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還是打吧

　劍氣在包廂的半空碰撞，掀翻了房間裡最脆弱的盤子。

　看著從盤子裡掉在桌面上的牛肉，餓著肚子的王子殿下感覺肚子更餓了。

　公主殿下渾然不覺，繼續揮劍。

　忒澤斯只在一開始接了嘉莉絲一招，之後就一直躲躲閃閃，泛圍從包廂的東邊跳到西邊，從南邊跑到北邊。他想從窗戶逃走，可窗戶一直被銀色盔甲守著。

　於是，忒澤斯繼續帶著嘉莉絲圍著桌子繞來繞去。

　“不許躲。”見怎麼也砍不到忒澤斯，公主殿下一氣之下，劍氣一揮，木桌瞬間變成木片四散飛射。

　在場幾人連忙撐起結界。

　“嘉莉絲，停手。”忒澤斯道。

　嘉莉絲追著忒澤斯追了一刻鍾，奈何忒澤斯身法靈活，上竄下跳的，迫得她被動使出最精妙的劍招也沒有砍到他一根頭發。公主殿下早就累得氣喘吁吁，長劍在她手中方向一轉，直接插入地板。

　在樓下大堂用餐的客人只聽見一聲清呤，抬頭就看見天花板上不知何時插著一把白刃，立刻嚇得魂飛魄散。

　樓上，嘉莉絲怎麼也砍不到忒澤斯，心中的怒火漸漸憋成了委屈，頓時往地上一蹲，嘴巴一扁，豆大的眼淚花啦啦地流下來。

　看見她一哭，在場的兩名男子終於不淡定了。

　格納連忙收起看好戲的心情，走到嘉莉絲旁邊，“怎麼哭了，我們不是說好了找忒澤斯報仇嗎？這就氣餒了？”

　忒澤斯：……

　嘉莉絲紅著眼睛，“可是砍不到……”

　忒澤斯歎了口氣道，“嘉莉絲，我只把你當妹妹。”

　嘉莉絲瞪著他，“我知道。”

　“咦？”忒澤斯疑惑道，“那你還……”

　嘉莉絲生氣道，“不就是父皇和元帥伯伯有這樣的想法嗎？也就只是先讓我們倆訂婚而已，可你竟然嚇得離家出走，我堂堂嘉莉絲公主殿下有這麼惹人厭嗎？！”

　忒澤斯總算明白了，公主殿下生氣的原因不是自己拒絕了她的愛意，而是自尊心受創了。面前的是他自小呵護長大的小妹妹，還用委屈的嬌滴滴的聲音控訴，忒澤斯不由軟下口氣，“那你想怎麼辦？”

　嘉莉絲頓時站直身，把劍從地板上抽了出來，“給我打一頓！”

　忒澤斯考慮自己難道真的要站著不動，給嘉莉絲當木樁打上一頓出氣？嘉莉絲從小一直喜歡作弄自己，雖然沒一次成功的……難道今天要讓她多年來的願望圓滿嗎？然後的後果就是挺著一張鼻青臉腫的臉被這兩只喜歡胡鬧的兩兄妹嘲笑？特別是格納，肯定會把這件事做為嘲笑自己的把柄。

　忒澤斯想了半天，道，“女孩子別總想著打打殺殺，要淑女一點知道嗎？！”

　嘉莉絲眨了眨眼，突然靈光一閃，雙眼變得亮晶晶起來，“是不是什麼事都可以？”

　忒澤斯直白道，“除了訂婚以外的事。”

　嘉莉絲明亮的眼睛立刻黯淡下來，把劍重新插入地板。

　“不如這樣吧！”格納出主意道，“妹妹你不是受了那些貴族小姐的氣嗎？我們派忒澤斯去捉弄她們，如果不小心暴露了也只有忒澤斯被元帥伯伯揍一頓，這樣你既可以出氣，忒澤斯也被打了不是？”

　嘉莉絲立刻拍手，“好主意。”

