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調查

　　李明軒覺得自己觸摸到了沈曦的另一面。

　　這個夜裡，沈曦的身上沒有疏離的戒備，沒有多疑的探究，甚至隱藏在他身上的尖銳都消失不見。他摘掉了一直賴以偽裝的面具，展現出了從未露出的另一面，柔軟而敏感。

　　他安靜的縮在李明軒的懷裡，一隻手緊緊地揪住李明軒的睡衣，眉頭舒展神色安詳，發出淺淺的呼吸。

　　淺橘色的燈光下，李明軒的眸光柔和，一隻手臂護在沈曦的身下，另一隻手放在沈曦的身上，一下一下的輕拍著。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動作已經持續了多長的時間，但是他願意一直這樣持續下去。

　　這天夜裡，在這個小小的臥室內，李明軒沒有去想沈曦可能會對自己產生的厭惡，沒有去想家人知道此事後會有的反應，他只是完全的聽從了感情的指引，安靜的看著沈曦，將沈曦的樣子在心中描繪了一遍又一遍。

　　夜色一點點的變深又一點點的發白，窗外已經隱隱有了光亮。李明軒就這樣維持著一個動作待了整整一個晚上，沒有絲毫的睏意。

　　沈曦睡得很沉也很安穩，額頭的碎髮滑落，似乎隱隱讓他覺得不舒服。李明軒憐惜的伸手拂開了碎髮，終是沒有忍住低下頭在沈曦光潔的額頭淺淺的親了一下。

　　這個親吻讓李明軒的心中泛起了巨大的滿足，他溫柔的看著沈曦，心裡軟成了一片。

　　早晨七點，沈曦緩緩地睜開眼醒了過來。清晨的陽光柔和而不刺眼，沈曦慢慢的伸了一個懶腰，昨夜一夜好眠，他的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

　　「醒了？」溫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隱隱帶著一絲笑意。

　　沈曦循著聲音看了過來，李明軒從門口走了進來，十分自然的將一隻手遞到了他的面前。

　　沈曦遲疑的看了李明軒一眼，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借著李明軒的力道坐了起來。昨晚的記憶一一回歸腦海，他似乎再一次把眼前的人當成了外公，軟弱的從他身上汲取著溫暖。沈曦垂下眼，掩飾了眼中的複雜。

　　李明軒假裝沒有看到沈曦的遲疑，笑著開口，「快點收拾，我做好了早餐。」

　　沈曦心中說不出的滋味，緩緩地點了點頭。

　　李明軒的手藝意外的不錯，粥熬得濃稠適宜，麵包烤的焦黃酥脆，搭配著煎蛋，讓人十分的有胃口。

　　沈曦安靜的吃著，他吃的很慢但卻很乾淨。在他準備放下筷子時，李明軒將最後一個煎蛋夾到了他的碗裡，「多吃點。」

　　沈曦的動作有了一瞬間的停滯，隨即慢慢的吃了起來。沈曦不想承認，可他心中卻是十分享受這種被人關心的滋味，仿佛心中那個巨大的空洞一點點的被填滿，他甚至想要的更多。

　　在沈曦的對面，李明軒神情溫柔的注視著他，嘴角翹起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吃完了早點，李明軒沒有讓沈曦動手，自然的將碗筷收拾到了廚房。

　　沈曦靠著門口，看著李明軒熟練刷碗的動作，隨意的問道，「表哥，你認得昨天那幫小混混嗎？」

　　「怎麼？」李明軒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了沈曦，「小曦打算？」

　　李明軒雖然沒有說完，但話語中的意思卻讓沈曦聽了出來，沈曦的臉上露出了譏誚，「表哥以為我打算做什麼？」

　　李明軒無聲的歎息一聲，褪去了昨夜的柔軟，眼前的沈曦又一次在全身裹滿了刺。他放下了手中的碗，走到了沈曦的面前，「小曦，昨天見到的那些人和我們不一樣，和你以前遇到的人也不一樣。他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為了錢什麼都肯做。他們無視所有的道德和法律，因為無知所以無懼，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都足夠心狠手辣，尤其是昨天最後見到的那個男人。不要去招惹他們懂嗎？」

　　李明軒的語氣嚴肅而認真，沈曦垂下眼，「表哥你想的太多了。不過是我的一個朋友得罪了他們，我想要看能不能解決罷了。」

　　「朋友？哪一個？」李明軒追問道。

　　沈曦嘲弄，「表哥有認識我哪個朋友嗎？」

　　這句話讓李明軒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黯然，他柔聲道，「抱歉！」

　　這聲抱歉完全的出乎了沈曦的意料，沈曦深深的看了李明軒一眼偏過頭沒有說話。

　　「我和他們之前打過交道，還有幾分面子情。你把你朋友的名字告訴我，我去找他們談，比你出面好很多。」李明軒不願讓沈曦和那幫人扯上絲毫的關係，主動地將此事攬了下來。

　　沈曦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將方洛維的名字報了出來。儘管心中已經猜到了這個名字，可李明軒仍不由得眼神一暗，面上的神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笑著對沈曦點點頭，「我記下了。」

