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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命師傳奇》第18章
之章

  貨艙裡,是一個地獄的縮影。

  無數半透明的筒狀強化玻璃裡,淡藍色的藥水浸泡著一個個深沉睡眠中的人類。

  吸血鬼處理貨品的流程已完整規格化,將這些人類依照性別、體型、年齡,井然有序地成半蜂巢狀排列堆放。就連嬰兒,也有屬於自己的小小空間,被妥善地“呵護”著。

  每個人都半闔著眼,做著悲傷的噩夢。但悲傷並無法跟著從鼻腔裡冒出的細碎氣泡排出。

  裝置在筒狀玻璃上的三個圓形機械儀,分別為恆溫定壓控管的溫度表、壓力表,與氧氣數值,小心維系著貨品的鮮度與口感。

   早在很久以前,以莫斯科為首的吸血鬼食品研究中心就已指出,長期處於恐懼之下的人類,肉質與血液會釋放過多的胺基酸,口感將大大變差。以往用貨櫃輪船做遠洋運送時,更屢次發生貨品集體驚恐暴斃、或自相殘殺、絕食自殺等大麻煩,遇上嚇到屎尿齊出的場面,更是食欲大減。

  後來在八O年代開始實施安眠藥靜脈注射後,才將遠洋航行的貨品情緒穩定下來,但貨品因為長期處於睡眠無法進食,也會導致營養不良、生病,甚至死亡。

  所以以往吸血鬼的進食大多采亞齊畢托維克所說的“就地掠食主義”與“區域合作”,或是東瀛以往奉行的“圈養主義”。想要吃食不同人種的吸血鬼只好自行旅行,但人生地不熟的獵食行動往往引人注目,經常會遭到當地吸血鬼的仇視,與吸血鬼獵人、政府秘警的緝拿。

  所以烏拉拉眼前這套科幻電影似的設備,可說是吸血鬼世界致力研發出的驚人創舉。

  藍色液體的成分是價值連城的專利,可供給身置其中的人類足夠的氣體交換、微量養分,與充足的睡眠品質,亦能同步分解糞便與尿液,使得貨品折損率大幅降低,評價極高。

  “我該怎麼做呢?”烏拉拉嘆氣。

  上千人泡在藍色的液體內,層層堆疊,令巨大的貨艙宛若一個龐雜又分化的魚缸,酷似二十多年前電影“The Matrix”(《黑客帝國》)裡,機器人豢養人類的誇張場景。

  烏拉拉感受到,這些靈魂顫抖的悲嗚。

  但要一一救出這些人,沒有一絲可能。

  這個殘酷的事實,在烏拉拉來這裡之前,他就已經接受。

  所以,烏拉拉站在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

  就是銷毀。

  “我知道你們並不想被吃掉,那麼,就只能讓你們安息了。”

  比起引爆炸藥,還有更妥善的方法。

  烏拉拉來到控制貨品的巨大儀器前,將藍色液體內的氧氣供應給關掉。

  算一算,最多只要十分鐘,這上千人就會在熟睡中靜靜地死亡。

  而烏拉拉自己,只需要擋在控制氧氣的儀器前十分鐘,不讓從碼頭過來支援的東京吸血鬼欺近即可。在這之間還可以用拳頭宣泄自己的憤怒。

  “喂,你差點打亂我的計劃。”

  突然傳出的聲音。

  烏拉拉警覺地環顧四方,只見一個蒙面的女人從一堆復雜的大型機械暗處走出。不知道這女人是怎麼潛進來的,又躲了多久。

  蒙面女人很高大,約莫一百八十公分,比烏拉拉還要高些。

  她肩上背著一個很沉重的金屬箱子。

  “我說,把氧氣切回正常的數值。”蒙面女人說,口音有些奇怪。

  蒙面女人的語氣沒有惡意,卻有一股很強烈的堅持。

  烏拉拉不為所動,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藍色勁裝打扮、除了眼睛什麼都包在藍色皮質底下的女人。

  蒙面女張開雙手,伸直臂膀,表示自己並沒有暗藏武器,也不想打架。

  “依你的身手,應該能夠從空氣感應我的體溫吧,我不只是人,還是個獵人。”蒙面女說,眼睛卻焦切地瞥著烏拉拉身後的氧氣閥。

  烏拉拉搖搖頭,淡淡道:“不必偽裝了,即使你皮膚表層的溫度是三十七度整,但你的呼吸卻是冰冷的二十五度三,騙不了人。只有一個解釋,你的衣服是特殊材質做的,是遠紅外線?不,我想是更先進的東西吧?”

