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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任家二少》第66章
  第七十四章:殺人放火

  夜已深,冷風漸漸停歇,隨後而來的居然是絲絲細雨。雨絲既細弱又綿長,落到地面上幾乎濺不起塵埃。只有濕潤的泥土的味道,肆意的飄散開來。

  馬車被棄在了客棧,因為出了人命,自然不會再回去取來。趕了一陣路後,三人就在路邊的一個破廟裡停了下來,稍事休息。

  篝火燃燒的很旺,暖意綿延不斷的透過衣料鑽入了皮膚,直向骨肉透了進去。噼啪的脆響將外面的冷風細雨全部掩蓋了過去,一點也影響不到陷入了熟睡的人。

  任刃緩緩地坐起身,目光有些複雜的看了看側臥一旁閉目而眠的林澤生,最終還是站起了身。跳動的火光立刻將他的影子拉的斜長,在牆壁上扭曲的晃動,看起來平添幾分恐怖。

  「少爺……」守夜到有些瞌睡的染墨立刻驚醒,揉了揉眼,壓低聲音喚道。

  任刃搖搖頭,整了整外袍就走了出去。

  染墨的目光追隨著任刃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瞥了一眼背對著自己安睡的林澤生後,才幾不可查的歎了口氣,好似想到了什麼,苦笑不語。

  任刃此時正騎馬沿著原路返回,夜風捲帶起絲絲的細雨,隨著他的速度,雨絲變得細密起來,打濕了外袍,從領口鑽入。冰涼的雨滴落在臉頰,在夜風的鼓動下冷的滲人。將衣領緊了緊,任刃的視線沒有猶豫的望向前方,不曾回頭。

  很快,到了那座廢棄的房屋前。

  木門已經被毀壞,顫顫巍巍的與門框只有一小塊連在一起,完全遮擋不住寒風的湧入。屋內還是一樣的黑暗,卻不死寂,即使還未進門,都可以清晰的聽到沉重的呼吸聲。

  任刃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果然沒有出現什麼差錯。之前所下的春藥很普通,很常見,並沒有多大的藥效。但在他臨走時下的那一個卻是迷藥,也算不上多麼特別,只是那迷藥並非摀住口鼻便可避開的,那藥是通過皮膚接觸染毒的。最重要的是,這迷藥與之前的春藥混在一起,卻有互相催化的作用,讓兩種藥的藥效成倍增加。

  而屋內的三人現在早已慾火焚身,但偏偏迷藥強勁,動彈不得。

  任刃走進屋中,看到的就是三個人無力的在地上喘息的情形,他們的下身無一例外的都高高的鼓了起來,伴隨著喉嚨溢出的男人粗重的呻吟,顯得淫靡不堪。聽到任刃的腳步,三人都循聲向他望來,在黑暗中看不清他們的神色。

  輕笑一聲,任刃走到三皇子的身邊蹲下,端詳著躺在地上嫣紅的臉,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絲誘哄:「是不是很難受呢?」

  「你……」三皇子還有些稚嫩的臉龐泛起潮紅,狠狠地咬住嘴唇,將口中洩露的呻吟嚥了回去。這麼近的距離,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中充滿了恨意,卻沒有畏懼。

  任刃掛著笑,站起身來,走向另一側的侍衛。在三皇子充滿恨意的注視下,將一粒藥丸塞入了那人的口中,隨後靜立不語。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那個侍衛剛剛還急促的呼吸漸漸的平緩下來,身上的潮熱也在漸漸退卻,一股涼意從體內湧出,與之前的燥熱激盪在一起,格外的舒爽,身子不由得一抖,就發洩了出來。彷彿感覺不到褲子上的濕膩,喉間就發出了愜意的歎息。

  指尖迅速的點住了這人的週身大穴,再加上還未解開的迷藥。所以那侍衛雖然立刻反應過來,以嗜血的目光瞪向任刃,卻動彈不得,無能為力的看著任刃收回手,轉過身去,悠然的走向三皇子。

