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 上4
我的話,讓逐野停住他所有動作,他抬起頭,深深凝視著我。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天空般浩瀚,海洋般深邃的情感,給予我的是不能自拔永遠埋陷的沈淪。
“我答應你。”他的聲音,凝重深沈,靜靜響起在我的耳邊,“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成為你永恆的驕傲。”
淚水在眼睛中凝積,我相信他的話他的實力,我知道他一定會說到做到,而我,只需等待──
“唔──”他突然挺進我的身體,把他炙熱的欲望深深填滿我的身體,不留一絲空隙的充斥於體內。
“逐野……”我情難自禁抱住他,把他的欲望含得更深,我饑渴的需要他的所有。
他被我的舉動撩起更濃烈的情欲,他低哼一聲,深入我體內的他的硬挺更腫脹了些許。雖然因此感到更為難受,但我暗喜他輕易就被我挑起的情欲。
他難以再忍耐的給了我一個深吻之後,開始在我身體裡挺動。原先我還能跟隨他為緩解我的不適特意放慢的律動,沒過多久,他就已經被情欲侵佔意識,為滿足欲望忍無可忍地瘋狂抽動。
完全跟不上他步驟,我只能隨波逐流,在意識陷入迷茫之中時,我隔著水霧的眼睛模糊的看到逐野陷入情欲中的,迷魅惑人的絕豔容顏。
是我讓他這樣的……一這麽想,我的心就在發燙,幾乎痛了起來,刻骨銘心的感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到身體裡抽動的頻率加快,逐野一陣猛烈的抽插之後,顫抖著把灼熱的液體射在我體內。
我幾乎是屏著氣息,僵著身體等待他完成這一切的,等他趴在我身上不停地喘氣時,我感到喉嚨乾澀的咽了咽口水,抬起有些虛軟的手再次把他抱住。
他頓了一下,然後微微抬起身子,他還埋在我體內的欲望因此細微的摩擦了我更為脆弱敏感的腸壁,我因這意外的刺激不禁收緊了含著他欲望的入口。
感到他發洩過後已經軟下的部位因此又硬了起來,我的臉一陣燒意。
他輕笑,放在我身上的手漸漸移到我的下身,覆上我半抬頭的部位,“逐野?!”我又羞又怕的驚呼。
他含笑,低下頭把炙熱的氣息吐在我早就發燙的耳朵,啞著聲音道:“哪,現在,到我讓你舒服了。不過你舒服完之後,要繼續讓我舒服哦……”
他暗喻得根本不算是暗喻的話,讓我為此羞恥得全身微微抖動,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不再出現。
當然不會就此罷手的他開始了手上的動作,他輕柔卻熟稔的動作很快就讓我的那個地方硬了起來,感受身體裡一波又一波的熱浪不斷湧向被逐野玩弄的地方,我意識漸漸沈迷的緊緊抱住他的身體。
“逐野……逐野……”我用哭腔一樣的聲音一遍一遍呼喚此刻如邪魅一樣可惡盡情玩弄自己身體的人。
“乖,不哭哦,很快就舒服了。”他低沈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困惑,我哭了?
直至他的唇貼上我的臉,細細吻去我流出的淚水時,我才知道我真的流出了眼淚。
“逐野……”我空虛的找尋他溫熱的唇,他如我所願的很快吻上了我,緊緊貼住我的唇,他給的吻是那麽的深情且迷亂,讓我總是一次又一次的難以自拔。
情不自禁的為此沈淪。
待欲望終於平息,我們累得用四肢糾纏,緊貼相擁。
望著隔著紗簾的窗外已經燈火輝煌,我才知道現在已經是夜晚。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呆在這間房間的我們不停的做愛,不停的索要對方……
我們──都在從對方的身體索要能令自己安心的諾言,一遍一遍,貪婪的需求。
那一刻,不去想誰更愛誰,唯一想做的,是不停的確定對方的存在。
我偎在逐野火熱跳動的胸膛前,怕打擾此刻如此和諧溫暖的氣氛,我輕輕地,柔柔地一聲聲訴說:“逐野,呆會你就坐火車趕回學校去──不要離開太久,不然事情鬧大了會對你造成影響──”
“嗯。”逐野似是被拔去了利爪的貓兒,柔順的輕輕答應。
感受他的手在我的發間一遍遍掠過,那輕柔的動作舒服的令我微微發出喟歎。
“這次出來,是偷偷出來的還是……”
“我跟老師說家裡有事,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老師應了?”
“應了。不過我答應他絕不會落下功課。”
“趕緊回去吧,私自離開學校總不好。”
“嗯。雲……”
“嗯?”
“我會成為你希望的驕傲,我發誓我一定會做到……”
“我相信你。”真的,我相信他一定會做得到,因為,他是逐野啊!
“你也要對我保證,你不會愛上別人,不會離開我,永遠。”
我抱住他,身體更深的貼近他,對他起誓:
“我發誓,不管遇上什麽事,我都會呆在你身邊。”
“我只愛你一個,不會離開你。”
“永遠。”
那一夜,我連夜送逐野上車。
一直糾纏的十指直至最後,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鬆開的手被夜風吹得發!,滯在原處等待誰的再牽引。
當列車的門關上,逐野眼中的依戀是那麽的凝重,我送上微笑,我告訴他分開只是暫時。
他讓我一定要等他。
車燈把他的臉照得更為白晰,唇瓣那麽紅豔,略哀的表情就這麽深深刻在我的心底。
我知道,這一刻,我將永遠難忘。
列車一聲長鳴,壓出熱氣流,終於,朝漫長的黑暗駛去。
列車破空吹出的風撩起我的衣擺我的發。
我的腦海,離開前逐野最後的呼喚不斷回蕩。
等我……
我發現我討厭分離。
就算還能相見又怎樣,離開的那一刻,心有多難受。
空虛,就像沈重的黑暗,不讓人安靜,帶走所有星光,連希望都仿佛消失。
帶走逐野的列車完全駛出我的面前時,空虛,壓得我無力站立。
蹲下,我把頭用力埋入雙膝,心底,用力的回答:
等你……
這是你離開,唯一能夠支撐我的希望。
回到學校後,事情沒有我想的那麽嚴重,同宿舍的同學以親戚來探望的理由為我申請了外宿。
回去後,向舍監說明一下就能夠進宿舍了。
舍友已經熟睡,我為此慶倖。要是他們醒著,他們會問我逐野的事情,但此刻我的心情真不宜回答這些。
心思,已經完全被逐野匆匆到來又匆匆離開,仿佛一場夢一樣的發展迷惑了,空不出來再想其他事情。
好累啊……
我倒在床上,凝視深沈的黑夜,閉上眼,想起的是逐野離開的一幕幕,張開眼,逐野就出現在我眼前……
逐野……逐野……
身體裡,心裡頭,全是逐野,都是逐野。
翻過身,我想著逐野入眠。
第二天,我去找韋柳柳,告訴她,她是個好女孩,是個我配不上的女孩。
她沈默,許久她微笑:“是因為你弟弟你才這麽說的嗎?”
