴裡牙齒有點發酸,這個姜圭對醫藥很癡迷,如果沒有傻子試藥,姜圭可能會要求使用奴隸驗藥,實在沒人,他會親身上陣。鄭鈺銘有時琢磨,姜圭被流放的罪名可能不是冤枉,這個醫狂可能把卿大夫的寵姬當白鼠對待了。
「嗯!好吧!」姜圭對自己的兩位主人很滿意,雖然他不認為白鼠試驗會比用人試驗效果好。
姜圭走遠了,把濃郁的藥味也帶走了。鄭鈺銘低頭看了看早飯,端起就朝自己嘴裡猛灌。剛灌下最後一口白粥,公孫工匠的腳步聲響起。
「大人!」公孫木匠進了廚房就朝鄭鈺銘行禮,他是山谷中行禮最標準的匠人,這跟他專為達官貴族建房有關,遇見貴人次數多,行禮也就多。「野營已經建好,下面是為匠人造屋嗎?」
山谷中也建造了磚窯,磚窯製造出磚頭和磚瓦,最先建造的是士兵呆的房子,當然鄭楚兩人沒有說那是兵營,只說是野營,野營建在山谷西部,離山谷碼頭很近。
「嗯,給有家屬的匠人先造屋,匠人房屋造好再給其他人造,以後谷中之人都要住上磚瓦房。」鄭鈺銘用毛巾抹了下嘴巴。
「是!大人!」公孫匠聲音很響亮,他剛進山谷時,曾對著別墅研究半天,想知道別墅是什麼材料建成,等磚瓦燒製出來,知道石頭粉末可以製成水泥後,公孫匠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建材並不稀奇,他們自己就可以製造,特別是玻璃作坊燒製出半成品的玻璃後,公孫匠最後一點疑惑也沒有了。公孫匠是有家屬的匠人,又是大師傅級別,他是第二個可以得到磚瓦新居的人,第一個是大壯父子。
鄭鈺銘在太陽爬得老高時,終於可以動身去南埠了,霍思中早已經把兩匹馬牽出等候,這兩匹馬是蔚山君賞賜的四匹馬中最溫順的,是鄭鈺銘和霍思中每天從山谷到南埠往返的交通工具。另外兩匹烈性馬被楚朝輝和衛青當了坐騎。
從別墅騎馬到縫隙口只要十幾分鐘,縫隙通道已經挖寬,馬匹可以從木門騎進通道,在通道裡一樣可以行使,山谷出口處的大樟木樹已經被砍掉,下山的坡路也被修建得平緩,騎著馬可以輕鬆上下山,馬匹下山再跑十幾分鐘,南埠就可以到達了。有了馬這樣的交通工具,從別墅到南埠只需花費四十多分鐘的時間。
鄭鈺銘一進村子,老遠就看到他的結拜大哥吳妏,也就是吳大帶著一臉笑意在迎接他。
「二弟,埠頭來了位唐國商人,想購買提花布。」南埠的村婦在熟練織布後,又學會了提花,南埠的提花布面世後,雖然提花布的價格定位要微高於絲綢,還是引起商人的搶奪。南埠生產出的布匹一半是吳牧經銷,吳牧本來是想壟斷經營,可惜他分身乏術,忙不過來,只好眼睜睜看著別的商人來跟他爭奪貨源。鄭鈺銘大方地把南埠紡織廠生產出來的布匹分了一半給吳牧銷售,但提花布出來後,鄭鈺銘只肯分配給吳牧三分之一的份額,其他的提花布都給別的商人經銷。鄭鈺銘這樣做是因為吳牧的銷貨渠道都在楚,不能銷售到別的諸侯國,鄭楚兩人希望南埠的商品能銷往整個大秦,也就是說,南埠不會只賺楚國的錢財,要賺大秦所有諸侯國的錢財。南埠所有商品如果都銷往楚國,楚國不要一年就得經濟崩潰。如今吳牧一個月銷往楚國的貨物可以為南埠賺回五萬金。
說到底,南埠就是個吸血蟲,它要吸食大秦諸侯國的血肉來壯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