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蘇逸的眼中顏色變了又變，乾脆轉過頭不說話。蘇墨有些懊惱，雖然有想過蘇逸不會同意，但是……自己想要小藍留在身邊的感覺是什麼……來到這裡後，自己發現了很多自己意識解釋不清也不能控制的事情。

　　低頭看著那個還拉著自己衣角的瘦弱女孩，那雙乾淨單純的藍色眼睛……慢慢的拉大，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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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該……

　　上來吧……好孩子……

　　透明的水面，冰冷的觸感，水藍的巨大尾巴在指尖搖擺，一縷縷淡藍色的細發，在水中浮上浮下，像一隻展翅慢飛的藍色蝴蝶……這個沒有風的世界。

　　好孩子，為我歌唱吧。

　　我撫摸她低著頭的長髮，抬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睛……好孩子……

　　你用美麗的容顏看著我，靈魂深處那個美麗的女人……你安靜，歌聲安靜柔和……該……該……

　　我最喜歡你的微笑……

　　好孩子……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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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爸爸！！你醒了！」蘇逸在耳邊大喊，蘇墨皺了皺眉，腦子還是一片混沌，意識還在那堆混亂的景象中。

　　沒有風……純淨的不像要的水面……藍色的尾巴……臉……她的臉，為什麼……記不起她的臉。

　　該……該……

　　「爸爸！！你怎麼了？！」蘇逸看著還是一臉沒有回魂的蘇墨大叫！

　　蘇墨反射性的一揮手，等發現自己打到了什麼東西的時候，蘇墨徹底醒了。

　　蘇逸摀住自己被打的轉向另一邊的臉頰，臉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蘇墨愣住了，不知道自己剛才竟然就這麼甩了蘇逸一巴掌。

　　「我……」

　　蘇逸瞪了蘇墨一眼，就消失在房間裡了。他用的法術很快，甚至沒有來得及看背影。可是蘇墨還是看到了……蘇逸看著自己的時候，眼中那份……委屈和受傷。

　　還有那紅了的眼眶。

　　……自己是怎麼了，夢到了奇怪的景象，醒來還給了自己的兒子一巴掌……蘇墨！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事情變得這麼怪異！！

　　蘇墨苦惱的抓緊了自己的灰色中發，現在已經不能顧得上那長過肩膀的頭髮了……緋進來，看見蘇墨醒了也是一臉的驚喜，她奔到蘇墨的床前，瞪大眼睛看著他。

　　「醒了！醒了！醒了就好！你都不知道蘇逸抱著暈倒的你回來的時候他害怕的樣子……我都沒有看過他那麼怕過，這孩子真的是把你看的很重要呢。你啊，真是讓人擔心！！」緋回過神來，放慢語氣說道，自顧說自己的，並沒有看到蘇墨那一臉怪異的表情。

　　是後悔……去道歉吧。

　　「我怎麼……」蘇墨扶住自己的額頭，突然想不起來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緋一臉凝重的看著蘇墨，才慢慢的開口說道，「具體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蘇逸帶你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暈過去了，渾身還發著淡光，真的是嚇到所有人了，包括那個一起回來的小女孩和她的姐姐。」

　　蘇墨聽到後面一驚，小女孩和姐姐？？是小藍和凱伊嗎？這麼說，蘇逸還是帶她們回來了……想起剛才那孩子受傷的表情，蘇墨心裡很是難過。

　　自己怎麼就這麼不小心……

　　發著淡光又是怎麼回事？是蘇逸使的法術嗎？

　　不管這些了，還是找蘇逸要緊！蘇墨立馬就想要下床，緋一把把他按住，不同意的吼道，「你這是幹什麼？！你不知道你剛才是暈倒啊！」

　　「我只是去找……」

　　「那個……」門口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緋和蘇墨一同向那邊看去，是凱伊。

　　沒等蘇墨反應過來，凱伊身後的小藍已經衝過來緊緊的抱住了自己，小臉埋在被子裡，可以感覺到她忍不住的哭泣聲。

　　蘇墨心中一軟，蘇逸的事先放一放吧，反正也不知道這孩子去了哪裡。小藍總是有種魔力讓自己變得……

　　「不哭不哭……我現在沒事了。」

　　蘇墨黑線的感覺到懷裡的女孩肩膀的抖度更大了，只是那聲音被她自己強烈壓住了。這倒是蘇墨不知道怎麼辦了，他強行抬起小藍的臉，驚訝的發現那些掉在手中的小小的顆粒物……這顏色，這光澤……是珍珠沒錯吧？？怎麼會這樣？