她看出來了,我下這個決定是因為逐野,卻沒看出來,我是出於什麽理由拒絕她。
“不是。”我回答,“而是因為我的心裡已經有了別人。”
她目光黯然,卻還帶著笑:“是這樣啊,我知道了。放心,我很識趣的,我不會纏著你的。”
她轉身要離開,我喊住了她:“韋柳柳,對不起。”
她微微側過身,不讓我看到她的臉。
“不要道歉,你沒錯──我也沒錯。若真有什麽地方出錯了,是我們相遇的時間錯了。”
她離開了,一步一步遠離我視線的背影筆直得令我心酸。
她倔強的不讓我看到她的悲傷,高傲的堅持完美離場,與眾不同的多麽令人疼惜的一個人。
對著她遠去的背影,我輕輕告訴她。
我真的有錯,我錯在不愛她卻利用她忘記逐野。
對不起……對不起……
只能在心中,我不停訴說我的歉意。
我祈禱我留給她的不是一生歎息,總有一天,真正屬於她的那個人會出現。
轉過身,背對她離去的方向,我抬頭深深呼吸早上的新鮮空氣。
對逐野的感情,是背負的悖德的利刃,縱然明瞭是沒有退路的前路,下了決心,就等著義無反顧。
空氣很清新,不錯的一天。
我為自己祝福,希望的天空每一天都這麽晴朗。
微微一笑,我邁開腳步走向課室,迎接心情轉變後的第一天。
二天後,逐野幾乎是一回到學校就打電話過來。
“雲,你跟那個女的說清楚了沒。要是她敢糾纏你,告訴我,我想辦法幫你解決她!”一接起電話,逐野的話劈頭蓋來。
我不禁苦笑,逐野都把人想成什麽啦?
“逐野,我已經告訴過你我跟她只是朋友關係,是媽誤會了。”為了讓逐野更安心的回學校,我告訴他我跟韋柳柳只是朋友關係,“不過我已經不打算再跟她見面了,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
“嗯,這還差不多。”電話另一端的逐野表示滿意。
我問他:“逐野,回學校後你的老師沒有說什麽吧?”
“當然沒有。”逐野回答得理所當然,“你也不想想我是誰,怎麽可能會有事,放心吧。”
“嗯。”逐野很自負,但他有自負的本錢,所以我相信他。
“逐野,沒什麽事我掛電話了,我呆會兒有課。”
“……雲,我下午還會打電話給你,你會接嗎?”逐野的聲音有些不確定,我微微一笑,為自負的他因我出現的不安。
“下午有一節課,下課後我會呆在宿舍裡哪兒也不去,就等你的電話。”我明確的告訴他。
“嗯!”看不到他,但他愉悅的聲音讓我知道電話另一端的他一定露出了豔陽般的笑容。
“那就這樣,我掛電話了哦?”等我的同學已經在催了。
“好!”
得到他的應允,我正要掛電話,想起什麽便又問他:“那你呢?”
“我等你先掛電話。”
“哦。”聽到他這麽一說,我的心微微顫了下,隨即掛斷電話。
逐野總能在不經意間做出些令我震撼的事情,讓我先掛電話,他就可以守著我的音訊到最後一秒。
深吸一口氣,我轉過身,跟著等待我的同學一起離開宿舍。
生活開始變得安定平凡,一天又一天重複相同規律。
上課,下課,吃飯,休息,與逐野通電話──原先逐野是一天打兩次電話過來,不過被我以這樣會浪費錢為由迫使他改為一天一次。
這已經是逐野的最大退步,同宿舍的同學都對此感到希奇,他們很少見有哪個同學的親戚會天天打電話過來的。為了消除他們的疑惑我只能一次又一次找理由搪塞。
日子說快不算快,說不快仿佛眨眼就過了,當年底到來時,我甚至有種不確定的感覺。
因為寒假假期短,春運人多,又想修學分,春節逐野沒有回來過年,他在一個很看重他想要栽培他的教授家裡過節。
“教授家是不是有個漂亮的跟你同齡的女兒啊?”他打電話回家時,我開玩笑的說。
“咦,你怎麽知道?”逐野有一絲驚訝。
他的話差點讓我咬斷自己的舌頭:“那個教授家裡真有一個跟你一樣大的漂亮女兒?!”
我感到我的心開始冒起酸溜溜的泡泡。
“是啊,不過她還是高中生。”逐野回答,“大家都說她很好看,我覺得還好,我對她沒什麽感覺,甚至覺得她有些煩,一天到晚在我眼前晃。要不是教授強烈要求,我早回宿舍住了。”
聽到逐野如此說,我不想苦笑都不行。
我聽得出來那個女生一定喜歡逐野,所以才會纏著他,她一定沒想到會適得其反吧。
聽完逐野的話,有種安心了的感覺,是不是確定了逐野不會變心的關係?
“不喜歡人家也不可以做出失禮的行為,畢竟你還住在人家家裡。”總還算身為兄長,我不自覺的規勸他。
“放心,我知道怎麽做的。”但逐野從不曾給機會讓我真正做一名兄長。
有人在拉扯我的衣服,我回過頭一看,是眼巴巴望著我的母親。
過節逐野不回來,最失落的還是母親,對於疼愛逐野疼入心坎的母親而言,不啻是一個打擊。畢竟逐野頭一回不在家過節,還是年三十的團圓夜。
不忍讓已經半年不見逐野的母親等太久,於是,我對逐野說道:“逐野,媽想跟你說幾句,我把電話給她。”
“等等。”逐野叫住了我。
“還有什麽事?”我以為他還有要交代的事情。
“我愛你,雲。”
刷的一下,我肯定我的臉紅透了,在心底罵了他一句,我把電話交給了母親。
疑惑我的臉為何突然變紅的母親只瞄了我一眼,便專心跟逐野談話去了。
我轉身走出房間,正好看到父親坐在門檻上抽煙。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家屋外,村子的四周已經斷斷續續響起了鞭炮聲。
隨著北風吹來的是鞭炮的硝煙味,是過年的氣味。
我坐在父親身邊,說:“爸,咱們家什麽時候放鞭炮?”
不知道是不是少了一個人的原因,家裡顯得格外的安靜。
父親沒有立刻回答我,他把煙杆從嘴裡抽出,長長地吐出一口煙,最後才說:“往年,你跟逐野那孩子都會跑到屋外放鞭炮。”
原來爸也在想逐野──我微微一笑,視線落在淡墨色的天空。
逐野,遠方的你是不是也同樣這麽想著家裡呢?
