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想要留下這個孩子。」聖女說道，蘇墨皺眉，顯然是沒有料到。「那，要看小藍的意思。」

　　小藍看看聖女再看看蘇墨，接著鬆開聖女的手，慢慢的走進了蘇墨的懷裡，抱住了蘇墨的腰，再回頭看著聖女，表情有些迷惘。

　　聖女像是意料般的看著兩人，然後淡淡的說道，「既然這樣，那算了。

　　五天之後就是儀式，我希望你能帶她一起來參加。」

　　蘇墨點點頭，然後帶著小藍離開。這個孩子最後還是選擇了自己，比起蘇逸，小藍更像是自己的孩子，賴著自己貼著自己……

　　蘇逸他……

　　這些天蘇墨經常在圖書館坐著，看著那些看不懂的書，和書頁裡那些插圖，有時是負責的魔法陣，枯燥無味，但是蘇墨不介意。小藍一直呆在他的身邊，成為了圖書館最奇怪的風景線。

　　一個人類和一個鮫人。

　　蘇墨不加理會，他現在想的是如何的救出緋，還有偶爾想念那個紅髮的男人。他的身上總有一種熟悉迷戀的感覺。

　　於是，在蘇逸找到蘇墨的時候，蘇墨拉住了蘇逸的衣角。抬頭看著自己長大的兒子，依舊那雙明亮的黑色眼睛。

　　「去救緋吧。」

　　這算是請求還是別的什麼的，蘇墨不知道，他出不去，因為佩魯將出口封住了，儀式的盛大和嚴謹是蘇墨沒有想到的。

　　讓他更沒有想到的是，蘇逸正是為這件事來找蘇墨的。

　　「有人救了她，正和佩魯談話。」

　　有人救了緋？？知道緋被關起的只有……是他嗎？

　　「在哪？帶我去！」蘇墨有些激動的站起，看到蘇逸眼神閃過一絲的異樣，頓時覺得心裡冷了一下，語氣和姿態又恢復到了正常。這孩子不知道又在氣什麼……

　　「好。」蘇逸的語氣冷淡，不顧蘇墨就離開了圖書館，蘇墨和小藍一起跟在後面，漸漸的來到了那個大廳。然後就見到了許久不見的緋和……身後的冽。

　　冽還是記憶裡的樣子，溫和的笑容加上高貴的氣質，總是有種處在高處卻又給人沒有距離的感覺。或者說，有時候冽的表現很複雜，複雜到蘇墨不願意去多想什麼。

　　「緋！」蘇墨大聲說道，緋看到蘇墨也是一臉的激動，跑過來狠狠的抱住了蘇墨的肩膀，有種被捏碎的感覺……額……這女人的力氣還是這麼大。

　　互相客氣和激動過後，蘇墨才發現現場的氣氛有些不同。佩魯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而蘇逸也是，沒有上前，沒有語言。搞得好像就蘇墨一個人上演親人相認的戲碼。加上躲在身後害羞的小藍，和看著自己微笑的冽。

　　「神子，我照著您的命令找到緋小姐的時候，她已經被這位公爵先生救走了。」佩魯說道，語氣裡加上了一點的諷刺。

　　蘇逸還是沒有說話，倒是緋看著蘇逸很久很久，眼神留戀在他的頭髮和眼睛上，懷疑似的問道，「小逸？……」

　　蘇逸終於放鬆了表情，好似勾起一個笑容，「緋阿姨。」

　　「果然是小逸！！你怎麼……又長大了？」緋靠近蘇逸圍著他好奇的打量，口中呼聲到，「果然！果然小逸長大了就是一美男子啊！」

　　呵呵，說對了，是美男子。蘇墨想著，只是這個美男子自己是越來越不懂了。

　　「蘇墨。」冽的聲音靠近，蘇墨抬頭看見冽已經站在自己身邊，蘇墨自然的微笑，冽也還他一個笑容。

　　笑容裡好似他們之間無數的話語和交流。

　　「啊，小逸！你的表情怎麼這麼冷？你看到緋阿姨應該多笑笑才對。」

　　緋的話再次將蘇墨的目光轉移到蘇逸那裡，但是蘇逸的表情哪裡有冷？他不是很溫和的笑看著緋嗎？還很禮貌的說著，「再次看到緋，我很高興。」

　　紳士又有氣度，最後那下的瞇眼更是讓人受不了，就像是掉進他黑色的漩渦中，緋的臉頰有些紅紅，她從不知道自己被眼前這個自己看做是孩子的男人，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竟然會覺得心馬馳騁了起來……

