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玉牒
外面淅淅瀝瀝的飄著細雨,打***地面,白色的刺海棠開滿了枝頭,纍纍的花朵壓彎了枝頭。
我打了個哈欠,揉了揉還帶著些睏意的眼睛,每日的功課已經做完,修煉也如同學習,不進則退,所以要日日堅持,不可懈怠。
我每天二十四個小時,有十六個小時修煉打坐,吸收天地靈氣,慢慢的增進修為,力圖讓自己在最短時間內能踏入築基期,沒有與星盤那逆天的存在,單靠自己吸收天地靈氣,效率之慢可想而知。
當還是一棵樹的時候,無時無刻不在修煉,因為每一次的光合作用,實際上就是吸收天地靈氣的過程,而化成了人,卻反而沒那麼方便,得主動的、按部就班的去修煉,不過任何事情都一樣,就像上班,久了習慣成自然,連那淡淡的倦意和疲憊都習以為常。
說實話,如果不是此前我當了那麼久的樹,植物所不能做的一件大事就是隨意移動,它們既不能逃避那些捕食它們的生物,也不能靠著改變自己的位置或不靠任何幫助而挪動身體,久而久之,也就極善於利用周圍的一切。
既順從,又忍耐
這麼多天下來,我的修為也僅僅增加了那麼一點而已,望著體內那點可憐的靈力,也只能自我安慰,從以前開始,我就知道,靈修與妖修、人修之間修煉速度的區別,類似於龜兔賽跑。
從窗戶看到木憶撐著把油紙傘從遠處慢慢行來。
細雨,青衣,透過這濛濛細雨,那眼中也似流淌著雨霧般柔和,清俊的眉宇間,淡淡的看過來,連這天都變得寧靜而悠遠。
當看到我的時候,細長的眉眼彎彎的,整個人就像透著光一樣。
我嘆了口氣,難怪左鄰右舍的大姑娘小媳婦都被他迷住了,開始的時候還能被他那張可怕的臉嚇唬住,時間久了之後,越看越有味道,不留神,就會被那不經意散發的溫柔而沉靜給蠱惑住,何況,還一個大男人這麼悉心照顧著我這樣一個小娃娃,怎麼不惹得旁邊的女人母性大發。
她們當然知道木憶是修士,不過修士又如何?這鎮上多了去了,也多得是修士納了凡人為妻妾的,憑著與三聖門那點香火之情,她們也少去了凡人與修士交往時的敬畏,多了些隨意。
她們不知,木憶雖然,但卻無情,就好像這天地一樣,不仁卻無私,而木憶則是用溫柔的表象掩去了眼底的無波無痕。
他之所以表現的這麼溫文,若說是本性,那也沒錯,若說是偽裝,好像也對。
甩甩頭,把這些胡思亂想拋到腦後,我走到門邊,此時,木憶剛好進了門,他把油紙傘收起,然後蹲下抱起我,我枕著他涼涼的頭髮,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那塊「類靈石」終於有了消息,據那珍寶閣的老闆說,這「類靈石」大約是普通靈石浸透了一種上古時候都極罕見的靈獸的血,那老闆追問著木憶,這種「類靈石」他手中還有多少,看意思是要收購。
我撇撇嘴,奇貨可居這詞,木憶不知道,我也可知道,怎麼能這麼簡單就把這種稀奇的東西賣掉,怎麼著也得先搞清楚用途和價值再說,所以我一早就告訴木憶,讓他和那老闆說就這麼偶然間得來的一塊。
不過,這東西的價值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那老闆居然願意用一百塊低階靈石來換那塊「類靈石」,這倒讓我躊躇了,也更堅定了財不露白的觀點。
換當然是沒換,木憶只和那老闆要了些靈藥靈草回來。
他這些天,除了修煉,就是煉丹。
固本培元增進修為類的丹藥,比如「培元丹」、「聚靈丹」、「修髓丹」之類的低階靈藥一瓶一瓶的煉出來,除了去老掌櫃那兒出售一部分之外,其他的都給我吃了。
我現在修為低,要的還是些低階藥草就能練成的丹藥,若是到了築基期,以後需要的丹藥也會跟著往高了走,那些稀有而珍貴的藥草是很貴的,大部分散修之所以修為都不高,原因也在於此,沒有那麼丹藥器物輔助,往往還沒突破瓶頸,壽元就已經盡了。
大約是知道這點,所以木憶對我修煉的進度看得死緊,不容許有絲毫的偷懶和懈怠。
管得比我父母還嚴。
幸好我也過了逆反期,沉下心去修煉的時候,時間也在不自覺間飛快的流逝,倒也不覺得難熬,然而,這種束頭束尾的感覺,還是令人有些不快。
我嘆了口氣,決定還是繼續忍耐,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有實力的人才有話語權。
木憶抱著我到了後院。
此時,細雨已經漸漸收了,周圍草木上的雨水濺落在地上。
木憶拿出了煉丹爐,開始了煉丹,而我則老老實實的端坐在旁邊,看著他如何進行。
起初的時候,我也曾纏著木憶讓他教我如何煉丹。