  蒙面女眼睛殺意一動。

  原本平舉的雙手緩緩貼放下來。

  “厲害的吸血鬼可以藉由刻苦的訓練改變幾分鐘的體溫,你顯然還不到那個等級。出手吧,即使你現在回頭,我還是會從背後殺了你。”烏拉拉冷靜地說,慢條斯理在掌心上寫下火炎咒。

  跟火有關的咒語,是烏家血統最擅長的術。能夠用得比其他獵命師要純熟、頻繁,以及強大。

  蒙面女閉上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像是有所覺悟。

  “不可思議。你是第一個察覺我呼吸溫度不同於身體的獵人。”蒙面女左手慢慢從背上金屬箱子下緣的開口,拉出一條沉重的鎖鏈。

  鎖鏈的盡頭,是一個烏黑的鋼球,一柄五爪鋼叉鑲嵌其上。

  蒙面女慢慢地將鎖鏈鏈住整只左手臂,只讓鋼爪隨著多出來的鏈子,規律地擺蕩。

  擺蕩。

  擺蕩。

  “我不是獵人。”烏拉拉感覺到,這條鎖鏈很危險。

  他豎起耳朵,等待蒙面女肌肉繃緊的瞬間。

  那便是蒙面女出招的最前奏,最弱的時機也會在那時暴露出來。

  縱使只有十分之一秒,對烏拉拉來說也恰恰足夠。那是哥對他的嚴格要求。

  蒙面女垂下的手臂底,鋼爪依舊緩緩擺蕩,又擺蕩。女人的身體也跟著微微晃動起來,似乎也在觀察烏拉拉呼吸間的縫隙。

  !

  烏拉拉的瞳孔還來不及縮小,鋼爪竟已無聲無息來到鼻子前。

  像是從蒙面女出手的那一刻,到鋼爪襲至烏拉拉面前,這中間所有的過程……鎖鏈彎曲、伸直、繃緊等等,都莫名其妙完全取消了似的。

  那不是快,而是詭異!

  烏拉拉的瞳孔終於縮小,然後急速放大。

  “不管你再怎麼強,對比你快一倍的東西,還是贏不了。”

  蒙面女說,鋼鏈已經回到手上。

  烏拉拉一身冷汗。

  原本應該中招受傷的自己,現在一點事也沒有。

  據說日本擁有“白氏”血統的吸血鬼,可以制造各種逼真的幻覺,但剛剛那一瞬的生死交關,卻無論如何不像幻術。

  更何況,幻術是迫使對方大腦意識“相信”這樣的景像或感覺“真實存在”,才能夠成立的精神術。但自己根本不可能相信有這種速度的可能,既然不可能,所以這樣的幻術便無法被制造出來。

  很明顯,蒙面女饒過了自己。

  這感覺真是差勁透了。烏拉拉難堪不已,滿臉漲紅。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可能將氧氣打開的,你出手吧。”烏拉拉捏緊拳頭,這次卻先退了一小步,忖測著鎖鏈的拋擊距離。

  烏拉拉深呼吸,強大的自信自掌心暴湧,氣勢奪人。

  但蒙面女卻沒有繼續動手的意思,反而從上衣裡拿出一只空瓶。

   “不久前裝在這瓶子裡的藥水,只要一點點,就能在人類的血液裡快速重組一種叫‘類銀’一‘sliVer psudo’的成份,在快速重組的兩個小時裡,被寄生的人類會出現高燒不退、嘔吐、腹瀉等重感冒症狀,最後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會在三個小時以內多重器官衰竭而死,其余的百分之五也會在第五個小時內跟進。”蒙面女說。