　　什麼時候，蘇逸也這麼有魅力了。

　　蘇墨微皺眉頭，但是沒有說什麼，他一臉常態的回頭看著冽，「你怎麼來了？」

　　說話是甚至是拉住了冽的手臂，一副看似撒嬌的動作。冽好像也明白蘇墨的意思，他竟然更加大膽的一隻手臂圈住了蘇墨的腰，輕放在上面，低聲說道，「因為你消失這麼久，我想你了。」

　　明知道這是冽的惡劣，蘇墨還是不免對他的表情所迷惑，其實冽的身上有一部分是自己所放不開的。而那一部分的大小，蘇墨卻暫時沒有確定。

　　大概是感覺到現場的氣氛僵硬，或者是他崇拜的神子表情不好。佩魯咳咳的兩聲說道，「公爵閣下救了緋小姐，那麼我想公爵也不好留下來，不如……」

　　蘇逸的表情開始有些放鬆，但是聽到蘇墨的話也更加的凝重起來。「不用，我要他留下來。」

　　蘇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蘇墨，蘇墨大概知道了自己說的有多麼的任性，然後他接著說，「如果不行，我可以和他……一起離開。」

　　最後那「一起離開」是對著蘇逸說的，不知怎麼的，蘇墨就是對蘇逸趕自己走的事情耿耿於懷。

　　冽摸摸蘇墨的腦袋，「你的頭髮又長了，離開了到我的城堡，我幫你剪。」

　　蘇墨無聲的點點頭，乖乖的被撫摸。蘇逸聽到蘇墨離開後要住進冽的城堡，渾身散發著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冷氣，卻凍的旁邊的緋不由的後退一步。

　　「不用。你可以留下。」

　　佩魯吃驚的看著神子，怎麼？還要一個人類留下嗎？而且還是一個公爵？？雖然是一個只有名分沒有地位和權利的公爵。

　　但是……「照我說的做。」蘇逸甩下這句話就大步的離開，沒有再看如何人一眼。

　　緋有些不解道，「這孩子怎麼了？吃炸藥了？」

　　……蘇墨看著蘇逸的背影不說話，摸摸有些緊張的小藍，眼神空洞一片。殊不知冽抱著他的腰更用力了一些。

　　蘇墨這幾天的生活很奇怪，早上起來最先看到的就是像是長著狗鼻子隨時找到自己的小藍，被拉住後面的衣角，一天都帶著這個可愛的拖油瓶到處走。然後就是看見冽，邀請自己到處逛逛。

　　看見緋和一個魔鬥士學習弓箭，蘇墨想起了緋有一部分血統是來自巫師，到了這裡並沒有什麼壞處，巫師到了這份上，顧不上什麼歧視半巫師血統的事情。小藍是鮫人，大家有些忌憚，幸好這孩子本來就安靜，不與人經常來往。

　　蘇墨是人類，冽也是。但蘇墨是蘇逸神子的爸爸，大家就睜隻眼閉只眼，但是冽不僅是人類，還是人類中地位很高的公爵，雖然沒有實權，但是想想也知道冽在這裡是多麼的不受歡迎。

　　但是每次看到冽卻都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有時還可以用小聰明去整人，或者用一句話讓人有噎死的衝動。

　　冽的腹黑程度越來越深，蘇墨這麼想。

　　有次冽支開了小藍，笑著將自己壓在牆角，低頭蠱惑的想要吻住自己。

　　蘇墨有些停滯，他不安的拒絕了冽的吻，因為心裡會升起一陣的異樣感。不是不喜歡冽了，而是心裡的感覺變了，什麼東西多起來了，什麼東西又被埋葬起來。

　　當蘇墨推開冽的時候，就看見了站在冽身後不遠處的蘇逸。正冷冷的看著自己。、

　　蘇墨頓時感到背脊發涼，有種無地自容的錯覺。

　　然後蘇逸一言不發的離開，蘇墨有種鬆口氣的感覺。這種事情碰多了，蘇墨就開始漸漸煩起來了。

　　有一次頭腦發熱，在蘇逸的面前竟然主動的拉過冽的手臂，主動的吻住了冽……然後看著蘇逸一副要殺人的沉靜。蘇墨竟然有種怪異的滿足感……

　　到後面被冽反攻，蘇墨被吻的不知七八，等回過神來卻不見了蘇逸的身影，可是身體卻感覺那道冰冷的目光其實一直跟著自己一樣。之後，蘇墨沒有和冽說一句話，也沒有任何的解釋。

