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車禍

　　李明軒晚上到家時，沈曦還沒有回來。冬天的夜黑的快，屋裡已經一片昏暗。

　　將手中的車鑰匙丟在了一旁，李明軒沒有開燈，而是就著昏暗的夜色安靜的坐在了書桌旁。

　　他用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聽母親講述了封塵的過往。母親說，韓、沈兩家都做錯了事，沈曦是最無辜的。母親說，外公去世前十分後悔，可他已經來不及補償。母親說，誰對說錯都已分不清楚。母親說，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希望沈曦能朝前看。母親說……

　　李明軒沉默的盯著面前的書桌，腦海中回想著母親說過的話。母親說的越多，他越覺得心中苦澀。他不知道對沈曦而言，這些是否能都真的過去，如果過不去呢？沈曦又會如何？

　　門口響起了鑰匙開門的聲音，李明軒下意識的起身走了過去。沈曦剛剛推門進來，就被李明軒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表哥？」沈曦吃驚的開口。

　　李明軒「嗯」了一聲，更加用力的抱緊了懷中的人。

　　沈曦安靜的待在李明軒的懷中，李明軒低頭親了親沈曦，柔聲道，「母親今天講了一些往事，小曦你想不想聽？」

　　李明軒的異樣是因為什麼，沈曦隱隱猜到和自己有關，聽他這樣講，當下並不隱瞞，「表哥你知道的，我私下在查過去的事。」

　　沈曦的乾脆讓李明軒始料未及，他以為沈曦會瞞著他這件事，卻沒想到沈曦會這般的坦然，臉上微微苦笑，「我講給你聽。」

　　昏暗的夜色中，兩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誰也沒有開燈。李明軒的表情隱在黑暗中，只能隱隱看到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帶著磁性的男聲低低的響起，揭開了塵封的過往。韓沈聯姻，沈曦的出生，韓柔的跳樓，韓老對沈家的算計直到沈爺爺最後的遺囑。

　　沈曦的眼神隨著李明軒的講述逐漸變得複雜，這些話帶給他的衝擊並不小於昨天沈父的話。他相信聽到的這一切都是事實，許多他以為已經遺忘的記憶穿插在李明軒的講述中，過往他所不知道的一切第一次完整的攤開在了他的面前。

　　李明軒的講述停了下來，認真的看著沈曦，「小曦？」

　　「嗯？」

　　「你會怎麼做？」

　　李明軒在說什麼，兩人都心知肚明。沈曦靜靜的看著李明軒，說出實情的念頭幾次在嘴邊閃過，最終化為了四個字，「我不知道！」他確實不知道，遺囑中屬於他的20%的股份對他而言完全是計畫外的事情。上一世，他並不知道這份遺囑，也從沒有人告訴他這份遺囑的內容。如果知道當初他就不會放棄收購高秋林股份的機會，對他而言報復沈家的辦法又多了許多其他的選擇。

　　「表哥呢，你希望我怎麼做？」

　　面對沈曦的反問，李明軒沉默半响，最終低聲道，「我不知道。」

　　自今天下午從父親嘴裡確認了遺囑的內容後，李明軒就隱隱猜到了眼前的一幕。沈曦對沈父和沈家抱著怎樣的感情，在聽到了昨天的談話後，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下去。他心疼沈曦的過往，理解沈曦的怨恨，所以他無法如母親說的那樣勸沈曦把一切都當成了過去，他做不到自私的要求沈曦放棄心中的憎恨，可他也無法坦然的面對沈曦可能會有的報復行為。

　　李明軒苦澀的看著沈曦，他也不知道他希望從沈曦嘴裡聽到什麼答案，無邊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誰也沒有再說什麼。

　　還沒等李明軒想清楚這一切，剛被保釋出來沒兩天的沈容突遇車禍，雙腿粉碎性骨折的消息再一次將沈家推到了風口浪尖的關口。是單純的意外還是人為的蓄謀？如果是人為，那麼幕後黑手又是誰？這場車禍和之前的涉毒案件有沒有關係？種種猜測在網上炒的沸沸揚揚，原本打算低調處理的沈家涉毒案再一次暴露在了公眾的面前。

　　醫院病房內，剛剛做完手術的沈容還在昏迷不醒。一向在外人面前從容優雅的周明媚第一次徹底的失態，拉著醫生連聲追問，「手術不是很成功嗎？為什麼還不能保證一定站起來？」

　　醫生已經習慣了病人家屬的各種問題，並不以為意，「手術雖然很成功，但病人之前雙腿粉碎性骨折，能否站起只能看後續的恢復情況，醫院並不能給出肯定的保證。」

　　眼見周明媚聽了他的話失魂落魄，醫生想到了之前的血液檢測，憐憫的提醒了她一句，「周小姐，對於病人而言，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雙腿的恢復，而是想辦法戒毒。」

