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話
驚雷遍地。
成了焦炭的橫綱終於不再堅持爬起,趴在地上冒煙。
命懸一線的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的上半身掛在這一頭,下半身早已不知所蹤,體質再怎麼強悍的他,慘到了這種地步也無話可說了。
唯一還站著的賀,視線朦朧地看著前方。
前方。
獵命師第一高手,聶老。
賀的手裡只剩下唯一一柄飛刀。
其餘的,不管抱著多麼強烈的執念或覺悟,沒有一柄順利扔在聶老的身上。
連輕輕擦過也沒有。
“……”聶老平靜地看著賀。
鏖戰一生,聶老從不留給敵人不像樣的同情,他可以用虔敬的心殺敗偶像宮本武藏,對這些雜魚也不可能抱持著任何程度的憐憫。至多就是不帶嘲笑地目送。
雷之神……果然是史上最強敵啊,難怪老大也敗給了這傢伙……
“最後了……”賀微笑,裂開的嘴角滾出黑色的焦煙。
飛刀脫手。
卻不是射向聶老,而是當當當掉落在地上。
連射出去的力量也沒了嗎?
這唯一逆轉的一射,完全被自己落空了實在是……哈哈。
賀依舊直挺挺站著,只是視線裡的聶老漸漸沒入黑暗。
早該死在上官手裡的賀,因為多活了幾天,果然依照約定把命送給這場大戰。
此時,聶老感受到“逢龍遇虎”的奇異力量正在遠處快速銳進。
“為什麼?”聶老皺眉。
偶像宮本武藏不僅被大鳳爪順利救走,其體內的命格還逼近“萬將論劍”?
是了。
聶老很快就想到,這是大長老白線兒的力量所致。
其目的,多半是要為這一場大戰定下一個兩軍交鋒點吧?
聶老施展雷電一樣的輕功,快速地在大樓頂上飛馳著。
第611話
邪惡。
這場戰爭背後真正的莊家,正操縱著人類與吸血鬼手中的籌碼與底牌。
監控著一片火海的東京,監控著世界各國核子武器按鈕的,Z組織海底城。
軍事衛星即時傳接出來的畫面,在唯一的VIP室裡獨家放送。
凱因斯吃著花生米,津津有味地欣賞著。
可怕的是,這個莊家要的不是贏光所有賭客的籌碼,也不是超乎勝負的尊嚴。
而是在大笑中用力掀桌,令所有玩家在乎的一切失落墜地。
讓一切的意義,歸於無意義。
讓所有曾被認識的,化為永恆的陌生。
是的,這個戴著巨大怪獸般“M晶片”頭罩的人,能夠自由取用全世界數十億人腦波的野心家,的確擁有這樣的顛覆力量。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製造驚天霹靂級的幻覺,眨眼間壓垮正在東京戰鬥的所有人。
擁有這樣實力的野心家,才足以稱為魔王。
但這樣就沒意思了,是吧?
遊戲最棒的就是過程,而非結果。
一個真正不確定的結果,才能保證遊戲的好玩。
“不管是為了人類的正義,還是為了血族的公理……”
凱因斯舔了舔嘴角的鹽巴,嘴角上揚。
“哈哈,都別讓我失望啊!”
