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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命師傳奇》第17章
十一豺>之章

  東京的吸血鬼或許擁有世界第一的組織能力,尤其是組織目標很明確的時候。

  當宮澤提出“殺胎人在搜獵遭逢厄運之人”的論點後,牙丸護衛軍的情資網便與民間的媒體資源、戶政組織與網際網絡結

合,以驚人的速度過濾可疑的對像。

  欠稅多年的潦倒大戶,家裡出過多次車禍的人家,地下道裡幾萬名無家可歸的落魄游民,醫院裡數千名無知無覺的植物人與重症患者等等,全都分配責屬,受到各地方吸血鬼嚴密的控管。這些資料也都送到宮澤的手上。

  然而宮澤只是搖搖頭,這些資料都太表面化了。

  或者說,不夠特殊。

  與其在一堆沒有意義的資料上打轉,不如繼續將精神花在閱讀阿不思搬來的吸血鬼知識上,看看能否另辟蹊徑。於是宮澤日以繼夜在昏黃的房間裡研究、反芻吸血鬼的一切。一個禮拜就這麼過了。

  越了解這個城市的黑暗面,宮澤好奇心的胃口就越來越大,每分每秒都在腦袋中將世界觀解構、復又重新組合。從前學習過的政治學、社會學、宗教學,與心理學等種種知識,全都急速轉化,以另一種奇特的面貌解釋這個世界的構成與存在的依據。

  宮澤的大腦,此時經歷了兒童時期各種“新奇的常識”大量塞進腦中的認知爆炸階段。

  他不只感到好奇,還異常地興奮。

  突然,一股很奇異的直覺要浮上心頭。

  “阿不思……”

  宮澤發覺他說出這幾個字時,他已拿起電話,在幾秒前撥下一串號碼。

  “真難得呢,約會的季節又到了嗎?”阿不思的笑聲在電話另一頭。

  “是這樣的,能否給我你們吸血鬼的歷史文本?”宮澤的手指攪著茶水。

  “歷史文本?你是指那些幾乎要脆裂、髒兮兮、沒什麼人感興趣的古書殘冊嗎?約會嘛應該看的是電影,可不准你約會時想著別的事,嘻嘻。”阿不思的聲音很有表情,宮澤很容易就能想像她“不三不四”的表情。

  “你腦子裡只有約會嗎?我多了解你們吸血鬼一點,就能早一點替你們抓出那個黑衣人。在看了你給的那箱資料後,我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圖像背後,好像還有一股跟吸血鬼對抗的神秘勢力。那股勢力要追溯起來,說不定要比吸血鬼的歷史還要悠久。”宮澤說。

   他發現吸血鬼的歷史裡,不斷出現亟欲擴張版圖的膨脹力,但都被奇異地壓抑下來。這股壓抑有來自內部自我規範的緊縮,卻也有迫不得已的外部緊張。宮澤感覺到日本吸血鬼的地下社會,下意識地,與“中國”呈現強烈的對抗性,每每中國軍事社會強大時,日本吸血鬼勢力就會呈現負相關的衰頹。但要深究其因,卻無論如何都會因為古代資料的闕如而無法再進一步。

  但無法再進一步,卻並非意味停滯不前。

  宮澤有推理邏輯無法較量的想像力草圖。

  “你說的不是獵人吧?”阿不思。

  “不是。那股勢力很復雜,我一時也說不上來。,,宮澤。

  “該不會是指你先前說的愛貓協會吧?嘻,其實他們也不怎麼樣嘛。”阿不思笑,想起了那一夜。

  “不論是不是愛貓協會,總之以結果論,若那股壓制吸血鬼的勢力不強,坦白說,我很不能理解為什麼吸血鬼足以統轄日本

一國,卻無法禍及全世界?”宮澤說,這可不是反諷的氣話。

  “這倒有趣……那就允許你約會時說點奇奇怪怪的東西吧,那麼,一個星期後……周四晚上見,老地方藍圖喔。”阿不思欣然。

  “要等到下周四?”宮澤愕然。

  “談戀愛要有耐心昵,我,不值得等待嗎?,,阿不思輕笑。

  宮澤皺眉,掛掉電話。

  奈奈正站在一旁,用一種很局促不安的表情。

  “你在外頭有了女人?”奈奈故作輕松,甚至還帶著微笑。

  “別多心了,一個房間整天貼掛著凶案照片的丈夫,怎麼會有時間搞婚外情?跟驗屍官談戀愛嗎?”宮澤苦笑,回過身,避開奈奈的眼睛。

  奈奈拉住宮澤的衣角,嘆息。

  “我知道你不會想要外遇,但別的女人可不見得,不過這些都算了,不信任你的話,當初也就不會嫁給你了。只是這幾天都看你把自己關在房裡,幾乎不出門,淨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資料跟照片,讓我覺得很害怕。”奈奈說。

