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瘋狂

　　陸格森失蹤了，在整整一個晚上都無法聯繫到對方後，沈曦心中已經隱隱有了這個定論。他不是沒想過手機沒電等其他可能，但思及陸格森平素的謹慎，和他在陸家留下的要求回電的字條一直沒有回饋後，沈曦心中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沈曦不知道王長林的真實身份，他或許不會想太多，但現在，他忍不住懷疑是王長林做了什麼。無聲的歎息一聲，沈曦苦笑起來，在這之前他還曾羡慕王長林同陸格森的感情，可當真相揭開一切都醜陋的可怕，王長林照顧陸格森是出於真心嗎？還是僅僅只是為了利用？

　　沈曦有點擔心陸格森現在的處境，他想要裝作若無其事的給王長林打個電話探探口風，卻又擔心陸格森真的在王長林手中而被對方看出了什麼。沈曦有點猜不透王長林的想法，他想要什麼？沈氏嗎？可現在沈氏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下，他還有什麼不滿足。如果陸格森的失蹤真的是他所為的話，他又有什麼目的？對他而言，至始至終恨的都應該是沈家，韓家只是一個無辜的棋子，不僅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反而是因為他家破人亡，還有什麼可值得他算計呢？

　　「在想什麼？」

　　李明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曦回頭，正看到李明軒裸著上身從浴室出來。也許是昨天休息的不錯的緣故，他看起來一掃前幾日的頹然，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

　　「在想陸格森，想他現在到底在哪裡？」

　　說話間李明軒已走到了沈曦的面前，很是自然的低頭和他交換了一個親吻，安慰道，「也許你想多了，說不定陸格森昨晚只是在外面過夜，正巧趕上手機沒電而已。」

　　沈曦皺皺眉，「也許吧。」

　　李明軒不欲讓沈曦擔憂，自覺地出賣了葉寒，「如果你實在擔心的話，不如讓葉寒幫著查一查，依著葉家的能量應該很快能查到。」

　　沈曦眼中露出了一絲笑意，挑眉，「你的人情？」

　　李明軒笑著點點頭，「我們的人情。」

　　對於李明軒的提議，沈曦並沒有拒絕，王長林過往的資料偽裝的嚴實無縫，連老K都瞞了過去，葉家卻輕而易舉的查了出來，由此可見葉家的能量確實巨大，早一點得到陸格森的消息自己也能早一點放心。

　　陸格森並不知道沈曦此時在擔憂著他的處境，當他從昏迷中醒來時，才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間陌生的房間內，而整個房間內除了他，還有另外四個他並不認識的陌生男人。

　　在最初的驚懼過後，陸格森很快搞清楚了他的現狀。這幾個男人只是負責看守他，除了他不能和外界聯繫，不能出門之外，對方並不限制他的任何行動，甚至他有什麼要求，對方也盡力滿足他。

　　比如，擺在眼前的周記鋪子的早點。

　　陸格森慢條斯理的吃著早點，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房間散佈的幾人，心中算計著脫困的可能。可惜雙方武力不對等，任憑他想了又想也想不出自己如何能在瞬間擺平四個強壯的男人，順利的離開這裡。

　　吃到八分飽之後，陸格森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對面一直守著他的一個男人很快走了過來，麻利的收拾起來。陸格森試探的朝著對方開口，「我想見義父，麻煩你們跟義父提一聲。」

　　男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轉頭就走，留下陸格森一個人眉頭微皺。

　　儘管這幾個男人除了在最初告訴他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之外，再也沒有跟他說過話，更不要提透露他們是受誰指使了，可陸格森心中明白，這一切都和義父脫不了關係。思及昨晚義父特意倒的那杯酒，問題出在哪裡陸格森自然猜得到。但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義父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自幼父親去世，跟著母親顛沛流離，是王長林給了他穩定生活，也是王長林在他成長的過程中代替了父親的身份。這些年來，王長林對他照顧有加，甚至為了幫他報仇而潛伏在沈家多年。如今沈氏已經易主，他們的目標眼看就要達成，就差最後宣佈沈氏破產將沈氏剩餘的產業全部脫手，徹底斷了沈家東山再起的可能。這幾天他一直忙的就是這件事，他本以為再等一些時日他就能陪著義父去國外安享晚年，卻沒想到義父突然對他出手，將他困在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陸格森的疑慮沒有人替他解答，他也感受不到對面四人的惡意，只得耐下心來安靜的住在這裡，等著王長林的出現。