雖然你現在身在遠方,但你還是會回來的,因為你是豐家的人。
所以,這個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我們誰也沒想到,原以為到了暑假就會回來的逐野連續五年都不曾回來。
因為逐野的出類拔萃,他在他原本的學校格外受注重,為了培養他這個奇才,學校甚至還舉薦他到國外的名牌大學繼續深造。
花了一年時間就完成大學課業的他到了國外後僅用兩年多的時間,就特例榮獲專修課,選修課的碩士學位。
最後一年多的時間,專修工商管理的他以出色的表現贏得了世界首屈一指的跨國公司的青睞,特准他免試用直接成為其公司的一名基層管理人員。
奇跡仿佛總是伴隨著逐野,在這一年,在全國經濟競爭日益激烈的現在,他為這家公司製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商業神話。
不到一年,他就已從基層管理晉職為高層管理人員。
讓眾人皆跌破眼鏡的是他憑藉他一年的從商經驗與超凡的表現獲准提前參加工商管理博士(簡DBA)學位的考試。以最年輕的參試者身份考試的他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考試,最後一份精湛的研究報告滿堂驚坐,成為了歷史上頭一位最年輕的華人工商管理博士。
原以為被人譽稱商業天才的他從此在國外落地生根,但他一獲得博士學位就毅然辭去了原本令人稱羨的工作,回到了國內。
而那一年,逐野才二十一歲。
包括家人在內幾乎是所有人都意外逐野的回來,父母是驚訝逐野為何會放棄這麽好的工作,村裡的人則因逐野的超凡表現不斷謠傳他遺棄落後的村莊從此不再回來,只有我,守著那一天車站裡逐野的那一句:“等我。”這小小的希望之火一次又一次等候他的歸期。
至於我,自然不可能有逐野如此令人歎為觀止的出眾表現,兩年前,算是順利的完成大學學業之後,我在離村莊最近的一個小鎮上的一所中學裡擔任語文老師。
平凡的際遇平淡的生活,唯有諾言那無行的羈絆成為我淡然生活的希望,無數個夢醒時分,眺望遠方,日復一日。
守望的生活成了習慣,在失落的每一次他由遠方發回的消息總會把那小小的希望之火繼續點燃,習慣便成了自然。
自然的過著守望的生活,在平凡的那一天,突然得知他回來的消息,反而覺得不適應。意外、震驚、懷疑,這是不是只是自己無數次夢中的一次。
直到確定不是夢,我瘋了一樣往家裡跑。
我想不透不久前才說要延遲一段日子回來的他怎麽會突然回來──他是不想讓我知道他已經回來?我急切的動作停了下來。
──不,他是想給我驚喜!
這麽一想,我的心情又恢復,往家趕的行動更快了。
我回到家,興奮的衝開家門,滿心以為久違的他會出來迎接我。一直沖到屋裡我卻只看到父母,還有桌上的一看就知道是有人送來的禮物。
我找遍了整個屋子,都沒找到想見的人的身影,興奮的心在一次又一次撲空下漸漸冷卻。
“逐野呢?”最後,我問一直坐在屋裡想些什麽的父母。
看了我一眼,母親幽幽地回答了我:“逐野他,沒有回來……”
逐野沒有回來……
母親的話令我眼前一黑,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母親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繼續往下說:“知道逐野回國,他大學的教授便把他留住了,非說要給他辦一個歡迎會不可。這不,他便說要推遲個兩三天回來……”
我一愕,啞聲道:“媽,你剛才那話的意思是逐野不是不回來,只是推延時間?!”
“是啊。”母親很奇怪我的反應,“我什麽時候說逐野不回來了?”
心情極大的差落令我哭笑不得:“可你剛剛那表情……還有,你跟爸幹麽這麽陰沈沈地一聲不吭啊?”任誰看到這副場景都會往不好的方向想的吧。
母親瞟了我一眼,收拾起桌上的一大堆不知是誰送來的禮品:“你見過誰想事情是一邊說話一邊想的麽?”
“唔。”是沒見過。我點點頭,問,“那你們想什麽啊,還有,桌上的這些東西是誰送的?”
“是村長。”一直無言的父親這時才回答,並往牆面上磕了磕煙杆,“他知道了逐野過幾天回來的消息,說村裡出了逐野這麽有名的人,一定要慶祝慶祝。”
“這些吃的喝的也是村長拿來的。”母親接話,“他很高興逐野回來,這是他的一點心意。”
母親收拾的動作頓了一下,繼而又道:“要慶祝也不是不行,問題是村長說要把隔壁村的人都請來,還要請一齣戲來熱鬧熱鬧。我跟你爸都覺得這太隆重了,也不知道逐野肯不肯,都五年了才回來,一見這架式,怕不嚇壞了。”
“也是。”光是想那場面我就全身起雞皮疙瘩,我們村隔壁一共有六個村,這些村的人加起來少說也有一萬多人吧,一回來就見這麽多人在自己面前擠來擠去,都能把自己擠扁──又不是什麽大明星出場,這樣也太誇張了吧!
“我跟你爸都反對,村長就讓我們好好想想。畢竟逐野是咱們村裡頭一個出國上學還考這麽好成績的人。”
“所以你就跟爸坐在這裡想了?”我明白了。
“對。”母親點頭。
“這有什麽好想的。”我對已經站起來把桌上的東西拿到櫃裡放好的母親說,“打電話問逐野不就得了?”
母親停下腳步,一臉凝思的說:“告訴他的話,我怕他會不敢回來了。”
我無言,不怪母親會這麽想,要是我是逐野,我鐵定轉身就跑。
“那現在這麽辦?”我也沒輒了。
“還能怎麽辦?”寡言少語的父親又發話了,抽著煙的他嘴邊一陣煙霧繚繞,“就讓村長把這事給省了,擺那麽大排場,當咱們家逐野是耍猴的啊。”
父親的話讓我悶笑:“爸,就算是耍猴的也沒逐野這樣的排場。”
沒有誰理睬我的話,母親白了我一眼,才對父親道:“你能讓村長聽你的話?”
“他能不聽?”父親的聲音有些挑高,似乎不滿母親的話,“逐野是咱家孩子,幹嘛讓別人擺弄,就算是村長也不行,現在又不是地主時代,反對他就抄咱們家。”
說完,父親就提鞋穿了起來,母親一見,疑道:“你這是要去哪,晚飯時間都快到了?”
“我跟村長說明去,別弄這些拉不拉嘰的排場,要慶祝,咱們全家人在就夠了。”父親磕了磕腳跟,看也不看母親一眼就往屋外走去。
瞅著父親離去的背影,母親一邊忙碌著擺弄家裡的東西,嘴裡還不停地絮絮叨叨著:“看他平日一天不吭幾個字,實地裡比誰都想逐野這孩子。好不容易盼他回來了,都不想讓外人打擾逐野回來咱們一家總算能相聚的時間。說我想逐野想瘋了,根本是搬磚頭砸自己的腳,沒准他比我還想逐野這孩子──說的也是,逐野一走就走了五年,雖然知道他是去學習是去幹大事,但離家的孩子爹娘牽掛啊。回來也不能安安穩穩的回來,又要去參加什麽慶祝會的……”
聽著母親仿佛沒有止境的叨念,我不禁一笑。
儘管逐野與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已經完全成了豐家的人,對於我們一家而言,他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還有兩三天……
五年我都等了,這幾天我不會放在眼裡。
逐野,你終於回來了。
我一直等候的心終於能夠放下了。
為了迎接逐野的回來,我向我任職的學校請了一個長假。
並不確定逐野是哪一天回來,最近他打回來的一次電話是一天前,他說快了。
快了是多久,可以從刹那到永久。
逐野每一次超凡的表現,就像向我允諾。
我讓他成為我的驕傲,他說他會成為我的驕傲。
他做到了,我,還在守住一個沒有期限的承諾。
五年,因他一句“等我”,我等他。
我許下承諾的期限是永遠,永遠也是個不確定的時間。
永遠到底多遠,沒人懂,可以是瞬間,也可以是亙古不滅的長久。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我的永遠,是逐野的離開。
若是哪天他終於決定不再愛我了,永遠的承諾就可以終止。
為可能會出現的那一天,我只覺惘然。
如果那一天真的出現了,我會做什麽?