  宮澤松了口氣,溫柔地抱住奈奈。

  “有些案子就是這樣,但不管案子多可怕,事情還是得做完。”宮澤說,他能透露的並不多,相信妻子也能明白這點。

  “不,不是這樣。”奈奈身子微震。

  宮澤好奇地端詳著美麗又賢淑的妻子。

  “我是說,我覺得你看那些資料的時候,好像很興奮似的。這讓我……多多少少覺得,算是不正常吧?”奈奈勉強說出口。

  宮澤一愣,這是意指自己的血液裡有變態的成分嗎?

  “你有想過,換個工作嗎?反正我們的存款也夠多了,我的丈夫那么聰明,我想不管做什麼樣的……”奈奈鼓起勇氣。

  “這恐怕有難處,警察的工作也對很多人負責,至少……也得等這個案子結了,我們再討論看看吧。”宮澤有苦難言,只好制止奈奈接下去要說的話。

  但奈奈的話,讓宮澤感覺到,自己或許真有那麼點不正常?

  好整以暇,跟位階於食物鏈之上的獵食人類者討論事情的自己……

  澀谷,熱鬧的十字街頭,四周都是百貨公司與電子用品賣場。

  突兀地,一台滿是斑駁煙漬的老式雙輪推車,推車上夾著鐵鍋,一個滿臉胡渣的中年男子抓著推杆,一言不發地將推車推到馬路旁,扭開瓦斯桶,生起火,賣糖炒栗子。

  突兀?並不突兀。東京街頭賣小吃的很多,不缺他一個。

  但卷起袖子,用赤裸裸雙手戳攪覆蓋栗子的厚重鐵沙,恐怕找不到第二個人。他認真、剛毅的臉孔,被焦煙熏得烏漆抹黑,襯合他近乎啞巴的沉默。

  許多路人都見慣了這情景,走過他身邊時也沒多看他一眼。幾年前這位小販的特異舉止曾上過電視,接受過幾個搞笑藝人的

采訪,媒體管他叫”炒栗子魔人”。他沒有意見。

  但在不論什麼節奏都以光速進行的東京,任何新鮮事物的時效就像牛奶上的過期標示,一旦過了七天,就不再具有被討論的娛樂意義。炒栗子魔人也就退化成一個單純的,執著於用雙手翻炒栗子的沉默大叔。

  而且生意不好。

  “你知道為什麼生意不好嗎?”

  不知何時,炒栗子魔人的推車前,站了一個身著紅色皮衣的高挑女子。女子細長的臉帶著親切又艷麗的笑容。

  炒栗子魔人微微一愣,被熏黑的直率臉孔難掩失望。

  第十七次。

  穿著誇張高跟鞋的阿不思如何接近、何時接近他的,他都一無所悉,更不用說抓准阿不思接近他的時機。

  然後給她致命的一擊。

  “雖然說徒手炒栗子看起來很有賣點,但是很髒。你自己看看。”阿不思笑得很甜,開玩笑的意思大過於嘲弄。

  炒栗子魔人不由自主將雙手從炙燙的鐵沙裡拿出。

  的確,髒得一塌糊塗。黑色的漬塞滿指甲縫,通紅冒煙的黑色皮膚上,烤焦的靜脈誇張地浮脹,像好幾條爬在爛土上的蚯蚓。

  不只髒,簡直髒死了。

  “你能想像穿著水手制服的高中女生,唇紅齒白地吃著用這麼髒的手炒出的栗子嗎?這簡直就是……”阿不思說,聲音就像女演員的旁白。

  “簡直是性騷擾。”炒栗子魔人虎軀一震,隨即噤聲。

  回一頭吸血鬼的話,對他可是種侮辱。

  突然,他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可憐聲音。

  “肚子餓了吧?歡迎加入牙丸禁衛軍,失業獵人的事業第二舂,不只無限提供甜美好喝的冷凍血漿,表現好還可享有活人大餐,需要的話,還有女人可以解悶喔。”阿不思笑笑,看著這位她口中的“失業的吸血鬼獵人”。