大幻想家
命格:天命格
存活:無
徵兆:宿主常常被無關緊要的事物觸發,忽然想到驚人的結論。
特質:宿主跳躍性的思考能力已經超越了邏輯,也跳脫了世俗的法則與世界運作的秩序,常常得到意想不到的推論與靈感。比如阿基米德在浴缸洗澡的時候領悟到如何測量密度,比如牛頓在樹下被蘋果砸到領悟到地心引力的存在,比如門傑列夫在玩撲克牌時想出如何排列元素週期表,比如周守訓從選舉投票數中領悟出“守訓恒等式”。
進化:無
第612話
避無可避地,最終戰鬥時刻到了。
偌大的第七艦隊成了漂浮在大海上的鋼鐵空殼,海岸線躺滿了心臟麻痹的陸戰隊屍骸,火焰與濃煙是東京最新的圖騰,滿目瘡痍的街道與坍塌的高樓大廈是東京最潮的城市肌理。
讓這些人類聯軍擔心的是,遠端飛彈的支援已隨著艦隊無法聯絡而消失,有的只是坦克、裝甲車與移動式迫擊炮這類的地面攻擊武器,最能仰仗的竟然是最原始的肉搏戰鬥力,十分諷刺,人類比之吸血鬼最大的優勢可說是沒有了。
看看那些驕傲的獵人團現在的慘狀吧。
漢彌頓率領的菁英獵人隊,除了漢彌頓及時逃走,其餘被服部半藏一個人收掉。
響徹雲霄的“大漠之歌”算是被白無一個人滅團,剩下不到三十多名散兵。
潔維兒率領的“粉紅指甲獵人團”也同樣橫死于白無的巨大壓力。
安卓所率領的“美國秘警B2特攻隊”運氣很差,他們把守的制高點是靠海的台場,即便幸運躲過了白喪的巨大獨眼怪幻殺的暴擊,也不可能躲過集中在海岸線轟落的隕石陣。
法國傭兵獵人組成的“鐵十字軍團”成了上官一行人登場的祭品。
“凡赫辛兵團”同樣反被上官一行人獵到沒命,殘餘者又被隕石轟殺。
知名獵人喀斯特爾率領的“鋼鐵雄心”成了慘遭白圓虐待的倒楣鬼。
“勝利火焰”也被隕石陣砸死泰半,剩餘的部將也都被白圓的美佛強制淨化。
“雅典娜之劍”各小隊死于白仲的泥沼幻術者眾,又分別被弁慶與平教經率領的軍隊踏平,只剩下兩個小隊,他們不是因為最強而活下,而是因為幸運沒有碰上強敵。
最諷刺的該算是“中國龍”與“千年長城”兩大獵人團,竟全數被殲滅于與阿不思率領的淚眼咒怨戰鬥時,美軍艦隊名為“正義”的導彈底下。
喪心病狂的代名詞“嗜獵者”,被宮本武藏砍到剩下一丁點殘兵敗將,下落不明的紅鬍子或還活著,恐怕也只是在暗處享受虐殺吸血鬼的樂趣,無意認真戰鬥。
吸血鬼獵人,到底還能不能稱為吸血鬼獵人?
時間持續詭異地凍結,東京與外界的聯繫幾乎等於零,所有建立在東京各個街區的防禦點都已解散,各國的陸戰軍隊零零散散集結起來,與殘餘的、無法稱團的獵人團聯繫上,往同一個地方前進。
往同一個地方前進,於是原本不同路的大家都在這半路上碰頭。
只有烏拉拉等獵命師非常清楚,為什麼大家不約而同都往一個方向前進。
——那道無法忽視的沖天異光,吸引著無數強者如蛾般飛撲向火。
既然是強者,想之當然的……
“看起來大家都努力活下來了嘛。”鎖木步履蹣跚,有氣無力地打招呼。
同行的,當然還有倪楚楚與書恩,三個人看起來都累斃了。
“啊,我剛剛還在擔心你們呢。”烏拉拉開心極了,哈哈笑道:“尤其是鎖木跟書恩都很弱,要是死了還真的是一點也不奇怪呢哈哈哈哈!”
“你自己也沒多強吧?”書恩瞪著烏拉拉。
“弱?你知道那些隕石是誰叫來的嗎?”鎖木臉色蒼白,連嘴唇都在發抖。
眾獵命師一陣嘖嘖。
避免等一下局勢太混亂打錯了自己人,烏拉拉簡單為鎖木三人介紹陳木生跟漢彌頓,但由於陳木生的手看起來很髒,大家只是隨便握了一下手便草草了事。
“注意到了吧?”倪楚楚遠眺那道越來越強烈的異光。
“‘逢龍遇虎’正在快速進化,差不多就快要變成‘萬將論劍’了。”穀天鷹觀察。
“進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況且從機率格的逢龍遇虎到天命格的萬將論劍,至少要過五百年,而且還是至少!”烏拉拉歪著頭,牽著神穀的手甩呀甩的:“除非宮本武藏忽然因為某個契機自我突破,不然就是有超級高手用外力在幫他進化。”
“只有大長老才能辦得到這種事吧。”初十七恨恨地說。
究竟大長老為什麼要幫敵人宮本武藏進化命格,大家當然不知道。
合理的猜測也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萬將論劍”的命格特性——激發出命格的能量,將這個城市所有的超強者聚集在最後的中心點,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在最限定的場地,讓這場戰鬥劃下結束字元。
無論如何,大長老就是大長老,應該有超越這裡所有獵命師思維的能力吧?既然大長老都下了暗示,大家就順著萬將論劍的命格吸引,在大長老決定的“命運終點站”與吸血鬼決鬥也就是了。
這時,一個渾身浴血的漢子拖長了破爛的影子出現了。
“原來,我算是晚到了的。”是被十一豺圍攻到殘的兵五常。
傷歸傷,兵五常的眼神卻沒有一點該有的疲憊。
這個男子漢從一場瀕死的被圍攻、以及一場驚人的觀戰裡所得到的“寶物”可多著,他需要時間好好消化吸收,但更期待新一場的戰鬥來印證他最新得到的收穫。
神穀有點緊張地握住烏拉拉的手。
“喂,你的左眼呢?”烏拉拉直接問了。
“被一個不要臉的瘋女人給咬走了。”兵五常淡淡地說。
“你進化了。”穀天鷹帶著羡慕的語氣:“是傳說中的絕對無雙吧?”