　　小藍還是不斷的流淚，一旦劃出臉頰，就在被子上，蘇墨的手上結下了一顆顆明亮的珍珠……這就是鮫人淚了吧，小藍之前不是也哭過，怎麼沒有？現在怎麼又有了？？

　　蘇墨把尋求的眼神看向了跟著進來的凱伊，凱伊看了一眼小藍說道，「我們鮫人是成年了，或者力量強大的才會化淚成珠的……小藍她還沒成年，可是體內的力量已經被喚起，所以這落淚成珠也是正常的。」

　　蘇墨不懂，這麼說小藍是沒有成年的，但是有了力量才有了這種功能，但是這麼斷的時間，小藍又從哪裡來的力量？不對……

　　「緋，我睡了多久？」

　　緋仔細算著，「大概有四天了……對！蘇逸守著你已經有四天了！我每天來送飯，他都沒怎麼吃。我還記得。」

　　蘇逸……

　　顧不得懷裡那個用擔憂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藍色女孩，自己現在想的，就是找到蘇逸！他開始擔心，不知道那孩子現在在哪裡，怎麼樣了……

　　大家甚至沒有攔住蘇墨的動作，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飛奔出去了。緋還在後面大喊：「你至少也給我披一件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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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墨在院子裡瞎找，但是還是沒有頭緒……試著深呼吸，靜下心來，就像是感受身邊的聲音和……味道。

　　蘇墨不是犬類，他只是直覺的感覺自己可以憑著直覺什麼的找到蘇逸……而且應該不遠。

　　蘇墨慢慢的找到一顆巨大的綠樹，那濃密的樹丫和樹葉佈滿了整個樹頂。那個在一個樹丫上的兩隻鞋子，上面的小腿，正是蘇逸……只是樹葉太密，看不到他的其他部位。

　　空氣裡十分輕的傳來，「怎麼這麼慢……」的懊惱聲。因為實在太輕，蘇墨沒有聽見。

　　蘇墨抬頭喊道，「蘇逸，你下來！」

　　那雙腳動也沒動，能想像蘇逸現在根本就不想理蘇墨的樣子。蘇墨抿了抿嘴唇，再次對著那高的樹喊道，「蘇逸，我知道你在上面……剛才是爸爸不好，爸爸道歉！你先下來！」

　　「……」上面還是沒有反應，蘇墨吼了一陣子，嗓子都干了，上面的那隻腳還是動也沒動過。

　　蘇墨有些沒有耐心，還是等這孩子自己不氣了再來找他吧。

　　「你再不下來，爸爸就走了……那爸爸就走了哦……」蘇墨最後抬頭看一眼那樹葉堆，想像著蘇逸的表情，還是無動於衷。算了，還是先離開吧。

　　等蘇墨轉頭剛邁出第一步的時候……背部竟然被猛地撞擊！！整個人跌倒在地……吃得了一個狗吃屎……

　　「呸呸……」蘇墨吐出嘴巴裡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猛然的回頭看著那個壓在自己身上的傢伙，本想狠狠地瞪他的。

　　發現蘇逸的表情先由擔憂到後面的冷漠，抬高自己的下巴，斜向下的看著自己，一副倔強不屑的樣子。不說話……

　　蘇墨看他這個樣子氣也有點上來，他竟然就這麼跳下來壓住自己！！下巴現在都好痛……混蛋孩子！「起來！你給我起來！」

　　「……」蘇逸還是倔強的不說話，只是將視線移開，嘴唇微嘟，表示他現在的不滿和鬧脾氣。

　　蘇墨眼神一冷，動了真格，一個簡單的招式就將蘇逸摔下，自己慢慢的爬起。蘇逸大概也沒有想到蘇墨會認真，直接就被摔倒在地。他瞪圓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蘇墨，然後就是濃厚的埋怨。

　　蘇墨低頭看著蘇逸，冷冷的說道，「竟然你還這麼有體力爬樹，我看我還是先走，以後我再來找你。」

　　蘇逸咬住了下唇……蘇墨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也知道蘇逸眼中的光就要把自己穿透！但是還是面無表情的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塵，就要離開。

