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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貓圓圓》第4章
  第三章

  後來當方方他們知道這一件事時,都有點傻眼,在他們的眼中,不管怎麼看都像兩個小孩子在賭氣,而雪色在聽完過程後,一臉很夢幻的表情對圓圓說:「圓圓,原來你在第一天就以身相許了!」結果,馬上換來圓圓一個小拳頭,又接著,圓圓被一堆剛孵出來的小鳥小?追著打,因為他欺負他們的雪色媽媽。

  圓圓為了證明自己早就已經不是一個孩子,立刻就在青竹的面前脫光光,而且不只是如此而已,青竹親眼看到一個原本模樣三歲大左右的小娃娃,慢慢地抽長身子,慢慢地長大。

  其實,如果當年圓圓不是那麼快吃了雪色的果子,接下來青竹所看到的才是他原本應該有的模樣。

  一個皮膚雪白無比的少年,擁有著比黑夜還要深的黑亮髮色,濃而不粗的劍眉,圓潤帶點雙下巴的鵝蛋臉,鋌而鼻頭微翹的鼻樑,一雙紅紅的雙唇,唇形微嘟,就算沒有表情時,也像是在鬧小脾氣的模樣,一旦笑起來就無比燦爛,但是不管是哪一部份,都不比他那一雙眼睛來得吸引人,圓圓有一雙黑亮無比還長著濃濃長睫的圓眼睛,但是......就像之前所說的一樣,圓圓的功力不足,因此他的人形如果要維持少年十六、七歲的模樣,眼睛周圍就會出現非常明顯的黑眼圈,總是給人一副十幾天沒睡覺的感覺,現在青竹看著鼓著兩頰生氣又忙著穿衣服的圓圓,就有同樣的感覺,於是,平常不喜歡探人隱私的他,終於開口問了......

  「你累了嗎?」

  換衣服的小手頓住。

  「......」

  大概是因為表情跟黑眼圈的關係,青竹看到原本應該很陽光的少年現在臉上出現有點類似陰沉的表情......果然,一定是太累了,難道他有什麼難以開口的麻煩,讓他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我不介意你先睡一會再離開王爺府。」

  「......」青筋浮現在雪白的額頭上,非常、非常明顯。

  可憐的孩子,想睡到連青筋都浮出來了,青竹再一次打破平靜的心湖,為他心疼,然後甚至忘記該驚訝,圓圓為什麼可以從三歲的娃娃變成現在這樣。

  「我很好!我睡得很飽!我不需要睡覺休息好嗎?不要每一個人看到我都跟我說同一句話,我看起來有那麼累嗎?」火山再度燃燒,黑眼圈有泛紅的傾向,衣服才套一半的手激動的抓住青竹的衣服,將他的臉湊近自己,然後指著自己的眼睛大叫。

  為什麼他不過是眼圈黑了一點而已,就代表他一定睡不好嗎?有哪一個睡不好的人可以跟他一樣有一雙閃閃動人、黑白分明、如黑水晶盛在白玉盤裡的眼珠子!

  因為靠得很近,近到連對方的呼吸都可以聞到,因此青竹可以非常的清楚看見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那的確是不像睡不飽的樣子,但明明有著吹彈可破的雪肌,還有著紅潤的雙頰,充滿活力的精神......那......這黑眼圈是怎麼一回事?

  圓圓還想發火,他意圖糾正天底下每一個人對黑眼圈的看法,沒想到卻看見被自己拉得很近很近的臉龐,原本如玉雕一般沒有生氣的臉龐,居然有了一點點的笑紋勾在唇角,和眼角邊邊,那其實很淺很淺的笑,簡簡單單地就像吹拂過竹葉的風,很舒服,也很難忘。

  一把大火被他的這抹笑容給瞬間撲滅,就像之前青竹的憤怒被圓圓的笑給吹離一樣,他們都擁有讓對方心動的感染力。圓圓看著他的雙眼也笑了起來,突然間,他並沒那麼在意自己這個明顯的缺點被人嘲笑,因為青竹的笑意,很單純,一點也不會讓他覺得自己自尊心受損......不過,那並不代表從此以後他就不介意有人笑他的黑眼圈。