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怎麽也睡不著,透過皎潔的月光我看了下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輕輕歎息,我起身下床。
很少會有睡不著的情況,就算再想逐野也不會這樣。
知道他快回來了,反而睡不著了,因為興奮?還有一點不確定的不安吧,不安回來後的他是否還是我認識的逐野。
五年,他從不給我或是父母寄來過關於自己的任何照片。
五年,那個爽朗的大男孩會變成了什麽模樣,一定,更出色迷人了吧。
倚窗遠望,黑夜中,那棵佇在村頭幾百年的大榕樹的輪廓依稀可見,心念一轉,我披了件衣服推門走出屋外。
深夜的村莊寧靜的沐浴在如紗的月光下,廖無人聲的黑夜中,我前進的腳步每一聲都清晰的傳徹每一個角落。
似乎,我的腳步聲連唱歡的蟲兒都聽到了,我走到的地方,它們便停止的鳴叫,靜靜聆聽我走過的腳步聲。
遠處偶爾一兩聲狗的汪叫,為夜的寧靜增添了份黑暗的詭異氣息。
我突然憶起小時候夜晚跑到草垛場上乘!,也在乘!的村裡的其他大人經常哄騙我們說的鬼故事。
現在想來是有點可笑我們當時被嚇到抱在一起的樣子,但現在的這種氣氛,讓我不禁臆測有什麽東西突然跳出我的面前──
剛這麽想,已經走近大榕樹的我就看到了一個黑呼呼的影子直挺挺的站在樹下。
不是吧?!
我不禁瞪圓了眼,就算是想過會冒出什麽不乾淨的東西……也不該真冒出來啊!
不是說世上沒那種東西麽?但我眼前看到的是什麽東西?
好歹我也算是一名人民教師,這種不科學不現實的現象我是完全不應該相信,更甚至是上前去察明我看到的那黑溜溜的人影到底是什麽的……
真的,我一直都是這麽想,但,我的腳……我的腳不受控制開始往後退,身體有自主意識一樣的轉身,然後,一股強烈的逃跑欲望沖上我的腦海……
不要怪我膽小啊!我也是深受封建時代遺留下來的那些封建迷信故事荼毒的受害者。誰讓我小時候,村裡的人有事沒事就愛跟我們講那些個鬼怪故事。意識上雖然認知這個世上沒那些不乾淨的東西,但心裡上……
我開始往回走,用比來時還快的速度亟欲離開此時此地。
我往回轉的身子並沒有邁出幾步,就被什麽突然抱住──驚悚的寒意頓時竄遍我的全身,在一瞬間我的身體全起了雞皮疙瘩,“啊,啊──”我被嚇到呼吸紊亂,幾次急促的喘息之後,我才聚起一起底氣預備開始被嚇到的第一反應,驚叫,“啊……唔?!”
才張開口,我的頭便被一股力道扳向一邊,幾乎是同時,一個溫暖柔軟的物體佔據了我的唇。
我頓時呆掉,半張的嘴像在迎合般接納著靈活的物體入侵我的口腔,任其刁鑽霸道的玩弄我口腔裡的每一個地方。
好半晌,我才回過神來,盡情玩弄我唇舌的還在忘情的吸吮著,我感到口腔一陣發麻。我的身體微微發抖,為這熟悉的溫度,為這熟悉的霸道,為這緊緊抱住我的力量──
我胸口流過一陣暖意,伸出手,我緊緊環上明顯比我高出許多的人的脖子,羞澀的迎合他。
知道我的回應,抱住我的雙手更是收緊,仿佛要把我鑲入體內一樣,緊緊抱住。入侵我口腔的舌頭更是深深的探入,用力的尋求。
好久好久,久到呼吸都快失去,把我嘴吻到發痛的舌頭才抽出,我的眼睛早被如此濃烈的吻熏出淚霧,身體的力量也被抽走,只能軟軟躺在用力抱住我的懷抱中。
沒有顧及這些,我竭力地伸出手,捧住眼前的那張臉,終於,在明月潔白的光芒下,我看到了他的模樣,我眼角一濕,微微張開唇,用哽咽的聲音顫抖地叫著想望已久的人兒的名:“逐野……逐野……”
月光下,他俊逸非凡的臉含著溫暖的笑,輕輕握起我捧住他臉的手,留下深情一吻後,他輕輕對我說:“我回來了,雲。”
不願失去看他的任何機會,我在月光下貪婪的看著他的臉,胸膛一直那股激動的熱浪一直流動,眼中的淚不受控制的流出,滴下。
“逐野……逐野……”歡迎你回來。我想這麽對他說,但我完全哽咽的聲音怎麽也不能把話說完整。
微微皺起眉,看著我不住流出的淚,他憐惜的伸手柔柔的拭去,嘴裡不舍的呢喃道:“真是,五年不見,你已經變得這麽愛哭了?那可不行,看你哭比我被人揍還難受……不哭了哦,乖,等會給糖吃哦。”
什麽嘛?!
我哭笑不得的給了他一拳,高高舉起的手,輕輕的落在他的胸膛上。
逐野是坐飛機連夜趕回來的,轉車回到村裡時已經是深夜,路過村頭的那棵大榕樹時便突然想去看一看,沒想到我會出現。
想起當時的自己也是突然想看一看這棵樹才會趁夜出來的,我便為這意外的巧合驚奇著。
“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已經走到大榕樹下的我們仰望茂密的樹葉,聆聽夜風吹動樹枝發出的輕和的沙沙聲。深吸一口鄉村特有的泥土氣息,逐野一臉這才是家的滿足表情,手放在樹身上,他對我說,“這是緣分,我們的緣分。”
“緣分?”我細喃這句話。
“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關於大榕樹的故事麽?”逐野突然問我。
“記得。”我點點頭。小時候我們跑到這裡來玩耍時,我跟逐野講過村裡的大叔告訴我的那個兩棵榕樹纏在一塊的故事。那個時候的逐野聽了,一臉仿佛明白了什麽表情。
逐野雙手放在了樹身上,閉了眼,他說:“我聽說不管是什麽東西,經過漫長了歲月都會有一定的靈氣,我相信這個傳說,我相信我們的相遇,是這棵樹的安排。”
張開了眼,他望著我,一臉笑意:“雲,過來,跟我一起觸摸這棵樹,聽聽它要對我們說什麽?”