  烏拉拉靜靜聽著,因為他知道蒙面女沒有說完。

  而且趕時間的不是他,而是她。

  “一個小時前,我已經在這些藍色液體裡注入特殊的化學成分,以他們吸血鬼的技術,不,以他們的警覺心,這些人類身上的異變不可能立即被檢驗出來,因為人類脫離這些藍色液體後的一天內,也會出現很類似的副作用。而只要不脫離這些藍色液體,類銀的重組速度就會被壓抑,所以不會提前產生感染。”蒙面女慢條斯理地解釋,將空瓶子收起。

  “類銀?”烏拉拉疑道。

  此時他已卸下大部分的心防,畢竟一個想要戰鬥的人,並不會花這麼多時間念開場白。

  “類銀是一種結構仿真金屬銀的化合物,那些吸血鬼吃了這些遭類銀污染的人類後,就會集體死亡。而你想要讓這些人不被吸血鬼利用……這樣的目的,最後還是會完成,而且更有意義。所以,快把氧氣打開。”蒙面女本想將話繼續說下去,卻又自行打住。

  烏拉拉怔住。雖然還不知道“類銀”這樣的東西是否存在,但這種消滅吸血鬼的方式還真有一套。而他也明白,蒙面女沒有說出的話,不外“否則,就只有一戰了”這樣的贅句。

  蒙面女樹起耳朵。

  隱隱約約,已有新的敵人漸漸朝這裡靠近,敵人數量不少,而且呼吸均勻不亂。一定是從碼頭趕來支援的新兵。

  “雖然我不習慣替別人的人生決定什麼叫做意義……”烏拉拉嘆氣:“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個面?聊聊攜手共抗吸血鬼大業啦,或是聊聊最近有什麼好看的電影?養貓嗎?我教你。”烏拉拉恢復了他愛胡說八道的習慣。

  烏拉拉將氧氣的掣閥打開。

  藍色液體內,原本已開始昏厥的可憐人兒們,頓時好像輕顫了一下。

  “最好還是丟個炸藥意思意思,免得他們起疑。”蒙面女沒有答話。

  烏拉拉伸出左手,大喝一聲,掌心的火炎咒大熾,瞬問將十幾座貯藏玻璃筒掩埋在熊熊大火裡。

  蒙面女本想轉身就走,但見烏拉拉露了這一手,不禁愣了一下。

  沒有噴火器,沒見到任何輔助器材,這年紀輕輕、顯然不到二十五歲的大男孩,卻奇異地從身體制造出如此具破壞力的火焰。

  不是吸血鬼白氏,卻同樣有超人類的能力。

  “你很強嗎?”蒙面女眯起眼睛。

  真是個尷尬的問題,自己剛剛才差一點被你砸了個面目全非呢。烏拉拉心想。

  “很強。”烏拉拉嘴角揚起。

  十幾艘武裝的軍事炮艇、連同近百艘水警用的小船,在十幾分鐘內就從碼頭衝出,將出了狀況的貨櫃輪團團圍住。

  東京特殊事件處理組的組長牙丸無道,與副組長牙丸阿不思,正站在最大的炮艇上,一個表情嚴肅,一個裝作表情嚴肅。

  每艘炮艇上,固定在甲板上的快速狙擊炮都已裝填穿甲彈,炮口全瞄准了貨櫃輪重要的機件位置。

  船上昕有人都穿著黑衣,荷槍實彈,凝重地等待長官進一步的指令。

  無道一舉手,上百名穿著潛水衣的蛙人便跳進海水裡,朝貨櫃輪潛行。

  這些蛙人都是牙丸組的精英,自動武器與傳統兵刃皆在行,除了防水的衝鋒槍,背上還掛著日本刀。這些受過無道嚴格訓練的牙丸武士,可不是船上那些佣兵可以比擬的。

  “好像會突然聽見‘轟隆’大爆炸聲音似的呢。”阿不思嘖嘖。

  無道皺眉。

  與阿不思搭檔了二十年,他就是聽不慣她慣性的“狀況外”。

  這貨櫃輪已進入京都牙丸組的轄區,如果船上數以千訓‘的貨品發牛意外,這責任誰負得起?對准貨櫃輪的諸多炮口,不過是恫嚇未明的敵人,若真要將貨櫃輪擊沉才能解決“麻煩”,自己這禁衛軍隊長的位置就丟定了。