“……得來不易。”兵五常向神穀點頭示意。
“聶老呢?”倪楚楚張望:“他不是跟你在一塊嗎?”
“宮本武藏還活著,該不會是聶老被幹掉了吧?”烏拉拉張大嘴巴,不知道在演哪出:“這兩個人我比較看好聶老啊!”
“他在處理東京十一豺的殘黨。”兵五常冷冷地說。
毫無疑問,除了被自己放走的大鳳爪之外,賀、橫綱、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冬子他們,應該全數都被聶老幹掉了吧。原本應該很高興的事,現在怎麼有一點淡淡的哀傷呢?難道自己開始同情敵人了嗎?兵五常暫時無法思考。
被萬將論劍吸引的,當然不只有獵命師與各國聯軍。
不管是獵人、獵命師,或者是人類聯軍,都一直打量著剛剛幹掉一大批吸血鬼兵團的灰色怪物們,而這些所謂的第三種人類的灰色兵團還在增加中……抬頭瞧瞧,天空上那些灰撲撲的降落傘,不斷從天而降的灰色戰士,以及令人不安的灰色怪獸。
依照比例來看,這些灰色戰士幾乎成人類聯軍的主力似地。
全身肌肉像是灌滿生橡膠一樣的巨人,赫庫力斯。
足足有四公尺高的裂嘴人,卡楚律布斯。
穿著誇張有如女神降臨的長髮灰女,塞壬。
“吼……”原本只有一百多頭的灰獸,從天而落,集結到現在已超過三百頭。
莫名其妙的戰局亂入者,其強大的軍容,仿佛早已準備好了為此而來。
“一下子多了很多不認識的傢伙。”兵五常皺眉。
“……”陳木生的審美觀原已差到極點,但也覺得灰皮膚的“人類”很醜。
“我們真的得跟他們一起戰鬥嗎?那些來歷不明的傢伙。”漢彌頓咕噥。
“我不喜歡他們。”初十七陰冷地評論。
“你是不喜歡他們使用命格的方式吧?怎會那麼難相處啊你。”烏拉拉皺眉,沒好氣地說:“人家可是老老實實幹掉了一大堆吸血鬼,救了我們大家耶。”
“我不信任他們。”宮澤推了推鏡片裂開的眼鏡。
“宮澤不信任他們,就代表他們一定有問題。”烏拉拉點點頭:“大家小心。”
“……”初十七瞪了烏拉拉一眼。
烏拉拉看著在不遠處指揮軍團前進的赫庫力斯,卻忍不住說道:“雖然神秘兮兮的是有點讓人反感,但那頭赫庫力斯給我的感覺卻很正面,好像很可靠……他一招就幹掉了那個很會射箭的怪物,真的很厲害啊。”
“的確,個性很爽朗的樣子。”陳木生直言不諱:“他的話,我可以。”
赫庫力斯像是灰色軍團裡的大將,不僅昂首闊步地指揮第三種人類大軍前進,就連人類僅剩的陸戰隊也忍不住聽從赫庫力斯的指示,將所有還堪用的重裝甲坦克車排在最前面,以抵禦吸血鬼部隊的第一波衝擊。
“哼,現在也沒有挑選戰友的空間。”老麥冷冷地說。
“有共同的敵人,就一定是今日的戰友嗎?”宮澤不以為然。
宮澤的掌紋發燙,本能令他的眼睛洞悉未來,直取先機。
但此時此刻,他只看到一片漆黑。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
“這場戰爭的結局,全世界都是輸家。”
輸家?或許吧。
也或許這裡有個唯一的例外。
烏拉拉從手心上,感覺到神谷傳來的一點點情緒。
這種情緒卻不是常人該有的害怕,而是一種篤定,一種高亢的覺悟。
