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覺悟

　　王長林，沈曦在心中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他沒有想到他會是給母親送花的人。

　　沈曦還記得五年前從王長林手中接過外公遺物時的情景，一別五年，他看起來並沒有多少的變化，依然是風度翩翩。這五年來沈曦並沒有和王長林有過什麼聯繫，因為最初王長林帶給他的違和，他一直都在心中對他隱隱有一絲戒備。

　　然而眼前的事情顯然大大的超過了他的預期，沈曦的目光落在了王長林捧著的白色鈴蘭花上，心中浮現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王長林在經過最初的愕然之後，很快就反應過來，注意到了沈曦的視線，王長林衝他和藹的笑笑，彎腰將手中的花束放在了墓前。他的動作十分的仔細，帶著許多沈曦看不懂的情緒，小心的將花束擺放好，王長林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的懷念。

　　沈曦一直沉默的看著他的動作，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王律師怎麼知道……？」

　　「知道三少的母親最愛鈴蘭花？」王長林打斷了沈曦的話。

　　沈曦沒有再開口，顯然是默認了這個意思。

　　王長林笑了起來，「都是一些往事了，三少也沒必要知道。」

　　沈曦微不可見的皺皺眉，王長林已經轉移了話題，「三少怎麼會這個時候突然來墓園？」

　　沈曦沒有隱瞞，「我花錢讓墓園的管理員幫我盯著是誰在給母親送花，他剛剛給我打電話，我就趕來了。」

　　王長林顯然是沒想到沈曦會這樣的直接，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了起來，「三少的脾氣還真是一點沒變。」

　　沈曦沒有說話，只是直直的盯著王長林，意圖十分明顯。

　　王長林在沈曦這樣直接的視線下忍不住再一次苦笑起來。最終王長林還是沒有拗過沈曦的堅持，講述了一段多年前的故事。

　　故事其實很簡單，貧窮的學子愛上了富家的小姐，因為自卑不敢表白只是暗暗的守在了一邊，等他終於鼓起勇氣時，她已經要嫁人了。他大受打擊努力想要出人頭地，幾十年的拼搏下來，臨到老時才發覺其實他真正想要的還是能守在她的身邊。可惜佳人多年前已經病逝，他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帶著她最喜歡的鈴蘭花偶爾來陪陪她。

　　王長林的話語中充滿了惆悵還有說不出的遺憾，沈曦沉默了下來。儘管他之前隱隱有了這個猜測，只不過聽到當事人這樣確認，心中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注意到了沈曦的沉默，王長林尷尬的笑了笑，拍了拍沈曦的肩膀轉身離去。

　　沈曦對王長林暗戀自己母親這件事其實並沒有什麼想法，他只是覺得有點突然。他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只剩他一個人還記著母親，現在突然有了另外一個人跟他講其實他也一直記著她，沈曦覺得自己無法形容現在的這種心情。想了想沈曦給方洛維打了一個電話，他迫切的想要找人傾訴一番。方洛維此時還在上班，兩人約好了晚上七點在最初見面的小巷口碰面，方洛維租的房子就在那條小巷的周圍。

　　等到沈曦趕到約定地點時時間才剛剛六點，無聊的等了一會，沈曦將車停在了路口，一個人隨意的在附近逛了起來。

　　這條小巷正是上次李明軒打算帶他來吃川菜的地方，儘管上次兩人鬧得並不愉快，但沈曦還是記住了李明軒曾經提到的那家味道很不錯的川菜館。思及方洛維同他一樣嗜辣，沈曦當即決定晚上就帶方洛維去那裡。

　　沈曦想的入神，卻不防身後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沈曦立刻反應過來，當即轉身一把抓住了來人。

　　來人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小混混，此時一隻手正伸到沈曦的口袋裡，另一隻手被沈曦牢牢的抓住。