　　「謝謝表哥！」沈曦很是乾脆的道謝，隨後又補了一句，「表哥小心。」

　　這一句『表哥小心』讓李明軒的心情好了起來，沖著沈曦點了點頭，李明軒轉身繼續收拾起來。等他收拾好，也到了需要上班的時間。看著站在門口同自己告別的李明軒，沈曦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可不等他想明白，李明軒已經輕輕地關好了門。沈曦皺皺眉，撥通了老K的電話。

　　「你怎麼醒的這麼早？」老K的聲音還帶著一絲睡意，嘟囔著抱怨。

　　沈曦直接忽略他這句話，「沈氏有什麼反應？」

　　「喂喂，你自己都不看新聞的嗎？」

　　沈曦理直氣壯，「我昨天被人打了，受傷了不方便行動。」

　　「什麼！誰動的手？不會是沈繼知道是你背後搞鬼而找人揍的你吧。」老K不負責任的猜測著。

　　「滾！」

　　「嘿嘿，那條消息你打算什麼時候放？」老K乖覺的換了一個話題。

　　沈曦揉揉頭，「再等等，雲柔現在還撐的住，消息出的太早，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假來。」

　　「聽你的，不過沈氏似乎是對記者放出了風聲，暗指這一切的背後操控者是國外的日化巨頭，為的是搞臭雲柔的名聲，阻止雲柔在國外上市。沈氏似乎是想將自己塑造成『民族英雄』的形象，來獲取國內消費者的同情。你知道大家對這個很敏感，稍加鼓動很容易就將這種愛國的情緒煽動起來。」

　　沈曦冷笑，「沈繼想要讓別人背黑鍋，也要看人家願不願意背？你通知白蘇讓他去採訪一下那幾個癌症患者，將他們被沈氏利誘的錄音先爆出來。」

　　老K「嗯」了一聲，「明白！」

　　兩人說完了正事沈曦正要掛電話，老K遲疑的聲音傳了過來，「喂，小曦曦你不會昨天真挨打了吧，沒事吧？」

　　沈曦心中一暖，緩緩笑了起來，「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吃虧。」

　　掛斷了電話，沈曦將老K之前給自己的資料全部找了出來，翻到了王長林的那一頁。

　　王長林，沈德翰的私人律師，也是沈氏的法律顧問之一，深得沈德翰的信任。沈氏的很多法律文件都是王長林經手，尤其是一些重要的合同基本都是王長林負責。

　　沈曦輕輕地點在了重要合同幾個字上面，凝思起來。就是不知道藉著母親的名義能不能接近他？

　　沈曦正想著王長林的事，電話卻突然響起，老K兩個字大大的閃過，沈曦心中掠過一絲疑惑。

　　「怎麼了？」

　　「有人在查你。」老K顯然覺得這件事十分重要，語氣一改以前的漫不經心十分的嚴肅。

　　「誰？」

　　「陸格森。」

　　「陸格森是誰？」這個名字對沈曦而言十分的陌生。

　　「沈繼的助理，一年前留學歸來應聘到沈氏，最近才剛剛到了沈繼的身邊，很受沈德翰的賞識。」

　　沈曦的臉沉了下來，「他查我什麼？」

　　「這就是比較奇怪的地方了，他要求查的是你的過去，包括你從小到大的所有的事。」老K的言語中帶著疑惑，顯然他也有點搞不清楚陸格森的目的，但因為陸格森的身份，他不由得重點關注。

　　沈曦沉吟，「把資料給他一份，就當成是普通的客戶。」

　　「你不擔心沈繼在背後？」

　　「就算是沈繼，他又能看出什麼？這幾年我的經歷清白的厲害，除了花錢什麼都沒有，隨便他查。」

　　老K輕笑，「你不怕就好。」

　　再一次掛斷電話，沈曦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不管沈繼出於什麼目的想要查他，他的歷史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紕漏。不過沈曦又有點疑惑起來，沈繼為什麼會突然想要查他？如果是因為雲柔致癌門的話，他不應該會聯想到自己的身上。畢竟誰都知道沈家三少就是一個沈氏的寄生蟲，沈氏倒了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那麼他又是為的什麼？

　　沈曦在這裡猜測著沈繼的想法，另一邊一早就趕到辦公室的沈繼正翻看著雲柔這幾天在全國各個市場的銷售情況，隨著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數字出現，沈繼的臉色難看的厲害。

　　「沈總？」門被輕輕的敲響。

　　「進來。」

　　一名神色嚴肅的青年走了進來，將手中的檔遞給了沈繼，「這是董事長剛剛派人送過來的。」

　　沈繼接過來看了一眼，文件是自己之前向董事會申請的雲柔撥款計畫，顯然它被董事會駁了回來。

　　沈繼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心裡對董事會的那幫人簡直恨的咬牙切齒。

　　青年平靜的站在沈繼的身前，對沈繼的表情視而不見。

　　沈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著青年開口，「格森，你把這份報告修改一下，重新報上去。」

　　青年點了點頭，對沈繼的要求沒有任何的疑問，轉身拿著報告走了出去。

　　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青年習慣性的關上了門，飛快的將手中的檔流覽了一遍。這份報告之前是沈繼自己做的，青年並沒有接觸到，這一次青年的目光落在了報告附帶的雲柔下一步發展計畫上，眼中閃過了一絲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