在小時候目睹全家被吸血鬼殺害的小女孩,被嚇得一夜變啞,現在面對人類與吸血鬼終於要分出生死的時刻,神穀反而一點也不想害怕了。他不知道人類是否最後能夠勝利,也不曉得即使人類最終獲勝了自己會不會卻死了……畢竟,在這種擠滿了怪物的第一級戰場上,她一個平凡的血肉之軀被輕輕一掃就瞬間斷氣,也一點都也不奇怪。
神穀只是沒有遺憾了。
在人生的最後幾分鐘裡,還能握著喜歡的人的手,這種心情是無比的滿足。
為了讓烏拉拉專心戰鬥,她當然得再一次躲進烏拉拉為她、紳士與小內製造的異空間,但這一次她真想睜大眼睛,從頭到尾好好看一次她的男孩如何使出渾身解數,與強敵奮戰到底……
看見了。
終於看見敵人軍隊揚起的煙塵了。
打打殺殺到了這種時候,想必,那也是敵人最後的兵力了吧?
徐福那個超級大王八蛋,理所當然也會御駕親征吧?
烏拉拉笑了。
穀天鷹、初十七、老麥、倪楚楚、鎖木、書恩、兵五常,所有戰場上的獵命師們,一想到那顆從未想拿下的腦袋竟然就在不遠的前方,眼睛也全亮了。
破解先祖烏禪的詛咒就只差那麼一步,此時所有獵命師的立場終於一致。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互鬥而死的女兒,一直焦躁暴戾的初十七流下兩行熱淚。
“所有的賬,今天一次算清啊。”
第613話
雷一樣的速度,誰都惹不起的力量。
循著“萬將論劍”難以被忽略的命格氣味,聶老直接找到了大長老白線兒。
陷入昏迷的宮本武藏躺在地上,身上發出無法形容的命格色彩,看樣子性命不僅無礙,一旦醒轉,擁有“萬將論劍”命格的武藏又是更恐怖的敵人。聶老不由自主打了一個讚歎等級的冷顫。
聶老低頭示敬。
“你來了。”白線兒雖然耗費了巨量的能力,神色卻很平穩。
“既然是萬將論劍,那麼大戰一定如您所願在附近爆發,但,為什麼……”
“為什麼我還不去最前線痛宰他們是吧?”白線兒閉眼。
“是。”聶老輕輕握拳,感覺很想馬上就出現在戰場上。
“我心裡有個聲音,一個自己的聲音,啟發出我對不遠未來的模糊見解。”
“什麼見解?”
“你,我,都太強了,似乎不該出現在這場鬥爭之中。”白線兒說著連自己也不太懂的話,卻對這樣的奇特直覺深信不疑:“至少不是現在。”
“……”聶老並非愚者,仍是一頭霧水:“我不懂。”
“你跟我就待在這裡,暫時按兵不動。”
“我還是不懂。”
“暫時按兵不動,等待一個我還看不出來的新局變化。”
“徐福可能就在敵軍之中,除了你我,無人可以對付徐福。”
“或許吧。”
“或許?大長老,現在並不是靜觀其變的時候。”
聶老握拳,雷氣震動:“我們應該勇於創造變化。”
他一點也不覺得白線兒是忽然畏縮了還是畏懼了敵人,但大戰的前線就在眼前,他無法忍受只是在這裡遠觀族人陷入苦戰,而最強的自己卻待在這裡,搞什麼靜觀其變。
“這股熱血,是受了那孩子的影響吧?”白線兒莞爾。
“……”聶老看著前方的滾滾戰煙:“那孩子,一定正等著與他哥哥相遇吧。”
白線兒歎氣。
“小聶。”
“是”。
“身為獵命師,你,真正相信命運嗎?”
