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鄭府之過
養心殿,卻不能養氣靜心。
蕭弘將手中的奏折放下,上面整齊的字體根本無法匯聚成語言,在他的腦海中形成意義。吐出口濁氣,蕭弘問道:「順福,可有人傳消息過來?」
在身後靜立的順福立刻小步跑出,步伐輕盈無聲,卻很快跑到門口。打開門,正趕上遞信過來的親衛。
「啟稟陛下,二少身邊的人傳來消息,二少斷定並不是花,而是毒。」跪在地上,那人迅速道。
寂靜,在瞬間籠罩整個養心殿。香爐內燃燒的龍檀香繚繞,燈芯燃爆的細微聲音都被無限放大。
好半晌,才聽到帝位上傳來平穩的聲音:「那任刃呢?為何不是他親自來跟朕?」
「屬下不知。但任二少命人將幾位太醫都帶去會合。」
蕭弘的眉頭蹙起,思考半晌才下令道:「聽從他的吩咐,讓太醫過去,另外,傳朕口諭,搜查謙若宮,包圍鄭太傅府。」
「是。」
******
很快,幾位主治太醫被從睡夢中喚醒,趕到任刃所在的偏殿。
夜未眠。
直到濛濛亮的時候,太醫院確診後的消息傳到帝王的耳中:是毒。但毒性未明,通過皮膚接觸傳播,是以後宮仍需封鎖。
此外,任刃已經中毒。
夜未合的眼睛酸澀難耐,頭腦也昏昏沉沉的遲鈍起來。聽著親衛的匯報,蕭弘好半才將字句拼湊起來,傳遞到腦海中,理解些話語的意義。面無表情的用涼水洗臉,蕭弘振作起精神,換上朝服走向前殿。
穩坐於帝位之上,手掌緊緊地握住,掌心中那小小的瓷瓶已經被他的體溫捂的溫熱。面無表情的掃過躬身立於下方的文武百官,蕭弘將目光定在個空出的位置上,冷聲問:「鄭太傅為何沒到?」
下方的官員們面面相覷,無人知曉。
鄭太傅直以來仗著自己是陛下身為太子時的太傅,又有太后做靠山,在朝中舉足輕重,無人敢惹。而個鄭太傅也是個居功自傲的人物,因為陛下對他態度恭敬,在朝堂之上越來越目中無人,手腳伸得愈發的長。可樣個貪戀權勢的人,今怎麼會沒上朝呢?
「帶上來。」聲令下,幾個侍衛押解著走入大殿。
文武百官驚詫的看著被押入的二人,分明就是鄭太傅夫婦啊!只見二人髮絲凌亂,只著中衣,看起來像是被直接從睡夢中揪起來的樣。驚異不定的望向高高在上的帝王,官員們心裡開始打鼓。
鄭太傅此時更是不知發生什麼。昨夜太傅府突然被人闖入,不由分的便將家人全部控制起來,他和夫人也被分開關押夜,直到剛剛才被帶過來。在到達裡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抓的他,惶恐的望著上首的帝王,鄭太傅想要喊冤,想要求情,但卻被白布堵住嘴,只是支支吾吾的哼哼著。
他身邊的鄭夫人也同樣的被堵住嘴,晚上的冷風讓養尊處優的人已經開始身體發虛,此時連哼哼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恐慌的流著淚。
抬起手壓下,止住朝堂之上的議論聲,蕭弘輕輕笑:「諸位愛卿。朕昨日聽聞鄭太傅府上有人感染花,便急忙派出太醫前去診治,並將太傅府隔離起來。經太醫院的確診,原來感染花的是鄭夫人。」
話音剛落,靠近鄭夫人的幾位官員齊刷刷的躲開大步。
時候大家才注意到鄭夫人白皙的脖頸上有淡淡的紅斑,看起來的確是……頓時,殿上的議論聲再起,甚至有的官員面上的惶恐已經表露無疑。
冷眼看著朝堂上的官員百態,默默記住幾個不慌不亂、鎮定自若的身影。蕭弘才開口:「各位愛卿不用慌張,朕還在裡。」
話好像是定心丸樣,立刻壓住滿堂的嗡嗡聲。
視線掃過神色各異的官員,被他並不算冷厲的目光所到之處,所有人皆垂首躬身,試圖挽回剛才失態的模樣。蕭弘卻並未計較些,只看著臉色蒼白惶恐的鄭夫人問道:
「太傅夫人,朕著實覺得奇怪。為何染花,卻未傳染給別人呢?尤其是的丈夫——鄭太傅?」頓頓,語氣突然變得凌厲:「鄭府之上難道早已有治癒花的靈丹妙藥,卻隱瞞不報嗎?!」
鄭夫人早已被連串的變故嚇壞,惶恐不安的搖頭,卻支支吾吾不出話來。蕭弘手指輕輕擺,押著二人的侍衛立刻會意,將鄭夫人口中的白布扯出。
「陛下,臣婦不是感染的花,而是中毒……」此話出,立刻引起朝堂之上的又次嘩然,而還欲話的鄭夫人卻已經再次被堵住嘴。
見到幕,幾個聰明的大臣心中已明,立刻閉口不語。
「毒嗎?」不同於百官的或驚訝或緘默,蕭弘扯扯嘴角,手臂揚,個白色的瓷瓶落到地面,從地毯上滾過,直到鄭太傅的面前才停下來。