　忒澤斯，“……”他倒底為什麼不拼死頑抗，到頭來還是著了狐狸的道。

　格納摸著下巴笑瞇瞇道，“我們先找哪家小姐？不如那帕菲爾伯爵家的？帶頭嘲笑你的就是她。要怎麼惡作劇好呢……”

　忒澤斯道，“還是打吧。”

　格納不滿地皺眉，“忒澤斯，你能不能別變來變去的？”

　至始至終沉默看著的瑟卡出聲道，“打的話可以去落輝湖。”

　在場所有人視線轉向他。

　瑟卡手裡拿著一杯重新倒的茶，淡然悠閒地靠在牆上，“如果怕傷及無辜的話，可以租條小船在湖面上決斗，反正都能用風系魔法。”

　忒澤斯忍不住彎起嘴角，轉頭看向格納和嘉莉絲，“這個主意怎麼樣？”

　格納無奈道，“你的朋友和你一樣也是個不確定性的，剛才他還明明站在我們這方陣營。”

　忒澤斯笑道，“你也說了，瑟卡是我的朋友。邀戰就去落輝湖決斗吧，當著所有人的面，我和嘉莉絲的流言也該解決了。”

　落輝湖本就是個決斗以及謠言飛傳的地方。落輝湖聚集著無事可做的貴族夫人們和小姐們，不知道是不是無事可做，所以想像力十分豐富。能把一場再正常不過的比武決斗改編得面目全非，然後在貴族聚會中不小心說了出來。

　以從此以後正常的比武決斗都不會去落輝湖進行了，落輝湖反倒成為貴族中因為一些風流韻事的決斗場地。

　忒澤斯和格納表示，之後謠言會變成什麼樣他們不了解，只要貴族中有人看到了忒澤斯和嘉莉絲的決斗，傳言再傳到那些嘲笑過公主的貴族小姐耳朵裡，她們一定會立刻向嘉莉絲請罪的。

　嘉莉絲也表示，她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依舊乖乖地跟著格納走了。

　最後，包廂裡還剩下瑟卡和忒澤斯。

　忒澤斯看了看包廂周圍，還好月辰樓的包廂長寬高都十分符合貴族的審美標准，嘉莉絲揮劍揮了半天，除了一張桌子和幾只盤子以外，並沒把房間弄得傷痕累累。

　忒澤斯松了口氣，一轉身卻發現瑟卡正看著自己，“……怎麼了？”

　瑟卡直接把上好的陶藝杯子往桌子廢墟裡一丟，響起一聲碎裂聲，然後微笑道，“過會兒決斗的時候，祝你好運。”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瑟卡意味不明的笑容，忒澤斯感到一陣發寒，他摸摸鼻子，“你為什麼要打碎杯子？”

　瑟卡道，“難道你沒發現房間裡沒地方放杯子了嗎？”

　忒澤斯：……

　一行五人離開的時候，月辰樓的瘦老板親自把他們送到門口。一邊心疼他保存了一年的舊桌子、舊盤子、舊地板，一邊對著忒澤斯幾人揮手，“幾位好走，不送……”別再來了！

　可憐的瘦老頭就差拿著一塊小手帕揮舞了。

　到了落輝湖邊，嘉莉絲已經從皇兄那兒了解清楚了，低聲抱怨道，“磨磨蹭蹭半天，結果還不是要打。”

　耳力不是一般般好的忒澤斯不由伸手摸摸鼻子，他想，至少了解清楚了公主殿下發怒的原因不是？

　王子和公主和元帥之子的隊伍很快引起了周圍人們的注意。

　早就習慣這些視線的三人淡定地繞過人群，走到租小船的地方租了兩條船。然後慢慢把小船劃到湖中心，雙方便開始對峙。

　瑟卡和忒澤斯一條船，格納和嘉莉絲還有銀色盔甲在另一條船上。

　雙方看小船的距離差不多遠了，嘉莉絲率先用風系魔法飛到半空，從背後抽出那把比人還高的巨劍。

　“忒澤斯，過了三個月了，我們早該做個了斷。”嘉莉絲說著格納早就給她想好的說辭，語氣決絕到頗有些公主風范。

　忒澤斯也用風系魔法飛到半空，卻沉默不語，從空間袋裡抽出寶劍，凌空劃出一道劍光，只道，“來吧，公主殿下。”

