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村寨攻防

騎兵打了個手勢，步戰戰士立刻散開，騎兵則摸出了阿薩克人特有的弩槍，將一根棱刺壓上了膛倉裡。這是典型的防御陣形，以扇形分步的陣列能夠讓步戰戰士應付來自前方任意方向的敵人。後面的騎兵則會給予遠程支援，而必要時刻，步戰戰士會犧牲自己纏住敵人，讓機動性最大的騎兵脫離以便將情報帶出去。

暮光之森依舊靜謐，黃昏的天光漸漸收斂最後一道光芒，黑夜降臨這座森林。巡林小隊沒有使用任何照明，在這個時候，亮光容易招致攻擊。他們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退去，身上的職責要求他們弄清楚凶手的身份，於是小隊繼續向林中推進。

一片高低不平的林地之後，隱隱可以聽到水聲。一條溪流從林間經過，溪流兩邊的林木稀少，各有一片起伏的草地。在溪的那一邊，是胡亞氏族的村子。這支氏族人數不多，但每個成年的胡亞人都是森林裡優秀的獵手。之前小隊發現的那具屍體就是胡亞人，在看到一名獵手變成了獵物之後，小隊對胡亞族已經不抱希望。

畢竟屍體離村子不到1公裡的路程，這點距離，胡亞人不可能對族人被殺毫無所覺。那麼剩下的可能便只有一個，胡亞人已經完了。

林子裡太安靜，巨大的壓力讓戰士的手心都已經冒汗。終於，他們來到溪邊的林地邊緣。騎兵伸手打了個手勢，小隊停了下來。藏在林子裡往另一頭看去，夜色下可以看到胡亞人村莊的輪廓。如今是黑夜，村子裡一點燈火也沒有，安靜得可怕。

突然一個戰士朝前指去，在溪邊躺著一具屍體。屍體倒伏在地上，手往前伸，像要掙扎著往前爬。那應該是從村子裡逃出來的胡亞人，可惜卻死在了附近。這時，兩道黑影來到屍體的旁邊，它們伸手各拉著屍體的一條腿往村子裡拖。其中一道黑影像覺察到什麼，猛的抬頭朝小隊所在的方向看去。

騎兵擁有良好的夜視能力，再借著灑在草地上微紅的天光。他看得分明，那是兩只怪物。有著碩大的腦袋和類人的身體，渾身覆蓋著漆黑的甲葉，從腦後一直延伸到尾端的一排骨刺泛著腥光。直覺告訴騎士，這些家伙很危險。

其它戰士也相繼看清怪物的模樣，人人都異常緊張，這是暮光之森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生物。安靜的村莊，胡亞人的屍體，詭異危險的生物，這一切都在說明，黑色大地迎來新的入侵者。

必須把這消息傳回去。

騎士打了個手勢，示意小隊撤退。能夠讓整個胡亞人村子無聲無息死去，入侵者的數量和實力都不會差到哪裡去，至少不是一支巡林小隊能夠對付得了。騎士的判斷無疑是正確的，可惜他仍是低估了入侵者的能耐。就在他們打算撤退的時候，一些東西從他們頭頂的古樹爬了下來。

這個時候，感覺最敏銳的反而是騎士的座狼。大狼的鼻子抽動幾下，突然抬頭朝著上方昏暗的樹冠發出一聲尖嘯。騎士色變，大叫道：「小心，敵人在上頭！」

破空聲響。

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從樹干上撲了下來，一名步戰戰士被撲倒。百忙中看清那正是在溪那邊拖走胡亞人屍體的漆黑怪物。戰士低吼一聲，手上長刀打側朝怪物的腰身部分扎去。怪物長尾一卷，便卡住了戰刀。刀鋒和尾巴擦出幾縷星火，這怪物的尾部竟也覆蓋著黑甲。

戰士一征，這時怪物已經一口咬斷了他的喉嚨。

戰斗一開始，巡林小隊就呈現一面倒的趨勢。阿薩克族的步戰戰士根本不是這種怪物的對手，又事起突然，四名戰士轉瞬間不是給撲倒在地給咬死，就是讓怪物撕碎。騎兵勉強射出一箭，將從頭上撲下來的怪物逼退。趁機夾緊狼肚，巨狼托著他奪路而逃。