第614話
是,人類的盟軍是嚴重折損。
但,東京吸血鬼軍團的戰力同樣大受打擊。
機械化部隊被空襲摧毀大半,飛彈等軍事設施也所剩無幾,更要命的是,不知是否因東京地區時間凍結關係,形成了特殊的區域結界,四國、九州、北海道地區的自衛隊已無法進入此時的東京緊急增援。
最菁英的淚眼咒怨全滅。
引以為傲的東京牙丸禁衛軍還剩下區區三千兵馬。
日本人類自衛隊還有七千人可以送死,必要時還能當作血貨提供內部補給。
之前貯存在東京的冰存十庫裡面,只剩下三庫的兵力。現在通通打開來了。
他們是歷史的幽魂,二戰的餘孽,東京血族的最後戰力,名單上統計有三萬,開倉之後點兵點將,發現有近五千名吸血鬼在漫長的冷凍過程中死亡,或因不明原因暫時無法從冬眠中醒來。總計有兩萬五千可用的兵力。
其中有一庫備受期待,亦即五千名伊賀忍者,五千名甲賀忍者。他們在二次大戰時曾令太平洋上的美軍海軍戰慄不已,為了殲滅這些神出鬼沒的忍者,美軍轟炸機無日無夜朝看起來空無一人的荒島投了數千噸炸彈,又炮擊了數千發飛彈,幾乎夷平了視線所及的所有山頭,依舊是徒勞無功。
現在,這兩大派別的忍者,亟欲證明他們的戰鬥價值不因時代變遷而有一絲衰微。
饑餓了幾十年的滋味,令這兩萬五千名吸血鬼一出關就吃掉了躲在以“地下防空室”為名的“血貨集中管理處”裡的十三萬居民,瞬間就被囫圇吞棗進食完畢。與其說這些冷凍吸血鬼是軍人,不如說他們是一群瘋狂的“戰鬼”,才剛剛從長眠中醒來,狠狠吃食一頓後,便立即進入奉獻一切的戰鬥狀態,唯有真正的吸血鬼才辦得到。
這些戰鬼毫無秩序地從地下皇城的隧道湧出,依循著幾十年前繡在肩膀上的老舊階級標示,在地表進行雜亂無章的即時編隊,接下來這些戰鬼就是傻傻跟著前面同伴的步伐往前進,到底要怎麼戰鬥,有什麼策略,則沒有上級交代下來。
事實上地下皇城是一團大混戰,凝重的空氣裡最濃郁的氣味,就是末日氛圍了。
這些戰鬼看著一言不發的唯一將領,仿佛漫無目的地往前進。
這唯一的將領身穿紅色鮮豔盔甲,騎著一匹燃燒著火焰的黑色戰馬。
“他是誰?”
“這麼年輕,扛得住嗎?”
“臉很陌生啊。”
“感覺不是很強,還是我的直覺錯了?”
“瞧瞧那身盔甲,哈哈哈那是在開玩笑嗎?”
“我還以為最後能跟宮本武藏老師一起並肩作戰呢……”
“半藏大師呢?我們應該聽從半藏大師的指揮吧!”
“說起來,為什麼不是大將阿不思帶兄弟們打?”
“那個年輕的小夥子是哪位啊?”
“你們有誰看過他嗎?”
“據說是樂眠七棺裡出來的,據說啦……”
“源義經的樣子,大概吧?”
“果然是義經嗎?被自己的大哥鏟掉的那位源義經?”
“是多少年前的人物啊?八百?九百?還是一千年?”
“為什麼他都不講話啊?到底想帶我們到哪裡去?”
“到底憑什麼……這可是我們最後一戰了啊!”
漸漸地,耳語是這麼在這群戰鬼之間流竄的……
由於舊傷未複,血族魔王徐福還在剪龍穴裡閉關修煉,所以派了這個年輕人擔任最後軍團的總指揮。據說這個相貌俊秀的年輕人就是傳說中的源義經,一個來自古老時代的傳說,樂眠七棺裡的戰士遺跡。
蓋在棺材板下的,是一代戰神美名。
蒙塵的,幾百年沒有證明自己的,一代戰神美名。
最後三萬五千名戰鬼,忍不住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起這個坐在戰馬上的年輕人。
他眉宇之間稚氣未脫,相貌簡直就是個孩子。
那一身披在他身上的盔甲顯得有些過大過重,好像隨時會壓垮他。
那孩子……那孩子他會戰鬥嗎?