　　結果這次受傷的還是背。

　　第一次是從上往下直接的砸中，這次是被後面的人狠狠的抱住！

　　「爸爸是壞人！！！」蘇逸在蘇墨的身後大喊。「爸爸你打我！！！」

　　蘇墨沉默。這真的是自己的不對。

　　「爸爸都沒有打過我……我那麼……爸爸一醒過來就打我！！」

　　「爸爸也沒有出來找我……」

　　「我這不是來了嗎？」蘇墨無奈的鬆口氣，聲音弱弱的，有點心虛。身體被抱的太緊，不能轉身。

　　「太慢了！！」蘇逸最後一次大叫，然後就是很小聲的說道……「爸爸都不喜歡我了……」

　　蘇墨有些黑線，但是心裡還是有一絲的抽動……是因為自己的兒子受傷的聲音嗎？

　　「我沒有啊……」

　　「你就有！一開始是那個男人！現在又來一個女孩子！！爸爸你最壞了！！」

　　蘇逸開始鬧起小孩子脾氣，一提到冽或者是小藍，蘇墨心裡就怪怪的。他用力的扒開了蘇逸的雙手，淡淡的說道，「不要胡鬧。」

　　「……」蘇墨沒有回頭不知道，蘇逸現在的表情……是一種無聲的……脆弱。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蘇墨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和蘇逸說話，小時候那個抱在懷裡的孩子，有著甜甜笑容的孩子……現在為什麼找不到了……

　　蘇逸聽到蘇墨這麼說的時候，身體不受控制的狂顫了一下，然後低頭不說話……

　　蘇墨有些想要逃跑，再次邁出一步的時候，這次，被抓住的是自己的衣袖。

　　「爸爸不要走……我跟爸爸回去。」

　　說完，蘇逸大步的越過蘇墨，放開了他的衣袖，只留下了一個看不清的背影。

　　微風漸起，刷過蘇逸的唇角……那顆被咬出血的唇色……

　　……最後，蘇墨還是感冒了。

　　這次的感冒不太一樣，蘇逸並沒有用法術馬上治好蘇墨，只是蘇墨所有的照顧工作都被蘇逸攔了下來。包括吃藥，包括蓋被子，包括下床或者擦身等等。

　　漸漸的，蘇墨發現蘇逸的心情有了好轉，只是不怎麼愛和自己說話了，自己主動說話的時候，也只是得到「恩」「是」之類不超過三個字的回答。突然想起那天失控大喊的蘇逸，蘇墨心裡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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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墨的病還是好了，病了三天，最後不是趕過來的冽治好的，還是蘇逸的法術。

　　蘇墨很是奇怪，為什麼那時候冽站在自己床前對著蘇逸淡淡的說了一句，「幼稚。」

　　蘇逸捏緊拳頭強忍著什麼的表情。

　　三個人的氛圍實在是怪異……不對，是四個人的。小藍每天都回來，雖然那時候蘇逸不讓她做任何事情。小藍不會說話，但是總是喜歡呆在蘇墨的身邊。有次蘇逸發火想要趕走她，蘇墨還沒表態，小藍竟然學會瞪蘇逸了……還緊緊的抓著蘇墨的被子不放。

　　最後還是將小臉埋進蘇墨的胸口，死也不離開的樣子。那時候蘇墨在蘇逸的眼中找到了怒火和……悲傷。

　　像一隻小獸，嚎嚎兩聲後就惡恨的看著敵人，渾身帶刺。同時聲音有帶著那種無助的脆弱。

　　蘇墨的病好了，才從冽的口中得知緋的事情。

　　緋回到了她的家，皇族對這件事都帶有了排斥感，緋也是強烈的要求才可以出家門的樣子。只是最近越來越少了……

　　還有一件在意的事情，就是冽看小藍的表情……蘇墨總是感到不安。

　　……時間過去，已經三天沒有看到緋了。不知道她還不好。

　　就在蘇墨呆在房間裡，看著小藍再次被迫被蘇逸趕走後，蘇墨有些發呆似的看著蘇逸的臉孔。這孩子好像真的又長大了……快要和自己直視了。

　　蘇逸走道蘇墨的眼前，看著蘇墨那雙絕美的灰色眼睛，輕聲說道，「爸爸的眼睛真漂亮……就像是玻璃一樣。」

　　蘇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因為心臟竟然會因為蘇逸的這句話而感到了一瞬間的加強……甚至是一開始停了一拍。

　　這是什麼感覺？？

　　蘇墨躲開了蘇逸要伸過來的手，蘇逸那表情定在那裡沒有動。

　　「咚咚」突然門被敲響，蘇逸放下手，有些不耐煩的提高聲線喊道，「不是叫你走了嗎？！」

　　「……是我。」

　　門外那種蒼老的聲音絕對不是小藍，蘇墨和蘇逸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眼中找到了共同的答案。

　　是佩魯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