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余奎為了顯示慎重,特意穿上他從楚國帶出的一套貴族衣冠,那衣服厚重,等鄭楚兩人決定收用他時,余奎的後背早已濕透,臉色也熱得發紅。等行過門人禮後,余奎馬上換上了一套南埠薄布夏衣,這才避免因衣服厚重而中暑。余奎換好衣服,鄭楚二人在院中擺酒招待余奎。
余奎既然投效到鄭楚兩人門下,他的吃穿用都將由主公全包,對於霍思中遞過來的衣服一點沒客氣地穿到了身上,私低下對鄭楚兩人的稱呼也改成了主公。酒席之間,余奎開始對鄭楚兩人細訴大秦諸侯國各國情況。
鄭鈺銘和楚朝輝對這時空的禮節所知甚少,和人交往的禮節都是由吳大提點。吳大自己只是個被流放的貴族後代,世代相傳下來的一點東西早就殘缺不全,教鄭鈺銘禮節也教得不倫不類。如果不是蔚山君喜愛鄭楚兩人,加上達城貴族都知曉他們是海外人士,不通大秦禮節,鄭楚兩人不規範的行禮早就要受到嗤笑。
現在有了貨真價實的貴族指點,鄭楚兩人才知曉這時空的禮節是非常繁瑣講究,而大秦諸侯國之間還有因為國主失禮兩國交惡發生戰爭的事情。
「魯和齊兩個諸侯國國君就為了個吃飯的座位打了十幾年的仗?不可能這麼簡單!」鄭鈺銘驚愕,這吃飯的位置有多金貴啊,不惜發動十幾年的戰火。
「不會僅僅就因為座位的尊次吧,兩國應該早有摩擦,所謂的失禮只會是借口。」楚朝輝對余奎所說的各國情況聽得津津有味。
「兩位主公明鑒!」余奎點頭。「魯齊兩國本來相處和睦,可是在兩國邊境處發現一座金礦後,兩國為了金礦的所屬權開始了爭奪。」
金礦位置在兩國交界處,諸侯國之間的國境線並不精確,一般都有幾里的誤差,那座金礦位置要死不死,主礦脈正好在那幾里的誤差上。金礦一被發現,兩國不約而同宣佈了所有權,都想獨佔金礦,兩國的關係越來越惡化,終於在五年一朝聖的朝貢大會上,當著大秦天子和天下諸侯國國君,兩國君主正式反目,朝拜還沒有結束,魯齊兩國國主便回去動員貴族,發動了長清之戰,金礦就在長清這個地方。兩國國力相當,打到今天還沒有分出勝負。
「當年餘某年方十五,祖父攜帶著跟隨楚王去天子都朝拜。兩國君交惡余奎親見,回到使館,祖父為余奎細細剖析後,某才知道事件真正起因。從那時起,余奎每遇事都會遵循祖父教誨,看事情不看表面。」余奎回憶起祖父的諄諄教導,眼睛發紅。
「貴祖父賢才,楚王怎麼昏庸至此,滅殺國家棟樑!」鄭鈺銘歎氣。聽余奎說起自己祖父,那是比他還聰明的能人,怎麼就招惹了滅族之禍。
「楚王晚年昏庸,聽不進明言,對祖父的直言相諫越來越惡,祖父耿直,置家族於社稷之下,終獲罪滅族。楚王的驕泰奢侈,貪慾無藝,將使楚國強國位置不保。」大秦的六大諸侯國中,楚和趙是兩個最強大的國家。
「這麼說來,趙將成為唯一強國了?」楚朝輝皺眉,這個趙國會不會出個趙始皇統一天下?
