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母子

更新時間：2009-12-31 15:34:56 字數：2994

　　山頂，陽光照得暖人，映紅王勁的臉，甚至刺人眼睛。

　　王勁用空著的手遮了下額頭才放下，老夫人一身大紅裝束，坐在迎東的懸崖石頭上，腳都吊在懸崖中。

　　「過來吧！」老夫人回頭，笑著招手：「陪為娘坐坐。」那樣子根本沒半絲瘋癲。

　　王勁躊躇了下；但還是走過去；看那懸崖，高高難見底；如果掉下去…但他還是選擇坐了了，就坐在老太婆旁邊，緊挨著；因為他堅信老太婆還不至於和他同歸於盡的打算；哈哈…嘴角一勾…

　　「昨晚我兒歇在你嫂子房間？」老太婆一手拉過王勁一隻大手；王勁大刀橫在旁邊，兩手都空著；老太婆回頭笑問。

　　「恩…」王勁點點頭，嘴再歪，撇過脖子問：「母親反對嗎？」

　　「哈哈…」老太婆把頭轉過去，看著懸崖，說：「你真不是一般的渾球，不過正好是我兒子。」

　　王勁嘴角的弧型變大，偏著的頭看著老太婆，說：「就知道你需要的是一個匹夫一般的兒子。可我王勁，正好是一匹夫。」

　　老太婆眉頭輕皺：「你知道的還不少。」

　　「當然。」王勁莞爾：「王燦說，他需要一個主子；既然跟了，就由不得他做主命運；跟好主子就是命運。哈哈…他認為我會成為一個好主子。」笑了，好像笑王燦的天真。

　　「嘁——」老太婆聽得悶頭直搖邊笑，「這孩子——」

　　「知道嗎？我是你名譽上父親的親侄女；王家子嗣向來單薄，無奈，最後剩兩房，可大房就我一個孫女兒，小房也晚來得子，後來又生一女兒；命運衰竭，王家不能負了祖宗，索性起了將我許配給叔叔念頭；不想，還真生了兩個兒子，其他娶的姬妾一個不出。呵呵…」抬頭迎向陽光，老太婆看上好純真。

　　忽然眼睛一厲：「王剪公的後人，豈能就此斷後？想先祖王賁將我族人和兩千親從家人帶到這蠻晃之地，不就為了躲避始皇殘暴，留下王氏脈絡？」

　　「可不想啊！最終，正宗子嗣還是斷了，四百多年！」老太婆仰頭歎口氣，說：「你想想，太婆子我這一身的壓力，能不瘋掉才怪。」

　　「從此…」老太婆猛然回頭看著王勁；「我半迷半醒，醒時也裝瘋賣傻，維持著乾王一洞；洞中一切平靜，人心歸一。但是老太婆有仔細想過，將來…」眼睛閃著精光：「將來兩個孫女兒怎麼嫁？嫁了又以誰為宗室？何況並不是真正的宗室；而且，那平靜，怕不因此而肢解；直到遇到了你。」

　　「你也不是正宗的宗室，當回來後，你一刀挑飛眾從衛的兵器，老太婆我醒了，知道你只是我記憶中的兒子長得很相像而已。」

　　「真是福氣。」王勁一手把玩著大刀。

　　「是啊！還真是福氣。」老太婆也癡癡笑了。「直到昨天，你說，你本是我親生母親，我再無多顧念。」

　　「就為這個？」王勁偏著頭。

　　「就為這個。」老太婆很肯定地審視王勁眼睛：「你就是我王家的正宗子嗣，除了無從選擇，還因為你適合做我王家的子嗣。」

　　忽然氣勢一振：「乾王洞，老太婆我隨你折騰。你合極南一地，老娘還知道你想幹什麼！既我乾王洞子孫，本來就不該是安寧的主。」霸氣斐然。「想先祖，一生征伐，為大秦打下大半壁江山；可最後，伐燕時，不得不擔心良弓藏；五度派使者回朝求良田，以安始皇帝心；最後告老歸家，還不忘遣送一支命脈逃亡這蠻荒之地；天下，就他秦漢坐得？我王家天生為將？」