  “要不要呼叫十一豺備著?”阿不思問道。

  無道緩緩點頭。

  “嘻,還等你點頭呢,早就叫他們幾個趕來了哩,算算時間,也應該快來了吧。”阿不思捂著嘴笑。

  無道心中暗嘆。

  十一豺,指的是東京禁衛軍裡,位階最高的十一名牙丸武士,直接受命於血天皇、無道,與阿不思,可說是最強的狂暴戰力,就連地位崇高的白氏都沒有權限命令十一豺行動。

  十一豺被賦予“任意獵食”的最高榮譽。

  在這個城市裡,百分之二十的可怖慘案都是這十一個吸血鬼所制造,只是被當局刻意地掩埋,宮澤在極機密小組裡便曾處理過好幾件。

  一棟位於淺草市郊的高級公寓,被發現十五具東倒西歪的年輕人腐屍,一半又一半的腐屍。

  屋子內除了前幾夜狂歡派對過後的糜爛殘留,到處都可見電鋸的暴力啃痕。被鋸斷沙發,被鋸得破破爛爛的樓梯,被鋸成兩半的電漿電視、浴缸、餐桌、冰箱。都是一半又一半的。

  某台行經山手線的通勤電車,在通出隧道時竟脫漏了最末一節車廂。那節車廂隨後被宮澤等人點收吊走了,埋在檔案裡。

  車廂裡頭就像一頭怪獸還未消化完全的胃袋,上班族、高中生、電車痴漢等,全都被某種強酸溶解成潰爛發泡的蛋白質。

  澀谷最高的觀光大樓,一部直升最高觀景樓層的電梯,在抵達終點時打開,卻發現裡頭塞滿八具干屍。

  看過干屍的七個服務生、一個經理、十八名游客,事後也被極機密小組分別帶開審談,然後極機密地被注射鎮定劑,極機密地送進地下皇域的廚房.

  多不勝數的駭人犯罪。

  在平時,這十一豺用犯罪的方式在整個東京漫游晃蕩,過著極隨性的生活,只要知會阿不思等人一聲,他們也可以溜出東京,甚至日本,嘗嘗別地方的肉。

  但只要一接到電話,十一豺就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需要他們身體暴力的地方。

  而此刻,已有三豺趕到碼頭,正要搭快艇。

  “是誰?”無道問。

  “歌德,狩,冬子。”阿不思。

  秋收的時季,空氣中飽滿著沉甸甸的大麥香。

  在中國大北方遼闊的土地上,無數農村中都是一個樣,純樸、與世無爭,同山林共棲在大自然荒蔓的節奏裡。

  原始的深山裡有各種猛獸棲息著。

  身軀昂藏的白額東北虎,能撲退東北虎的九尺赤熊,足以輕易勒纏死赤熊的二十尺大灰蟒,只要願意、隨時能將大灰蟒打成蝴蝶結的千年石頭精。一怪克一怪,大地默默地繁衍著無數想像不到的可怕事物。

