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小正太連滾帶爬地翻出遊戲倉，才脫離遊戲，屋子的主電腦就告訴他有人來訪，閃出來的光屏上那張大臉，正是年輕俊秀但氣質很微妙的菊花。

　　飯盒毫不考慮，立即允許進入，菊花罵罵咧咧地進來準備跟邪惡的小惡魔舌戰三百回合，誰知道小正太卻淚汪汪地撲進他的懷裡，嘶聲裂肺地咆哮：「腫麼辦！我該腫麼辦！！！」

　　菊花原本問罪的心咻一聲萎了，自尊心瞬間膨脹，他強忍著得瑟，太作深沉地摸向小正太的腦袋，又被那些可惡的卷捲髮抽了一記，才轉到小正太肩膀上按去：「別傷心，一個遊戲倉而已，哥哥幫你搞定。」

　　「不是！」飯盒扒住少年的褲管蹦了蹦，背後的小恐龍兜帽跟著蹦了蹦，他不管自己現在的情況已經接近惡意賣萌：「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范和。」

　　菊花看著小孩滿臉著急地蹦達，不禁撫著下巴直咂嘴：「嘖嘖，我說怪不得硯寵著你，有時候是挺可愛的，哥哥知道你是飯盒，然後呢？」

　　「不是飯盒的飯，飯盒的盒，是范和的范，范和的和！」飯盒著急得語無鱗次。

　　菊花給繞昏了頭：「啥？」

　　飯盒狠狠敲一記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大把年紀了，還慌成這樣，趕忙收拾心情，一下子跳豆小正太變成嚴肅悶包子小正太：「聽著，我的名字是范和，規範的范，和平的和。」

　　菊花先是呆，而後恍語，接著樂啦：「哈哈哈，什麼，范和，什麼名字，好奇怪，那麼說你不叫飯盒咯？哈哈哈，那你現在是要去申請修改名字？可不要說大哥沒有告訴你，哥奔了戶藉管理處10086次都沒有成功，你覺得呢？」

　　飯盒咬牙切齒：「你才奇怪，我就叫范和，才不是什麼飯盒！喜歡飯盒你叫去。」

　　「才不！」菊花環手哼哼：「飯盒這名字就跟我現在的名字一個檔次，我要是能申請到修改名字，哥要改名叫擎天柱！」

　　「……」飯盒強忍著唇角的抽搐感：「親，攻受是不可逆的，你省省吧，戶籍管理處一定不會批准你逆CP。」

　　菊花被扎到屁股一樣躥起來：「什麼？！你這吐糟帝，你肯定有不吐糟會死星人的基因！先管好你自己的飯盒！」

　　「滾，先說好，帶我去申請改名，我才不要叫什麼飯盒！」

　　菊花看著不到一米的可愛小包子，輕嘆：「好吧，反正我也開始放假啦，閒著沒事幹，去挑戰一下戶藉管理處也挺有意思，走，哥載你。」

　　作為一名官二，菊花有一艘的飛梭，不是什麼大牌就對啦，載上飯盒直奔管理處，由於這張經常出現在管理處的老臉孔，一大一小極迅速地得到了管理員的接待，接受申請，並且立即駁回。

　　管理處是這麼說的。

　　鑑於二人現今使用名字並無特殊之處，亦未觸及任何敏感因素，實無必要修改，請勿浪費資源。

　　換句話說，只需要一個字——滾。

　　然後他們就被保安機械人請出管理處，菊花拍拍飯盒的肩膀，小孩因為受打擊而顯得有些灰暗，菊花不禁生出同病相憐的情感來，指向遠方安慰：「放心，一週能申請一次，咱們的生命大概還有幾百年，咱們就一起申請到死那一天吧，總有一天，我會變成擎天柱，你會變成范和。」