  「你笑了。」圓圓伸出嫩嫩的指間,輕輕地點在青竹的唇角還有眼角上,像是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刻畫住這瞬間的表情。

  「我......笑了?」

  一時之間,青竹無法反應「你笑了」這三個字代表的意義,直到他從圓圓黑亮的眼珠子看見自己模樣時,他才明白。

  這個時代的鏡子並沒有比過去的時代清楚多少,青竹根本不記得過去是不是曾經從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像中看過自己笑的模樣,可是,在圓圓的眼中,好清楚,也虧得圓圓得黑眼珠子原本就比一般人大,因此他連自己嘴角那非常輕微的紋路都可以看到。

  感覺......很陌生......

  「很好看。」圓圓覺得自己似乎可以感覺到青竹心裡的聲音,所以他在他面前輕輕的說著,用最閃亮的雙眼保證。

  然而,聽見圓圓的話,卻讓青竹收回了那其實很淺很淺的一抹笑,望著圓圓的眼,很久很久他才用乾澀的聲音,對他說。

  「你還是走吧!」

  說完也不等圓圓回答,就這麼轉身離開亭子進入旁邊的屋子,關上門,看不見圓圓的雙眼,也看不見他自己從這天開始,有了那麼一點開口的心。

  皇宮裡。

  太子嗯嗯唉唉地讓御醫在臉上擦藥,一邊擦一邊斥責著御醫的手把他給弄痛,大罵後又接著大叫的模樣,讓一邊服侍的太監跟宮女們很同情御醫,也許根本就不是御醫塗藥的力道弄痛了太子殿下,根本就是破口大罵扭曲臉上表情而牽動傷口的殿下大人在自己折騰自己。

  「該死!我就不信那傢伙我惹不起!」想到今天徹底吃了一記青竹的閉門羹,太子就是一肚子的火氣,他身為堂堂的太子殿下,從小到大除了自己父皇跟母后之外怕過誰?就那個據說是自己伯伯,卻不曉得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妖人竟敢讓他這個未來的皇帝吃閉門羹?

  他就是不懂!

  他永遠都記得小時候看見青竹跟父皇會面時的情景,父皇的眼中分明閃爍著殺意,但是先帝都去世那麼多年的時間了,他自己都當了那麼多年的皇帝了,為什麼就是不敢對青竹下手?

  先帝的命令算什麼?人都死了還有辦法從棺材裡破土出來跟他們要交代嗎?

  其實如果不是最近讓他得知的消息令他開始有所警惕,其實他也不太想去管那個妖怪,畢竟他雖然看起來礙眼,卻沒有掌握任何的人脈跟軍權,對他成為皇帝的這條路上,沒有半分阻礙,再加上他有先帝的承諾,何必無聊去惹麻煩?

  但是不曉得是不是父皇因為病重的關係,腦子出了問題,他從心腹的口中得知,父皇最近修改了遺詔,居然說他還年幼不足以擔當大任,在眾臣認為他有資格統領天下之前,必須由青竹當攝政王來輔國。

  攝政王?

  天曉得這攝政王會不會從輔國變成篡位?

  從歷代的朝政看來,這所謂的攝政王,有誰不是野心勃勃?

  於是他決定先下手為強,畢竟他見過青竹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不曉得他現在的意願如何,也許在遺詔頒布之前,他能跟青竹達成協議,讓他不多干涉朝政,自己也可以讓他繼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到老,反正他比父皇還要年老,父皇都快死了,他的時間又怎麼可能會多?

  然而,他卻沒想到不管過了多少年,他看見的都是一個彷彿才剛及冠沒多少年的英俊溫文男子,自己跟他站在一起,能不被當成哥哥就該滿足。

  妖怪!