  險峻的山谷,湍急的河流,十數裡不見人煙的凍原。只要一出人群聚集的小村,便是無盡的蒼茫與死亡。

  一個無比合適,追求各種密術鍛煉的地方。

  烏拉拉知道,哥哥很喜歡隔壁村的小蝶。

  為什麼?雖然烏拉拉還不是很明白什麼叫“喜歡”,但看哥每次跟小蝶說話的緊張表情,就知道哥對小蝶有一份特殊的情感。

  說起來好笑。

  哥是個很大器的人,除了嚴肅的爸爸,他什麼都不怕。就連爸第一次帶著哥坐好久好久的火車去省城殺吸血鬼,哥一句話也沒吭,根本不當一回事。

  但哥就怕小蝶嫌他臭。

  哥每次去找小蝶,都會先洗澡,洗到快脫了一層皮才作罷。有時候還會拼命刷牙漱口,呼氣要烏拉拉聞聞看,確定沒有怪味了,這才戰戰兢兢地去小蝶家。

  “烏拉拉!你在這裡練倒吊,不准下來!記住了啊!”哥將烏拉拉倒掛在樹上。

  “哥,你又要去找小蝶啦?”烏拉拉吃吃笑了起來。

  “笑,笑個屁啊,如果爸問起來……”哥哥皺著眉頭,有些局促。

  “知道啦,爸問起來,就說你去河邊練功了。”烏拉拉搖晃身子,雙腿緊緊勾在樹上,閉上眼睛,用哥哥教的特殊吞吐法將氣逆流。

   哥一溜煙跑了。

   等到哥再度出現在他旁邊的時候,手裡一定拿著好吃的東西。

  “喏,麥芽糖,看起來很好吃吧?”哥總是在笑中帶著一些歉疚。

  而聽話的烏拉拉,在哥去又回來這期間,雙腳一定不會離開樹干,如果身體太累、一時頭昏眼花、或是腳抽了筋掉下樹,烏拉拉也會想辦法重新倒吊上去。因為哥哥說,倒吊練氣的效果比較好。