　瑟卡坐在小船上，見忒澤斯迎上了嘉莉絲的劍招，不再躲躲閃閃，倒比先前在月辰樓裡的好看。

　決斗的兩人本來就有做戲的成份，忒澤斯更是把劍舞得眼花繚亂。

　空中兩人斗氣迸發，平靜的湖水漾開層層波瀾。

　圍在湖邊的貴族們看來看去，除了湖中心兩道光芒十分好看，再也看不清其它。一個個心中焦急。

　突然，金色的斗氣散去。

　所有人只看到忒澤斯的身影往後退去，用風系魔法站在空中的，是風姿傲然的嘉莉絲公主。

　一場決斗已落幕。

　所有人震驚。

　是公主突然變強了？還是忒澤斯……因為心中對公主的愧疚，故意讓她勝利？

　謠言能傳到什麼程度，就看在場貴婦們的想像力了。

　格納坐在另一條小船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吩咐銀色盔甲拿出過來時在街邊買的小點心，邊看邊吃，最愜意的就是他。

　這場好戲之後，接下來還有幾場延伸的戲等著他去觀看，格納瞇起細長的眼睛，“這個主意的確不錯。”那些好戲還會自己送上門來，總比原來需要他出謀劃策的更有精彩效果。

　銀色盔甲劃船駛向岸邊，“可是殿下，公主殿下已滿十六，今後的婚事該怎麼辦？”

　格納拿著點心的手頓住，不由長歎口氣，“忒澤斯是年輕一代裡最好的了……”

　嘉莉絲用風系魔法飛落到小船上，因為擔心背上的巨劍把小船戳出一個洞，就把劍放進了空間袋，然後宣布道，“我決定了，我不結婚了。”

　格納五指一緊，捏碎了一塊點心。隨後，拍去點心屑，也不追究妹妹哪裡來的奇思妙想，笑瞇瞇道，“今天玩得開心嗎？”

　嘉莉絲果然被傳移了注意力，小臉蛋開心得紅撲撲的，“開心。最開心的是贏了忒澤斯，雖然是他讓我的，但也破了他的長勝記錄。”

　格納點頭道，“過幾天那些嘲笑你的貴族小姐會登門道歉，我們一定要回報她們嘲笑你的仇，到時候要不要讓她們哭呢？”

　嘉莉絲低頭深思。

　……銀色盔甲默默地劃船。

　這邊，忒澤斯落在小船上就可憐巴巴地看著瑟卡。

　瑟卡自知做的手腳很干淨，連嘉莉絲也沒發現，所以他道，“怎麼了？”

　忒澤斯揉了揉屁股，還有手臂，還有小腿。不由望天長歎，他怎麼能忘了先前瑟卡發現自己逃出來真正原因時詭異的神情呢！

　瑟卡的金元素簡直太適合做暗器了，元素可以隨時凝聚又隨時散開，一不小心就著了道。

　忒澤斯揉著幾處被針啜疼的地方，想著回去是不是應該找些藥敷一下？

　瑟卡坐著搖搖晃晃的船很不舒服，“疼嗎？”

　忒澤斯道，“當然疼。”

　瑟卡手指指向船外，“^湖水挺涼的，可以給你消消疼。”

　“……”

　忒澤斯停下揉自己的小腿，船也停止了搖晃。

　今天這場決斗過後，不管貴族怎麼流傳，不管之後格納准備耍的小心眼，忒澤斯的進階典禮是一定要舉行了。

　第二天，國王昭告整個大陸，忒澤斯於一個月後舉行十階進階典禮。

　全國驚歎。

　國王宣稱，安德勒斯大陸其它王國也可派使者前來祝賀。

　一時間，整個大陸的人紛紛往帝都擁來。

　隨著帝都漸漸人滿為患，那個只傳頌於帝國邊緣小城的屠龍故事，也流到了帝都。

　作者有話要說：公主殿下呆呆的還是很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