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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任家二少》第39章
  第四十一章:一夢十年

  是的,十年。

  人的一生中能有幾個十年?

  蕭天弘對於十歲以前的記憶並不是很清晰,只有模糊的光影。他只是一個懵懂無知的,不被重視的皇子。那十年的記憶是模糊而快樂的,好像淡粉色的夢,稚嫩柔弱的一戳就會破碎的幼年的夢境。

  十年之後的色彩突然鮮明瞭起來,有明黃,有鮮紅,有墨黑……

  那時的記憶已經碎成了一片一片,卻被時間打磨的銳利,如同細小的牛芒戳進了血肉之中。一個陽光金黃的午後,他與母親一同迎來了那個很少來到他們所在宮殿的帝王。他還記得那映著金黃色的陽光緩緩走來的身影,明黃色的衣袍幾乎和陽光混為一體,讓人仰望的耀眼。

  之後呢?之後的記憶總是摻雜著刺目的鮮紅,與那高不可攀的明黃交織在一起,那是色彩鮮明的幾近荼靡的夢魘。他真的以為他會死去的,那樣的恥辱,那樣的凌虐,讓還年幼的他燃不起生的勇氣。

  可是,走在他前頭的卻是母親。那個只是福妾的,默默無聞的母親,那個總是會將他抱到膝蓋上溫柔而笑的母親,就那麼自盡了。因為,她看到了那不堪的景象,她看到了父子亂倫的一幕。

  她沒有哭泣,沒有吵鬧,只是默默的看著。看著自己的皇兒如何被那個稱頌為「文雅謙和」的帝王壓在身下,單薄瘦弱的身子如同被擱置到狂風巨浪中的小舟般搖擺,好似在下一秒就會翻覆無存。

  靜靜的等著,等著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心滿意足的站起身,更換衣裝,緩步從內室中走出。她站在門外,禮數周到的行了禮,恭送帝王。

  不緊不慢的,她走進房間,用溫濕的手帕輕輕地為她的皇兒擦乾淨了腿間的血跡,很溫柔的用上好的傷藥為他塗在患處。然後好像從小就做的那樣,將目光呆滯的孩子圈在腿上,輕輕柔柔的告訴他:你已經不是孩子了,要學會保護自己。母親會為你鋪好道路,之後就要靠你自己了。

  當晚,閩福妾被居心叵測的侍女刺殺,不治身亡。

  那時候的他還不明白,母親為何要趕在父皇下旨除掉她之前製造意外身亡,又為何要拖著那個侍女去死。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侍女跟在母親身後看到了一切,不得不死。而母親只有死了,乾淨的不帶有任何罪名的死了,福妾的孩子才會依華國宮廷的規矩過繼到皇后的名下。當時只想著殺人滅口的文帝卻沒有一個默默無聞的女人思慮的周全,見她死了,便按慣例升她為妃,第二日以妃禮下葬。

  第二日,當他成了一無所出的皇后的長子時,文帝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直到那時候,他才明白母親為他鋪了怎樣的一條路:華國的唯一的嫡子,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除此之外,嫡子居住於皇后的母儀宮的旁邊,文帝再也很難找到機會行苟且之事。

  一夜長大。

  本已死寂的心燃燒起生的慾望,那是黑色的,復仇的火焰。

  然而蕭天弘卻偶爾會主動湊上去,獻上稚嫩的還未發育的身體供帝王享用,恭順的好似被馴服的家貓。只為,他要帝王無邊際的寵愛,和那個位子。

  那十年,是他從少年到青年的十年,是他受盡寵愛又殘害手足的十年,也是他從太子之位登上帝位的十年,更是隱忍籌劃奪權弒父的十年。

  是的,無人知道文帝的暴斃出於太子的謀劃。畢竟,在外人眼裡,太子文武卓絕,深受文帝寵愛,其他的幾位皇子都因為太子的不喜而被帝王厭棄,文帝對太子幾乎是無所不允的。臣子們看來,即便是太子張口要那個帝位,怕是文帝也會讓出的。所以,誰又能猜得到,文帝竟是被蕭天弘手刃的呢?

  俊美的幾近妖異的青年親手將長劍刺進了生身父親的心口,也親手將腐爛在自己心口的毒瘤割除,從此世上再無文帝太子,只餘下天仁帝。終於,他成為了華國最為尊貴的人物,屈辱的過去隨著先帝身邊的下人全部殉葬而被徹底的掩埋。

  之後,是作為帝王的十年。

  他勵精圖治,廣納賢良,懲治貪官。他知道,自己是一個可以載入史冊的帝王,可以被後人歌頌的明君,但殘破的記憶碎片總是在血肉之軀內偶爾刺痛著他,每個寂寥的深夜,一次次的痛徹骨髓。

  他的宮中藏著一個男人,這是華國宮廷眾人皆知的秘密。他不愛他,一點也不。男人和男人,只讓他覺得噁心和恥辱。但是他卻要哄著任刃,因為其作為人質的價值,因為這人對他的盲從。

