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和阿韃在太師府住下,叫人給哥哥們送了信,說明了情況。睡不慣蒙古人的硬炕和粗氈墊,又讓哥哥們送點起居用品來。
結果九表哥那個敗家子炫耀的拉來一大車東西:
絲棉被3床,說是給我墊的,囑咐太師府裡的僕人鋪之前一定要仔細查查,因為他妹妹嬌嫩的皮膚可以感覺到3層縟下的一顆豌豆。
蠶絲被3條,說是給我蓋的,因為我太嬌弱,怕普通的棉被會壓壞了我。
絲緞床單10條,因為一般的布太粗糙,怕磨到我。不過睡了一晚我就受不了了,太滑了,根本鋪不住,早上起來都揉搓成一團了。九表哥又給我送來幾條細紗棉布床單替代,上面繡滿了繁複的花朵,樣式也極其華麗。
我的衣物首飾就不用說了,各式各樣,極盡奢華。
其它,光我用的杯子就有8個,琉璃盞是漱口的,犀角杯是喝白水的,官窯杯是喝紅茶的,紫砂杯是喝綠茶的,象牙杯是喝花茶的,碧玉杯是喝參茶的,金杯是喝蜂蜜水的,銀盃是喝藥的。
派來伺候我的那個小番女被那八個杯子都快搞昏了,其實我也有點昏了。也不知九表哥從哪裡淘出的這些,簡直就是臭顯擺。
本來表哥還準備了18個丫頭來服侍我的,太師府怕有奸細,沒讓進。
經九表哥這樣一鬧,人人都知道了我是城裡首富慕容九的寶貝妹妹,原先對我還有些看輕的人都被那些華麗的器具晃暈了眼,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個金娃娃。女人是嫉妒和羡慕,男的是貪婪和掠奪。
連脫歡都來和我套近乎,問我可不可以跟九表哥說說,賣給他們的貨可不可以打點折?
我依舊裝著不會說蒙古話的樣子,阿韃裝模作樣給我翻譯。我點點頭答應了,脫歡笑哈哈的拍著阿韃的肩,讚賞的說好。整個一個夫以妻貴。
說到這裡就有必要介紹一下我的九表哥。幾乎瓦刺所有的邊界貿易都掌握在他手裡,尤其是醫藥方面,全被九表哥壟斷了。又拉著我那貪財的娘入了技術股,靠著我爹娘在朝廷裡的影響力,他和大明邊界的守軍關係極鐵。有了大明這個強大的靠山,瓦刺就是有人想以權勢壓人也得掂量著來。所以儘管九表哥只是一介商人,在瓦刺卻有著不可忽視的勢力。
也因此,我在太師府的地位就炙手可熱起來。
由此可見,投胎是門大學問。象那四大美女肯定比我漂亮吧,也不過是以色事人,生死都被男人掌握。而我投對了地方,這樣的家世,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要權有權,要錢有錢,還不必牽扯進政治聯姻。
現在,大家肯定以為我在太師府是橫著走路的吧?錯,我現在嬌弱得很。我穿著那些華麗的紗裙,走路飄飄著,風大點就要倒的樣子。總是忽閃著一雙天真的大眼睛,一付不食人間煙火,不諳世事的樣(要是我長得很醜再這個樣子,估計別人就會說我傻乎乎了)。就好像在脫歡面前,我總不知道要下跪。
至於我為什麼要這樣?便於我幹壞事嘛。
比如,脫歡的某個兒子走到我面前時會不當心踩到幾顆豆子,腳一滑。他們常年習武打仗,動作還比較靈活,踉蹌一下沒摔倒。別急,這時他們的膝蓋會突然一酸,然後就對著我跪下了。我這時候嘛,就會被嚇呆了,直直的站著受他們一跪。
真相就是,我手攏在寬大的袖子裡,用慕容家獨特的指法彈了幾顆豆子,一些彈到他們腳底下,一些打中了他們腿上的穴位。
這些韃子只會舞大刀,哪裡見識過這樣高深的武功,再加我那樣嬌弱,是怎麼也懷疑不到我的身上的,只是覺得有些邪門。
倒是連累打掃的僕人受了些鞭子。我送他們一些金創藥和錢,隨手又治好了他們的一些小毛病。僕人們開始傳頌我的菩薩心腸,不久還傳出我是女神下凡的謠言,說那些人下跪是神的旨意。
以後一些無知的僕從看見我就雙手合十的下跪,脫歡一家人倒沒主動對我下跪,將信將疑的,但再見脫歡時,就沒人計較我裝傻不下跪了。
阿韃自然是瞞不過,他也不可能揭穿我,只在背後偷偷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噘著嘴說:“誰讓他們那樣看我?”