  炒栗子魔人不屑地從鐵沙裡翻出一顆炒栗子,手指一壓,黑色的栗殼破裂。就這麼吃起賣不出去的東西,好像是在說:“滾你的,我吃糖炒栗子。,,

  “武術家這樣可會營養不良。”阿不思拿出張鈔票,用一枚銅板壓在鍋子上,甜笑道:“就當作是友情贊助武術家的訓練經費噦,哪天你復出了,可得記得這張鈔票的恩情,饒了我的小命喔。再見了,我要去約會昵。”

  阿不思轉身,步履輕盈地離開,還不忘用擦著粉紅指甲油的纖長細手,揮揮道別。

  進步得真快,我得用第二高段的貓步才能無聲無息地靠近他,這還是仗著熙攘人群給我的掩護……阿不思心中暗暗贊道。不用多久,這城市又會多出一個有趣的麻煩了。

  十字街口。炒栗子魔人雙拳緊握,兩臂通紅,看著阿不思消失在人群中。喉頭一陣鼓動,然後收下了那枚銅板跟鈔票。閉目反省。

  追求究極武學的他,在幾年前還是個野心勃勃的獵人,而且熱血。

  熱血到,赤手空拳跑到號稱絕無獵人生存空間的日本,一路從北海道劈殺吸血鬼到魔都東京。

  但自從看到那一幕後……

  “還不夠。遠遠不夠擋下那種拳。”他不再嘆氣,繼續翻炒孤獨的鐵沙。

  西武百貨,藍圖咖啡廳。

  宮澤看著玻璃窗外,全亞洲最熱鬧的街頭景致。

   懸吊在對面電子大賣場上的鏡面投影板上,日本首相正向全國人民解釋自衛隊對中東事務的介入,與對國際社會澄清日本當局自二戰後首次建造航空母艦的疑慮。不顧鄰國的大力撻伐,與旋踵而來的貿易制裁,日本國正不一切發展軍事工業,國際對日本的焦慮越來越高,美國在橫濱的軍事基地甚至已宣布戒嚴。每天一打開報紙,就可以嗅到濃重的火藥味。

  “又想發動戰爭了嗎?”宮澤意興闌珊。

  日本國內,對這一切局勢的矛盾絲毫不感到緊張。畢竟需要緊張、煩躁的事物太多太多了。

  現正值下班與放學的時間,東京到處簇擁著吸血鬼的盤中食物。

  一包包裝載四千五百到六千毫升的活動血漿跑來跑去,然後生下一包又一包的兩千到三千毫升的血漿,小血漿如果沒有提早被吸癟,便會增殖成又一批辛苦生活著的四千五百到六千毫升的活動血漿。