  母后當年所說的果然是真的,過去母后跟他提起不可以在父皇的面前提太多伯父的事情,那時候他還天真的問母后為什麼,母后雙眼複雜的看著遠處的乾清宮,冷笑著輕輕說。「因為他是一個妖怪......人人該誅殺的妖怪......」最後的幾句話他沒聽清楚,但是從一些字裡,他總覺得聽到母后如此跟他解釋。

  回憶至此,他想到也許他該找個盟友,畢竟那些朝臣對於青竹並沒有太多的觀感,想要他們的支持難!青竹被先帝跟父皇隱藏得太好,許多老臣甚至只記得當年先帝的確有一個很聰敏又穩重的大皇子,而大皇子沒有被選為太子的原因,僅僅因為他的母親出身不佳,是當年先帝還年輕時出遊遇上的一個平民姑娘。

  但是他卻知道有個人不但擁有權勢,對青竹的一切瞭解不比先帝少多少,那就是尚在人間的太后,當年將故事告訴過母后的太后。

  「本宮臉上的傷什麼時候可以好?」他可不能讓太后看見他的狼狽,畢竟讓太后知道他先去找過青竹這件事,並不有利,而且堂堂的一個太子殿下,臉上腫得跟豬頭一樣成何體統?要是一個不小心,不但沒將太后拉近自己,還讓太后對自己有不好觀感的話,那可就是聰明自誤了,畢竟他只有一個太后,可太后卻有很多個孫子。

  「回報殿下,這傷口並不嚴重,微臣方才用金針化開瘀血之後,這些青青紫紫兩日就可以消散,但是擦傷卻必須要七日的時間。」

  「本宮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七天......不是很長,就讓青竹這妖怪好好的再過一段日子,天曉得將來他還會不會有那福氣悠哉度日。

  「吶,你出來啦?我等很久了耶!」

  圓圓撒著無傷大雅的謊話,他其實也沒等很久,雖然青竹的確是在屋子裡待了兩天的時間才出來,可是這兩天裡圓圓也沒閒著。他幾乎把王府的每一個角落都待過,還把下人送來給青竹吃的餐點全都吃光光,那些下人想阻止卻又不曉得他的身份為何,畢竟他們都瞭解青竹的個性,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話,怎麼可能讓這個少年在王爺府裡四處遊蕩?

  「我不是要你離開?」

  「我又沒答應。」說的彷彿自己才是這個王爺府的主人一樣。

  青竹發現自己對誰都可以立刻伸手拎著衣領把人給丟出去,但是對圓圓,他就是奇怪地很難出手這麼做,連帶影響著圓圓這個不請自來的小傢伙將王爺府當自己的家在用。

  他不曉得該說什麼好了,丟不得罵不跑,他還能怎麼樣?

  況且,他對這一個至今還是不曉得來歷的小傢伙有著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他不喜歡跟那些總是想要窺探著他的陌生人相處,也不想多面對週遭那些總是蒙著一層紗,一個面具的人說話,只有圓圓,在完全不曉得他究竟該歸類為什麼地位的情況下,他發現自己似乎有點喜歡他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那麼,他真的該讓他離開嗎?

  不管他是不是願意承認,他必須認知到一個事實,對於過去平淡的日子,也許真的已經乏味。

  「來!吃吃看這個,非常好吃喔!不愧是從太子房裡面摸出來的好東西,皇宮果然處處都是驚喜呢!」圓圓不曉得從哪裡變出一串食物,那原本應該是串著糖葫蘆的竹籤上,現在串著一長串橙黃色帶著濃甜香氣的切塊水果。

  因為果子已經遞到唇上,青竹不得不咬掉一塊才得以開口,吃在嘴裡的水果的確像圓圓說的一樣十分美味,他從來就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瓜果,雖然他的身份貴為王爺,可是從先帝開始他就沒有受過重視,當今病況垂危的皇帝在朝多年依然視他為眼中釘,再加上他的個性原本就不喜歡跟人爭些什麼,又沒有多大的慾望,因此這個王爺府雖是個奢華典雅的宅院,到處充斥著奢侈品,可那都是在他住進來時就已經擁有的,之後,他的生活過得就跟一般老百姓差不了多少,吃的平常,用的是宮裡最一般的衣料子。

  所以圓圓雖然只是隨便從太子宮裡摸來一個瓜果,卻已經讓他發現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當個饕客。

  但!這都不是重點!

  「你到宮裡摸東西出來?」天?他的耳朵出了問題嗎?他可以接受一個三歲的小娃娃忽然間變成少年,但從戒備森嚴的皇宮裡摸東西出來?