  瓷瓶傾斜,一樣的藥丸滾落到了掌心。任刃將藥丸在他的面前晃了一晃,笑著問:「想要解脫嗎?此藥若是不解,一個時辰後,後遺症會很可怕的——終身不舉。」將另一隻手中的瓷瓶瓶口向下,任刃的目光轉向了另一個侍衛,接著說:「但是就剩下一粒解藥了,你們卻有兩個人,該救誰呢?」

  「救,救殿下!」那人毫不猶豫的說。

  「真衷心。」手心的藥丸隨著他的動作滾了滾,任刃輕蔑的扯了扯嘴角,輕聲說:「三殿下,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回答了,我就給你解藥,若是不回答,我就只好給別人吃了。最好快點做決定,這藥拖的越久,對身體的虧損可就越大……」

  三皇子的眼睛幾乎瞪出了眼眶,血絲充斥著眼球,其中的恨意和詛咒顯而易見。原本俊美的臉龐早已扭曲出猙獰的模樣,心中分明恨極,但身體卻不受控制的燥熱扭動,灼熱的呼吸不斷地從口鼻湧出,就連呼嘯的寒風都不能驅散這一身的燥熱。

  「在弁京就該毒死你的!」沙啞的聲音帶著恨意從牙縫中擠出。

  「?」任刃驚訝的挑眉,這話的確是出乎預料了。但只是片刻,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弁京宮中那毒,是你的手筆?」點點頭,這也就解釋了那毒藥的來源。那毒藥可是特意克制了醫聖谷的天花預防藥,所以有極大可能就是出自醫聖谷之人的手……

  瞇了瞇眼,任刃的語氣突然變得諷刺:「三皇子好本事,兩國剛剛議和,就與華國的皇帝勾結到了一起了嗎?」這毒是他提供給蕭天弘的,那這也正說明了他是如何得知蕭天弘已經解蠱的了。

  不料三皇子先是愣了愣,隨後恍悟一般自嘲的笑了:「哈,我只與鄭家有來往而已。看來我也被人當刀使了呢。」

  三皇子也是極聰慧的人,聽任刃的說法他自然就明白了下毒一事最終的受益者是誰。鄭家倒台的事情,他最初只以為是意外被蕭天弘發現了,因為那毒的確是從鄭家流傳出去的沒錯。但現在看到任刃如此說法,那麼看來這一切都被那個華國皇帝看在眼裡,握在手中。

  這一次,鄭家既是殺人的刀,又是被殺的人之一。

  ——好一招借刀殺人。

  任刃有些意外,但同時已經明白了三皇子顯然也被蕭天弘當做棋子利用了一番,對那人的手段更是心裡發寒。「果然,我最討厭朝堂上的人了……」任刃皺眉,語氣中難掩的厭惡。這些勾心鬥角,這些爾虞我詐,真是夠了。

  不再去理會這些齷齪的事情,任刃直切主題:「那麼,我的問題是:你如何得知蕭天弘的帝王蠱已解的?」

  不料,這一次嗤笑出聲的卻是三皇子:「我並不知道。但是現在我知道了,之前我說知道華國帝王的蠱毒已解,不過是試探罷了。」看著啞然的任刃,三皇子費力的側過頭,將臉頰貼在冰冷的地面,以圖平復身體的燥熱,才勉強維持住穩定的聲音,繼續說:「世人皆知前些時日醫聖親自入宮為華國皇帝解燃眉之急,為了救助身染劇毒的醫聖谷後人,只是幌子吧!歷來低調行事的醫聖為何突然高調入京幫助華國帝王?這不正是變相的向世人宣佈了醫聖谷的立場嗎?」

  任刃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這事,竟會被扭曲的理解成這個樣子嗎?

