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蔚山君和魏慎之間瀰漫著一股沉悶,兩人一時之間沉默無語。院子裡傳來一陣輕輕腳步聲,一位侍者在院內朗聲稟報,南埠知事鄭鈺銘和楚朝輝求見蔚山君。
「有請兩位知事。」公子光直起身子坐正。
南埠村田地裡的小麥已經收割完畢,麥地已經用鐵犁開墾,再過幾天就會用水車車水到田地中,麥地變成水田後,南埠村就會和山谷一樣插上秧苗,不再種豆和粟,而是種植水稻。
傳送過來的稻子有千斤,雨天不能在外幹活,鄭鈺銘便讓奴隸們在泥屋撿挑稻穀,撿出癟顆粒和雜物,有一袋稻子中還撿出了糯稻,糯稻和梗稻外形稍有區別,糯稻穎果平滑,粒飽滿,稍圓,粳稻籽粒闊而短,較厚,呈橢圓形或卵圓形,要仔細辯認才能區分,可這些細微區分卻讓霍思華發現了,這個細心的女孩托著兩種稍有差別的稻穀跟鄭鈺銘反映時,鄭鈺銘喜得抱起霍思華朝空中拋了再接住。糯米在古代是種非常好的粘合劑。
稻穀經過一番篩選,鄭鈺銘指導奴隸用沼液浸泡稻穀。這種浸種方法是人們在綜合利用沼氣中創造出了的,沼液浸泡後的種子相比清水浸泡,種子肥力更足,秧苗抗寒、抗病、抗逆性能更強。
千斤稻穀篩選出了五百多斤稻穀做種子,五百多斤的稻種出苗可栽種三百多畝稻田。谷中開墾出五十幾畝水田種植,多下的將全部種到南埠,南埠現有糧田千畝左右,現在夠條件種植水稻的就有四百多畝。
稻種在山谷和南埠的秧田撒下後,到農曆五月中旬就可以出苗栽種,鄭鈺銘在栽秧之前稍微清閒下來,這當口楚朝輝在谷中把紙搗鼓出來了。
雖然知道如何製造紙,但在缺少現代工藝製造出的紙不是白紙,而是泛著黃色,有點粗糙的紙張,鄭鈺銘接過楚朝輝手中的成品,笑著說不缺廁紙了。這紙在二十一世紀,是不夠格當廁紙的。
第一次的紙外觀不是太漂亮,在這個時空卻是了不起的成就,前時空漢族在西漢就發明了它,而歐洲各國要到十二世紀以後才學會如何製造。紙張造出後,山谷中不識字的奴隸和工匠不知道其意義,那個只識百字的范津卻驚奇大呼,這個時空使用錦帛書寫太昂貴,竹片太笨重,紙的出現正好解決這兩樣問題,能更好的傳播文化。范津如今已經不止認識百字,他現在晚上也加入到三個孩子的學習當中,是學得最優異的一位學生。有點文化的范津是谷中奴隸最早認識到紙張價值的人。
鄭鈺銘和楚朝輝這次來拜見蔚山君,就是來向蔚山君獻紙的,兩人的一切基業都要托蔚山君庇護,這個馬屁不能不拍。
「這是何物?」蔚山君摸著案幾上黃紙很驚訝,這事物摸起來似布非布,也比布薄了許多。
「咦。」魏慎手上拿著一張黃紙,他以為是一種布,不想稍微用力,這似布的東西竟然撕開。
「稟公子!這是紙,可以用來書寫。」鄭鈺銘上前解釋。
「紙?書寫?」公子光眼睛發亮:「侍者,拿筆墨來。」
公子光顯得很急切,魏慎也神色關注。
「墨跡片刻才會幹透。」楚朝輝在公子光寫完字後,阻止魏慎用手去摸。
「好物!有了這紙,何需錦和竹簡。」公子光拿著寫了字的紙細看,在紙上寫跟在錦帛上寫感覺是一樣的。
「這紙難造否?」魏慎向楚朝輝瞭解紙的成本,紙要是如錦帛一樣貴重,再好也無意義。
「不難造,只需用樹木纖維質腐爛,或煮沸搗爛製成。」
「兩位知事的家鄉真令人嚮往!好似無所不能。」公子光放下紙感慨。誰會想到樹木腐爛後可以製成這種東西?