  活動血漿大多踩著急促的腳步或掛著公式化的笑容,辛苦又茫然。只有講著手機的中學生臉上,勉強可見到青春的無憂無慮。

  阿不思遲到了。

  宮澤無聊地在窗上呼氣,霧開了一片,剛剛撥攪冰水的手指在霧氣上寫畫下“人生即是無知”幾字。

  霧氣漸漸融解。

  “久等了。”阿不思出現在宮澤面前,坐下。

  阿不思點了杯花草茶,紅色的漿果梅茶。

  鮮紅色的。

  宮澤看著阿不思,一個態度出奇和善的獵食者。他想起奈奈那天說過的話。宮澤對自己的困惑壓抑了其他不愉快的感覺。還沒講述正事,一個很突兀的句子脫口而出。

  “你想吃我嗎?”宮澤皺著眉頭,認真的眼神。

  阿不思沒有直接回答。她用一個足以勾引任何男人上床的甜美表情,咬著吸吮梅茶的吸管,喉頭鼓動。

  “即使那樣,我也不是那么害怕。這不足很奇怪嗎?”官澤嘆氣。

  “成為我們吧。”阿小思逗弄眉毛。

  “那倒是一點興趣也沒。”宮澤直率,卻出奇的,沒有討厭的語氣。

  “早知道你會這麼說了。”阿不思吐吐舌,拿出幾片光盤放在桌上。

  宮澤一震,他明白這是什麼。

  既然吸血鬼有安全上的顧慮,並沒有建立網際線上數據庫,浩如繁煙的原始資料又不可能帶出來,所以這些光盤,自然是“數字翻拍”或“電子掃描”的復制版本。

  “交給我這些,你不會有安全上的顧慮嗎?”宮澤問,但已將光盤收好,一點也沒有准備歸還的意思。

  “沒有摻雜危險情調的愛情,不是很無聊嗎?”阿不思的手指游移在桌上。

  這個女人,真是瘋了。

  十一年前。

  黑龍江省,凜冽的寒冬。

  結冰的河水……不,河水摻雜著大量顏色混濁的凍土,已經小能稱之為“河”,而是一條致命的大自然怪物。

  逼人的寒氣和著嗆鼻的土氣,河底下是數條各自盤流較量的冰凍土流,幾乎不可能容納任何生物。即使是魚,說不定也會缺氧而死。

  幾頭灰狼不懷好意,遠遠觀察坐在河邊的小童。

  小童則看著渾身浸泡在凍土流裡,另一個較年長的孩子。

  “哥,那些狼到底什麼時候才肯走?它們難道還沒看出來它們是沒辦法吃掉我們的?’’小童搓著手、呵著氣問。

  他是烏拉拉,此時僅有十二歲。

  他相信動物都有分辨危險的天生敏感,理應嗅出它們絕非自己兩兄弟的對手。既然如此,就應該閃得遠遠的才是。尤其像狼這種獵食與廝鬥的天生好手,自己包含在危險的定理裡頭,又常與大自然的危險相處,更應該明白危險隱隱散發出來的樣子。

  烏霆殲不答,只是專注地對抗不斷侵襲自己的寒氣與土氣,眼睛緊閉。

  他只穿了條短褲,上身赤裸。年幼的身體雖不壯碩,卻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肌肉上每一個線條都有存在的道理,絕不過份張揚。

  “狼也有好奇心嗎?還是餓到昏頭了?”烏拉拉穿著大棉襖,觀察著狼群。

  “弟,你要記住,任何有智能的東西都有可能錯判,狼會,人會,沒有人不會犯錯。’’哥靜靜地說,眼皮上都結了一層黃白色的霜,嘴唇卻保持得出奇的紅潤。

  “嗯。”烏拉拉點頭。

  哥緩緩睜開眼睛,眼光還沒掃出,狼群便轟然四散,隊形競不成章法。

  “哥,你殺氣越來越強。”烏拉拉拍手。

  他最崇拜的,就是這個不需父親出言督促,就能嚴格訓練自己的哥哥。

  “拍什麼手,還不快下來,爸已經走那麼久了。”哥笑笑。

  烏拉拉一臉心不甘情不願,既沒反駁也沒出聲,但就是小想脫掉衣服跳進河裡。

  就這麼蹲著。

  “烏拉拉!”哥皺眉,揚手向弟弟潑灑一人片碎冰。

  “爸又沒叫我練功!”烏拉拉嘟著嘴,揮手架開迎面而來的碎冰。

  “爸沒教你的事可多了,給我下來。”哥靜靜地說。

  哥的話中並沒有威脅的感覺,卻因為平淡的語氣,反而有種天生的威嚴。

  烏拉拉只好哭喪著臉,慢慢脫光衣服,哆嗦著身子,顫顫巍巍地用腳尖試探河面的溫度。

  陡然一震,好冰。他求救似地看著哥。

  “催動內力後再用火炎咒輔助,就不會冷了。’哥看著雙手環抱身子的弟弟,微微感到好笑。

  “我也知道。”烏拉拉瞪著河面。

  閉上眼睛,跳下。

  烏拉拉知道,光憑哥哥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完成他的悲壯豪願的。

  三百多年前,正派中最強的獵命師烏禪潛進東京地下皇城,跟徐福一挑一,都沒能成功砍下徐福的腦袋。哥哥怎麼可能一個人辦到?

  這一點哥哥也知道。

  所以哥哥正在東京到處獵取許多不吉祥的能量,“劣命”,好用最畸形的方式讓自身快速強大……將命格大口吞食,用霸道的內力將命格”消化”成純粹的能量形式!

  哥已經另辟蹊徑,入了獵命師的魔道,回不了頭,只有走上不斷強大的死胡同。

  但這因犧牲而來的強大,必須要有意義才能算數。

  “哥,我也變強了……你也想知道我變得有多強吧?”烏拉拉單手倒立著,然後唰一聲彈起,站穩。

  如果自己找不到哥哥,那使讓哥哥來找他吧。

  就算哥哥不願意來找他,至少,他也能為哥哥引開多方人馬的注意力,從旁幫助哥哥完竟他的意願。

  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紳土,今天晚上會很危險,我一個人去比較沒有負擔。”烏拉拉伸手按住伙伴紳士的額頭。

  “喵。”紳士匍匐,溫馴地閉上眼睛。

  “來吧,我需要最凶悍的力量。‘千軍萬馬’!”烏拉拉咬破手指,鮮血飛濺,旋又爬伏在自己身上,化為鄧麗君的名曲“月亮代表我的心”歌詞。

  強大的豪情壯志,無可遏抑地在烏拉拉的體內爆發!