他一身過氣的盔甲,曉得怎麼指揮現代化的戰鬥嗎?
他知道如何利用忍者特殊的戰鬥方式嗎?
什麼時代了,怎麼還搞這種正面對決的全軍衝鋒戰?二戰都不這麼搞了好嗎?
這孩子真能帶領大家擊敗入侵首都的強大敵人嗎?
不,就別說擊敗了。
被擊敗是今天必然的命運。
這些誓死如歸的戰鬼早就覺悟了自己的命運,與死神打過無數交道的他們,明顯感覺到了今天就是血族的窮途末路,而戰鬼們從冰封的秘密倉庫裡被召喚出來,不過是高層想展現血族最後的姿態……一種絕對戰鬥到底的,裝模作樣的,驕傲姿態罷了。
這些戰鬼對此沒有怨言。
只是,這個被時代遺棄的年輕戰神,真的有資格帶領他們展現那種姿態嗎?
這裡完全沒有跟他一起並肩作戰過的人。
一。個。都。沒。有。
不,並非如此。
默默騎著馬的義經,領著是士氣低迷的大軍來到了一條破敗的大街。
他領著馬,走到一圈正在著火的瓦礫石塊堆前,停下腳步。
“搞什麼啊,難道要我拉你起來嗎?”義經看著那片著火的石堆。
石堆微微一震。
義經等著,眾戰鬼看著。
石堆散落,一個巨人狼狽地從破敗的一切裡慢慢站了起來,還沒站穩。就巍峨地摔倒,單腳跪地,看樣子已無法戰鬥了。
武藏坊弁慶。
失去了一隻右手的猛將,武藏坊弁慶。
義經腳下的黑馬如吹熄的火焰般消失。
他自然落地,走向一敗塗地的弁慶。
“看來,這次的敵人真的很強呢。”義經凝視著弁慶的斷臂處。
“……”弁慶點點頭,但心裡激動不已。
義經,他的摯友,他的主人,他一生一世的使命,他私心視為……的義經!
一起痛痛快快活過,一起悲痛欲絕地死過。
更,一起從地獄強硬折返,重新再活一次。
現在,他們又要再戰。
也許相逢的地方仍是地獄。
“不能再大意了,不久前我才剛剛從剪龍穴出來,就差一點死了。被一個明明就很弱的女人給殺死。真是奇妙的對決經驗。”義經蹲下,拍拍弁慶的肩膀:“我想,是我自己的覺悟還不夠。”
弁慶點點頭,虛弱得無法回話。
義經笑了。全軍一震。
義經的身體燃燒起來自地獄的業火,他用力咬住弁慶粗厚的頸子。
業火繚繞著弁慶巨人般的身軀,在兩人週邊形成一個難以接近的結界。
弁慶放聲咆哮。
這可不是怒吼,而是太痛了的哭喊,好像有一千條毒蛇恣意在血管裡鑽啊咬啊。
“……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後面的眾戰鬼議論紛紛。
他們只感覺到前方發生難以想像的異變,卻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事,只能耳語。
第二次的皇吻,第二次被以相同等級的牙管毒素侵蝕,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一,偏偏夠資格承受第二次皇吻的吸血鬼,都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超強者。如果武藏弁慶撐不住也不是太意外的結果,但要是弁慶沒有死……
就算是一般的吸血鬼,也從弁慶的哭吼聲中感覺到了“這一咬”蘊藏的異變能量,若弁慶死了,義經就能從這一咬中啃噬走弁慶孱弱的生命力,若弁慶活下來,義經卻又能在這一咬間賦予這頭巨人波濤洶湧的新力量。
許久,義經的牙離開了弁慶的頸。
弁慶砰一聲倒在地上,以頭撐地,全身發抖不已,斷臂處肌肉急速抽動。
業火在兩腿間燒化成了黑色戰馬,高高撐起了義經。
只見弁慶大吼一聲,慢慢站了起來。
在第二次的皇吻洗禮下,一股難以言喻的強大力量幾乎快撐爆了他的身體。
原來自己以前真是弱啊!