「似於花的奇毒,就是從謙妃的宮中搜出的。本來,朕頗為信賴太傅,相信太傅不會牽扯於此事之中。但今日見,太傅夫人竟然認得此毒啊……」未盡的話語,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鄭太傅此時早已跪趴於地,痛哭連連,偏口中又被堵住,不出話來。
在旁的文武百官此時當然已經明白出是為什麼:陛下要除掉鄭家。
其實鄭夫人所中的毒正是蕭弘派人灌下的,所以當然知道是毒而不是花。但皇帝就是事先知曉,毒就是從家的手裡流出的,又能辨別的嗎?今當著朝臣的幕,不管大家心中有何疑問有何猜測,都無不明白的表達出帝王的決斷。
不許有疑問有懷疑。因為那個年輕的帝王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諸臣——朕只聽朕想聽到的,否則就閉嘴。那堵在鄭太傅夫婦嘴上的白布,不只是白布那麼簡單。
「報!屬下奉旨搜查太傅府,在太傅府內搜得毒藥和解藥各十餘瓶!」個侍衛打扮的人時從殿外走入,高聲道。
「鄭太傅,還有何話?」站起身,幾步走到台階前,俯視著那個昔日在朝堂上作威作福,現在痛哭流涕全無形象可言的人。
「楚尚書。」刑部尚書出列。
「臣在。」
「此案交由全權處理,務必將此案調查清楚。毒到底是從何而來,是何人用心如此險惡。」
「是,臣遵旨。」
揮手讓人把二人帶下去,蕭弘又重坐回帝座之上,歎口氣,語氣緩和許多:「眾位愛卿,朕昨日得知真相時,委實震驚啊。後宮不穩,於國可是大患。幸好醫聖谷後人為朕分憂,即使找出中毒的真相,才將幾位宮妃救回啊。」
話,下面的朝臣們雖還是老實的站著,但心裡已經開始活泛起來。由於「花」事發突然,後宮完全封鎖,所以朝臣根本無從得知此次到底牽扯到多少人,又有誰家的兒在此次事件中喪命。現在聽到皇帝語氣鬆動,似乎有透露的意思。
「此次的毒藥,毒性兇猛,能倖存下來的必然都是有福之人,朕甚是欣慰。」淡淡笑著,繼續道:「此次幾位宮妃也算死裡逃生,朕便恩准回家小住幾日,幾位愛卿下朝後便著手準備著吧。」
話音落,旁的順福便開始念起來:「賞吳尚書玉如意對,南洋珍珠十顆;賞錢大人描金錦綢十匹……」
隨著順福吐出的字,朝堂上的眾臣臉色愈發驚詫。
些涉及到的臣子,半數以上都是之前看不慣鄭太傅的所為,與鄭太傅關係冷淡或者乾脆中立的人。而其中兩個卻還是鄭太傅黨的大臣,……
朝臣們心中冷,若之前對於下毒之事的罪魁禍首是鄭太傅,以為只是陛下「欲加之罪」的話,現在對於陛下的判斷卻已經相信七成。
好條狠毒的計謀!
次疫病,恰好除去的是鄭太傅的政敵的勢力,而為不讓陛下起疑,順帶著也除去幾個同黨家族的兒,甚至連謙妃——鄭婉兒都搭進去。真是划算啊,個不受寵的鄭婉兒換幾個宮妃的性命。
想到裡,鄭太傅的自然是政敵怒火沖,心中唾罵。但關鍵的是,就連鄭太傅的盟友也氣得臉色發紅。要知道其中有個人直是以中立的態度出現,只有極少數人知曉他是鄭太傅方的,所以若不是鄭太傅親自下手,又有誰能知道他的立場呢?所以,他此時是真的信下毒事,鄭太傅是真的想要拿他的兒當做陪葬。
再往深想,毒是鄭太傅提供的,那麼是誰動的手?毫無疑問直指太后。在宮中能神不知鬼不覺下毒不被發現的,除太后還能有誰?之前鄭太傅的囂張氣焰,大半是占太后的身份,眾人敢怒不敢言,但也都明白太后必然是縱容的。但現在看來,已經到想要禍亂後宮的地步……
此時,無論是鄭太傅的政敵還是同黨,都有些後怕的抹把冷汗。幸好關鍵時刻有醫聖谷的後人揭開真相啊……
皇帝坐在帝位之上,但笑不語的樣子讓在場的臣子們都鬆口氣。看來陛下除去鄭家,是心情頗好啊。於是臣子們也漸漸放開,又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
有罵著鄭太傅的,有慶幸自家孩子平安的,有……不知是給誰聽的,卻都無例外極盡所能的怒斥著鄭太傅的罪行。昨日還權勢滔的鄭太傅,僅僅夕之間就成朝臣們的眾矢之的,人人得而誅之。
靜靜聽著,蕭弘嘴角的笑容始終未滅,過好半晌才突然插話道:「朕方才想起,位醫聖谷的後人,諸位愛卿怕是都聽過的。」
「?請陛下示下。」百官十分配合,連忙躬身問道。
「是任將軍的二子,任刃。」淺笑著,蕭弘出個名字。
看著百官或驚訝,或然,或迷茫,或感激的表情,蕭弘將任刃就樣的推到眾人面前:任刃——任將軍的幼子,醫聖谷後人,後宮諸多妃嬪的救命恩人。
上世,受盡屈辱,遭人唾棄。
世,朕要站在些人的面前,接受他們的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