　　飯盒不想說，他聽了這句話更絕望了，尤其在知道身邊這朵菊花的經歷，更感前途渺茫，失望地擺著手：「漫無目的地朝這裡奔不會有結果，省省吧，還是等到有把握的時候再來。」

　　菊花有些不適應小孩的早熟，摸著鼻子問：「那，什麼時候才有把握呀？」

　　飯盒說：「大概等我有兩米高的時候吧。」

　　「……」菊花眼神空洞地看著小孩子的發頂，彷彿在哀悼一個已經破碎的夢想。

　　誘得飯盒掃了他一腳，等菊花再次坐上飛梭，就見到小正太打開控制台在那裡研究，知道他上車還隨口問一句：「要是出車禍，你會怎麼樣？」

　　「呀？車子會被送去檢查，裡面的記憶體會將車禍過程顯示，如果責任在我，大概就是賠償或者吊銷執照又或者重新上駕駛課程吧。如果責任不在我，我會得到合理賠償。」菊花邊回答，邊驅趕小孩：「坐旁邊去。」

　　「嗯，你坐好。」

　　身為醫務兵的菊花被小孩抓起手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直至指紋裝置通過鑑定開鎖，控制台被激活，他剛想說的話在小孩瘋狂的飛飆中化成尖叫。和某醫務兵穩當的駕駛不同，某人把一艘雜牌普通飛梭當成太空飛梭來飆，穿插在空軌之間，毫無秩序可言，活像一尾脫線的飛魚。

　　菊花開始張著嘴嚷，後來就摀住嘴滿臉鐵青，不足一米的小孩站在座位上，兩對小手同時控制四個方向儀，每一個儀器代表一個推進引擎。

　　菊花從來只用兩個，飛梭能開就行，哪有這麼多花式，直至落在這個瘋小孩身上，他才知道自己的飛梭能飆成這樣，眼前景像已經化成光線，無法成形，然而還不只這樣，飛梭並不是直線前進或者單純地轉彎，而是不時直角打側從兩輛貼近行駛的飛梭中間穿過，甚至翻轉從頂上超越，又或者連續蛇行，騰躍。

　　這一刻，菊花以為自己在一個參加戰鬥型太空飛梭駕駛員測試，幸好這種變態的折磨很快就結束，他們回到軍校停車場，他癱在座位上，直至小孩冰涼的小手摸上他的臉，他有氣無力地轉動眼珠子盯住一臉輕鬆的小傢伙，唇角抽搐了半晌，憋出倆字：「惡魔……」

　　飯盒摳鼻：「下次有空再帶你去飆吧，多飆飆才行，不然以後你要是進駐太空醫療站，坐個飛船出去救援反把自己晃成病號，那就真的前途無亮啦。」

　　菊花被這似是而非，好像佔理又有哪裡不對的話給憋得一口老血硬是噴不出來，最後只能委屈地伸出手：「扶一把。」

　　作為罪魁禍首，飯盒摸摸鼻子，拉拉這大哥，而後為難：「喂，雖然我力氣還行，但是以你的何積，我是背不起你的。」

　　「我知道。」菊花就著飯盒的拉扯坐回座位上，他不承認自己是因為被嚇得掉下去的，他只是因為想坐到地上去比較安全而已，嗯，就是這樣。重新坐回去，他在座椅下摸了摸，打開代步模式，椅子下翻出一個磁力懸浮器，椅子旁邊也伸出一根方向桿：「走吧。」

　　「有飛梭真好，以後我也要買個。」飯盒頗稀奇地打量著飛梭和代步座椅，小包子內裡的叔魂對機甲飛梭之類的還是很感興趣，這可是男人的浪漫呀。

　　「……你準備禍害誰？話說你這飆飛梭技術哪學來的？」菊花開始懷疑這三歲小孩的來歷，以前他只是好奇，現在他有點懷疑這是不是某個外星派來的無間。

　　「遊戲。」飯盒隨口敷衍，他總不能說在N+年前，他在成為機甲師之前是一戰鬥機駕駛員吧？

　　「難道是飛梭極飆？」遊戲發燒友菊花立即就給飯盒鋪墊出一個完美的故事來，例如某宅正太豐富的遊戲生涯，而且自行模擬出了惺惺相識的情感來：「哎呀，怪不得連幼兒園都拿D，原來都在玩遊戲，咱們快點回去調試遊戲倉，然後來PK好不好？」

