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番外6

　公歷十二月的一個清晨，康城的屋頂被白雪覆蓋，街道旁的樹上掛滿晶瑩，大街小巷上全是掃雪鏟雪的康城居民。堆掃到一處的積雪被城中環衛工人用拖車運到城外倒進護城河。

　太陽升起時，剛清掃好的街道上的行人和馬車越來越多，城中的護衛不停在大街小巷穿梭巡邏。康城城中軍民的臉上洋溢著一種興奮，因為過完公歷十二月，從一月一號開始，吳國將更改國號為華漢，康城將成為九州四海的天子都，為秦大陸的政治中心。

　康城中心公園附近一座六層高的建築樓很吸人眼球。這幢建築物建造了三年，去年竣工投入使用，是總理事辦公樓，再過幾天，這里要更改為總理辦公廳。

　隨著國土擴張，王庭官員人數也增多。設在魏姬宮殿的總理事府面積就不夠使用，必須建造新的辦公大樓。

　新的辦公樓面積很大，外圍圍牆和木柱都刷了紅色。遠遠望去，是種非常醒目的紅色，人們稱呼此樓魏紅樓。

　未來的總理辦公廳現在還是總理事府邸，里面不但是總理事的辦公處，還住著總理事鄭鈺銘和夫郎楚朝輝。

　這天是星期天，有了趙軒協助處理政務，鄭鈺銘終于不用加班，有了真正的休息時間。

　“大牛，大將軍人到哪里去了？”鄭鈺銘穿上裘衣，準備出門，今天他要跟楚朝輝一起到外城看望住在公子光陵墓附近的魏慎。

　魏慎已經五十多歲，最近老是生病，鄭鈺銘一有空隙就會前去探望。

　“剛才黃司長來了。”大牛在照料木頭跟長鬢毛。霍思華四年前已經嫁進衛家，改由大牛照料木頭和長鬢毛。

　長鬢毛肚子里有了小狗崽，肚子很大，快到生產期了，最近幾天，長鬢毛已經不出門走動，長鬢毛不愛動彈，木頭便一直陪在旁邊。

　長鬢毛這是第三次懷崽。第一胎只產下一只小狗，第二胎產下三只。四只小狗一斷奶就被吳王笙、霍思華、衛青、衛蔻要走。那四只小狗不像木頭生長緩慢，生長情況跟普通狗類相似，七八個月後就能長成大狗模樣。

　“哦！”鄭鈺銘想了想，抬腳往三樓楚朝輝書房走去。黃鐘到來必有重要事情匯報。

　鄭鈺銘進入書房，黃鐘低著頭站在楚朝輝辦公桌前，書房內的氣氛很嚴肅。

　“這是怎麼了？不會是戎人又想沖過西要隘口來搶劫吧？”鄭鈺銘笑著問楚朝輝。

　“不是西要隘有警報，是地方駐軍部隊將領出了點事。”楚朝輝將一疊調查資料遞給鄭鈺銘，上面是一些軍官違犯軍法的詳細內容。

　“唉，看來要成立專門的督查機關了。”鄭鈺銘邊看邊皺眉頭，不能老讓情報部門兼職稽查委的工作。

　吳國統一了秦大陸，軍隊主要任務從征討四方變為駐扎各地維護治安，將士的生活趨于穩定，一些將領便開始滋生享樂的安逸思想。以權謀私時有發生。

　“這幾人等不到稽查。”楚朝輝搖了搖頭，表情既痛恨又惋惜。痛恨的是違紀的幾個將領中，有兩個出自山谷，都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惋惜的是，這幾人聞听違法違紀事跡暴露，都已經自殺謝罪。

　不但軍隊中出現這種情況，地方行政文官也開始有貪污受賄，謀奪私利現象。不過因為官員上任前都得先填報家產數目，以權謀私而來的不明財產比較好查。

　按這兩個將領和那些文官犯下的罪行，夠不到死刑。不過這時代的人非常注重名聲，名聲敗壞，比死嚴重。他們怕自己的罪行會通報批評，有三分之一的人趕在被公眾知曉前自殺，希望王庭給他們留點顏面，不要將他們的罪行公布于眾。

　“這樣也好，比後世那些貪官知羞恥。”鄭鈺銘嘆息，他不掌管軍隊，跟這兩個將領不熟悉。嘆息的同時，也慶幸衛青、周成、馬仁這些優秀將領沒有沾邊。不然，處置的話痛心，不處置的話，就是給還沒有成立的華漢帝國埋下禍根。

　處理完違法違紀將官事件，鄭鈺銘跟楚朝輝騎馬去了城外王室陵墓。魏慎在公子光陵墓旁居住已有十二年了，跟魏慎住在一起的還有原來服侍公子的啞巴侍者。

　“明來啦！這邊坐。”魏慎正在室內教導兩個少年，見鄭楚兩人進門，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魏慎的頭發和胡須已經雪白，人也非常消瘦，從七八年前開始，魏慎就直呼鄭鈺銘為明，魏慎長期對著公子光的陵墓內疚，神智漸漸混亂，將鄭鈺銘當成了真正的公子明。

　魏慎的眼里只有鄭鈺銘，只熱情招呼鄭鈺銘，對楚朝輝視而不見，楚朝輝習以為常，自己找了個座位坐下。

　魏慎面前跪坐的兩個少年起身，跟鄭楚行禮後站到一側。這兩少年是魏慎收養的唐地孤兒。細看兩人的眉眼，都跟公子光有幾分相似。魏慎自收養了這兩人後，將全副精力用來教導兩人。這兩少年的名字叫大光和小光。