  這時,三皇子又說道:「再加上弁京中流傳出前醫聖正是宮中御醫,而現任醫聖竟然就是之前在任家軍擔任軍醫的大夫,那麼不是再明顯不過了嗎?前醫聖一直居於宮中輔助皇帝,現任醫聖先幫助華國平定了南方,然後又入京與帝王又有何密謀?聽說,華國的帝王似乎對北面的國家蠢蠢欲動……戰爭即將爆發,醫聖谷的立場自然是無比重要!」

  ——所以說,他最討厭這些朝堂上的人腦袋中的那些彎彎繞繞!

  任刃心中暗罵,但也知道此時再解釋什麼已然是徒勞,便冷笑著接過話來:「所以,你認為既然醫聖谷有心幫華國奪天下,自然也會幫蕭天弘解開那帝王蠱了?」

  「這不是問題所在。真正讓人擔憂的,是醫聖谷是否已經將其他各國王室所中帝王蠱的母蠱一併交與了華國皇帝。」三皇子看著他,喘息著說道。

  「哼,」任刃冷笑出聲,「既然各國王室的母蠱在手,我醫聖谷為何要助別人奪得天下?」

  「因為蕭天弘是不可多得的帝王之才。」三皇子的聲音有些發顫,但表情竟有些嫉恨:「不過是議和時短短的一次見面,一向倨傲的父皇居然會這樣誇獎一個人。一個年輕的帝王,卻沉穩老練,行事果斷,登基不過半年時間迅速將全力收回,善選賢能,摒棄佞臣,朝堂後宮都整頓一新。修路築橋,減免賦稅,發展貿易,南方平定,人民富足……」一口氣說下來,他有些無力的總結:「這樣的帝王絕不甘心居於這一隅之地,做個守成的皇帝——他是真的可以一統天下的開國帝王。」

  被忽視太久的皇子,在迷藥的作用下,頭腦不清的說出這些本不該透露的話來,語氣中的羨慕和隱隱的不甘。

  任刃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都知道,蕭天弘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必然是能成就偉業的千古一帝。其實,在他身邊那些年,他親眼看到了華國如何一步步強盛起來,百姓安居樂業,本就富足的華國在蕭天弘的統治下,在中土大陸成為了無人敢惹的第一強國。每一個華國人都為自己的國家而自豪,就連任刃也不例外。

  其實,即使被蕭天弘傷害的遍體鱗傷,任刃也不得不承認那人在百姓和百官的眼中,是可以與數百年前華國的開國皇帝齊名的明君,仁君。所以,任刃重生後,即使有怨恨、有不甘,但從未想過顛覆他的政權,也沒想過威脅他的性命。在弁京中以為是「天花「爆發時,他也最先保證的是蕭天弘的安全。

  ——他沒有資格因為個人的恩怨而連累他的祖國。

  但是現在,因為他而連累了醫聖谷,也不是他想見到的。

  澤國三皇子這樣的誤會,是不是也同樣產生在了其他國家皇室的心中?戰爭一旦開啟,醫聖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天下即將大亂,大多數國家的帝王並不知曉「帝王蠱」的存在,行事自然也沒了顧忌。

  那麼,游離在各國之外的,將成為華國臂膀的醫聖谷,還能被容於世間嗎?

  心情突然無比的煩躁,心臟跳動的有些混亂。站起身,任刃不再囉嗦的抽出腰間的長劍,回手一劃,切斷了一個侍衛的喉嚨。

  噴湧而出的鮮血在夜幕中格外的驚悚,三皇子的臉上的紅潮竟然立刻退卻了許多,一直鎮定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幾分慌亂:「你,你怎麼敢……你要引發兩國的戰爭嗎?」

  任刃忽的笑了,他終於認識到了這個三皇子即使表現的再老成,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罷了。皇權的尊貴思想在他的腦海裡根深蒂固,效忠國家更是不能被質疑的信念。所以他即使落到如此田地,也因為身份的特殊,不擔心任刃會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因為他是澤國的皇子,他的性命太有份量。

  嘴角嘲諷的弧度是最好的回答:「一個走投無路的皇子,不足以成為戰爭的引線。」若不是走投無路,怎麼會只帶著幾個侍衛孤軍深入敵國?若不是無論可退,怎麼會冒險動手擄走醫聖,殺死任刃,寧可得罪醫聖谷到底?