每天都是修煉,時間久了,總要找點其他事調劑一下,煉丹、煉器或制符都是不錯的選擇,所以我也就興致勃勃的打算大干一場。
當連續三爐靈草被我浪費,沒有煉成一顆丹藥的時候,煉丹爐內只留下黑沉沉的藥渣之後,我就明白了,這世上有些事講究天賦,而我在煉丹這一途上是沒有任何天賦可言的。
我既摸不準藥性,要瞅不準火候,即使有大樹手把手的教,也會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差錯,最後也只能頹然的放棄了。
五月的一天,我正在院子裡翻著土,想種一點見月草,蜜蜂們正在開花的刺海棠間嗡嗡飛行。
其實若我用上靈力,眨眼功夫就能把這些事情全都做好,可若是一切事都這麼省時省力的做完了,也就失去了其中的樂趣,所以我寧願慢慢的來,把雜亂叢生的草木連著根移到旁邊,空出來那小塊地方把土翻一遍再整平,撒上見月草的種子。
看著泥土,想了想,還是輕輕的輸送了一點靈氣過去,看著那白光一閃而沒,滿意的點點頭,如果不出意料,明天這時候,這裡就會長出一大片的綠油油的見月草。
木憶坐在小魚池旁的草地上,他身上發著淡淡的白光,與星盤與他身體的契合度越來越好了,木憶現在也是控制著修煉的進度,生怕太快,引起各種麻煩。
我看到一個黑影從他腳邊走了出來,在陽光下,清晰可見,就那黑影腳下也有了一個極淡的影子。
這黑影好像隨著木憶修為的增加,實力也在不斷的增強。
他們是一體兩位,這從上古靈獸的血中帶來的煞氣,一時之間,也找不到辦法解決,只能勉強壓制著,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木憶身體微微顫抖著,白皙的額角上一滴滴的汗滑落下來。
他勉強睜開眼,收了功,看了旁邊沉默站立的黑影一眼,在他周圍的草木,微微捲了邊,被這煞氣侵染。
我猶豫了一下,跑過去,這黑影忤在那兒,實在太嚇人了,一丈以內全籠罩在黑氣當中,稍微靠近點,就不由自主的打哆嗦,我修為還低,受不住這刺激啊,但是看到木憶難受的樣子,又實在不忍心,只能勉勉強強的挪過去,拿起衣袖胡亂幫木憶擦了擦臉,也不管是不是弄疼了他。
他倒是沒生氣,拉下我的手,握著,「沒事的,別擔心。」
木憶抱起我,用手指擦了擦我的臉,我看到他指腹上沾上了一些泥。
「要去店子裡嗎?」我拉著木憶的手問。
木憶點點頭。
每三天,木憶就會撿著下午的時候,把煉出來的丹藥交給那老掌櫃,換取些靈石和靈草回來。
木憶牽著我的手往門口走去。
這個時候,他突然皺了皺眉頭,手一翻,一塊玉牌就躺在了他掌心,那玉牌微微發著光,我探出手摸了摸,還挺燙的。
「這是什麼?」我有些不明白的指著這玩意兒問。
「這是三聖門的玉牒。」木憶輕聲說,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塊玉牒。
「要去看看嗎?」我問,這玉牒既然有了反應,看來不是在召喚門人弟子就是在警示,總有個作用,這幾日,就連這云峰鎮上氣氛也有些怪異,知曉些內情都面帶愁容,平時隨處可見的穿著三聖門衣物的門人弟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也難怪會人心惶惶。
我想起老掌櫃說過,這極陰派不知為了什麼,看中了三聖門三座主峰之一的長生峰,非要霸佔了這山頭不可,可憐早已沒落的三聖門面對詭異莫測的極陰派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眼看著就要把祖宗留下來的基業拱手讓人,只好請些關係好的門派高人出面調停,想著找個兩全之道。
這修真界雖然是以實力說話,可也有各種各樣明的暗的規矩得守著,不然的話,早亂套了,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三聖門的門主也不以為意,只以為這極陰派就是想要點甜頭,給它也就罷了,沒想到這極陰派軟硬不吃,咬死了就要這長生峰,讓三聖門顏面掃地至於也只能打起精神備戰起來。
若是真的退讓了,那三聖門這千年的門派也就到頭了,所以即使知道不敵也得拚死力戰。
自從知道這事之後,我就想著,是不是應該趁著還沒打起來趕緊來開這地方,以免殃及池魚,但是看著木憶不為所動的樣子,也只能打消了避禍的念頭。
大約木憶對這只待了短短時間的三聖門,還是有些感情的罷。
想到這,我也就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