　　飯盒繼續拿眼白瞧菊花，要有多無恥才會對一個還沒有進入過遊戲的菜鳥發出PK邀請？剛才被飆飛梭嚇到腿軟的菊花直接裝作沒有瞧見小孩的眼神。

　　說是調試，菊花只是跳進去登錄了自己的賬號，然後確認一些畫面調整之類的，接著就出來了：「哎呀，X1111果然是最新型完美遊戲倉，基本不需要做什麼調試啦，你直接進去就可以了。」

　　「……廢話。」

　　菊花被小孩鄙視慣了，完全適應，表現出一股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堅韌來：「哎呀，小飯盒，等哥哥回去上遊戲領你回家，十分鐘！」

　　說罷，已經坐上自己的代步器，飛也似地離開了。

　　飯盒加白眼都欠奉，坐迴游戲倉，登錄以後仍舊是飯盒的資料，他也不急著嘗試改變數據，就用這個小孩賬號進入遊戲，跳過新手旅程，直接進入中等模式。

　　眼前一白之後，他置身於一個虛擬的戰艦的機甲戰士休息室，上方有戰鬥列表不住跳動，另一側牆面是角色數據列表，還有一面牆上播放著一些遊戲戰況。

　　不及一米的身高立即吸引休息室中待戰的大哥哥大姐姐注意。

　　[喲，哪來的小可愛。]

　　[一米不夠就能進中等，素質不錯哦。]

　　[過來，哥哥給你糖。]

　　[喂，瞧那個婚約環，小傢伙還有婚約了呢。]

　　「……」飯盒直接跑到明顯最漂亮的姐姐旁邊去給抱抱，朝那些調戲的男人們做鬼臉，惹得一堆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咬牙切齒。

　　[系統]戰士『菊花』提出戰鬥申請，是否接受？

　　飯盒直接按接受，又眼前一白就離開休息室，進入機甲庫，他有30秒挑選機甲。眼前是機型已經不同N+年前，不禁造型帥氣不少，在設計上明顯更堅固，更輕盈，更靈活，同樣控制倉的變化也很大，而他跳過新手課程直接跳入實戰模式，簡直就是找抽來的。

　　不過飯盒不介意，他就是要趁著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徬徨一把，如今就像置身迷霧當中，以後他會逐一將它解開，層層剝開，剖析它，吸收它，征服它，控制它，才是最好玩的。

　　隨手挑選硯曾經用過的中遠程敏捷型兩用機甲，飯盒立即被系統送進了控制倉，裡頭是一堆複雜的按鍵，但他眼前有挑模式可以選——困難、普通、簡單、腦殘。

　　[系統]由於玩家『飯盒』未進行新手課程，推薦選擇腦殘模式，完全聲控，可以透過語言操控機甲攻擊。

　　飯盒無法想像坐在駕駛倉裡一邊噴口水一邊戰鬥，他默默決定選擇。

　　[系統]玩家『飯盒』已選擇操作程度『困難』，將以擬真度100%模式進行遊戲，首次駕駛有十秒提示，倒數十秒後進入戰場。

　　此時休息室中某些人無聊，打開小朋友的戰鬥來看，給逗樂了。

　　[哇，小小菜鳥選了困難模式？]

　　[小傢伙看不開呀。]

　　[他手抖了吧？你瞧，他連基本稱號都沒有，那是連新手課程都木有上呀。]

　　[坑爹了，他來幹嘛的？職業炮灰？]

　　飯盒哪知道別人怎麼想，他眼前複雜的操作系統全部跳詳細註解，只有十秒時間，當倒數結束，他看了個大概，機甲顯示屏張開，一片隕石墳場出現，竟然是模擬魔鬼地帶的戰場。這種戰場簡直是敏捷型機甲的噩夢，密集的隕石會讓它無法舒展拳腳，成了折翼的鳥。

　　漆黑中一點光閃起，飯盒笨拙地操控機甲閃進隕石後，激光束擦過，擊中身後不遠處的隕石，隕石相撞，引起骨牌效應，整個空間動起來，飯盒的機甲被撞中。

　　[系統]機體損傷2%，能量消耗0.01%

　　飯盒不會坐以待斃，這一次攻擊讓對方位置暴露，而且可以肯定是遠程機甲，肯定立即開始轉移，尋找新的狙擊位置，但他相信同在這樣密集的隕石區，對方行動也不會太快，他一刻也不遲疑立即駕駛機甲前進。