  ——三皇子已經在皇室的爭鬥中落敗,這是他的背水一戰。

  面色冷漠的將手臂輕揚,寒光閃過,三皇子還未出口話被奔流的血液掩蓋住,身體不自主的抽搐,空氣從鼻間進入,卻從割破的喉嚨湧出,捲起了細碎的血沫。他只能瞪圓了眼睛,盯住任刃的臉龐,死不瞑目。

  邁開步伐,任刃沒有猶豫的將另一人也斬於劍下後,才輕聲回答了他的質問:「斬草除根,無跡可尋。」

  從袖中取出火折子,一抹火光在黑夜中乍現。

  很細緻的,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的將這一間廢棄的房屋引燃,站在齊腰高的雜草中看著火勢的兇猛,即使夜雨零落,也奈何這大火不得。被灼熱的氣流逼退一步,這才終於轉身離去。

  ——草已斬,根已除,澤國即使要發難,也沒了證據。

  漆黑的夜幕中,有腥紅的液體沿著銀亮的劍尖滴落,沒入黑色的泥土,消失不見。

  第七十五章:兩人的罪

  距離破廟還有一段距離,任刃就下了馬,將馬拴在了樹旁,催動內力驅散一身的寒氣,腳步放輕的向廟內走去。

  剛剛踏入廟門,暖意便迎面而來,將與戶外的寒風阻隔成兩重天。似乎被寒風吹的冰冷的心也跟著暖了暖,原本冷漠的表情不自覺的就放鬆了許多,嘴角無意的彎起了小小的弧度。

  一眼便看到的是盤膝坐在篝火旁,困得不住點頭的染墨。即使任刃已經將腳步放到極輕,但衣擺走動時帶動的氣流還是將他驚醒,先是瞬間警戒起來,待看到來人是誰時才立刻放鬆了神情。任刃忙伸手阻止了染墨下意識的呼喚,示意他可以休息了,自己轉過方向向林澤生酣睡的地方走去。

  雖然有了篝火的溫暖,但夜風還是會從破敗的屋頂和牆縫中絲絲湧入,不是不懂武功的人能夠抵禦的了的寒冷。一邊想著,任刃一邊將外袍解了下來,然而剛要將外袍覆在這人身上時,動作忽的頓住。

  他怎麼會忘了:林澤生的確不會武功,但是他有著足夠高的內力。

  內力對人最直接的影響,除了強身健體外,對五感的敏銳度提升極大,更別提林澤生如今的內力之高世人罕有人能企及。那麼,他的舉動早就被他知曉了吧?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還在裝睡的人的側臉,任刃說不清現在的心情。

  以他的聰明,一定猜得出他出去做了什麼,可是為什麼不阻止他?

  抓著外袍的手臂從半空縮回,任刃掀起下擺盤腿坐在了他的身邊,將視線投向燃燒的火焰,突然開口:「我把他們殺了。」

  這突兀出現的聲音將染墨嚇了一跳,立刻望了過來,卻發現任刃並未看向任何人,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語。然後他才反應過來這話裡的內容,也顧不得現在的情況有些奇怪,驚得叫了出來:「殺了?那可是澤國……」可看到任刃淡漠的表情又立刻消音,放棄的妥協:「好吧,反正已經殺了。那麼少爺,你毀屍滅跡沒有?」

  本來有些神遊的任刃倒被染墨的問題問的一愣,回話道:「放火了。」

  染墨立刻不贊同的皺眉,語氣也認真了起來:「只是放了把火?回來路上的印記消除了沒有?」

  任刃也望向了任刃,將注意力轉移過來:「沒有,怎麼?」

  「不行!」染墨立刻站起身,「火光很容易引起別人注意,我們不能保證沒有其他澤國人了,毀屍當然重要,但如果不滅跡早晚會被追查到這裡的。」說著,已經向外走去:「我去將來路的痕跡消滅乾淨,大約半個時辰就能回來了。」

  腳下不停的,染墨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任刃望著他,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還是那個記憶中總是羞澀臉紅的小伴讀嗎?