  夜的東京灣,貨櫃堆疊的城市碼頭。

  一艘巨大的輪船緩緩航向這座不夜城,船上的聚光大燈以特別的編碼閃爍,呼應港口燈塔的訊號。

  六艘武裝小艇隨即破浪而出,駛向輪船在旁戒備,碼頭上的接應作業開始展開。一切步驟都以最嚴格的標准執行,不能容許任何疏漏。因為船上運載的特殊貨品,能舒緩這座城市的特殊要求。

  血的氣味。

  船長主管艙,一名穿著藍色連身制服的船員走進,鞠躬報告。

   “報告船長,最後清點完畢。運往皇城的貨品原八百七十二件,中途折損七十四件,其中尚有成品四百二十件,半成品三百七十八件。運往白城的貨品原三百六十一件,中途折損二十五件,其中尚有成品兩百一十四件,半成品一百二十二件。運往牙城的貨品原一千六百件,中途折損一百一十二件,其中尚有成品……”下屬有條有理地報告著。

  這艘船來自馬來西亞,船上的部眾由馬來西亞最下層的黑社會所組成。算起來,可說是依附在日本吸血鬼帝國之下的附庸組織。

  雖附庸於吸血鬼帝國,但船員大部分都是正常的人類,只有少許的吸血鬼打手。究其原因,除了連日的航行對無法接觸日光的吸血鬼來說太過辛苦外,還因為所謂的貨品,對吸血鬼太具誘惑的關系。

  一不小心,貨品就會折損。

  “勉勉強強,就將這些數據拿給接頭的血族吧。”船長說,抽著雪茄:“別忘了將殘貨的部分打點好,晚一點收貨的就會來。”

  所謂的殘貨,才是這艘船最大的收益來源。

  東京有許多吸血鬼的個體戶或小舵,不見得能夠得到上層允許取得的正貨,若要自行到街上偷偷獵食,就要冒著被組織懲罰的風險,所以靠秘密偷渡進來的殘貨享受“生食”的快感,是最安全、也是被上層默許的非正式管道。

  既然是非正式管道,價碼自然要高上數倍。

  船長看著強化玻璃後的東京燈塔,從嘴角緩緩流出煙圈和腐敗的臭味。

  他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

  以前,甚至還是個獵人。

  “這世界,沒救了。”船長笑道,刻意加強語氣中的感傷。

  猛然,船錯頓了一下。

  機械運轉的聲音明顯遲鈍了那麼一秒。

  “船長……”輪機士皺眉,動力一切正常。

  難道是撞上礁石?不可能啊,明明有小艇在前方負責開道,燈塔的指示也沒有異狀。

  幾個艙機員在三十幾個監視畫面中尋找原因。

  赫然,監視器的畫面全都變成混亂的黑白亂碼,而左舷艙水壓表上的指針晃動,指數竟在飆高。

  “有人把船炸開一條縫?……誰會這麼大膽?也沒聽見爆炸聲啊?”副船長猛按畫面鈕,但線路似乎真遭到“外力”截斷,水壓不斷上攀也是事實。

  “關左舷閘門,派所有打手把老鼠找出來清掉,務必要在靠岸前處理好,不能讓東京知道船出了事,更不能讓交易生變。”船長皺眉。

  想起了,以前膽大妄為的獵人歲月。

  這才是獵命師應該做的事吧?

  一道快速絕倫的身影在船艙間來回探索,靠著對“氣”的敏感訓練,烏拉拉直竄到這艘貨輪最悲傷的地區。

  烏拉拉邊跑邊笑,全身精孔都開竅,讓極細微的氣絲快速朝四周噴射,有如一台疾走的小型雷達。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抵抗和自我銷毀的舉動,吸血鬼一定將他們稱之為“貨”的人類,用特殊的麻醉方法囚禁著。但貨的靈魂,所散發出的悲傷是無法禁錮住的。

  “呼,真不讓我休息啊。”烏拉拉瞬間停住,黑色風衣兀自前傾。

  烏拉拉甩著還在冒煙的右手掌,四周,已被敵人團團圍住。

  “前面就是貨櫃了吧?看來這次也是大豐收呢。”烏拉拉說,沒道理自己這麼快被找到。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敵人在最重要的地方守株待兔。