「趙國國主雄心勃勃,趙太子也是出了名的禮賢下士。」余奎很看好趙國。
「卿既然看好趙國,為什麼沒去投奔趙王或者趙太子?」鄭鈺銘發問,既然趙太子禮賢下士,余奎應該第一個前去投奔才對(卿是主公對門客的稱呼)。
「趙楚兩國訂有友好盟約,楚國現在還沒有衰弱,趙國國君和太子都很精明,不會為余某去得罪楚。」趙是余奎想去去不得的地方。「兩位主公放心,余某既然投效到主公門下,只要主公不棄,余某便今生不離!」余奎怕鄭楚兩人對他的忠心有懷疑,又一次發誓。
「我們兄弟二人相信你!」楚朝輝連忙表態。「你已經說過六大諸侯國中的楚、趙、齊、魯,另外兩諸侯國吳、陳兩國的國情如何?」
「陳國國王庸碌,可因為國土夾在楚趙之間,反而是最平安的一個國家,不過平安歸平安,陳國對兩大臨國都不敢得罪,施行左右逢源的國策,陳國是個苟且偷安的國家。吳國在十年前本來有希望成為一方霸主,可惜吳王取得一些成就開始驕橫,現在更是只知享樂,讓一個女人把持了宮闈,我感覺吳國是最先有禍亂的一個國家。」
「漪姬這女人很厲害嗎?」鄭鈺銘從公子光那聽到的點滴消息中,深感這個二十幾歲的女人很有手腕。
「再厲害也在宮闈之間,王庭上除了姜大夫這個新興貴族,她沒有任何依靠。」余奎搖頭。
「姜大夫現在權勢不是越來越重嗎?也許再過幾年,漪姬羽翼將豐滿。」楚朝輝提出憂慮,就是因為感覺到吳王庭風雨欲來,他才加緊建立自己的武裝力量,等到不希望的事情發生時,即使沒有蔚山君庇護,他也能用自己的力量自保。
「兩位主公!余奎願去吳王都做耳目!」余奎站起請命。
楚朝輝和鄭鈺銘兩人對看一眼,發現對方的眼睛裡都有著贊同。
他們對吳王都一無所知,所有消息不是從蔚山君府知道,就是從商人嘴中得些一言半語,這些消息就是真實的,到他們耳朵裡早就成過時的消息。兩人不是沒想過在吳王都安排耳目,可就是沒有合適人選可以選派,如今余奎主動請命,兩人一致認為余奎是合適的。
「好!如此就有勞余卿!」楚朝輝點頭。「不過余卿不要急著去吳王都,先在山谷小住一段時間。」楚朝輝想教余奎一些現代間諜手段。
「諾!」余奎應聲。
「余卿用生意人身份去吳王都吧,在吳王都交際費用無需擔心。」鄭鈺銘提供資金支持。
「諾!」余奎心頭火熱,他的眼光沒錯,兩位主公對他非常信任,對有才的人能做到用人不疑,這樣的魄力就是祖父口中所說的明主。
心頭火熱的余奎被安排在霍思中的房間休息,霍思中則跟衛青又擠到了一起。
「這余鬍子原來是貴族,難怪狡詐!」衛青在南埠吃過余奎的虧,余奎是他在南埠繞著走的人。
「哼!不是余酒家,你就要把我們手中食物都搶走!」霍思中一想起南埠的乞討生活,氣就不打一處來。
「呸!爛榆木!我哪一回把你們食物都搶走的,搶奪多了還給你們送回去呢,不是我送回去,你們兄妹倆早就餓死了。」衛青才沒有這麼笨,把霍家兄妹食物搶光餓死他們,就等於間接餓死自己。
「這麼說來,我和妹妹還得感激你?」霍思中氣急,這個耗子臉皮太厚,就沒看他哪回難為情過一次。
「感激就不用,以後對我好點,不要老朝著我翻白眼。」衛青真沒客氣。
「無賴!」霍思中嘴巴辯不過衛青,只氣得翻身閉眼睡覺。
「爛榆木!爛榆木!什麼時候大人才會開口正式收養我們呢?」
衛青念念不忘要當鄭楚兩人的義子,在他心裡,只有父母才不會拋棄孩子,就如老乞丐告訴他的身世,衛青的父母寧可自己餓死,也要把最後一口糧食塞到兒子嘴裡,老乞丐從身體僵硬的衛父衛母懷中抱出衛青時,幼小的衛青嘴裡含著一小塊豆餅在睡覺。
「呼嚕!呼嚕!」回答衛青的是霍思中的鼾聲。
「真是個爛木頭!」衛青既鄙視霍思中的簡單思想,又羨慕霍思中的思想單純。
「唉!我就是大人所說的聰明伶俐。」衛青很自豪楚朝輝對他的評價,他雖然是參加軍訓中年齡最小的一個,卻是做得最好的,衛青在努力讓自己成為鄭楚兩人手下最得力的助手。
別墅安靜下來,鄭鈺銘和楚朝輝躺在別墅閣樓陽台還在商討事情。
「你安排一下,讓大壯跟余奎一起去吳都城。」楚朝輝口口聲聲說相信余奎,但內心並不能做到十分相信,想派一個山谷中的奴隸跟隨余奎。
「為什麼要叫大壯,你從士兵裡挑一個機靈點的跟去。」鄭鈺銘一聽楚朝輝又要用大壯,心裡氣不打一處來,聰明伶俐的都被楚朝輝挑走,現在連自己強留下來的大壯還要被選走,難道種地的只能是智商不高的?