  每當他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親近他,每當他為了哄著他不得不與他歡好時,他的腦海中都會出現那十年中的一幕幕,那恥辱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一陣陣刺痛著他,止不住的嘔吐感一波波的湧上。

  可是,身體卻違背著意志,享受著與在女子身上得到的截然不同的快感,得到前所未有的歡愉。這樣的自己,讓自制力一向極佳的帝王更是噁心。他厭惡讓他失控的任刃,更厭惡這樣不知羞恥的自己。

  所以,時機到了,那個後宮中本就不該存在的男人可以死了。

  刑場之上,他第一次認真的觀察這個叫做任刃的男人,突然發現,這個跟在身邊十餘年的男人,竟長的這麼好。心裡不知為何竟泛起了淡淡的惋惜,還未細究這種心思,那男人居然展露出了他從未發現的高明武功。

  那一瞬,他突然想起了遺忘了許久的畫面:這個男人被誣陷毒殺妃子時,兩個侍衛就可以輕鬆的將毒藥灌進他的嘴裡;每到文帝忌日時,他無法從不堪的記憶中掙脫便命侍衛按住他的手腳,任他當著眾人的面肆意凌辱時,他從未掙脫;已經懂事的皇子們命侍衛太監們將他團團圍住,用碩大的磚頭將任刃砸的傷痕纍纍時,他卻只是抱著頭蹲在地上不躲不避……

  他明明有這麼好的武功,可以反抗可以逃掉的不是嗎?為什麼,他沒有?

  突然想起每次情到濃處時,這人在他耳邊呢喃的話語:我愛你……

  他總是嗤之以鼻的,愛?記得那時候的文帝也總是在他耳邊呢喃著愛語,可給他的只有刻骨的恥辱;記得那些後宮妃子也總是表達著愛意,但無非只是想要得到無上的富貴和家族的榮光,之後背過身去為了爭寵連殘殺他的子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記得百姓臣子都呼喊著敬愛他的句子,但也只是想要他做好一個帝王,帶領他們的國家走向富強,可若是他的過去被知曉,怕是立刻會將他趕下這個位子,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沒有人,沒有一個人,愛的是蕭天弘。

  他早就不相信所謂的愛情,任刃口中的愛,他只有不屑,之後便是嘲笑。

  愛我?那好,就讓我看看你有多愛吧。

  於是,他肆無忌憚的揮霍,傷害。起初,他冷眼看著這人乖巧的聽從他任何陰險的命令,執行他毒辣的計劃,明明下不去手,卻強忍著恐懼和噁心將他吩咐的事情辦好。漸漸的,這人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些手段和做法,越來越得心應手。所以,他滿意。一個如此好用的棋子,一個如此聽話的男寵,對他而言有太多的用途,他為何不用?

  只是,直到將這人賜死的今天,他才第一次認真的思索著,發現他不懂任刃。

  他的家人遠在邊疆,在弁京中並無牽制;他身為男人,跟在他身邊得不到無上的地位和榮光;他居於後宮之中與世隔絕,更是遭受了眾多的陷害和侮辱……那究竟是為何,讓他能反抗而不做,能逃跑而不離的……

  想無可想的,似乎只剩下一個理由。

  即便是一次次的被逼到絕境,被徹底的傷害,卻還是愛著他的嗎?以生命為祭,也不後悔嗎?

  這個人,是真的愛他的吧……沒有所求的,只愛著他這個人的。

  蕭天弘突然有些驚慌,與任刃相處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畫面竟意外的清晰起來,一幕幕似乎就在眼前。

  住手!不要傷他!年輕的帝王失態的喊叫出聲。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出爾反爾的阻止,也許他只是不想毀了這份純粹的愛,突然想到有這樣的一個人愛著他時,早已經堅硬如鐵的心臟竟會有一絲的鬆動,似乎有淡淡的暖意從縫隙流入,暖人心脾。

  既然他愛朕,便讓他留在朕的身邊吧。

  可是,終究是晚了。那個總是跟在他的身後,小心翼翼的討好他的,因他一句誇獎便可以笑開了臉,因他一點靠近便會害羞的人,自盡了。

  他維持著帝王的威嚴,冷冷的看著那具冰冷的屍體,準備好的話語竟吐不出口。靜靜地聽著身邊的太監代口將旨意讀出,蕭天弘抬起頭,那份冷意從眼中倒流回了心口,將心中的暖意盡數驅逐。

  瞇起眼,望著那明晃晃的太陽,刺目的讓人有些暈眩。

  第一次懷疑起自己:錯了嗎?