　“魏父，最近天冷，腿腳還疼嗎？”魏慎的腿到了陰冷天氣會瑟瑟酸痛。

　“還好，房間有火龍暖著。”魏慎將手中書冊放下，揉了揉眼楮。年紀越大，眼楮視力越發昏花。“去看過光沒有？”

　“沒有，想跟魏父一起去。”鄭鈺銘搖搖頭，每次來這里，魏慎都要求鄭鈺銘跟他一起到公子光陵墓前祭奠，哪怕鄭鈺銘剛剛去過。鄭鈺銘遷就魏慎，基本先到魏慎這里報到後再去公子光陵墓前祭拜。

　“大光！小光！去剪些臘梅來，咱們去看公子。”魏慎起身，啞巴侍者連忙給魏慎披上裘毛大衣。魏慎行動已經很不利落。

　鄭鈺銘朝楚朝輝使了個眼色，楚朝輝不情願地站起，和鄭鈺銘兩人一前一後攙扶著魏慎出門。

　大光和小光兩人懷抱著一大把臘梅花跟在三人身後，臘梅花是公子光非常喜愛的一種花卉。

　公子光陵墓前的積雪已經被啞巴侍者清掃得干干淨淨，墓碑前擺放著新鮮祭品，陵墓前後種滿龍柏和側柏，樹枝修建得很整齊，即便是冬日，公子光的陵墓也被綠樹環繞。

　“光！明來看你了。”魏慎手掌輕撫摸墓碑，仿佛那就是公子光，一點都不嫌墓碑冰冷。

　鄭鈺銘接過大光小光手中的臘梅放置到墓前，跟楚朝輝兩人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魏父，元月一日，吳國要改國號了。”魏慎住在這里不問世事，鄭鈺銘每次前來，都會告訴魏慎吳國對外擴張情況。魏慎一般都是漠然听著，從不發表感慨和意見。

　楚朝輝見魏慎無動于衷，不由笑道︰“魏大人，元日不但改國號，南北兩學院名稱也要更改，以此紀念西睿王和蔚山君。”

　西睿王便是西侯，蔚山君當然是公子光。吳國領土面積擴大了將近二十倍，北至燕地，南過長河謖平原。國內兩所著名學院再稱為南北學院便不妥當了。

　“紀念蔚山君？”魏慎眼楮開始有神，只有跟公子光有關的事情，魏慎才會關注。

　“西睿王和蔚山君對帝國締造有不可磨滅的大功，天下人不會忘記他們。”鄭鈺銘攙扶住離開墓碑的魏慎。

　“哪座學院是紀念光兒的？”魏慎顫顫巍巍，枯瘦的手緊抓住楚朝輝追問。

　“魏大人想用哪座學院紀念蔚山君？”楚朝輝讓魏慎選擇。

　魏慎低頭想了一下，才抬頭回答︰“南學院吧，就用南學院來紀念光，光喜歡蔚山。”

　“南學院改成蔚光大學如何？”鄭鈺銘征求魏慎意見，其實兩所學院名稱已定，一所叫蔚光大學，一所稱之為西睿大學。只哪所學院紀念公子光，得征求魏慎意見。

　“好好，就改成蔚光。”魏慎連點幾下頭表示贊同。

　魏慎沒有問北學院改成什麼名稱，那和他的公子光無關，自公子光被害，魏慎越來越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這天魏慎的心情非常好，招待鄭鈺銘和楚朝輝用餐時，魏慎破例喝了點青酒。鄭楚離開後，魏慎由大光和小光攙扶到榻上休息。

　房間地板下燒著火龍，室內溫度適宜，喝了酒的魏慎臉上泛著潮紅。躺倒榻上不久就進入夢鄉，夢里，魏姬站在花叢旁，手中攙著六歲的公子明，溫柔地看著魏慎。

　“阿妹，你終于肯來見慎了。”見到美麗的魏姬，魏慎熱淚盈眶。他盼了二十四年，終于盼到了魏姬入夢。

　魏姬露齒一笑，目光轉向身側，魏慎順著魏姬視線看去，不遠處的臘梅花樹下站著一位俊美年輕人，這位年輕不是別人，正是溫潤如玉的公子光。

　“光和母後、明弟等魏父久矣！魏父怎麼還不來相聚？”公子光笑得很燦爛，他朝魏慎伸出右手。

　“來了！來了！魏父這就來。”魏慎忽然覺得手腳不再蹣跚，他仿佛回到了年輕之時，腳步矯健地奔向他最愛的三人。

　“魏父！魏父！”一直守在床前的大光小光發現魏慎臉上雖然掛著笑，可潮紅卻已退去，臉色變得灰白。

　“魏父醒醒！”大光感覺不對勁，手指探到魏慎鼻子底下，那里已經沒有了呼吸。

　“魏父...”小光不肯相信撫養他們七年的人已經遠走，依然輕輕呼喚著魏慎。

　華漢帝國成立前夕，魏慎在睡夢中去世，死後追封侯爵，葬在公子光陵墓之側。被魏慎收養的兩個孤兒大光和小光，不肯離開陵墓旁的居所。兩人成年之後，專注修傳記，注寫最有名的兩本傳記是公子光和魏慎的傳記。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幾天蝴蝶在修舊文，準備將重設、錦上添花和穿到古代都修正一遍開定制，番外我就慢慢碼了，爭取多更點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