我的心想著怎麽可能,樹怎麽會說話?!但我的腳步已經向逐野走去,伸手學他的樣子輕輕放在大榕樹的樹身上。
“閉上眼睛。”身邊的人輕輕告訴我,我依言照辦,“靜靜聽,你會聽到的,樹的聲音。”
閉上眼的我聽到,風搖擺樹葉的沙沙聲,樹的聲音?我靜下心思仔細聆聽,沙沙──在我耳邊迴響的,是樹葉的沙沙聲,是風的吹拂聲,還有,心跳聲,是自己的──還有,身邊的人的──
還有,還有什麽聲音,輕輕的,細微的,我全身貫注去聽,終於,我聽到了──
張開眼,我望著站在我身邊的人,看到了他凝視我露出的深情的笑,腦海,迴響那句輕盈,卻震盪我心的話語。
我永遠愛你。
他微笑著對我說:“聽到了嗎?樹的聲音。”
“聽到了。”我回答,“我永遠愛你。”
“對。”他走近我,捧起我的臉,“我永遠愛你。”
他的聲音消隕在我們合上的唇間。
第二天一早,早起煮早餐的母親一見到從屋裡走出來的逐野時,手中的東西啪啦啪啦地全掉地上了,瞪圓眼睛指了逐野許久,在我以為她會沖上來抱住沖她笑臉盈盈的逐野時,母親卻一頭沖進了她跟爸住的屋裡。
倚在門邊的我剛與逐野交換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睛,就傳來了沖入屋裡的母親大聲叫嚷的聲音:“老頭子,快起來啊,逐野回來了──逐野回來了──”
“真的?”父親帶著倦意的聲音接著傳來,然後屋裡一陣躁亂的乒乒乓乓聲。“逐野回來了──快,快,我看看去──”
我會心一笑,逐野則呆了一下。
昨晚就跟他說過了他回來時父母的反應,他還不相信呢!
又不是五年都不聯繫,有必在這麽誇張嗎?
想了想,我這麽回答他,就像一個你最珍視的寶物,你覺得給別人拿還是自己拿哪個更讓你牽掛?
孩子就是父母的珍寶,縱然明瞭不管他飛得再遠,都還會歸巢,但他離開的每一天,牽掛就堆積啊。寄回消息又怎樣,沒有什麽能夠見到他把他納入羽翼更讓人放心啊。但越是疼愛孩子的父母越不會這麽做,他們會放孩子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飛,然後帶著牽掛的目光望著孩子離去的身影,滿足的笑著。
父母對於逐野的感情就是如此,見不著面思念就不斷的累積,真的見著面了,是何等狂喜。
很快,母親跟著一邊往身上披衣服一邊提鞋穿上的父親跑出屋外,一見到逐野,父親一向深沈的眼睛閃出亮光,跟母親一塊站在逐野面前時,父親頓時百感交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頭一次見到寡言肅穆的父親如此激動的模樣,而母親,已經紅了眼眶。
這時,我才發覺,五年原來是這麽長的一段時間,長到思念都將滿溢。
不到晌午,聞訊趕來的村子的父老鄉親已經把我家的院子擠得結實,沒啥用處的我自然被擠到了屋裡。
坐在屋裡往窗外望去,被圍在人群中的逐野笑容可掬地回答著人們向他詢問的一個又一個問題。
逐野是那種擠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被找出來的人。
帶著得體笑容的他,光芒一樣的享受周圍所有人崇敬、欣慰、讚歎的目光。
五年的時光,把他磨練成為了一個穩重的大人,五年前我們在車站分離時他那大男孩的稚氣已經不見,替代的,是沈斂犀利的目光。
──更引人注目的改變。
看著這樣的他,突然一陣寂寒襲上我的身體,關上窗,把屋外的喧嘩擋去了一小部分。我疲憊地倒在床上,縮緊身子。
昨天,一宿沒睡,我跟逐野坐在床上聊了一夜,他就這樣把我緊緊抱在懷中,仿佛我是他唯一的滿足。
我們聊了好多,從從前到未來,從我們到別人。
不管我們聊到了什麽,我們緊緊抱在一起的姿勢一直不變,緊緊相偎,我們的體溫彼此交融,我們的心跳連在一起,似乎我們的情感在那一刻真之灼見。
──我們一次又一次相吻,吻到昏天暗地,吻到我以為他會要我,但他只是更用力的抱住我,用炙熱的氣息吐在我發燙的脖子上,令我有那麽一絲絲的失望。
啊──我把頭用力埋入枕頭裡,沒想到我居然會欲求不滿的想要逐野抱我!
但想法一起,我就感到我的身體起了變化,我合攏雙腳,壓下悸動的欲望。
可惡!我狠狠地拳了下牆壁,立刻吃痛的收回來。
可惡可惡!
我只能在心底不停的咒駡,為真的欲求不滿的自己,為看起來完全沒事的逐野──
雖然早有預感,但看到逐野每天都被別人拉出去辦這事辦那事時,我氣就不知打哪一處來。
每一天,不是村長拉逐野到村大院去開什麽歡迎會,就是村裡的校長把逐野請去授課,然後又是村裡的代表讓逐野在村大會上發表一下出國留學的感想……
氣死我了,當逐野是什麽啊?!
沒事幹的我只能邊趴在椅子上曬太陽邊生悶氣,我只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明天就要去學校上課了,而逐野自從回來就沒有一天是屬於我的。
身為兄長,我或許沒什麽資格生氣,但身為情人……
每天逐野都很晚才回來,那個時候我已經生著悶氣趴在床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雖然偶爾夢醒時都看到逐野緊緊擁住我而眠,但因為生氣,我沒有理睬他,還暗地裡給了他一腳。
今天我本來打算一大早就跟逐野說我們一塊出去走走的,沒想到才剛起床,他便又被村支書以亂七八糟的名義給拉出去了。
真是把我氣得一身沒力,只能像現在這樣趴著曬太陽。
母親端著洗米水出來澆葡萄樹,看到我這樣,一陣嘮叨:“你呀,好不容易休個假,卻一天到晚躺著,都不找點事做,沒點大人樣,你好歹也二十五了,怎麽比你弟逐野還像個孩子……”
我翻個身,假裝睡著。
“你這孩子真是……”母親無奈的話由我的身後傳來,不過,她沒再說下去。
聽到母親離去的腳步聲,我張開眼,無力的又翻一個身,仰望著蔚藍的天空,許久,我難抑的一聲長歎──
諷刺的是,第二天我要回學校時,逐野才有時間,可惜的是這個時間,他只能用來陪我一塊去我任職的學校。
當初聽到你說要當老師時就覺得你很適合呢。坐在車裡回學校的路上,陪我去學校的逐野笑著說。
村莊離我任職的學校有一段距離,來回很不方便,於是我便住到學校的職員宿舍裡去了。
老師這樣的職業,沒有什麽競爭,又不會出現什麽大的變動,真的適合安靜的你。逐野繼續說著。
一直默不做聲的我這時才開口問他,逐野,你呢,以後你打算做什麽?