  圓圓還不曉得自己幹了什麼好事,非常乾脆地點點頭,一口咬掉竹籤最上頭的瓜果。

  好好吃!好好吃!真的太好吃了!

  為食物感動中的圓圓沒發現自己臀部跑出又圓又毛的尾巴,幸好是在後方,沒讓青竹看到有顆黑毛球在上下擺動。

  「以前白虎大人就跟我說,如果沒有蓼蓼大人的手藝,那麼天底下最美味的酒肯定在宮中,衣服也一樣,食物也一樣,看!真的!這些人類真的把最好吃的東西都給了那個什麼皇帝,那個皇帝是做了什麼好事,讓所有的人類都對他這麼好?」

  那個皇帝做了什麼好事?

  「很簡單,他只要殺了成千上萬的人,或是用藥想辦法毒死自己的兄弟,踏上金鑾殿上最高的位置,那麼就可以讓所有的人類對他那麼好。」那是非常隨意的回答,可以說是沒有多想多考慮,但他卻從來沒想過自己說出的話,聽起來會是如此苛刻跟充滿諷刺。

  「青竹?」

  對於這種充滿批判性的說法,圓圓一點也不熟悉,妖族不是那種懂得批判的族群,他們大部分都是直來直往,因此才會常常讓人類笑稱是沒有頭腦,反之,妖族也時常反駁回去,人類不過是一群充滿心機找不到自我的生物。

  但圓圓並不覺得說出這樣話的青竹是很可怕又充滿心機的,甚至,他覺得正是因為青竹還不曾真正去體會人類的深沉,因此才會說出這種連他都可以聽出曾經被傷害過的言語,曝露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歎息,青竹知道自己開始在圓圓的面前曝露太多連自己都不瞭解的一面,但或許是因為身上有一半妖族的血統,同樣擁有直率的成分在,因此心態不是那麼在乎,反正是圓圓,不是他那些連名字都不確定叫什麼的皇親國戚。

  「算了,你用什麼方法進去太子的宮殿?」這才是一開始他要質問的。

  「人類口中的妖術,你又不教我武功,我只好用妖術從地下遁過去,你會不會?很好玩喔!之前蓼蓼大人剛教我這個術法的時候,我可是跟其他妖族玩的不亦樂乎,有時候一個不小心從土裡冒出來時,會很倒楣地被淹在湖裡,方向完全算錯是很淒慘的。」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圓圓的最大特點就是,時常會把一件事說著說著就牽扯到其他地方去,方方都說這是因為他說書聽太多的結果。

  因此接下來青竹就聽了他整整一篇如何訓練遁地術的故事。

  其實很有趣,尤其是聽見圓圓第三次失敗時,是怎麼樣跑到兩隻野熊的洞裡,正好看見兩隻熊在努力「製造」他們的寶寶,後來那兩隻熊也在機遇下有了靈識,現在正很努力在修練成人形,然後非常記恨圓圓偷看他們製造寶寶現場的尷尬事實,每一次見到圓圓,都是咬牙切齒的模樣。

  兩人說著說著,不自覺地就移動到小屋旁邊的亭子開始聊了起來,圓圓一邊說,還一邊從身上掏出各式各樣的食物來,令人懷疑他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把這些東西全都給塞到懷裡去?

  雖然是說兩個人說著,但是其實絕大部分都是圓圓在說話,青竹在聽,偶爾會出聲同意表達自己有在聽。

  青竹喜歡聽圓圓那些調皮搗蛋的故事,在自己年紀還小的時候,他從來不曉得原來童年可以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就算是跟同伴吵架,打得雙方鼻青臉腫,隔天再心不甘情不願地被雙親押著道歉,那都是很特殊的回憶,因為不管是快樂還是悲傷,都比孤單還要來得好,孤單的世界裡沒有喜怒哀樂,有時候會忍不住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在這個花花世界裡。

  「吶!要不要一起?」

  圓圓的神經有時候非常的粗線條,但是有時候卻又比誰都還要纖細,青竹雖然沒有刻意隱藏,卻已經習慣不將心裡的感情外露,然而圓圓就是可以感覺得出他的想法,第一次見面,他就覺得這個男人需要陪伴。

