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秀接過,看著信箋,他的神情越來越嚴肅起來。他抬起頭,輕聲說:「把文河叫來。」
文河和普欣不出聲地望著紫川秀,看到軍團長的表情如此嚴肅,他們大氣都不敢喘,都猜想是帝都因為馬家的事情大發雷霆了。
「不要怕,斯特林的信個好梢息。」紫川秀輕鬆地說:「這份命令屬機密,只能傳達到副統領級別的。」
普欣知趣地說:「大人,下官暫時告退。」
「不用,普欣,我信得過你。」紫川秀輕描淡寫地說,看到普欣感動的表情,他心裡暗暗得意:一毛錢不花,又收買了一次人心。
「家族和流風家在秘密談判了,遠京的流風森將向我紫川家臣服,他將割讓藍城,習冰等西北六省與紫川家,歲歲納貢,條件是我紫川家支持他對付流風清與流風明。如果談判成勸,從此再沒有所謂流風家族,剩下的只有紫川家的西部特別行政區,也就是說————」
紫川秀淡淡說:「我家族將統一大陸。」
百年戰爭的勝利來得如此突如其來,足足過了半分鐘,兩位軍官才露出了狂喜的表情,文河不顧禮節地叫道:「大人,真的嗎?」
紫川秀微笑地望著他,文河這才發現自己失禮了,質疑長官那是很無禮的舉動,他連連道歉。
紫川秀擺手:「沒什麼,事情來得很突然,我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了。」
狂喜過後,普欣很快恢復了冷靜,他謹慎地說:「大人,下官懷疑流風森的臣服並非出於真心。他本來是流風家的家主,如何甘心成為我紫川家的附庸?下官懷疑他只是為了贏得時間鎮壓流風清與流風明,鞏固地位之後他還會向我紫川家張牙舞爪的。」
「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我們能想到的問題,帝都自然也會有所準備。除了割地,易幟,進貢外,流風森還得做一件事來證明誠意,做了這件事,他就再無法回頭了,唯有一門心思地附庸我紫川家了。」
「大人,請問是什麼條件呢?」
紫川秀露出了複雜的表情,緩緩說:「他得交出流風霜來。
「啊,這個恐怕很不容易吧?流風霜手握重兵,是流風家的頭號掌權大將,即使流風森真的有誠意投降,恐怕他也對付不了流風霜吧?」
「你們都錯了。」
紫川秀望著遠處青翠蒼茫的群山,良久沒有出聲。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哀:「大概三天前,流風霜已在靠近瓦林邊境的林家地段被林家的邊防部隊生擒了,林家政府將很快將她移交給我們。
「啊,流風霜已經被擒了?那真是太好了!」「是啊,那真是太好了……」紫川秀喃喃說,聲音中帶一絲無奈和淒婉,但文河和普欣都沒有注意到。
他揮手:「你們下去吧。文河,接收流風霜的安全保衛主要由你負責,現在就開始著手準備了。」
兩位高級軍官敬禮離開。紫川秀佇立原地,負手望著遠處青翠的山林,茫茫的地平線是伊人最後出現的地方。沒有人看到,黑旗軍總司令的眼中亮光閃動,神色惆悵。
事情就是如此奇怪,為搜捕馬維,紫川秀和西南軍法處已經投入了數萬軍隊和憲兵,民眾也被發動起來幫忙搜索,毫不客氣地說,瓦林省連每一個螞蟻洞都被搜過了,每一隻螞蟻都被盤查過身份了,但搜索卻一直役有進展,不要說找到馬維,就是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幾條。
當紫川秀都快失去信心時候,突然傳來了好消息:監察廳情報處潛伏在倭寇團伙中的一個內線傳回消息,馬維很有可能就躲藏在瓦林沿海的倭寇中!聞知消息,紫川秀立即與林睿聯繫,林睿非常配合,二話不說就派出了兩百條大戰船和上千條快速巡邏艇過來,紫川秀帶著黑旗軍麾下的艦隊出海與之會合,很讓紫川秀意外的是,林家艦隊的司令官竟然是自己的熟人,林氏少壯派將領林雲飛。
乍一見面,看著制服筆挺、肩膀上星光閃耀的紫川秀,林雲飛也是吃驚萬分「你……」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情敵,那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張阿三,他的真實身份竟是紫川家的一方鎮侯!
林睿饒有興趣地看著二人吃驚的表情:「秀統領,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的東海第一艦隊司令,林雲飛海軍上將。你們都是年輕人,大家多多親近!不過看樣子,你們以前好像見過了吧?」
「沒有!」二人異口同聲地否認,林雲飛一本正經的說:「久聞西南統領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紫川秀滿臉假笑:「哪裡哪裡!雲飛閣下,我也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林家的青年彥俊果然不同凡響!」兩人笑呵呵地握手,十分熱情,足足握了五分鐘。
當抽手出來時候,林雲飛的臉都白了,紫川秀若無其事,笑口吟吟地走開了!