　　沈曦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冷聲道，「拿出來。」

　　來人看了沈曦一眼，慢慢的將手從沈曦的口袋中拿了出來。沈曦正要鬆開握著的那只手，卻不料左邊的拐角突然沖出來一個人狠狠的撞到了他的身上。

　　沈曦被撞得一個趔趄，原先被沈曦抓著的小混混趁機掙脫開來，遠遠的退開了幾步。

　　兩人同沈曦打了一個對臉，其中後來的那名小混混突然驚呼起來，「是他，上次就是他帶跑了方洛維，快點告訴老大。」

　　「老大！」一聲尖銳的喊聲從沈曦的身後傳出，沈曦這才意識到原來在身後的拐角處還藏著一個人。

　　這聲「老大」仿佛是一個開關，安靜的小巷一下子雜亂起來。亂哄哄的腳步聲在周圍響起，沈曦皺皺眉，眼看跑已經來不及了，當即飛快的拿出了手機撥起了方洛維的電話。

　　還是之前的那個小混混，「他要通知方洛維，快點阻止他。」

　　有人撲了過來，電話還未被接通，沈曦不得不放棄了電話，躲過了來人的拳頭。

　　越來越多的人撲了過來，沈曦匆忙塞好了手機同他們混戰在了一處。沈曦的身手不錯，可是架不住對方人多，不知道是誰先拿出了鐵棍，沈曦躲閃不及著實狠狠的挨了幾下。

　　狼狽的躲開了又一次襲來的鐵棍，沈曦發狠的沖著前面的人撲了過去，卻不防身後的鐵棍高高的揮起，眼看就要砸到了沈曦的身上。

　　「小心！」有人撲了過來，牢牢的將沈曦護在了身下。

　　沈曦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有了瞬間的遲疑，下意識的抬頭看去，落入眼簾的是李明軒略帶扭曲的臉。

　　沈曦來不及問李明軒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反身推開了李明軒對著他身後的人狠狠地踢了過去。

　　也許是被突然出現的李明軒嚇了一跳，周圍小混混的動作有了一瞬間的停滯，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沈曦已經將背後的人踢到在地。

　　李明軒沒想到沈曦的動作這麼快，眼看沈曦還想繼續動手，當即一把將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冷著臉對著周圍的小混混開口，「我要見你們王哥。」

　　「王哥」兩字聽到了周圍的小混混耳中，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心中猜測著李明軒的身份。

　　其中一個小混混狐疑的看了李明軒一眼，「你是誰？」

　　李明軒冷著臉沒說話，轉頭看向了身後的沈曦，沈曦此時看起來實在淒慘，臉上佈滿了淤青嘴角隱隱有一絲血跡，衣服更是被撕的爛七八糟，李明軒眼神不由的一暗。沈曦壓低了聲音，「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明軒簡單的開口，「吃飯。」

　　沈曦想到了那家川菜館，了然的點了點頭。

　　李明軒其實並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裡遇到沈曦，因為巷子狹窄，他一向都是把車停在外面走進來。遠遠地看到這邊人聚集的時候，李明軒並不以為什麼。中京自古就有「南貧北賤，東富西貴」的說法，這條小巷正好坐落在中京的南城，這裡向來都魚龍混雜，十分的混亂，打架鬥毆也實屬平常。

　　李明軒本來想要繞路，卻無意中在人群中看到了沈曦的身影，當即想都沒想的朝著這邊跑了過來。當那根鐵棍就要砸到沈曦頭上時，李明軒本能的撲了過去，將沈曦死死的護在了身下。看著沈曦抬頭看向自己時滿臉意外的神色，李明軒的腦海中只閃過「萬劫不復」四個字。

　　思緒不過一瞬，圍著的小混混突然動了起來，讓出了一條路。

　　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滿臉橫肉的男子走了進來，顯然已經有人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男子本來是滿臉的陰鬱，卻在看到李明軒時明顯的一愣，「軒少。」

　　男子的臉上馬上換上了笑容，「啊呀，軒少真是好久不見，這是怎麼一回事？」最後這句話卻是在問圍在他周圍的人。

　　周圍的小混混看著男子都畏縮的不敢說話，男子狠狠的衝他們瞪了幾眼，轉頭看向李明軒時已經又是滿臉的笑容，「誤會，絕對是誤會。」

　　李明軒挑眉，「那這個誤會可有點大了。」

　　男子臉上的笑容一滯，轉身抽出了離他最近的小混混手裡的鐵棍，劈頭蓋臉的砸了下去。不一會，該小混混已經是滿臉的鮮血，可即使如此，該小混混也咬著牙不敢哼一聲。男子滿意的收了手，轉向了李明軒，「軒少，如何？」

　　李明軒皺皺眉，身後的沈曦看了一眼男子，拉了拉李明軒，「我們走吧。」

　　男子眯著眼打量著沈曦一眼，沖著李明軒笑了笑，揮揮手周圍的小混混立刻讓出了一條道。

　　直到離開了這條小巷，李明軒才覺察出後背火辣辣的疼，顧不上自己的傷勢，李明軒一把拉住了沈曦，「你沒事吧？」

　　這句話中的關切實在明顯，沈曦遲疑的點了點頭。

　　李明軒還想再說什麼，沈曦突然想到了方洛維，當下顧不得和李明軒說話，急急的拿出了電話。

　　三言兩語將事情說了清楚，沈曦交代方洛維現在千萬不要回家。

　　李明軒聽著沈曦不厭其煩的反復交代，只覺得背似乎疼的更加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