像逐野這樣的人,要做的事一定是轟轟烈烈的大事吧?
我?逐野眼中一縷光芒一閃而逝,我早就想好自己要做什麽了?
是什麽?
這你就不用問了。他支著下巴,笑著凝視我,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的,還有,我愛你這件事就可以了。
我一赧,白了他一眼,光天化日之下,我們的周圍還坐著不少人,他居然能夠這麽坦然的把這麽肉麻的話說出口──啊,這才是逐野不是麽?自負的不會理會別人的目光。
送我到學校,在我的單身宿舍裡賴了一個晚上的逐野第二天才回去。
當然,那個晚上我們頂多只是抱在一起親親吻吻而已,並沒有深入。
逐野這樣的行為讓我有些不理解,記得他說過,他很渴望跟我做、做──那種事的──但他都回來快一個星期了,為什麽都沒有多進一步呢?
是不是,他對我的身體已經厭了──
啊啊啊,不想了,好煩呐!更煩的是,為這種事煩惱的我!
說好過兩天就會來學校找我的逐野過了一個星期都沒來。
感到奇怪的我打電話回去時,才知道逐野在兩天前就離開家裡,去了遙遠的,那個全國最繁華的城市。
為什麽?我當時感到如此難以置信,儘管知道逐野還是會離開家裡出去工作,可是這也太快了吧。
好像是那邊的工作出了什麽問題吧?母親用不怎麽確定的聲音回答。
那邊的工作?我困惑不解。
聽逐野說他早在國外時就跟國內的什麽公司簽了約,一回到國內就要到這家公司工作。那家公司本來說好了要給他一段時間跟家人團聚,不過突然出了什麽事,非要逐野去解決不可,所以逐野也沒辦法,只能去了。
原來是這樣……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感到惘然,逐野就真的忙到來不及跟我說一聲再見嗎?
失落的掛上電話,那天我上課時出了不少差錯,台下的學生一陣又一陣的竊笑,我卻沒心情理會。
更令我失落的是,逐野去了遠方工作後一直沒有給我打電話,也沒有給家裡打電話。
雖然我一直安慰為此擔擾的父母,但我明白,我比他們更不安。
逐野,你到底在做什麽?不管做什麽,你至少打個電話回來啊?
我知道,不管逐野出於什麽原因這麽做,我都會怨恨他,怨恨他什麽都不告訴我──他說我們是情人關係,難道,什麽事都隱瞞我,這麽長的時間又不跟我聯絡的事情,是他這個情人應該做的嗎?
煩,煩到我帶著情緒上課,煩到我變得煩躁的言行讓學生變得戰戰兢兢,煩到校長找我去談話。
一連串的事情下來,我更煩了,煩到全身乏力。
死逐野,我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就原諒你!
我下定了這個決心。
雖然說我很氣很氣逐野,這也正證明了我很想很想逐野,所以當他一打電話給我時,我下的那個什麽決心早飛到九天雲霄外了。
沒有寒暄幾句,逐野幾乎是一開口就告訴我,讓我辭去現在的工作去那邊找他。
“為什麽?”我不解。
“難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嗎?”他反問。
我想也不想,回答:“我想啊……”
“那就行了。”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你來我這裡我幫你找一個更好的工作。在那種小地方,你永遠也學不到什麽。”
我不要學到什麽,我只想一個安穩的環境而已。我在心裡默默念著。
“逐野,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在這間學校教了兩年,我已經習慣了。
“更好的辦法?”逐野冷笑,“難不成是我想你了就去找你,你想我了就來找我,這樣跑來跑去花時間花力氣又浪費錢的辦法?你知道,我剛開始工作,根本空不出時間去找你,你身為一名教師,更不可能放下學生三天兩頭跑過來。這樣的話,我們一年根本就見不到幾次面。”
“我受夠了,雲。五年,我已經受夠了忍耐的生活,天知道我在國外有好幾次差點忍不住跑回去找你。要不是答應了你,我真的會拋下一切回去。現在,我們明明同在一片土地,為什麽還不能相聚?就算是藉口也罷,我還在努力成為你的驕傲,你難道就不能為了承諾跟我在一起嗎?”
我啞然,我無法反駁他的話。
“好麽,雲。來吧,來我這裡,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
我從來都沒有拒絕過逐野,也不想反對他,這一次,縱然不舍現在的工作,最後,我還是答應了逐野。
答應到他的身邊去。
後來我才知道,這次逐野回來就是為了說服我跟他一塊去那邊的。
只是沒想到他任職的公司中途出了事,讓他不得不提前回公司,直到事情處理到段落,能夠抽出空了,他才打電話給我。
我向學校交出辭職報告後,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了父母,是想過父母不會反對,但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麽贊成逐野的決定。
“這當然是好事一件啊,呆在這種小地方你一輩子都不會有出息,現在有逐野帶你,我們放一百二十個心!”
逐野回來的時候交給了父母一張存摺,看到裡面的數目,當時父母都驚呆了。
當他們知道是逐野在國外時掙到的錢,驚喜萬分,他們沒想到逐野居然這麽有出息。那樣的一筆錢,逐野用幾年時間就掙出來了,像我的話,就算是當一輩子的老師也不可能會存到。
一開始父母拒絕收逐野的錢,他們讓逐野自己拿著以後幹大事用,逐野堅決要交給他們,他說,這是他的一點心意,他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感謝父母給了他這麽溫暖的一個家。
逐野說到真情流露,父母見此也就不再拒絕,眼角淌著淚欣慰的收下了逐野交給他們的存摺。
那個時候,我能夠感覺到父母對於逐野的出色與成功是那麽的喜悅與自豪。
自然,對逐野這麽有遠見的人的想法,他們很少拒絕,更何況逐野一再向我們證明相信他的結果只有好沒有壞。這次逐野這麽堅決的決定我的去留,他們自然也不會反對,他們堅信,逐野一定會把我這個沒半點出息的哥哥的前途給安排妥當的。
父母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再有什麽顧慮了,反正我也想在逐野在一起……縱使明瞭大都市的繁華不適合我,為了逐野我只能努力去適應了。
頗為順利的,我遞交辭職信不到一個星期就得到了批復。
一得到這個消息我就打電話告訴了逐野──這是逐野要我這麽做的。
“真的麽,太好了!”逐野聽到,顯得很高興。不過那個時候他顯然有事,草草跟我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簡單的收拾一些我的東西後,我照逐野的吩咐回家裡等他的安排。
出乎我意外的,回到家裡的第二天下午我就收到了逐野特快專遞寄回來的,去到他邊的飛機票。
速度真快啊──當時我不知道是該苦笑還是讚揚一下他的行動速度。
看了飛機票上的期限,就是第二天中午,自然,我也便不能在家裡多耽擱,在母親的幫忙下裝了些經常穿的衣服和用的東西。
逐野交代過東西不必多帶,到了那邊可以再買,帶多了上飛機不方便。但我的行李拾掇下來,加上母親非要我帶的家裡自製的一些副食品,還是裝了兩個旅行袋,還有一個裝小件東西比如錢包之類東西的挎包。
第二天,父母一同送我出了門,到了轉車去城裡的車站後母親回家,父親繼續送我上城裡的機場。
我跟父親畢竟是頭一回到機場,在上飛機的過程中難免弄出了些小差錯。
慌慌張張的我總算在飛機起飛前上了飛機,一坐上自己的位置,我著實是松了一口氣,乘飛機比坐車麻煩多了。
機票又要換成什麽登機牌,行禮過多要托運,還要通過安檢……
現在想來我跟父親當時真是忙成一團啊,為了不擔誤上飛機的時間,偌大的機場,我跟他背著大包小包跑來跑去的,顯有點可笑呢!