  而且哥哥只要摸摸他的腿,就知道他有沒有認真練習,如果沒有,哥就會像上次他偷懶沒練大明咒時一樣,連續三天都不跟他說話。

  所以哥叫烏拉拉獨個兒倒吊他就倒吊,叫他靜坐就靜坐,叫他練咒就練咒;叫他試著用各種突發奇想的方式跟動物溝通,烏拉拉也只好照做,沒有第二句話。

  有哥在的時候,兩個人邊玩邊練功,沒有哥在的時候,也得學會一個人督促自己。

  烏拉拉很明白自己沒有哥的天賦,所以必須嚴格督促自己才能跟上哥的腳步,雖然從沒有人對他要求些什麼。

  他只看見爸一直揍哥、一直揍一直揍。

  說是揍,其實用“殘殺”更為貼切。

  爸每一拳每一腳都足以劈斷虎豹粗大的頸子,有時甚至還會用火炎咒毫小留情往哥的臉上噴燒。

  揍到最後,父子兩人終於對打‘起來。

  “烏霆殲,你只有這樣一點本事嗎?站起來。”爸冷冷地說,整條右手臂還冒著熊熊黑煙。

  剛剛一輪狂襲,地上都是爆裂開的焦土坑,坑上嗶嗶剝剝著殘焰。

  烏霆殲只是咬牙,掙扎著爬起。

  “爸……你不要再打哥哥了……”烏拉拉顫抖地說,慢慢走到哥的前面。

  爸瞪著烏拉拉,不發一語。

  “烏拉拉,你讓開。”烏霆殲踉蹌站起,將烏拉拉推得老遠。

  烏霆殲猛喝一聲,單手倒立,焦土隱隱裂動。

  氣勁一震,烏霆殲已高高躍在半空中。

  日子一天天過了,在荒野中的童年也即將走人尾聲。

  烏拉拉十三歲,哥十六歲。

  上次爸狠狠將哥揍了一頓,但因為哥哥竟趁爸一個不留神,冷不防朝爸的下巴來上一記沉重的肘落,激得爸下手更重,打得哥差點爬不起來。烏拉拉在一旁嚇得面無人色,無法理解。

  爸每次痛揍了哥就會出一趟遠門,至少兩個禮拜才會回來。

  而今天早上,哥不知怎地突然發飆,瘋狂地朝爸連施殺手,引得爸回手的力道更不保留,幾十個回合便將哥哥的三根肋骨打斷、還蹴傷了哥的左膝,算是重傷了。

  按照經驗,要等哥完全恢復才會回家的爸,這次大概要漫漫四個禮拜才會回來。這是烏拉拉最安心的時期。有爸在的時候,烏拉拉都很為哥擔心。

  一望無際的荒野凍原中,一點奇異的紅。

  火堆旁,兩個映得紅通通的面孔。

  烏拉拉看著哥手中架上的烤獐子,肚子早餓得咕嚕咕嚕叫,但哥不知道在發什麼呆,獐子已經烤到焦黑一半,卻沒有回過神來。

  獐子的腳冒出火。

  “哥。”烏拉拉終於出口。

  “吃吧。”哥一震,將烤獐子撕了一半,將沒有烤焦的那半給烏拉拉。

  兩個人大嚼了起來。

  哥看起來心情很不穩定,心事重重的,吃了幾口,兩眼又陷入可怕的呆滯。

  “哥,你喜歡小蝶對吧?”烏拉拉故意提起最容易令哥開心的事。

  “嗯。”哥說,毫不扭捏。

  因為小蝶並不在這裡。

  “哥,什麼是喜歡?”烏拉拉。

  “嗯。”哥隨口應道。

  這時烏拉拉才發覺,哥根本沒有專心在聽他說話。

  真不知道哥什麼事不開心了。

  “哥,你看過媽嗎?”烏拉拉有點鼻酸。

  “很小的時候還看過,印像很模糊了。怎麼突然這麼問?”哥看著火堆,眼中映著茫然的紅。

  “小是,我只是在想,如果媽還在,爸一定不敢這佯揍你。”烏拉拉擦掉眼淚。

  “是這樣嗎?”哥依舊看著火堆發呆。

  烏拉拉放下吃到一半的獐予。

  “哥,今天的你看起來很可怕啊。”烏拉拉。

  “嗯。”哥不置可否。

  “如果爸再繼續揍你,我們就逃走吧。”烏拉拉堅定說道。

  “逃走?”哥又一震,整個清醒。

  “我看爸沒有我們也可以活得很好,而我們沒有爸,也能夠當很好的獵命師……或許沒有那麼好,但終究還是可以成為獵命師的。”烏拉拉天真無邪地說。

  “如果真有那麼容易就好了。”哥拍拍烏拉拉的肩膀,將他拉近一點。

  哥察覺烏拉拉真的很害怕爸會揍死他,不禁感到心疼。

  心疼到,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烏拉拉,記得我問過你,你長大以後想做什麼嗎?”哥平靜地說,絲毫不讓激動的情緒表露出來。

  “嗯。”烏拉拉說。

  “還沒找到吧?”哥。

  “恩。”烏拉拉點點頭。

  “沒關系,就跟我說的一樣,先將一個獵命師當好,再慢慢找自己想做的事。烏拉拉,從現在開始,哥要教你一些獵命的技術。”哥說著說著,眉宇間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這是偷教嗎?”烏拉拉有些躊躇。

  除了怕爸揍死哥,他也怕爸將那套狂風暴雨的揍法搬到他身上。

  烏拉拉曾問過爸為什麼哥早已學會的東西他卻不需要碰,爸只是淡淡回應說,這些東西等到他開了竅再學不遲。但哥既然認為他有資格破例學習,他也不能妄自菲薄,自己先氣餒起來。

  “對,是偷教,所以不能告訴爸,也要想辦法不讓爸察覺。烏拉拉,當一個好的獵命師必須經過種種嚴格的訓練,但要當一個厲害

的獵命師,可不是按部就班就能辦得到。所以除了體術跟咒,哥還要教你獵命,這件事越早越好。”哥鄭重告誡,伸出小指。

  看著哥閃閃發光的眼睛,烏拉拉有些豪氣干雲起來,於是也伸出小指。

  “好!”

  火堆旁,哥開始解釋爸從沒真正教導過烏拉拉的獵命師知識。

  “首先,打開你的手掌。"

  烏拉拉依言打開手掌,除了一些因練功而受傷的疤痕外,掌心是習以為常的空白,與鄰人小孩都不一樣。

  獵命師一族的雙手掌心,全都是皎潔的空白。上天並未給這個族類任何批注、任何提示……做出任何承諾。

  “我們獵命師的體質天生就迥異於常人,我們沒有所謂天生注定的‘命’,一切都是未定之天,這種過渡性極強的空虛體質,使我

們能夠使用獵命術,擒捕在天地之間流竄的種種‘命格’。’’哥自己也打開手掌。

  “這些我早就知道啦。”烏拉拉接著說:“我們可以用體內特殊的血在身上塗寫只屬於自己的咒語,然後將命格封印在身體裡面,如果不這麼做,命格就會一溜煙跑走啦。我也只知道這樣而已。”