「這也是沒辦法,大壯會對我們忠心,因為他是孝子,山谷中有他父親做人質。除了大壯,我挑不到再好的人選。」楚朝輝訓練的五十名士兵中,大多數是單身漢,其他有家室的到谷中時日太短,楚朝輝對他們還沒有信任感。
「派衛青去怎麼樣?」鄭鈺銘實在不想少掉一個能幹的助手。
「不行,衛青這小傢伙現在不能離開我。」楚朝輝見鄭鈺銘有點不解,連忙做了解釋:「衛青太過聰明,我要把這個孩子教定型後才會放他單飛。」
「不錯,衛青是機靈過頭了。」鄭鈺銘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霍思華無意中透露的事告訴了楚朝輝:「思華說了,衛青念念不忘想做我們的義子。」
「哦,你確定衛青是要做我們的義子?」楚朝輝這句話的『我們』兩字咬音過重了點。
「嗯,是說的要做我們的義子。」鄭鈺銘回憶霍思華鼓足勇氣所說的話,霍思華是在衛青慫恿過幾次才說了這些話的。
「你如果想收,我沒意見。」楚朝輝的眼睛在黑夜裡很亮。
「怎麼是我想收!我可無所謂,原來我二十八歲還沒有孩子,現在我的年齡才十七八歲,孩子的事情早呢。」
鄭鈺銘一想到結婚生孩子的事情,心裡就一疼。如果不是因為厭惡相親,他就不會早一天離開蘇州,如果不是早一天離開蘇州去花木基地,他就不會碰上莫名其妙的藍光,就不會被傳送到這個落後的地方,一天到晚為了生存去奮鬥。不但不能再見親人,還失去億萬家產。
「哈哈,鄭鈺銘!我們倒是一樣想法,這是不是就是心有靈犀?」楚朝輝話裡有著笑意。
「去!心有靈犀不是這樣用的,你在你老家讀高中到底有沒有上語文課?」鄭鈺銘到這時真感覺楚朝輝是個老外,中文意思曲解得不倫不類。
「當然上過,我對古詩還記得很清楚,不信我背一首先秦詩歌你聽。」楚朝輝清了清喉嚨。
「哦,你還會背先秦詩歌?」鄭鈺銘驚奇,他從大學畢業後不到三年,那些詩和歌就都還回老師那裡了。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鄭鈺銘還沒等楚朝輝背完,就抱著肚子大笑,楚朝輝什麼詩不去背,竟然背了首少女思念戀人的情詩,把183厘米高的大漢代入成嬌小的少女,鄭鈺銘怎麼能忍住不笑。
楚朝輝微笑著看著鄭鈺銘大笑,再沒有出聲,只是等鄭鈺銘睡著後,才輕輕念了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卿的一些解釋:
古代高級官名:三公九~。~相。
古代對人敬稱,如稱荀子為「荀卿」。
自中國唐代開始,君主稱臣民。
古代上級稱下級、長輩稱晚輩。
古代夫妻互稱:~~。~~我我(形容男女間非常親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