靠在柔軟舒適的椅子上休息片刻後,我才有心情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早就知道飛機上的設置很不一樣,沒想居然這麽高級!
皮制柔軟的椅子,寬敞明淨的環境,沒有車子的擁擠,甚至前方還有一個看起來是小酒吧的吧台?!
不是吧,原來坐飛機是這麽享受的啊,怪不得飛機票會這麽貴啦。
我不禁在心底咋舌。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了我激動的情緒,原本坐在我身邊不知道在看什麽書籍的中年人不由得把視線移到我身上,目光透露出一份好奇。
注意到他的視線,我禮貌的笑笑。
“第一次坐飛機?”注視了我好一會,他問。
“嗯。”我笑著點點頭。
“怪不得。”他一臉了然。
我羞赧的搔搔頭,對他說:“我還是頭一回去外地的土包子呢!”
“土包子到不會……”
“咦?”
“土包子才不會坐頭等艙呢。”他頓了一下,接而又道,“也坐不起頭等艙。”
“頭等艙?”我皺起眉頭,“很貴麽,一般人坐不起麽?”
我這麽一問他反到驚訝了:“你買機票你難道不知道價錢?”
“不,機票是人家給我的。”我解釋。
“原來是這樣。”中年男子一臉恍然。
“可以告訴我,坐在我這個位置上……”我指了指我所坐的椅子,“花多少錢才能坐啊?”
他揚了揚眉毛,說了一個數字,我頓時全身發軟,手腳冰冷的倒在椅子上。
中年男子一臉好玩的看著我的反應。
“不知道能不能退票……要不,也可以換個便宜點的位置啊?”我喃喃自語。
聽到的中年男子徹底粉碎了我小小的希望之光,“就算可以退也能換,都不能要回錢了。”
“啊──”我禁不住呻吟一聲。
見狀,中年男子笑著安慰我:“別擔心這些事情啦,反正機票是人家給的,花的不是自己的錢就可以了。”
話雖這麽說,但花這麽多錢坐這個位置,我會坐不安穩的。
早就承襲了父母節儉脾性的我對花不必要的錢這樣的事情,一點也不喜歡。
不過,既然都這樣了,說什麽都沒用,坐就坐吧。
再說,逐野買得起這樣的機票,說明他不會在乎這些錢的,儘管,這些錢等於是我當教師時的十年工資──
不行,見到了逐野得跟他說一下,絕對不可以再做這麽浪費的事情了,錢多也不是這樣子花的!
在飛機上,這位姓鄭的中年男子告訴了我不少事,譬如怎樣系安全帶,飛機起飛時最好咀嚼一些東西,不然耳朵會耳鳴、漲痛或頭昏什麽的。
不到三個小時候的相處,我跟他已然成了一對忘年之交,相談甚歡,我知道他在我們都要去的那個城市經營一家小公司,這次是到我的家鄉去商談一筆生意的。
下了飛機,他給了我一張名片,說我有事了可以去找他,然後他就離開了。
逐野說過他今天有事忙,不能來接我,不過他叫人接我,出了機場看到舉著我名字的牌子上去攀談就可以了,他會帶我到逐野住的地方去的。
果然,一出機場,我就看到有人舉著寫著我名字的牌子立在不遠處,我微微一笑,向那個人走去。
看到我走過去,舉著牌子的人明顯的呆了下。
我沖他笑笑,順便打量了下他。是一個穿西服打領帶,面容白淨,斯斯文文的男子,帶著副無框眼鏡,顯得有些書卷氣。不過他的眼睛泛著銳利的光芒,看著人的時候,讓人有種心思全給瞧去的透明感。
“你是豐先生的哥哥?”他困惑地抬了抬下滑的眼鏡。
“對。”我用力點頭,“我就是豐逐野的哥哥。”
會出現這種反應並不奇怪,因為我跟逐野壓根不相像,甚至,天差地別。
要是我們長得像──那才有鬼。
“你跟豐先生一點也不像。”他輕語。
“哈哈。別人都這麽說。”我並不打算告訴他我跟逐野沒有血緣關係。
他也沒有說下去,看了我一眼後,他問:“那,你沒有行李?”
“有啊。”我回答,一邊提了提手,手邊空空如也的感覺讓我一愣,“咦?啊!對了,我的行李托運了──”
回過神來,我大叫一聲,驚起了周圍不少人注意。
我的行為讓他責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有些難以置信的搖搖頭,我不好意思的沖他咧嘴一笑。
“是不是覺得我跟逐野相差很大,沒辦法啦,我一向這樣子。逐野老說我迷迷糊糊的,嘿嘿。”
“嗯。”他從喉嚨裡吐出一聲,然後說,“那先去取行李吧。”
“哦。”我點點頭,然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疑惑的看著我,我搔搔頭,不好意思地問他:“那個……去哪裡要回行禮啊?”
在來接我的人的幫助下很順利的取回行禮後,我背一大包拎著一小包的緊緊跟在幫我提了一袋行李的人的身後。
“我們這是要去哪?”追上一直帶路的人,我問。
“去豐先生的住所,離機場有些距離,我們得快一些,趕上下班高峰的話會塞車的。”這就是他步伐急匆匆的原因吧。
又背又拎又要跟上他快步行走的速度,我有點吃力,卻還忍不住繼續問他:“你跟逐野是什麽關係啊,朋友麽?”
“不是。”
“哦?”
“我是他的助理。”
“助理?”我不是很理解這個職位,“協助他的工作嗎?”
“是可以這麽解釋。不過主要的,是安排他的工作行程,為他處理一些日常工作──簡單來講,就是幫豐先生打雜。”
“咦?”他的話說得很快,但我不是沒聽清楚,是不能理解,“你看起來應該比逐野還年長啊,為什麽你要幫他打雜?逐野是剛剛進公司吧,那他更應該從基層做起啊。”
走在前面的人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回頭看著我:“你知道豐先生在我們公司的職位是什麽嗎?”
“不知道。”逐野沒告訴我,我也沒問。
“他是我們總公司的財務總監。”看著我的男子眼中透露出對逐野的敬佩。往往每個人在說起逐野時都會這樣,我都習慣了。
“財務總監是做什麽的?”不明白就問,小學生都能明白的道理。
可能已經習慣了我的問題,面前的人已經不再驚訝或是搖頭了,瞟了我一眼,他繼續向前走。
“財務總監履行職責的角色定位是股東代表,具有董事身份,直接進入公司董事會,擁有董事的所有權力和責任。”
“聽起來很厲害。”我聳聳肩,說道。對這些職位不甚理解的我只能有這種反應。
“聽起來很厲害?”似乎不怎麽滿意我的反應,他又停下了腳步,盯著我,“你知道豐先生任職的公司在整個中國市場的地位乃至對世界所形成的影響嗎?”
