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相逢

　　破罐子破摔的和李明軒撕破了臉，沈曦空著肚子朝著小巷外面走去。

　　剛剛的這些話固然是沈曦心中所想，也不排除他想要借著李明軒再一次安沈家的心。只是憶起李明軒的態度，想到了他的那一句「抱歉」，沈曦心中卻是說不出什麼滋味。

　　抱歉？抱歉什麼呢？

　　抱歉過往不該對他漠視？抱歉不該任由沈父剝奪了他對於沈氏的權利？抱歉不該從一開始就判定了他的命運不給他選擇的機會？

　　可是抱歉又有什麼用呢？

　　如果不是重來一世，此時的沈曦不過是一個獄中艱難求生的囚犯而已，恐怕根本就聽不到他們的抱歉，他們的抱歉與否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沈曦嘲弄的想著，既然一開始他們就決定了他的人生，全然不給他選擇的機會，那麼現在他為什麼要給他們機會？

　　一個人胡思亂想著，沈曦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這裡的小巷看起來都一樣，橫七豎八的彼此交錯，猶如一團亂麻根本看不到出口。此時正是正午時分，小巷中一片寂靜沒有任何的人影。沈曦停住了腳步，努力判斷著方向，試圖找一個出口離開這裡。

　　正當沈曦認定了一個方向打算一直走下去時，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連帶著鬧哄哄的喊叫聲。

　　「方洛維，你站住。」

　　「快點，他就在前面。」

　　「馬上就要抓到他了。」

　　七嘴八舌的雜音中，方洛維三字就像被特意放大一樣清晰的傳到了沈曦的耳中。沈曦幾乎是下意識的轉身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跑了過去。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他能感受到體內的興奮，那種焦躁急切恨不得立刻見到方洛維的興奮，興奮中又偏偏帶了一絲忐忑，那種害怕見到的方洛維不是他希望中的方洛維的忐忑。在這樣的心情中，沈曦只覺得眼前的這段路格外的長。

　　「小子，你終於被我們逮住了。」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方洛維帶著憤怒的聲音傳了過來。

　　「幹什麼？上次在酒吧你對王哥動手的事不會這麼快忘記吧？」

　　「咱們王哥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計較，只要你肯答應陪王哥幾天，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王哥還說了，你不是借了斌哥的高利貸嗎，只要你肯陪他，錢他幫你還。」

　　雜亂的聲音在前面響起，沈曦的心卻突然的安定下來，是方洛維，他聽出了他的聲音。

　　「錢我自己會還，讓王哥死心吧。」乾脆的拒絕傳了過來，伴隨著他這句話的是一聲「唉呦」的喊痛聲。

　　「快點抓住他，他還敢動手。」

　　踩著這句話的尾音，沈曦轉過拐角看到的就是方洛維被幾個小混混模樣的青年圍在裡面。也許是王哥吩咐了什麼，那幾個小混混都不敢怎麼下狠手，只是占著人多想要把方洛維困住。

　　沈曦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沖著試圖抱住方洛維的其中一個小混混直接揮出了一拳。

　　前世沈曦在獄中沒少打架，出手從來快准狠。這一世他在國外的幾年刻意加強了鍛煉，身手比獄中不知道好了多少，幾下就沖進了人群攔在了方洛維的面前。

　　沈曦的出現顯然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面面相覷之後，幾個小混混回過神，立時朝著沈曦撲了過來，眾人陷入了一片混戰。

　　十幾分鐘之後，沈曦和方洛維背靠背喘著氣站在那裡，而在他們的周圍幾個小混混踉踉蹌蹌的互相扶著滿臉憤恨的看著他們。

　　沈曦拉著方洛維一步步的退了出去，轉過拐角，兩人就不要命的跑了起來。因著有方洛維的指點，幾分鐘之後兩人就跑出了小巷來到了大街上。看著周圍滾滾的人流和車流，沈曦放下心來，扶著馬路邊的電線杆拼命地喘了起來。在他的身邊，方洛維也好不了多少，一邊喘氣一邊還拍著沈曦努力幫他順著氣。

　　半响後，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大笑了起來。

　　「謝謝你。」方洛維一邊笑一邊開口，隨即想到了什麼，「咦，我見過你，你是沈曦。」

　　「是嗎？什麼時候？」儘管沈曦心中知道方洛維說的應該是他上次喝醉的時候，但面上卻還是要假作不知。

　　方洛維站直了身，「上一次你在酒吧喝醉了，你還記得嗎？」

　　沈曦立刻配合著掛出了一臉驚喜，「原來是你，我還沒有謝你上次送我回去。」

　　方洛維一愣，「你不知道嗎？送你的不是我，是一個叫李明軒的男人。」

　　笑容凝固在了沈曦的臉上，「李明軒？」

　　方洛維點點頭，「他沒跟你說嗎？他看起來還挺關心你的。」

　　這句話讓沈曦不自覺的皺起了眉。

　　方洛維意識到了什麼，馬上開口，「抱歉。」

　　沈曦搖了搖頭，「和你無關，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

　　沈曦不願再提李明軒當即轉移了話題，「對了他們為什麼追你？」

　　方洛維苦笑起來，「前些天在酒吧惹了一點麻煩。」想到上一次的事，方洛維不由得看了沈曦一眼，那次李明軒和沈繼還因為沈曦吵了一架，就是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方洛維說到麻煩兩字，沈曦立刻就明白了。前世在獄中方洛維沒少因為那張臉惹麻煩，想到之前那幾個小混混還提到了高利貸，沈曦本想問上一句，卻又覺得兩人不過初識，怕方洛維有什麼想法，只能假裝沒有聽到。心中卻是想著過後讓老K查一下，他悄悄幫方洛維還了就好。

　　高利貸的事好解決，可這幾個小混混，沈曦不由擔心起來。

　　「你一個人住嗎？萬一下一次再遇到他們怎麼辦？」

　　沈曦臉上的關切發自內心，方洛維心中一暖，微微笑了起來，「放心，他們一般追不到我，今天只是意外。」方洛維說這句話的時候笑容中帶了一絲小俏皮，和沈曦記憶中一模一樣。沈曦有著瞬間的失神，隨即飛快的垂下頭掩去了眼中的懷念。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沈曦的臉上從始至終都掛滿了笑容。

　　馬路的另一邊，李明軒坐在車裡一直靜靜地看著沈曦。沈曦臉上的笑容是他從來沒見過的燦爛，仿佛從心底流淌出來般，帶著毫不掩飾的喜悅。

　　沈曦對面的青年，李明軒還記得，上一次他給李明軒留下了十分不錯的印象。可看著沈曦對著方洛維肆意流露出的喜悅，李明軒莫明的看他不順眼起來。只是為什麼不順眼，李明軒卻是不敢想下去。

　　他就這樣遠遠的看著沈曦，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叫囂，過去和沈曦說說話，哪怕隨便說點什麼都好。似乎只要和沈曦說了話，他們之間就能像任何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李明軒沒有搭理心中的那個聲音，他只是認真地仔細的一點點的看著沈曦。他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失控了，他現在已經站在了懸崖的邊上，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李明軒閉上了眼，堅定地從沈曦身上移開了視線，有些事不能再繼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