身後三只怪物追了上來，它們手腳並用，像野獸一樣在林子間飛馳著，速度比座狼一點也不慢。更可怕的是，不管是戰斗還是追逐，這些怪物都安靜得可怕，就像冰冷的機器。

騎兵在座狼身上翻轉身體，就成面朝後方。搭箭射擊，將一發發鋼鐵棱刺如箭矢般發射出去，阿薩克人特制的弩槍威力驚人，發現的鋼棱足以洞穿百年老樹的樹干。狼騎兵幾乎都是騎射的好手，哪怕是在座狼飛奔的時候，也絲毫不影響騎兵的射擊准繩。

後頭的怪物躲掉了幾發鋼棱，卻有一只胸膛中箭，被鋼棱巨大的沖擊力帶得飛起。在半空飛出一米多的距離，摔下去時已經動彈不得。那根鋼棱，正好扎在它的核心處。

仍有兩頭怪物。

在緊追不舍中，這兩只怪物突然彈起，在半空團身抱頭。長尾拉伸卷至額端，首尾相連後迅速轉動起來，就成一個外圍長滿骨刺的輪子。刺輪飛旋，速度猛增，它們掠過地面。在經過一個矮坡時彈了起來，交錯著朝狼騎兵撞去。騎兵躲過了一個，卻被第二個刺輪撞著，整個人從座狼上飛跌了出去。

半空中灑下一蓬血霧，卻是騎兵的厚背給怪物的骨刺犁出一道血槽。

騎士落地立刻彈了起來，那頭座狼驟然折回，咆哮著往其中一頭怪物撲去。

「快走，森！」騎士大叫。

每頭座狼都是由騎兵養大的，這是阿薩克人訓養巨狼的一種方法。用這種方法訓養出來的巨狼，會和騎士之間有著深厚的感情。巨狼對騎兵而言也不是座騎這麼簡單，有時候兩者更像伙伴甚至親人這樣的關系。

名為森的巨狼第一次違抗騎士的命令，徑直撲向一頭怪物。怪物刺輪旋轉迎了上去，巨狼給砸得彈開。刺輪在其身上轉了幾圈，這頭巨狼就給開膛破肚。騎士看得憤怒無比，可眼前卻仍有一頭怪物虎視眈眈。

林子裡響起細碎的聲音，騎士靠在一棵古樹樹干，朝著周圍打量。不知什麼時候，林子中出現了更多的黑影，它們密密麻麻的樣子，簡直就像一片要淹沒暮光之森的黑色浪潮。騎士深吸口氣，從腰後摸出一根特殊的箭矢：「來吧，雜碎們。」

兩頭怪物同時朝騎兵撲去，騎士沒有將手中的箭矢射出，而是推動本身的能量灌入箭矢中。箭頭突然迸射赤紅的光芒，下一刻，森林裡轟隆一聲爆炸。爆炸的火光噴上幾十米的高空，透出林海。在夜色下，哪怕距離再遠也看得到。

阿薩克人村莊的哨塔輕易地看到這陣火光，立刻有戰士把這一情況向族長高格匯報。片刻後，高格站在其中一座哨塔上。極目望去，林海中的火光正在漸漸熄滅。高格想了想，沉聲道：「通知所有小隊回來。」

一頭頭獵鷹被放飛，它們帶去高格的口訊。收到訊息的巡林小隊撤出巡邏區，踏著夜色返回了村子。可在清點人數的時候，高格發現其中一些小隊並沒有返回，而森林裡連續出現了幾次爆炸。種種異象讓高格心情沉重，狼騎兵讓他放了出去充當斥侯，巡視著村子周圍的林地。縱使如此，一股不安仍在族長的心中橫亙著。

高格來到村子的祭壇前，祭壇兩邊有火光閃爍。昏黃的光照在祭司那皺巴巴的臉上，勾勒出諸多陰影。祭司顯得心事重重，高格來到他身後時，祭司低聲道：「有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高格。」