  忽然,肩上一重,身體隨後一歪,靠近了一個胸膛之中。然而任刃立刻就掙扎了起來,聲音也帶著薄怒:「放開我!」

  他說不清這是怎麼了。任刃本就是個毒辣陰狠的人,光明正大的殺人,面不改色的放火,他沒有什麼可避諱畏懼的。可是他也不知道之前為什麼要偷偷的出去處理那幾個人,又為什麼要特意在外面去掉了一身的血腥氣才小心的返回。怕他生氣嗎?怕再次冷戰嗎?任刃很想說不怕,他任刃無所畏懼。

  可是當發覺這人其實早就察覺到了他的一切動作之後,心突然就沉到了谷底,隨後就是迸發的惱怒。這人明明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放縱他的動作,為什麼看他傻傻的演戲,為什麼不戳穿他?他做的這一切,在他眼裡都是笑話嗎?

  肩上的手驟然離開,任刃的心跟著一墜,然而下一秒那雙手轉而環在了他的腰間,扯著他的身體向後帶去,他的後背緊緊地靠在那人的胸口,沒有一絲縫隙。同時,那人的聲音在腦後響起,帶著無奈喟歎:「小刃,我沒有生氣。」

  好像知道他在擔憂什麼似的,他的一句話瞬間就讓任刃的動作定住。

  那人的聲音帶了幾分苦澀:「那幾人的身份特殊,而且很顯然是會對我們下殺手的,若是放過了他們,後患無窮。更何況,他們在華國內受傷,若是有心很可能就會引起剛剛議和的兩國的振蕩。怎麼看來,這幾人都不該留。但是身為醫聖,我不該草芥人命。所以在你起身的時候,我不知道該不該攔著你,也許我可以裝作不知道,不知道就沒有了責任……」

  越來越弱的聲音,很輕很溫和的將任刃心中的怒氣一點一滴的撫平,心忽然就軟了下來,身體也跟著漸漸放鬆。

  下巴放到了他的肩上,他的側臉貼著他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可是這些人的確是因我而死的。如果不是帝王蠱,如果我不是醫聖,他們就不會這樣死了吧……」

  被他語氣中的自責刺的心中一痛,任刃立刻下意識的反駁:「這不是你的責任,人是我殺的,火是我放的!」

  「嗯,」腰間的手臂緊了緊,林澤生輕笑:「所以,這份罪是我們兩個人的。因我而起,因你結束。那麼,我有什麼資格責怪你,指責你呢?」

  任刃定定的任他摟著,心臟突然軟軟的疼。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一個倔強的人。多年來的行事風格,他早就習慣了獨斷專行,不需要別人的認同和理解,更不屑於去解釋所謂的誤會。所以那時在澤州戰場爆發的冷戰,是林澤生先退了一步。

  今天也是如此,被發現後,他不辯解不掩飾,直言他殺了人,態度很明顯就是——我已經這麼做了,你要如何?