真是太弱了啊!!
前方傳來人類軍團的氣,那揚起的煙塵不斷接近中。
許多灰色的雲朵從天而降,密密麻麻,越落越多,拋落了驚人的危險。
有的人氣,也有非人的氣,還有熟悉的……老敵人的氣。
五萬?
十萬?
“弁慶,還記得那些年我們怎麼算數嗎?“義經看著前方。
敵人越來越清晰的軍容。
“哪可能還記得!”弁慶沉聲,頂嘴的氣勢之強,就連己軍都嚇了一大跳。
“是嗎……”義經莞爾:“那麼久了我也忘了。”
義經騎著戰馬,昂藏地走到全軍陣前。
三千牙丸禁衛軍。七千人類自衛隊。一萬名忍者。一萬五千名冰存戰士。
能夠近距離看見義經的戰士並不多,但此時此刻,義經的身影仿佛巨大化了數萬倍,他的形象高聳入雲,折射在每個戰士的想像裡,他的氣勢穿越了每個戰士的肉體,直透眾吸血鬼的靈魂深處。
起先是一股戰慄感,是恐怖,是畏懼。
心臟被銳利的刀尖抵著,隨時給捅破。
然後是尊敬。
無限的敬意從恐怖感裡油然生出。想跪下,膝蓋卻不聽使喚,背脊反而挺直。
取而代之的,是驕傲。
能夠跟這個人物一起戰鬥,最大的驕傲就是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力戰而死吧。
能贏!
跟著他!能贏!
義經高高在馬上,緩緩掃視眾戰鬼的眼睛。
“或許你們聽過我的名字,或許沒有。”
從第一句話開始,眾戰鬼就傾神凝聽他說的每一個字。
“你們與我素不相識,未有一起浴血殺敵,也不會一起飲酒狂歡,無城一起破,無地一起守,就連女人也沒有一起玩過,怎麼談得上是兄弟呢?可今天是我們初次見面,我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叫你們把命送給這場戰鬥。我也想問,憑什麼?”
義經微微俯身,眼神無比清澈。
在漆黑深沉的剪龍穴底偽裝成血天皇幾百年了,卻還是擁有如此明亮的眼睛。
“就當敵人有十萬好了,足足是我們的四倍,其中還有令人無法置信的強手。”
空氣凍結,眾戰鬼一凜。
“聽說大家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情勢嚴峻,我也沒打算說什麼請大家活到最後跟我一起共飲勝利美酒的鬼話。這次的戰鬥裡,所有人都會死掉,這座城市也會化為永不復生的灰燼,我們都心知肚明——”
眾戰鬼並沒有倒抽一口涼氣,反而有種釋懷的笑。
“但我會活下來。因為我有足夠的憤怒活下來!”
義經卻沒有笑。
因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他那地獄火焰一樣的內心。
“我會一直砍,我會一直砍,砍!砍!砍!我會砍下所有擋在我前面的王八蛋腦袋,我會砍下每一個敢直視我雙眼的愚者,最後,我會帶著所有沒能活到最後的你們的份,一起勝利!”
眾戰鬼眼睛瞪大。
“所以別擔心,你倒下,我就幫你站著,你死了,我就代替你活著。我會是這場戰爭唯一的勝利者!我就是戰神!一千年前是!一千年後還是!”
兩萬五千名戰鬼大吼了起來,群魔沸騰。
“現在!你們這些為戰鬥而生的鬼,今天就放心——”
義經舉起手,一道地獄業火直射天際,仿佛向高高在上的老天示威。
“為我去死吧!”
大軍沖出!
黑幕重重
命格:集體格
存活:三百年
徵兆:監視器錄影畫面離奇消失,監視器的插頭被拔掉,監視器被蒙上黑布,監視器被閃電打中產生黑畫面,監視器年久失修而導致黑畫面,滑鼠壞掉重開機導致黑畫面。
特質:宿主通常是一群人,他們會集體隱藏特定的犯罪事實,並湮滅對其不利的一切證據,形成一種特殊的黑幕文化,遮罩外界對真相的瞭解,並無限制承受住外界的社會指控與媒體壓力。
進化:沒有真相(集體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