「你從祖先那得到什麼提示了嗎？」

「溝通祖先的靈魂也就騙騙那些不懂事的小鬼，你早過了那個年紀不是嗎？」

高格坐了下來，苦笑道：「有時候我寧願還是那個對祖先靈魂懷有敬畏的小鬼。」

「敬畏不一定來自鬼魂這種縹緲之說，它更應該發自內心，我的族長。」祭司轉身道：「我雖然不會溝通靈魂的能力，我也沒有你那樣的力量。不過老東西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這裡還有點用處。」

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祭司道：「族長，或許你應該考慮把沒有戰斗能力的族人撤離了。讓我猜猜看，我們已經損失了十支以上的巡林隊不是嗎？這已經表明，森林不再友善，很多地方已經不在我們的控制之下。我總感覺，有一張大網正向我們包圍過來。」

「趁這張網還沒有把我們包緊得像落入陷阱的小鳥之前，族長，你應該考慮下我之前的提議。趁一切還來得及。」

高格點頭道：「我知道了，祭司。你也准備一下，和大家一起離開吧。」

阿薩克人的村莊熱鬧了起來，老人、女人和孩子開始陸續撤離村子。高格讓自己的兒子迪瑪帶隊，率領二十名狼騎士以及兩百名步戰戰士保護族人離開。他們將繞過劇毒山嶺，穿過荊棘叢林進入聖山區域。高格同時將兩只獵鷹放出去，其中一只會飛往阿曼達人的村子，以通知巴金代為接應他的族人。另一只則直接飛往聖廟，將阿薩克人遷徙以及暮光之森中的情況知會聖廟。

做完這一切後，高格拎起他那把半人高的弩槍，就這麼盤膝坐在正對著村子大門的地上。在族人沒有安全撤出之前，高格絕不會離開村莊半步。保護族人，這是身為族長的責任。

月色下，黑潮如同大海中的暗流正不斷逼近這座村莊。高格可以感覺到，空氣中的氣息正越來越壓抑。終於，一隊狼騎兵回到了村裡。帶隊的正是當日第一個挑戰零的阿部，阿部從座狼下翻身下地，上前道：「族長，來了。」

「有多少人？」

「很多，而且，那些東西是怪物。」阿部糾正道。

高格站了起來，大聲道：「不管是血騎還是怪物，我們阿薩克族從來沒有退縮過。戰士們，拿起你們的刀劍，我們必須把這些該死的東西堵在這，讓我們的族人能夠安然離開。」

所有阿薩克人都舉起了弩槍或刀劍大聲咆哮了起來。

「準備迎戰。」高格手拎弩槍，大步朝一個哨塔走去。

村子築於高牆內的所有哨塔都已經擠滿了戰士，他們手中大多數是鋒利的砍刀。只有精銳的狼騎才能夠使用威力巨大的弩槍。所有用以弩槍之用的鋼棱被庫房裡搬了出來，十根一袋放在每名狼騎的腳下。更多的步戰戰士在大門後集中，兩人合抱的巨大樁木被他們抬起，並斜斜頂在了大門上，用以抵御敵人的沖擊。

高格鎮定地把一根鋼棱壓入弩槍的膛倉裡，他看向村外的草地。四面豎起的火把把村外這邊草地照得一片火紅，紅光裡，隱約可見草地另一邊的林子裡開始出現湧動的黑影。

弩槍對准了林子的方向，高格的聲音在每名阿薩克人的耳邊回蕩著：「不要急著攻擊，阿薩克的勇士們。你們要確保自己的每一槍都能夠命中敵人，畢竟我們可不比阿曼達人富裕，我們的彈藥有限。可我們不缺乏勇氣，就讓這些雜碎知道，它們挑錯對手了！」

族長的話語讓本來還有些緊張的戰士漸漸平靜下來，高格更激起他們心中的勇氣，每個人都覺得體內有一團火正熊熊燃燒著。火焰將照亮黑暗，阿薩克人的戰士無所畏懼！

敵人來了！

一頭衛士當先從林子間撲了出來，身體尚在凌空飛躍之際，一根鋼棱宛如憑空出現。忽然在其眼前一閃，便重重釘進它的腦袋裡。撞得這頭衛士倒飛回林子裡，然後空氣間才響起了銳利的破空音鳴。