　　但是冽就像是知道為什麼，一概寵溺蘇墨的一切。

　　日子就在這麼詭異中渡過儀式的最後一天。

　　蘇墨一個人躺在床上，大腦放空。最近只有這樣他才可以睡得著，越是想著什麼，就越是失眠的蘇墨，這下再次成功的睡著了。但是睡的很淺，能感覺到夜裡有人爬上他的床，床被陷下去一塊，然後感覺自己額前的頭髮被撫摸向後，指尖輕觸臉頰。

　　爸爸……離開吧……

　　……但是絕對不能和那個人走。

　　……

　　是誰呢？又說了什麼，蘇墨第二天醒來，看著一身正式的蘇逸無語。還是什麼也不要記的的好。就讓事情一步步的走下去吧。

　　直到儀式的那天，蘇墨才明白，命運改變的不是蘇逸，而是自己。

　　蘇墨一行人穿過那道最左邊帶著樹籐的門，來到了一個有著明媚陽光的森林。蘇墨真的懷疑這裡是不是時空的轉換，而不再是那個陰暗的地下。

　　略過一切複雜的程序，那些白袍下或蒼老或年輕的臉，看不清的神秘。那些從巫師口中冒出的咒語，像是神的呢喃。

　　開啟了最古老的祭臺，最強大的魔力。

　　這個祭臺聽說是封印了神的力量，除了神之外沒有人可以開啟。當然，他對神氣息的反應還是有的。現在要做的就是用大家的力量喚起神的魔力，來證實神子的身份，鞏固神子的地位，領導大家一同抗戰。

　　因為神的預言，神子的力量。巫師相信，他們一定會要回本是他們的光輝歲月，要回他們的生活！

　　其實說到底，沒有一邊不是自私的。

　　戰爭是帝王的娛樂。蘇墨這麼想到，流血和犧牲的永遠是無名小卒，無數的無名小卒。而最後掌控棋局的，仍是那些躲在後面安靜下棋的領導者。

　　蘇墨看著蘇逸穿著白色的長袍，上面垂掛著黑色的長紗，黑白相間，簡單而又聖潔。

　　每個人都以為蘇逸是神子。佩魯這麼肯定，蘇墨這麼認為，甚至是蘇逸自己也相信了自己是神子的事情。

　　然而，在祭臺發出一陣強光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那個蒼老的白袍老者用極其沙啞的聲音說道。

　　此子並非神子。

　　然後大家有驚呆了。除了聖女一人。

　　蘇逸沒有失望，只是不明白的下了祭臺，看著自己的雙手，剛才還貼著那祭臺的感覺……是那麼的熟悉……

　　自己，竟不是神子嗎？

　　那預言的神子又是誰？

　　蘇墨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回頭不願再看什麼，發現一直在自己身後的冽不見了，當他四下尋找時，聖女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低著腰對蘇墨行禮。

　　蘇墨的心有些縮緊，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就像是堵上這位神聖的女人的嘴。

　　「請神子上祭臺完成儀式！」

　　……鴉雀無聲。

　　佩魯瞪圓的眼睛，迪亞有興致的看著，艾力克難得的吃驚表情和莫娜一起，還有基姆眼中閃過的驚訝，冥的詭異含笑，緋的無措，小藍的無知……

　　蘇逸的沉默。

　　一切就像是演到最後的反轉，意料之外，但卻在預感之內。

　　蘇墨的預感是，今天一定沒有好事。

　　果不其然。

　　……不知聖女是否一開始就知道，她起身牽著蘇墨的手一步步的被推上了祭臺。蘇墨有些發愣，竟乖乖的上了。那是一個六芒星圖案的白色祭臺，潔白光滑的平面，邊框上刻著一些扭曲的文字，像是一道道的咒文。

　　蘇墨的心被猛的敲了一下，想要離開，想要收手……

　　但是那雙手就像是被什麼人壓住，或者是被吸住似的，直直的就貼近了祭臺……周圍那些白袍魔法師的歌頌魔法再起……手就像是被黏住，不能動彈的蘇墨感到了一絲的害怕……他在人群裡尋找……最後將目光移到蘇逸的身上就不動了。

　　他在找蘇逸，他需要蘇逸……

　　強烈的白色像是刺傷所有人的眼睛，蘇墨的大腦就像是被重擊了一下，然後就什麼也不能想了。

　　吾之子，汝得歸。

　　……神的聲音遙遠，卻再次開啟了蘇墨封存依舊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