我聳聳肩,老實回答:“我連逐野在什麽公司上班都不知道。”
“……”
不是我的錯覺,我知道我面前的人很明顯的因無可奈何而無力。
“不過,一進你們公司就能當上什麽財務總監的逐野看起來是很厲害。”
“……”
我坐上的車子,往我不知名的地方駛去,一路上,路邊的景觀總讓我歎為觀止。
這就是人類自豪的文明吧,高高聳立的高樓大廈,整潔美觀的園林裝飾,大方得體的城市標語,縱橫交錯卻井然有序的交通,來來往往忙忙碌碌的人們……
一路上,我向身為逐野助理的陳姓男子問了很多事情。
我問他,逐野所在的公司是怎樣一家公司,逐野在這家公司的地位,逐野為什麽會在這家公司工作……
他告訴我,他與逐野任職的公司是一家名叫“浩天”的私營企業。聽到這個名字時,我才開始頓悟,畢竟這家公司幾乎是人人耳熟能詳的。
這是一家商業企業,能正當賣錢的東西它幾乎都有做。早在十幾年前,這家公司就已經遍及全國,現在在國外已經有了十幾家分公司,不僅國內,整個東南亞市場這家公司佔據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對於進軍歐洲北美市場,都還只是小試鋒芒,雛形規劃中。
“在國內站穩了腳跟,董事長一直想進軍國外,做生意的人總只想賺錢不想虧本。雖然有這個意識,在沒有保證前便只是試探性的試試。董事長一直在找這方面的人才,豐先生的出現令他很是興奮。豐先生不但有在國外從事的經歷,諳曉國外的市場競爭,更是這方面的人才。為了能讓豐先生進入我們公司,董事長花了不少心思。幸好豐先生也有歸國從事的想法,要不然,我們公司能夠出的薪酬真的很難請得動他。”
“你們公司給逐野的薪水是多少?”我感到好奇。
開車著的小陳視線一直盯著前方,聽到我問,他頭也不回的回答:“年薪五十萬──”
“哦。”
“美金。”
“──咳、咳咳──”我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好不容易喘過氣來,我粗著嗓子問,“換算成人民幣不就是四百多萬?!”
“差不多,不過這只是薪水而已,沒有把獎金之類的算進去。以豐先生的本事,年終時算獎金在內可以賺到千萬左右吧。”回答時他的表情平靜,但眼睛閃著崇敬的光芒。
我發覺我快喘不過氣來了:“這樣還不算高──那逐野以前在國外的薪水是多少?”
“這我就不清楚了。”他停頓了下才繼續說,“不過,聽說好像是現在的一倍多。”
哦,天……我呻吟。
原來逐野這麽厲害的啊──他果然不是爸媽生得出來的孩子,以父母那種敦實憨直的性子哪會生出逐野這樣的風雲人物。
逐野,果然是椿姐的孩子。想起在村裡時人們經常談起椿姐的風風雨雨,我感歎,並且,能夠讓椿姐這麽深愛,愛到生恨的男人,一定非常出色。
很少會想逐野的生父是誰,現在想來,真的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會生出逐野這樣出色的孩子,並讓椿姐由愛生恨。
從機場到逐野住的地方大約花了一個多鍾頭,是位於一個社區內的一幢高級公寓的頂樓。
聽陳助理講頂樓的房子是他們公司董事長送給逐野的,是一間將近三百坪米的屋子。
聽他這麽說,我不禁咋舌,家裡的那個有院子的屋子都沒這麽寬呢,更何況逐野就一個人住,這未免也大了些了吧?
“應該的,能讓豐先生這樣的人物到我們公司上班,董事長甭提有多高興,對於送一兩間屋子這樣的事情,他不會放在眼裡。”陳助理到是覺得這樣很自然。
“人物人物的,好像逐野站在離我們遙不可及的地方似的。”我不禁嘟噥。儘管我心裡很贊同他的話,自己也曾無數次這麽認為,但,就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如果你不是豐先生的哥哥──”走進電梯,他突然這麽說,嚇了我一跳,可能也覺得自己這麽說不對吧,他馬上改了口,“又或者我不是他的助理,可能我們,永遠也不會站在這個人的身邊。”
我噤聲。他說的一點也沒錯。
“豐先生的確就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人物,他有這個能力。”陳助理淡淡地道。
“你是怎麽當上逐野的助理的?”電梯門闔上,我的聲音被鎖在電梯裡面。
他沈默了下,抬抬下滑的眼鏡,輕輕吐了兩個字:“幸運。”
的確是幸運,我才能榮幸的與逐野沾親帶故。
開始以為這已經是我與逐野唯一的羈絆,沒想到,後來還多了一個情。
總是時不時讓我感到惘然若失的我們的感情。
一次又一次不計後果的朝逐野飛撲而去,不知道會不會像撲火的飛蛾,來個至死不渝?
光明完美的逐野就是火,在黑暗中茫然的蟲蛾為這光明之火義無反顧,我是無數隻飛蛾中的其一,撲身向火的結果,很難不屍骨無存。
有想過逃避,結果只讓逐野更用力的把我們的關係推向更深的地方,我逃無可逃,不能逃。
罷了罷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畢竟,誰也預測不到未來到底是什麽。
進了逐野住的屋子裡,頭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逐野,陳助理說這是逐野的吩咐。
知道我已經安全抵達他住的地方,逐野說晚上他會趕回來,並讓我在屋裡休息一下就讓我把電話交給了陳助理。
雖然逐野並不在面前,但陳助理接過電話接聽電話的動作看起來是那麽恭敬,連回答都唯唯諾諾。
未了,他又把電話交給一直注視他的我:“豐先生說要跟你說聲再見才掛電話。”
我暗地裡吐了吐舌頭。逐野真是,多此一舉!
一接過電話,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在聽,我粗聲粗氣的說:“再見,我掛電話了。”
說完,也不理會逐野的反應,我啪地一聲關上手機,還給陳助理。
陳助理沒有馬上接過電話,很是驚訝的看著我,我呵呵一笑:“沒事,我經常跟逐野這樣鬧。”
收起看著我的目光,他才接回手機:“看得出來你跟豐先生的關係很好。”
“還可以吧。”我隨口回答,當時並沒有注意到他話中有話。
過了一些日子我才知道,原來逐野在公司是個雷厲風行的上司,用完全不符他年齡的嚴謹作風行事。雖然他的年紀不大,但他的管理和出色的表現很讓人信服,冷酷決斷、完美無瑕是公司裡的人對他的評價。
當日陳助理之所以會這麽說,是很意外會有人敢對逐野這麽粗聲粗氣的說話,在公司,董事長都對逐野禮讓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