　　「不，王家不屑出那安寧的主。可惜幾百年來，硬出不了個硬漢。」老太婆咬牙切齒。

　　「去吧！中原；王氏難能出個有執掌天下縱橫人物，今夕總算有了個活躍的人兒，休去管他結果。想你有一叔祖，本留中原剩下的唯一一支王氏命脈；不也照樣坐得天下三五天？」

　　王勁頗好奇，誰啊？

　　太太婆瞭解王勁的疑惑，說：「王莽。坐得一時天下，雖毀了中原一條命脈，但不虛為男兒一身。」

　　「有趣…」王勁張著嘴巴看著往上逐步爬的太陽發笑，不想把王莽都扯出來了。

　　「他得天下，也少不得我蠻荒這一脈絡支持；想我蠻荒一脈，與中原之間，從來沒斷過來往；多在通商方面。中原大地，每每必有我王氏商途。特別糧食與布匹之類，諸如酒肆棧房更是不少，可作為你後盾。」從懷中掏了下，終於掏出一塊方形佩件，黑起漆；遞向王勁；「此物，由天上損石鑄成，代表王氏一脈之主；中原大地，凡『剪、賁、奇、蟄、…』回去，為娘把祖宗的名全給你；若其中有兩個或以上和祖宗名相同是鋪面；不管茶肆酒樓，必是我王氏家業；你大可亮出令箭，店主必定識得，可隨你驅使。」

　　老太婆死死盯著王勁，半天道：「不管將來成王敗寇，別忘了，你就我王家子孫；即使你再次斷得血脈，也征肇天下人，說你王勁，就秦時名將王剪公的子孫。遺臭萬年，總是我老王家又出一糞土，不比那碌碌無為太平千年強上萬倍？你大可去中原將祖宗名頭遺臭萬年，不失報答做王家子嗣恩德…」

　　老太婆這偏激的思想和猙獰扭曲的面容，竟然讓王勁愣了一下。「哈哈…」忽然拿著令箭笑出了來；抓在空中顫抖：「看來我王勁真沒投錯門；也許，我王勁本來就是王剪公後人；也許，我本來就為遺臭萬年來到這世界。認了你這母親，興許是我平生最得意的事；即使將來必定逐鹿中原；我王勁必然能逐鹿中原。但梟萬人首，不敵今日認你一老母親。」從懸崖站起來，神情倔傲一拋，迎向東方：「做這王氏子孫，有何做不得？做不成？待他日，大刀歸來，迎我母親回歸中原；白骨森森，只我母子腳下基石；橫踏脊樑，方始我王氏郎兒興致；指點江山，我王勁不懂；但是，我王勁懂得怎麼將這江山開幾道口子，日夜縱橫…」

　　「你本來就是我王氏子孫。」老太婆從懸崖上站起來，陽光映著彩霞，臉上偏偏，如同年輕了二十年。「你沒得選擇，如果你還有得選擇，我老太婆早一把送你下懸崖了，我不屑有這樣的子嗣，你扶不起王氏一家的話…」

　　「母親，來；孩兒背你下山。」王勁將大刀拿在手裡，身體半蹲；背對著老太婆，雙手後反，爛漫天真。

　　老太婆站著看看，朝霞般笑了：「你還當我老太婆下山的力氣都沒了？」

　　「不，是該孩兒背母親；孩兒本沒多少孝道，可今天這母親，卻是背定了。」

　　「哈哈…」聽了王勁堅定是話，老太婆終於樂定了心神；雙手俯上王勁背，說：「背便背了，在兒子背上，我老太婆丟得起這丑…」

　　「不是丟醜，千百年後，這山，就是母子山了…」

　　「中原商往，一直由洞中王占長老和王磐長老處理，二十多年，兩地來往，沒人比他兩人更清楚。」

　　「那我派黃飆去中原，豈不白走了一遭？」下山的山勢很陡峭。

　　「不，沒白走。」老太婆俯在王勁背上：「說哪！雖然商往常來，但那中原消息也非得三五個月才能到一次不可；所以，要真想知道中原大體局勢，怕如果按這速度，人家打上門來了才知道！呵呵…兩位長老都以商途為重，不干時事，知道些中原混亂情況，卻是沒詳盡到中原每每英雄人物之類；所以你派黃飆這一瞭解，是很有必要。」

　　「王氏幾百年商途，怕能買下半壁江山了？」

　　老太婆一拍這突然天真了千百倍的兒子腦袋，笑罵道：「你想得美；王氏雖然數百年商途，卻實在還抵不過中原一地豪富；大致面積布得廣一些，經營些行當也說不上新奇；柴米酒肆布帛為基本，足能維持極南一地生根是最大目的；說上支持你，多的還真給不起了，除了訓練強健的五八千乾王男兒。」

　　也是。古代普遍輕商，有些商途已經很不錯了，更別提別的。就好像，王勁知道，乾王洞明明瞭解些極南之地有玉石，但都沒試圖著拿去開一道新的商業途徑，寧願任由極南十八洞些人弄來原生態打磨些小飾品玩弄；可見，那是一種思想，對商業輕視的思想；若不是要維持處在蠻荒的乾王洞生存，怕是連中原那些商途也得銳減到多少去…

　　陽光越爬越高，背後打著一對母子的影子；讓人看去，這是一對可親的，平凡母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