　　他的反應很快傳到了王長林的耳中，聽著陸格森提出要見自己的請求，王長林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最終搖了搖頭。他的計畫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很快多年的願望就要實現，他之所以將陸格森困在那裡，就是不希望他多管閒事破壞自己的計畫。他耐心細緻的佈局這麼多年，決不允許出現任何的誤差。

　　王長林輕敲著桌面，對於陸格森，他並不願意傷害他。不僅僅是因為他養了陸格森這麼多年，更重要的是因為陸格森同他有著相似的出生，而不同的是，韓瑜沒有放棄陸格森母子。王長林垂下眼，掩去了其中自嘲的神色，說他虛偽也好，假意也罷，在他算計的韓家家破人亡之際，他是真心想要照顧陸格森，想要為韓家做點什麼。儘管陸格森也是他的一枚棋子，可是棋子也分重要與否不是嗎？

　　思緒閃過，王長林已然回神，不管陸格森如何想，這幾天就先讓他待在那裡，等到事情結束，自然會有人將他放出來。

　　「我昨天吩咐你抽時間收拾幾件格森的衣服送過去，你送了嗎？」

　　「送了，不過……。」

　　同王長林說話的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看他的樣貌赫然是昨天同李明軒匆匆打了照面的那個男人。

　　「不過什麼？」王長林神色不虞的看向了他。

　　男子猶豫半响，低聲道，「昨晚我走時，在樓下遇到了李明軒。看他的樣子，似乎認出了我，當時他的反應十分奇怪。」

　　「李明軒？」王長林神色微變，「你怎麼不早說？」

　　男子小心的看了王長林一眼，王長林陰著臉，神色不定起來。

　　「南城那邊安排好沒？」

　　男子聞言趕緊點頭，「已經安排好了！」

　　「把計畫提前到今天吧。」王長林略一沉吟立刻決定道。

　　「老闆？」

　　王長林冷哼一聲，「李家管的也太寬了。李明軒不會無緣無故去格森居住的社區，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為了以防夜長夢多，反正已經佈置好了，哪天也是一樣。」

　　「我知道了，老闆！」男子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房間。

　　男子離開後，王長林沉默的坐在那裡，不知道一個人在想些什麼。直到過了很久，他才似回過神來，慢慢俯身拉開了手邊的抽屜，小心的從中拿出了一份相冊，仔細的一頁頁翻看起來。

　　相冊中的照片無一例外都是黑白兩色，微微泛著淡黃，看起來十分的古舊。相冊的前面出現最多的是一名容貌秀美的少女，或笑或嗔說不出的靈動可人，王長林的臉上不由露出了懷念的笑意。隨著他一頁頁的翻過，少女的身邊開始出現了一名容貌俊朗的男子，兩人看起來十分的親密。笑容從王長林的臉上褪去，隱隱透出了一絲狠戾。男子很快在相冊中消失，少女長成了女人，原先男子的位置此時出現的是一名同男子容貌頗為肖似的幼童。幼童一日日長大，從少年變成了青年，王長林的視線死死地落在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上，表情一點點扭曲，最後古怪的大聲笑了起來。

　　將近三十多年的歲月，他差點忘記了自己真正的臉。

　　無數個午夜夢回，兩張臉交替在腦海出現，他都要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是誰？王長林還是沈殤？這些年來，他厭惡照鏡子，厭惡照相，厭惡一切能看到這張臉的行為。他在別人眼中看到他是王長林，可他痛恨這個名字，痛恨這個身份，痛恨這張臉，他想要告訴每一個人，他叫沈殤，他是沈殤！

　　房間內回蕩的笑聲逐漸低了下來，王長林將相冊翻到了最後一頁，半張照片靜靜的躺在那裡，韓柔微笑著的臉出現在了眼前。

　　王長林眼神晦澀的盯著這半張照片看了半响，拿起了桌上的剪刀將屬於沈殤的頭像剪了下來，貼在了韓柔的旁邊。儘管拼接的照片顯得不倫不類，可王長林卻十分的滿意，嘴角露出了一絲奇異的笑容。

　　仔細將拼接的照片放到了錢包中，王長林將相冊仍舊鎖到了手邊的抽屜，起身朝著門口走了過去，眼神中透著瘋狂。

　　很快，一切就要結束了，他是沈殤，也只是沈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