  這種孤漠和冷傲,是習慣使然,不向任何人低頭。

  所以再一次,還是林澤生低下了頭。

  聽著身後之人的淡然淺笑,即使不回頭,任刃也知道這笑容是有多麼的勉強,那是以微笑作為面具的只留給自己一個人品嚐的罪責。——就好像那時候的自己。

  那一年,任刃他只有十五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為了心愛的人,他自告奮勇的為那人解憂,他還稚嫩的雙手第一次染上了鮮血。那時候的任刃殺人的時候手還會抖,心還會慌,所以在對方撲過來的時候,劍就直直的刺入了對方的腹部,鮮血四濺,濡濕了雪白的衣衫。

  然後夢魘糾纏,那瀕死扭曲的面容,那血肉模糊的場景沒日沒夜的糾纏著他,那種對於良知的翻覆,對於道德的踐踏,讓他從心裡厭惡譴責著自己,卻偏偏無從補償,更不能表露。每一次,見到蕭天弘時,他沒有露出過一絲疲態,表現出一點厭惡,總是笑著,燦爛地笑著。因為他害怕,他怕她只要流露出哪怕一點點的不甘,就連這個能為他殺人放火的機會都沒有了……

  ——就好像現在的林澤生。

  任刃一直都知道林澤生是個固執的人。他自小在醫聖谷長大,最是尊重生命,最厭惡的便是擅取人性命的行為。即使醫聖谷有許多秘密,醫者仁德——這也早就是印在了心底,刻進了骨子的信念——他的道德感本就比常人高出了許多。所以今日他的放縱與袖手旁觀,對他來說無異於親手殺人的罪惡感。

  ——但卻不敢表露出一點,因為他那麼愛他。

  酸酸麻麻的感覺從心底如同細小的氣泡一點點的冒了出來,綿綿不休,鑽入了骨肉之中,沿著血液奔流。火光讓眼前的景物有點扭曲,視線跟著模糊迷濛,任刃愣愣的坐著,想要說話卻發現吐不出一個字來。

  ——明明他才是罪魁禍首,為什麼卻要別人來分擔?

  呼吸綿長的淹沒在了夜風之中,幾不可聞。木柴噼啪的燃燒聲隨著偶爾暴起的火星跳躍著,在沉默中格外的刺耳。柴火下黑色的灰燼的邊緣有著金黃的光芒,毀滅中卻有著特殊的美感。

  垂在兩側的雙手緩緩抬起,按在了腰間的雙手之上。感到那雙手微顫了一下,隨後立刻翻轉了過來,將他的手握緊,緊的幾乎有些疼了。低下頭,任刃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掌,一雙修長有力,一雙佈滿傷痕。

  然而卻握的那麼緊,好像只要這樣,就能將那遍佈的傷痕撫平一樣。

  可是這樣的手,這樣的傷痕,怎麼配得上這樣的手呢?心中想著,手便往回縮了縮,卻不料被第一時間發現了企圖,將手握的更加緊了,緊的指尖都開始泛白。

  那人的歎息隨後在耳邊出現:「小刃,別逃。」

  「我沒有逃!」任刃立刻回頭反駁。任刃從不是不戰而降的逃兵,也不是龜縮不出的懦夫。然而這本該是有力的一句話,卻因為兩人過近的距離,回首的瞬間鼻尖和嘴唇從身後人的臉頰掃過而變得氣勢弱了許多。

  微張著嘴,任刃尷尬的僵在那裡。

  林澤生卻輕輕笑了,身體微微一探,印上了他的唇。

  微張的嘴唇方便了他的動作,舌尖在少年淺色的唇瓣上掃過,有些癢。任刃下意識的探出舌尖掃向唇瓣,卻在半路被他的舌攔截住,糾纏不放。口中的津液來不及嚥下,從嘴角露出,卻被那人不嫌棄的吮吸了去。

  身體不知何時被轉了過來,一隻手臂橫亙在腰間緊緊摟住,另一隻手拖住了他的後腦,逼迫他揚起了頭,承受他的吻。他的吻一如既往的溫柔,唇瓣被輕柔的含著,口中的每一個角落都被他緩慢的觸及,綿長的似乎停滯了時間。

  眼簾緩緩地合上,任刃的眼角漸漸染上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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