阿韃沒異議,只說:“太師終究是我父親,你就放過他吧,我怕長輩跪小輩會折你的壽。”
我驕傲的皺皺鼻子,“哼,我可不是因為迷信才放過他的。我是看你的面子,要沒他就沒你,所以功過相抵。”
“是因為我?”阿韃很開心,吻吻我的鼻尖,說:“了了,你真是我的可人兒。”
“那我對你這樣好,你該告訴我你和那個蓋子的事了吧?”
阿韃又開始躲閃,“真的沒什麼事,也就小時候打過幾次架。”
我生氣的掐他:“還騙我!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他摟住我說盡了好話,就是不說真話。
不過最後我還是知道了真相,告訴我的人是那個蓋子。
有一天,托雅夫人又把阿韃叫過去重塑母子情,我聽了幾十遍她的哭兒史已經膩了,所以沒跟著去。躲在花園一個僻靜的角落裡練彈指功。那裡有棵大樹上掛著個大馬蜂窩。據說以前曾幾次試圖除掉那個馬蜂窩都沒有成功,還被蟄死一人,所以平常人們都繞著走。
我身上帶著防蟲的藥,什麼蟲子都不怕,樂得沒人看見,在樹下對飛來飛去的馬蜂彈著豆子練準頭。
看馬蜂一隻只落下,正練得高興,聽見有人過來,我便攏了衣袖假裝欣賞旁邊的一棵花。
來的人是那個蓋子。他和阿韃極為相似,穿著差不多的衣服,其它人常會把他們搞錯。我卻一眼就可以區分,因為他們的眼神不一樣。阿韃看我是癡迷和戀慕,而蓋子的眼神像是毒蛇盯著獵物。此刻沒有旁人,他的那種眼神更加露骨了。
我一見他就準備離開,在我經過他旁邊時,他對著我邪惡的笑著,用以為我聽不懂的蒙語說:“等著吧,小美人,你和你的錢都會是我的。”
我心念一動,悄悄對他彈了點迷幻粉,不一會他的眼就直了。
我問他:“你準備怎樣陷害你的弟弟?”
他直板板的回答:“偷偷在他房裡放一些機密文書,誣陷他是漢人派來的奸細。”
我又問:“你為什麼要害他?”
他答:“我討厭他,本來我是兄弟裡最聰明的,而他從小就呆頭呆腦的,卻偏偏讀書比我好,習武比我強。本來我是母親最喜歡的兒子,母親總說我會是草原上最漂亮的男人,偏偏他也要和我搶,越長越像我,父王和母親也越來越喜歡他。所以那次和韃靼打仗我就把他騙到了戰場上,將他推下了馬。想不到他居然沒死,還享受了那個小美人。母親拿他當寶,父王也高看他,大家也討好他。那些本該是我的!我不要這世上有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我也不喜歡這世上有張和阿韃一模一樣的臉,尤其那張臉上還帶著那樣醜陋的表情。所以我給蓋子彈完解藥就使輕功竄出去幾丈,然後向蜂窩投擲了一個大石塊。
所以蓋子的眼神恢復正常時,看到的就是鋪天蓋地的馬蜂將他覆蓋了。他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太師府。
幾個兵士用衣服蒙住了頭臉拿樹枝去拍打馬蜂,奈何數目太多打不盡,反倒讓蓋子在蟄痛之外又多了抽痛。直至阿韃過來,對他撒了驅蟲藥,馬蜂才依依不捨的散去。
蓋子的願望實現了,他成了豬頭,和阿韃一點都不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