「百慕到底是什麼樣的?貴國的君主很英明嗎?」魏慎捋著鬍鬚發問,他對這個海外國家發生了濃厚興趣。
「如今我家鄉的君主不大管事。」鄭鈺銘和楚朝輝沒有說二十一世紀的國家是以民主政權為主流,而是把英國的君主立憲拿來當虛構的百慕國家的行政政體。在奴隸貴族面前宣揚民主,那是找死的前奏。
「這樣的君主好,可以和堯舜並肩。」公子光聽到王室僅僅作為國家的代表,而沒有實際的權力,卻深受國民愛戴,眼裡有著讚賞。
「貴家鄉還有其他諸侯國吧?君王都如此嗎?」魏慎摸著鬍鬚沉思。
「也有君王獨掌大權的。」像沙特,科威特,阿曼等都是君主掌握國家所有權利。
「鄭卿和我說說百慕的英明君主。」公子光已經讓侍者擺宴招待鄭楚,他和魏慎坐在上首,鄭鈺銘和楚朝輝分坐兩側。
天朝歷史上英明的君主很多,鄭鈺銘簡略地說了漢武帝、唐太宗和唐玄宗的一些事。沉悶的事情說得很少,大都說了這些君王的一些趣事。
「這唐玄宗知人善任,賞罰分明,辦事幹練果斷,必定創下萬世基業。」鄭鈺銘鄭說到唐玄宗用姚崇、宋璟、張九齡為相,開創開元盛世,公子光不由插口稱讚。
「這……」鄭鈺銘住口,唐玄宗並沒有創下萬世基業,而是差一點亡了國。
「這帝王后來昏庸了嗎?」魏慎聽出鄭鈺銘語氣中的停頓。
既然魏慎發問,而且問到了點子上,鄭鈺銘便把唐玄宗晚年寵愛楊貴妃,只顧享樂,不理朝政,到最後落得棄都逃亡,禁軍嘩變,愛妃被縊,自己無奈撣位。
「奸妃誤國!」
公子光語氣裡滿滿是對楊貴妃的厭惡。楚朝輝聞言不由細看了公子光一眼。鄭鈺銘在述說唐玄宗和楊貴妃兩人的愛情時,並沒有說楊貴妃在進宮前是唐玄宗的兒媳,楊貴妃進宮後遵循封建的宮廷體制,不過問朝廷政治,不插手權力之爭,以自已的嫵媚溫順及過人的音樂才華,受到玄宗的百般寵愛,楊貴妃的悲劇在於有一幫驕奢淫逸、狂妄自大的親戚,有一個沉迷享樂,不思朝政的丈夫,古往今來,人們對於這個三十八歲被縊死在馬嵬坡女人充滿同情。可公子光聽完卻最恨這個可憐的女人,這裡反常!
「唐玄宗畢竟是英主,到最後還是以基業為重,向士兵交出了自己最寵愛的妃子。」楚朝輝一邊說,一邊緊盯公子光神色。
「對!國主本就應該以基業為重。」公子光很認同這句話。
「唐玄宗一方面是以基業為最重,另一方面也被臣下武力相逼而妥協。」鄭鈺銘抬眼看了下楚朝輝,他也發覺公子光有點反常。
「武力相逼?」魏慎垂目沉思,如今驃騎大將軍已經表明態度,吳王還會不會執意孤行?