　　「戒毒？」周明媚失聲道，「不可能，阿容不吸毒！」

　　醫生眼中的憐憫更甚，「不管周小姐相不相信，病人體內確實檢測出了毒品的殘留，根據濃度的推算，病人已經有了成癮的可能。」

　　車禍，毒癮，周明媚死死的在心中念著這兩個詞。她原本就不相信沈容的車禍是意外，現在又聽說沈容血液中檢測出了毒品的殘留，是誰動的手腳，她不需要猜都知道，除了沈繼，還有誰會這樣恨不得阿容死而後快。

　　周明媚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她原本並不太願意同沈德翰撕破臉，之前同王長林的協議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沈容的保釋，讓她看到沈德翰意欲掩蓋沈家醜聞的態度，還以為沈容販毒的事件可以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可現在沈容出了車禍，有可能再也無法站起，體內又檢測出毒品，就算不坐牢，他也徹底的毀了，以後還能做什麼？沈容再不爭氣，也是她唯一的兒子，是她下半輩子的依靠。她算計了這麼多年，眼見離她的目標越來越遠，現在更是徹底的失去了希望，她怎麼能忍下這口氣。

　　既然沈繼不肯給他們母子活路，就不要怨她做事不留餘地了。

　　沈容還沒有清醒，周明媚已對記者放出了風聲，沈容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人為。並且暗指同之前的涉毒案件有關，同沈承有關，她手中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消息一出，記者頓時瘋狂的包圍了沈容所在的醫院，一時之間涉毒案件□頻出，沈容替沈承頂包，而沈承雇人滅口的傳聞喧囂至上。

　　沈繼放下了手中的報紙，看向了自來了後就一直陷入自己情緒中的李明軒。

　　「你有心事？」

　　李明軒回過神來，避開了這個話題，「阿承怎麼樣了？」

　　沈繼搖搖頭，沒有多問，「還是那樣，你知道戒毒需要毅力，阿承從小沒吃過苦，如果不是一直被綁著，早就前功盡棄了。」

　　李明軒心中一歎，視線落在了報紙上，「沈容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沈繼眼神冷了下來，「周明媚想把車禍栽到阿承頭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她既然說她有證據，就讓她拿出來好了。」

　　他原本雇人跟蹤沈容打算將他綁來注射毒品，沈容敢引誘沈承吸毒，他就要沈容承受同樣的痛苦，可沒想到居然會目睹沈容發生車禍，雖然趁亂他的意圖也達到了，可周明媚竟然想把這件事栽到阿承的頭上，她真的以為他會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不動她嗎？

　　李明軒自然知道車禍和沈繼無關，可現在的問題是車禍是誰動的手腳？沈容剛剛被保釋就發生了車禍，知道之前沈承吸毒□的人難免會聯繫到沈繼身上。看周明媚的態度，她顯然就是這樣想，所以才會死咬住沈承不放。

　　「你覺得的意外還是人為？」李明軒開口道。

　　沈繼皺皺眉，「你說會不會是田家做的？之前田家一直設法落實沈容販毒的罪名，可父親卻將他保釋了出來，難免田家不忿，做出點什麼事來。」

　　「田家不蠢，不會做這種授人以柄的事。」李明軒搖了搖頭。

　　「既不是我也不是田家，難道真是意外？」

　　沈繼的疑惑也正是沈曦的疑惑。

　　「田家只會借勢而不會自己出手，沈繼也不蠢，不會在這種時候吸引記者的目光，難道真的是意外？」

　　老K對所謂的意外嗤之以鼻，「你覺得會有這麼巧的意外？他剛被保釋就發生了車禍，然後體內檢測出來毒品，一連串事件全部都隱隱暗示是沈繼在報復，擺明是有人想看沈家內鬥，周明媚對外放出的風聲還不夠說明問題？」

　　沈曦笑了起來，「照你這樣分析，想看沈家內鬥的也只有我了，難道是我夢遊做的？」

　　老K一本正經，「還真有可能。」

　　沈曦被老K的表情逗樂，心中因為往事積聚的鬱氣一掃而空。

　　「過了23歲，你手裡的股份打算怎麼辦？」老K問道。、

　　沈曦遲疑，「知道遺囑的消息太遲了，不然當時就把高秋林手裡的股份買下來了。現在這些股份對我們並沒有什麼用，你有什麼好主意？」

　　「賣掉？」老K建議。

　　沈曦沉吟，「賣肯定是要賣的，關鍵是賣給誰？什麼時機出手？」

　　老K看著沈曦，「你覺得接手高秋林股份的那個人如何？高秋林的股份再加上你的股份足可以讓他成為沈氏的大股東。」

　　「和他合作嗎？」沈曦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