  「什麼?」圓圓跳躍式的說話方式,一時之間青竹接不上。

  「一起玩啊!我們一起出去王爺府外玩玩好不好,這個時間市集才開始沒多久,我們走到那裡正熱鬧,今天客棧說書正好要說紅拂女是怎麼遇上虯髯客喔!我最喜歡虯髯客了,雖然長滿大鬍子,但卻是那麼的瀟灑,我就搞不懂紅拂女為什麼喜歡的人不是他呢?」說著說著又離了題,這件事困擾他幾天了,還開始討厭上次那個坐在他隔壁桌子的客人,他可沒聽過這故事,但是當說書人說得正精采,那討厭鬼卻將後面的結果先跟朋友說起來,自己耳朵又尖,一字不漏的全聽了進去,讓他差點把茶杯當竹子咬。

  「也許是因為李靖的鬍子比較沒那麼刺。」看到圓圓連這個問題都要想得那麼認真,青竹忍不住開了玩笑。

  「少來!啊!不要轉移話題,怎樣?我們一起去市集玩吧?」

  轉移話題的人究竟是誰啊?

  「我不能。」青竹搖搖頭,他看見陽光從竹葉縫隙之間灑落,落在圓圓的臉上,讓他不自覺伸手為他迎上遮蔽,不讓陽光曬壞了那張已經黑眼圈夠重的臉。

  「不能?是不能?不想?還是不願?」

  「是不能。」青竹搖搖頭。「我不曉得你是怎麼變身的,從你說的故事裡,還有講話的方式,我想猜也許你也是妖族,但事實上不管是妖族還是半妖,都無法離開這個王爺府或進來這裡,這也是我否決自己猜想的原因。」

  所有人都以為先帝的遺詔裡告訴所有人,連當今皇帝都不得動青竹一根汗毛,沒有人可以在青竹不願意的情況下進入王爺府......這些是先帝對自己兒子的寵愛,補償他不能得到帝位的缺憾,讓他可以免於爭奪王位必須面對的殘酷,然而,事實卻是比所有人所想的還要來得黑暗許多。

  這裡,是一個囚籠,最早之前,是用來囚禁著當年還不是妃子的母親,如今,則是囚禁著早已經被遺棄數十年的兒子。

  圓圓不喜歡悲傷的感覺,所以他明知道這些話底下會是很難過殘酷的事實,他卻依然掛起笑容看著青竹,然後雙手壓著眼睛下方清楚的黑眼圈。

  「我的確是妖族喔!人類口中的妖怪,跟你母親是一樣的......嗯......不太一樣,她是竹子我是熊,那種很大只很大只,有著銳利的牙齒,膨鬆的毛髮,尖銳的爪子跟強大力量的熊!」圓圓張大雙眼,聳起鼻尖,露出牙齒,雙手離開眼睛下方高舉到頭的兩邊,十根手指彎曲,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然後從細細的脖子裡用力吼了一聲。

  「咳!」青竹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請原諒他缺乏想像力,一直活在京城裡的他並沒有看過真正的熊,只有從書跟畫裡大概看過,可是那模樣跟眼前很努力裝凶悍的少年絕對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很大只很大只?」

  「是......啊......」圓圓眼睛轉了一圈,有點心虛......如果正常長大的話是很大只,他可沒說謊。

  「銳利的牙齒?」

  「我的原形牙齒真的很銳利。」應該吧?雖然他一直保持著三個月大的模樣,但他的牙齒有長出來沒錯,可以啃很多很多根的竹子喔!

  「膨鬆的毛髮?」青竹在圓圓張牙舞爪的同時,看見了他身後那一團因為功力不足一興奮就會跑出來的黑色毛球尾巴,很努力忍著不讓自己的眼睛一直盯著看。

  「原形!我是說我的原形!」

  「尖銳的爪子跟強大的力量?」

  青竹果然看到那一張嘴如他所料的鼓了起來,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偏偏深深的黑眼圈硬是把那一份氣勢給完全壓低......不!應該說是破滅掉。

  他的眼睛裡,只看到圓圓就算是少年狀態依然只有到他肩膀的體格,兩排雪白的牙齒不曉得是不是愛啃竹子的關係,小虎牙特別尖銳,但是其他的牙齒卻特別的平整,黑亮的頭髮,發量很多很細,看起來柔滑摸起來卻有種軟綿綿的感覺,至於圓潤潤、關節還跑出小渦的雙手,肉肉的手臂,跟身後圓到不行拚命擺動的黑尾巴......