「兩位愛卿,如今有一國主寵愛一姬,欲廢長立姬生幼子,朝中武將護長,這樣情況太子能安然嗎?」公子光朝鄭楚兩人詢問,他覺得兩人見多識廣,對這種情況會有獨到見解。
「武將有兵權嗎?」楚朝輝一聽,馬上就推想這事跟公子光有關。
「無,兵符在國主手中。」公子光心底一沉。
「太子危險。」楚朝輝斷言。
楚朝輝這話一說出,公子光和魏慎臉色開始發白。
「太子母族強大嗎?」鄭鈺銘打破沉悶。
「太子母舅是一國國主,但和這個王國不交界,那國主和妹妹是同父異母,感情不深。」公子光歎了口氣,緩緩開口,他的意思是太子母舅不會出力幫忙。
「幫助不需要感情。」楚朝輝微笑:「只要太子給母舅的好處夠重,那國主就會相幫,何況廢長立幼這事到哪都失禮,太子母舅都不需要借口就可以起兵為自己外甥討回公道,一個國主心裡只要還有祖宗基業,不想大動干戈,廢長立幼之事就不會再提。」
「讓母舅國主討伐自己國家?」公子光顯然抗拒這個方法。
「不是真討伐,只是做樣子威脅。用最輕的代價得到最大利益。」楚朝輝其實不在乎這個太子對自己母舅割讓多少利益,他已經猜測這事發生在吳國,如今山谷羽翼未成,他不希望達城有變動,山谷發展需要時間,只要能讓吳國局面維持不動,吳太子把半個吳國送出做好處都和他無關。
「哈哈!兩人不愧是百慕國精英。」魏慎長聲大笑把話題轉開,片刻後便借口解手,去尋了心腹,仔細交代心腹一番,便讓心腹快馬揚鞭趕去吳都。
一個月後,從吳都城傳回了太子昭的感謝口信。公子光和魏慎也全面瞭解了這次危機的始末。
吳王生病後,漪姬把持宮闈,太子昭參見吳王總被侍者阻攔,好不容易打聽到吳王有恙,想強闖宮殿去見吳王時,吳王派了親信跟太子見面,要求太子昭想法為父沖喜,宮中巫醫一致認為只有親子為父沖喜,吳王才會病癒健康。來傳召的侍者是父王最信任的,太子昭當下深信不疑,回行宮急忙納姬。等到被吳王呵斥,太子昭才明白自己中了漪姬的奸計,漪姬在宮中已經一手遮天,假傳詔書騙他入局。
魏慎心腹去面見太子昭時,正是太子昭最危險的時候,得到魏慎的主意,太子昭立刻派了快馬趕去趙國活動。
吳王準備起草廢立詔書時,趙王的國書送達吳王庭,趙國已經準備出兵伐吳,為自己外甥討回公道。
吳王接到國書大驚,他這個舅子向來不管吳國國事,這次突然興師動眾,吳王不可置信,連忙派人去邊境查探,探子傳回的消息是,趙王已經帶兵到了趙、衛邊境,只要吳王下手廢太子昭,他馬上借道衛國進兵吳國。趙國和吳國中間隔著一個衛國。
吳王得到消息沉默片刻,不顧漪姬哭泣,下詔安撫太子昭,宣稱太子昭將是吳國唯一合法繼承人,如再有人議廢,全部流放懲罰。
太子昭安全了,蔚山君也穩當了,趙國主也心滿意足了,因為他只到邊境小山狩獵一番,以後就會從外甥手中得到一座城池。漪姬也沒有吃虧,吳王準備把東海之濱許給漪姬之子雍做封邑,東海之濱產鹽,吳國國庫錢帛收入有一半是東海賣鹽上繳。
七月裡,鄭楚兩人得到公子光的大量賞賜,有錢有人還有馬,楚朝輝看著賞賜物冊,長呼口氣。「鄭銘鈺,以後農事工事都得你來管理,我得準備訓練奴隸,發展我們自己的武裝力量。」吳國太子廢立危機,讓楚朝輝等不到物質基礎牢固時再發展自保能力。
作者有話要說:
沼液浸種,是一項操作簡單、容易推廣的成功技術,具有較好的增產效果和經濟效益。農作物種子在發芽前要經過浸泡,使其吸水後從休眠狀態進入萌動狀態。浸種對作物的發芽、成秧以及栽種後的生長發育有著重要的作用,對作物收成起著重要的影響。傳統的浸種是在清水中進行。為了防治病害,有時也在清水中加入少量農藥。沼液浸種,是農民群眾在沼氣綜合利用的實踐中創造的一種浸種方法,它同清水浸種相比,不僅可以提高種子的發芽率、成秧率,促進種子生理代謝,提高秧苗素質,而且可增強秧苗抗寒、抗病、抗逆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