高格搖了搖手中的弩槍大聲道：「看，它們也不是那麼可怕。」

族長一箭立威，讓阿薩克人大受鼓舞。接下來，一只又一只的衛士撲出了林間，林子與村寨之間相距三百米。這三百米，便成為了死神的領地。阿薩克的狼騎士們將一根根鋼棱電閃射出，每根棱刺必定射中一頭衛士。鋼棱的破壞威能在三百米內足以洞穿鋼板，轟穿衛士那並不堅固的甲葉不在話下。

衛士幾乎在撲出林子就被射殺，它們之中跑出最遠的不過奔出百米左右的距離。然而隨著衛士數量的增加，由阿薩克人的勁弩所形成的死亡峰線正向村子這邊推移著，那從林子裡湧出的黑色浪潮如無極盡，源源不斷的衛士讓人望而生畏。

就連高格也神情緊張，入侵者的數量超過了他的預估。

又一箭把兩頭衛士串在一起釘死，高格暗罵道：「該死，從哪裡跑出來這麼一些鬼東西。」

衛士的屍體正逐漸朝村子的高牆靠攏，如果單靠狼騎士的話，不過5分鐘，它們就可以接近高牆。更重要的是，在這段時間裡阿薩克人的鋼棱就會射空。所幸在上次艾伯特的事件之後，阿薩克人為了防止遭遇同樣的襲擊，已經做足了准備。

在高格的命令下，步戰戰士將一些木桶推了過來。每個木桶有半個人的高度，裡面裝著阿薩克人自制的炸藥。炸藥桶外留有一道引信，戰士將引信點燃後，就把炸藥桶從打開的村寨側門推了出去。木桶朝著衛士滾去，大概滾出百米之後，引信燃盡，炸藥爆炸。

村子外升起了數團火球，劇烈的沖擊波將多數衛士震飛，爆炸的威力覆蓋半徑二十米的空間。盡管是自制的炸藥，威力卻一點也不弱。處於爆炸核心的衛士直接給炸個支離破碎，那邊位於邊緣地帶的也給爆炸的沖擊波震死震傷。五六個炸藥桶爆炸之後，衛士的前鋒倒下一片，偶有幸運的家伙穿過爆炸點，則迎來狼騎的弩槍招呼。

「味道不錯吧，雜碎們！」高格大吼道，又朝狼騎們吼道：「小伙子們，用爆裂箭招呼它們！」

爆裂箭是填充了火藥的特殊箭矢，箭矢尾端留有引信。將之點燃後，引信會通過箭矢的中空管道一直燃燒至箭頭裡。最張點著箭頭裡填充的火藥，屆時將會發現劇烈的爆炸。同時，爆炸會使箭矢進行一輪碎片濺射，從而制造更多的傷害。

在爆裂箭和炸藥桶的雙重攻勢下，村寨外爆炸接連不斷，衛士丟下一具具屍體。後來者則改變了攻擊模式，它們首尾相接，如輪飛旋。以更快的速度推進，從而規避阿薩克人的攻擊。眼見一個個飛輪穿過了火焰，並重重撞擊在寨門和高牆之上時，高格知道已經無法像之前那樣輕松殺死怪物。

族長大吼一聲，提著弩槍跳下了哨塔。高格雙腳著地，帶起一圈震波，將幾只衛士震飛了起來。他四手並用，用弩槍在超近的距離把其中兩只怪物釘殺在一起，又拔出鋼棱當短槍使，凌空扎進一只衛士，並用力將之摜倒在地，釘死在了地面上。

高格咆哮道：「小子們，拼命的時候到了。」

村寨的側門打開，步戰戰士從兩邊湧了出來，迎向了不斷從火幕裡沖出來的衛士。甫一接觸，便碰撞出血色浪花！

從天空看，暮色之森並非只有一處火光，除了阿薩克人的村子之外，在森林的其它地方還有零星幾處火光出現。自海岸線而來的衛士正分成幾股後鋒同時入侵黑色大地，只是阿薩克人這邊分到的衛士數量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