　　然而下一秒卻遭遇是傻瓜式的掃射，飯盒抽著唇角看自己的機體損傷在隕石擦撞中，不斷上升，很快就5%。

　　他忘了，那不是正常的機甲戰士，而是個醫務兵，於是他在混亂的隕石撞擊中間閃避，逐漸離開攻擊範圍，安靜而且緩慢地操作機甲潛到下方，也不前進，只是偶爾開一槍，更努力去避開像撞球一樣激烈擦碰著的隕石。

　　戰鬥限時在倒數，下一秒倒數結束，宇宙畫面消失，眼前一片空白。

　　[系統]『菊花』能量2%，損傷2%；『飯盒』能量98%，損傷8%，勝方為『飯盒』。

　　休息室中的各位看到這神展開，也相當無語，下一刻結束戰鬥的二人回到休息室。

　　[嚶！為什麼這樣，你為什麼不過來！]菊花一個箭步上前揪住飯盒的領子，畢竟他這個終極殺法可是坑死不少菜鳥，一般菜鳥受到攻擊就只想著要過來弄死他，然後反被隕石撞成重傷，他只要熬到倒數結束就贏了，可這死小鬼是怎麼回事，根本沒有前進。

　　飯盒斜眼，摳鼻：「我害怕嘛。」

　　[怕根毛，你像在害怕嗎？臭小鬼，臭小鬼！]

　　飯盒終於正視菊花，一臉同情：「乖，等會過來請你吃原味營養劑。」

　　菊花一副受虐小媳婦的模樣淚目下線，小孩拂拂衣襟，拉上小恐龍兜帽，打開控制面版，選擇與虛擬對手對戰，特地選擇戰鬥畫面不公開，帥氣地以二指齊眉一揮：「各位姐姐哥哥拜~」

　　嗖，小孩消失。

　　[……]眾——這小包子是豆沙陷兒的吧？

　　小孩被虛擬對手虐了幾把，摸著些門道來，慢慢戰成平手，過往的經驗讓逐漸適應新操作系統的他迅速上手，終於在虛擬對手身上獲得一勝，他就退出遊戲。

　　小孩子搬小凳子爬上流理台，熟悉地取出食材，讓主電腦調出食譜，開始做飯。

　　弄好飯菜，小孩爬回光腦上進論壇看貼子，黑論壇果然是黑的，所有用戶都是隱藏身份，在現今網絡上實在難得一見，大家都是遊戲發燒友，尤其是高級會員版塊，有很多挺不錯的戰鬥視頻。

　　小孩瞅著瞅著，直覺這不是一個僅限於半人之間的論壇，而是星際的，因為有些貼子是外星語，他必須用翻譯器才能夠讀懂。

　　沒多久，硯就回來了，身後跟著滿臉委屈活像受虐小媳婦的菊花，飯盒都懷疑究竟他是童養媳，還是自己。

　　「哥哥。」飯盒先聲奪人，萌萌地撲進硯懷裡：「你回來啦，小飯盒好掛念你，對哦，今天我對戰贏了菊花哥哥呢，我真幸運是不是？」

　　於是原本被好友抓來教訓小孩的硯，立即連那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了，把玩著小孩耳後的捲髮，輕聲交代：「以後別欺負菊花，他是文科生。」

　　「哦。」飯盒點頭：「我知道了，就算他再弱，也不欺負他了。」

　　「你們！」菊花恨得直跺腳：「你們這對狼狽為奸的夫夫，太可惡了。」

　　「別急，請你吃飯。」飯盒指著桌上保溫的飯食，他明白，安撫二貨的最好方法就是喂食。

　　果然，菊花眨眨眼睛，看著那一桌明顯不是由烹飪機器人做出來的飯食，頓時忘記所有委屈：「哎呀，那我就不客氣了，這是小飯盒做的？看起來還挺像樣，硯，你娶這正太真娶對了，現在的美女還不懂做飯呢。」

　　硯點頭，冷峻的臉容因為提及小正太而趨向柔和化：「飯盒是個好孩子。」

　　菊花摀住心口，差點就一口血。

　　再次被發好人卡的飯盒也無語望蒼天，他活到這把年紀唯二的兩張好人卡，全都來自這有著危險惡趣味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