  哥摸摸烏拉拉的頭。

  “如果粗略來分的話,這世間上所有的命格可以分為天命格、情緒格、幾率格、集體格,以及修煉格這五種,這五種命格的分類法則只是人為的制定,其實之間都有模糊地帶,相互沾染。’’哥還是不厭其煩,從頭開始解釋。

  所謂的天命格,是指天生就存在世間的奇命,有應運天道而生,有始自渾沌便自然生成;有的珍貴異常,天道終結便消失;有的強留人間,蛹化他命。

  “我們獵命師的第一代老祖宗就是姜子牙,他所獵到的‘萬壽無疆’就是一等一的天命,喏,你瞧,大概就是像這樣,左手掌紋的生命線咻咻咻跟右手掌紋的生命線連成一氣,所以超難死的,了不起吧!”哥哥張開雙臂,比手劃腳解釋著。

  “那不就活到很不耐煩?”烏拉拉張大嘴巴。

  “活得越久,學到的術就越多越恐怖啊,將時間拉長來看,‘萬壽無疆’篤定是天命中的天命!”哥笑著。

  而情緒格的命,乃吃食宿主的特殊情緒茁壯,並刺激宿主產生特殊情緒與腺體分泌,比如怒氣、傲氣、狂喜、悲傷等等,都能夠作為宿主力量增幅的武器。

  “火命格聽起來就很強的樣子,比起這個情緒格要可靠多了。”烏拉拉嘖嘖。

   “也不見得,人命格有大有小,上有真命天子,下有四衰五敗,而情緒格更是浩繁如海,兩楚霸王的‘千軍萬馬’,便是爸的珍藏。只要一用‘千軍萬馬’,光是氣勢就足以震得敵人站不穩腳。重點是宿主是否能夠將命格的力量發揮到極致,如果沒有器量卻靠天命格君臨天下,也會承受不住早逝或令朝代終結。”哥哥看著手中的獐子在火裡焦得冒泡。

  “‘千軍萬馬’啊……”烏拉拉閉上眼睛,遙想書本上項羽不可一世的氣概。

  千年前縱橫在中原大陸的無數馬蹄聲,仿佛直貫耳裡。

  至於幾率格的命,則是命格藉南不斷累積的發生幾率繁衍能量,以增加下一次發生幾率,越來越多次層層交疊的發牛幾率,命格的能量就會越來越大,進而成長。反之則萎縮。

  “很難懂啊。”烏拉拉聽得·知半解。

  哥笑了,這種玄奇的東兩本來就怪誕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比如賭博,如果宿主善用幾率格的命就能一直贏下去,越贏就越強。又比如打鬥,宿主用幾率格的命跟對於比拼,若對手居然還是將宿主打敗,命格受挫,力量就會萎縮。”哥哥說,漫不在乎地咬著炙燙的獐肉。

  “萎縮?會變不見嗎?”烏拉拉搔搔頭。

  “萎縮到不行的話當然就會不見啊。”哥說。

  “那越強會怎樣?”烏拉拉好奇。

  “命格便會演化,變成更強的命格,最厲害的時候還可以脫離宿主,變成妖怪,變成妖怪就是修成正果。爸說,修煉成精怪是每個命格最終的願望。”哥嚼著。

  “哇!命格好像是活的東西喔!”烏拉拉贊嘆。

  哥嘆氣,又說:“爸有種不錯的幾率格的命,加上他的直覺,如果我們逃走,他有很大的機會可以把我們找出來。再加上別的獵命師肯定幫著他找,這麼多幾率格夾殺,我們怎麼逃?”

  烏拉拉看著哥,原來哥早就考慮過逃走的問題。

  集體格的命格也很了小起,它很容易影響到別人的命運,因為它的存在就是以牽動他人命運為運作方式。以中國的鄉野傳說來簡單解釋,有的人一生下來就克父克母,或是贊美女子有“幫夫運”等等,就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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