  烏拉拉快速掃視了眼前的敵人,一面緩和體內奔流不止的氣息。剛剛將船壁擊出一道裂縫所耗費的氣力可不少。

  十四個膚色暗沉的吸血鬼,八個人類。體表的溫度散發得清清楚楚。

  “只能說你不識相,東京要的貨也敢動。嘻嘻,笨蛋的血最難喝了。”為首的吸血鬼打手嘲笑似地舔著腕劍。

  但烏拉拉根本不予理會,只是打量其他人。

  “你們氣的幅動很矛盾,以前是獵人?”烏拉拉微笑,一一看著那八個眼神冷酷的人。

  八人默認,身上散發出源源不斷的殺氣,手中的兵刃與身形配合,隨時都能將烏拉拉在瞬間裂成八段似的。

  “比吸血鬼還可惡呢。”烏拉拉說完,沉下臉,雙手猛然握拳。

  這二十二個護鏢打手全都忍不住倒退一步,瞳孔緊縮。

  烏拉拉的身上狂湧出驚人的氣勢,排山倒海壓住所有人的呼吸。

  難以言喻的“強”!

  幻覺似的,隨著烏拉拉雙腳拔地躍起,萬馬奔騰的踏蹄聲鑽進打手的腦中,教他們完全被震懾住,竟無法動作。

  “火炎掌!”烏拉拉大喝,右掌心的火炎咒大熾,神色豪氣萬千。

  火焰竟從掌心與指縫中暴射而出,宛如一條憑空出現的火龍!

  四名打手首當其衝,臉孔與呼吸一陣灼熱,頭顱頓時化成焦黑的炭塊。烈焰在地上炸開,艙底破散。

  但護衛船貨的黑社會打手畢竟不是街頭混混的等級,七柄飛刀射向猶在半空中的烏拉拉。

  其中六柄全釘在一件滯留在空中的、輕飄飄的黑色風衣。

  人消失了。

  “斷金咒。”烏拉拉以天才的速度,在奪來的刀子鋒緣飛快寫上斷金咒,身子化成一道銳利的風,以貼近地面的角度,唰!

  利風噴開。

  六名最靠近的打手愕然墜倒,看著自己兀自挺立的雙腳,斷口爆出鮮血。

  但其他黑社會的打手接受過壓抑恐懼的訓練,五個拿著長鐵槍的打手反應快速,高跳到半空中,瞄准盤旋在地上的烏拉拉,手中長鐵槍往下直貫。

  “下來!”烏拉拉豪氣干雲,雙手往上連抓。

  滾滾內力所至,眾打手均感手腕狂震,長槍脫手。

  烏拉拉將刺到頭頂的五柄鐵槍通通反抓在手上,下個瞬間,便有五個打手被槍柄直接貫釘在船艙頂上,凄厲的慘叫聲隨著腐敗的血液呼嘯回繞。

  剩下的六個打手來不及面面相覷,早拔腿就跑,還經驗豐富地分往六個方向鼠竄。

  “逃?”烏拉拉大笑,掄起左掌往下一壓,一股白光無窮無盡地自烏拉拉掌心狂瀉而出,好像衝破堤防的大水。

  幾乎只有半秒,狹小的室內便漲滿刺眼的白光,比起好幾顆照明彈同時引爆還要”巨大”。只有“張狂”兩字足堪形容。

  過了片刻,滿室的白光才消失。但並非倏然消失。而是被奇異地吸回、吞回烏拉拉的手掌裡。

  完全顛覆物理學裡“光是純粹的能量,,一說。

  烏拉拉吹著左手掌心,上頭的”大明咒”漸漸消失,化作一縷像是焦煙的殘光。那是他最擅長的大招式。

  地上,六個方向,躺了六個掙扎扭曲的打手,每個人身上都遭到針對不同要害的精密貫剌,頸椎遭到破壞、太陽穴爆開、脊椎第六節扭曲……

  “你……到底是誰?”一名曾是獵人、現在為虎作倀的打手全身抽搐,整個頭一百八十度扭反。

   烏拉拉撿起地上的短鉛戟,輕握、掂量著。

   烏拉拉沒有回頭,看著被巨鎖枷鏈的貨艙,慢慢舉起短鉛戟,一股狂暴的氣隨之快速拔升。

  “告訴你們家老大,獵命師又來了。”

   烏拉拉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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