  不,他沒錯,他私下命任刃做了很多不堪之事,但這是一個帝王應有的手段;他下令處死任刃,那是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他的身份牽扯的太廣,他是早就定好的替罪羊。所以,這是一個帝王該有的捨棄。

  他沒錯,身為一個帝王,他一點都沒有錯。即便是重新選擇,他仍會這麼做,身為華國之主,他無悔。

  但是,身為蕭天弘呢?天仁帝發現,他回答不出來。

  終於,他付出了代價。那個他最為信任的秦太醫,竟會對他下了毒,那個毒叫做「一夢十年」。

  那是夢魘般的慢性毒藥,折磨了他十年,又是十年。每一夜,每個夢中,都是任刃淡然的,再也不肯為他綻開笑顏的,冰冷的臉。就好像,那天穿著死囚服,躺在地上的屍體。

  那是怎樣的夢魘?沒有血腥,沒有恐怖,沒有不堪的記憶,沒有他犯下的罪過,只是那麼輕描淡寫的,一次次向他展示著他潛藏在心底不願直視的現實。這個世上最愛他的,唯一愛他的人,寧可死,也再不要他了。

  他突然莫名的恐慌。他傾全國之力,重金招攬方外之人,隱士高人,得道高僧……不像世人傳言的那樣尋求長生不老,帝業萬年。只因他聽聞得道高人可以召回死者魂魄,他只是想親口問問任刃:朕,真的錯了嗎?

  十年的時光,沒能見到任刃的魂魄,醫聖谷的毒藥卻先一步耗盡了他最後的生命。彌留之際,在他不知道的宮外,幾位得道高人早已布下法陣,口中咒語喃喃直到天仁帝薨逝。

  再次醒來時,他不知身在何方。

  慢慢的,他才知道,他竟回來了,回到了天仁初年,因絕食而昏迷的自己身上。先是迷茫,隨後是驚喜。以他現在的閱歷手腕,若是重新來過,華國何愁不能更加強大?於是他埋首於處理政務,藉著曾經的記憶迅速將朝政把握在自己手中,乾淨利落的不像是個剛登基的年輕帝王。

  只是偶爾的,他想起那個藏在心裡多年的人。他分不清這是怎樣的感情,惋惜?遺憾?後悔?可是重來一次的人生,那個想要追問的人已經無處可循,如今的任刃還只是個懵懂的孩子。於是,他只是淡淡的搖頭,將這些思緒拋到腦後,再不提起。

  可是隨後他發現,這次的人生與記憶中的不同,任刃不在。

  怎麼會呢?他分明的記著任刃是在他登基初年便陪在他身邊的人。今生,出了什麼差錯?然後恍然間想起,的確是不同了,記憶中他是藉著寵愛任刃的名義,拒絕了太后提出立鄭婉兒為後的建議,而今生他找不到這樣既有著太后不敢動手剷除的背景的,又甘心被他利用的人推出去當擋箭牌。

  所以在他重生前的蕭天弘,只好藉著忙於政務對太后避而不見。卻不料太后居然將他身為太子時身邊無甚地位的侍妾以各種罪名全部杖弊,年輕的帝王如何受得了這種挑釁,鬱結於心、沒有食慾,竟會暈了過去,醒來時便是他了。

  他有些無措,記憶中因為有任刃轉移注意,他和太后的矛盾並未如此激化,等他徹底掌權後輕鬆就將太后的勢力剷除,而如今……

  思緒又停留到了任刃的身上。這一世的任刃,隨父兄離開弁京了。這樣脫離掌控的情況,讓他加強了澤州一帶的監視力度,獨自翻閱著那裡呈上來的密奏。只是短短的幾份奏章,他便懂了。

  那些得道高人果然沒有騙他,他真的是尋到了任刃的魂魄,那個經歷過折磨、污辱、背叛、死亡的任刃在這裡。那些得道高人,沒能將任刃的魂魄召喚而來,卻讓他的魂魄,尋任刃而去。

  他不知道當想通的那一刻,是怎樣的心情。重來一次,他該將那個人重新綁在身邊嗎?以現在的形勢,這個任刃若是回來,對他大有裨益,但是……手中的筆墨遲遲無法落下,他的心底泛起一絲不忍,既然重來了,何不放過他呢?

  任刃既然逃離了弁京,那麼那個全心全意愛他的任刃,再也尋不回來了吧?便是一道聖旨將他帶回身邊,又有何用?突如其來的,心口有種憋悶的微疼,那個最瞭解他的,最愛他的任刃,終究還是弄丟了……

  所以他安靜的坐在皇宮之巔,熟練地處理著政務,將前生年輕時犯下的錯一一彌補,他會成為更加出色的帝王。只是關於那個不能忘卻,卻又不忍提起的人的消息,被源源不絕的遞到他的案前。

  看著他在澤州生活的快樂飛揚,蕭天弘忍不住在心裡描繪著密奏中的一幕一幕,已經模糊的記憶意外的清晰起來,似乎能分辨出他的眉眼,他的笑容。本以為這樣遠遠看著就好了,不料澤州軍中一道密奏,給了他靠近的機會。

  在早朝之上,說出那個「親赴澤州」的旨意時,一向穩固的沒有過動搖的心,忽然顫抖起來,有些激動,有些忐忑,更多的是難言的期待。

  那是一種,能夠找回溫暖的期待。

  有些顫抖的伸出手,蕭天弘蹲下身體,將自己放低到與他相同的高度,緩慢卻堅定地擁住眼前的人:終於找到你了,我的任刃。

  前世得到卻不肯珍惜的愛,既然今生重來,既然我來到了你的面前,便一定不會放手。

  蕭天弘輕輕閉上眼,心底輕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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