  結論,如果圓圓的原形真的是一隻熊,那麼一定是一隻很可愛的熊。

  「唉呀!我的原形怎樣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是妖族但是我可以進到王爺府!」感覺到自己似乎沒說服到青竹,圓圓又發揮出他轉移話題的神功,並且功力強悍到可以利用這樣的方式將話題轉回真正需要討論的議題,他可不希望青竹的下一句話是「那麼你變給我看」。

  他不討厭自己的原形,他母親可稱讚過他是方圓百里最漂亮的熊貓,有最圓潤的頭型,還有最黑白分明的毛色,最大的眼睛......前提是......放在三個月大兒童組的話。

  「你要告訴我答案?」青竹識相的隨著他的議題改變話題,心理面大概對圓圓的原形有一定的瞭解,絕對!不像他剛剛形容的那樣。

  「嘿嘿!答案是因為我沒有妖氣,你沒有感覺到對吧?這個宅裡之所以可以限制妖族或是半妖的進出,肯定是跟妖氣有關,因為我身上沒有妖氣,所以我可以進來,可以出去。」他實在是太聰明了。

  「那你有解決的辦法?」青竹發現自己似乎對順著圓圓的話說,心中有一種像是喜愛一樣的感覺,看著圓圓因為話題的內容而改變臉上表情,讓他很難再找回過去那種其實這個身體軀殼只是包著空氣的感覺,他可以感受到自己不再是空蕩蕩的。

  「當然!只是......恐怕還要等一陣子,我是吃了成熟的五年果才消除身上的妖氣,這一次五年果還要等大概半年的時間,那時候我可以跟蒼鷹大人要一顆給你,那就可以消除掉你身上的妖氣,可以自由出入這個王爺府。」圓圓開心地說著,然而說著說著,他又感覺到這些話底下的事實有多麼讓人難過,青竹說這個地方限制了身上有妖氣的人進出,那麼......

  「青竹......你......在這裡住多久了?」

  「三十年?四十年?我沒有去計算過。」看著滿天翠綠的竹葉,青竹不曉得一般的人類或是妖族,對一個人被限制在一個地方活著有什麼樣的感覺,但是他知道,如果有一天,活在小小的地方,沒有人想要跟你說話,沒有人跟你站在同樣的地方時,千萬不要去數今天又過了多少同樣的日子,那會讓人瘋狂,因此本來就沉靜的性子,隨著這樣的習慣,就變得越來越冷淡。

  「從來沒有去過其他的地方?」圓圓有點難過,他自己化成人形也就不過三十年的時間而已,不多的三十年足以讓他瞭解到這個世界有多大,有多新奇,而青竹,卻是在這裡三十年,每天都面對一樣的人,看著一樣的景物,一樣的天空。

  「有,皇宮,小時候我住在宮裡一陣子,直到我娘去世,他不想看到我,就賜給了我這宅院為止。」

  「你從來不曾在乎過我,因此又何必擔心會不會看見我?」那天,太監一手牽著他的手,另一手拎著一個小小的包袱,裡面除了幾件衣服,什麼都沒有,雖然半妖的成長比較慢,但他那時似乎也已經有二十了,讓太監牽著他的手,只是怕他逃開,那手裡,握著血紅的符。

  「寡人不在乎你,但在乎你娘、你的臉,要你住到你娘原先住的宅院,就是希望到寡人死的那天,都不想有機會再看見。」他的父皇,穿著龍袍,戴著珠冠,手中握著全天下,用空蕩蕩的雙眼看著他,沒有半分情感,連一絲絲的恨都不給。

  那時開始,他對他爹僅有的半分感覺也消失無蹤,從小見過面的次數五根手指頭都可以數出來,沒有努力聯繫的情感本來就少,後來就算決斷彼此最後一線牽連,他又怎麼會在乎?

  可......現實是,再少的情感,他父親的第一句話,也足以讓他知道痛可以到什麼樣的程度,才會讓人連回想都不願意去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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