一走過第一個拐角,他一溜煙地跑起來,跑下船艙大叫:「快拿跌打藥酒來!疼死我了!」
聯軍悄無聲息地抵達瓦林沿海,包圍了倭寇藏身的島嶼。
眼看紫川與林家聯軍兵鋒強盛,島上的倭寇慌作一團,他們的信使乘一艘小船一見面,信使拿出一個血淋淋的口袋,操著不正宗的大陸語說:「大人,這就是馬維的人頭。」
林睿和紫川秀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經檢驗,確實是馬維的首級,死了多天,已經爛得發臭了。
望著那個怒目圓睜的首級,紫川秀茫然若失。
搜捕工作還沒開頭就結束了,他原來打算是經歷一番苦戰,消滅倭寇然後將自己最痛狠的傢伙活抓,好好折辱他一頓。
他連台詞都想好了:「馬維,你囂張跋扈,可料到有今日?」或者是大義凜然地:「馬維,我代表祖國和人民消滅你!」然後低聲說:」馬維,還記得那次在紫川寧家裡的事嗎?「
然後馬維露出臣服沮喪的表情,說不定他還會痛哭流涕地求饒或是扮演寧死不屈,最後將他在瓦林的鬧市中心公開處決,標誌紫川家對付地下黑幫的鬥爭圓滿成功。
但現在,什麼也役有。只有一個發臭的腦袋。發動數萬軍隊,耗資巨大的搜捕行動,最後竟是這個結果。
紫川秀一陣空虛,他懶洋洋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維那晚兵敗,天下雖大,已無他藏身之處了。在紫川秀反擊之前,他出海投靠了倭寇,想躲過風頭再回來。
不料那晚倭寇損兵折將慘重,逃回來的殘匪把事情添油加醋地一說,說正是因為聽信了馬維的情報,五百多人才中了林家的埋伏,死傷慘重,我們被馬維出賣了。大家正恨得咬牙切齒呢,馬維卻自己帶著大包小包送上門來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說著,那個信使甚至拿出告示來,「紫川大人,您宣告誰能交出馬維首級來的,賞金二十萬銀幣,您可是紫川家堂堂一方鎮侯,說話可不能不算數啊!」這群壞了自己好事的鳥人居然還敢跟自己討賞紫川秀只覺惡向膽邊生,不怒反笑數聲說:「我們是天朝大國,自然不會對你們這群蠻夷言而無信,來人啊,拿錢賞他!」
抱著那裝滿銀幣的箱子,那倭賊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不用謝。來入啊,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把這個信使放回去,五分鐘後我們全軍登陸進攻!信使,你的錢可要拿好了,兵荒馬亂的丟了可不好!」
「啊,不要啊,統領大人,饒命啊,不要啊!我不要錢了,我不要錢了!」
信使被拖了出去,紫川秀吐出一口悶氣,叫人把馬維的首級收好,下令:「進攻!斬盡殺絕!不必留活口!」與此同時,大船上放下了成千上萬的艨艟艦艇,每條小艦上坐滿了林家的水兵和紫川家的步兵,進攻的部隊潮水般湧向灘頭,人頭簇擁,兵器如山,喊殺震天,藍色和黑色的制服一下子就將那白茫茫的沙灘覆蓋了。
戰鬥不到半天就結束了。消滅了一個多年來騷擾林家沿海的倭寇團伙,林睿心情大好,他笑吟吟地將那箱五十萬銀幣還給紫川秀:「統領大人,我軍在掃蕩戰場時撿到的。」
當晚兩軍高層舉行眾餐聯歡慶祝。席上,林雲飛湊近紫川秀。很豪邁地說:「秀統領,我敬您一杯!」卻輕聲說:「你這個混蛋,居然把她丟下一個人逃跑了!我要殺了你!」
紫川秀不動聲色,笑容滿面地碰杯,美酒下肚,他打了個飽嚼,「哪裡?」 低聲問:「我當時已經盡力了。你有沒有辦法營救她出來?她被看押在……?」
「為友誼,乾杯!」(「我已經不被信任了,他們對我封鎖了消息。」 )
紫川秀心微微一沉。
馬維的死訊傳出後,馬氏家族正式宣告全軍覆役了。西南地區老百姓又興奮得連放了幾天鞭炮。黑旗軍的大部隊從側木行省撤出,對付馬家殘餘的任務交給監察廳了,他們仍在不遺餘力地搜捕馬家的餘黨,對這種細微的工作,他們比軍隊拿手得多。
紫川秀召見軍法處長官波金,為軍法處在行動中的大力支持表示感激,並「贊助」軍法處一百萬銀幣作經費。
波金推辭了一陣,最後還是收下了。他客氣說實在不敢當,打擊罪惡是大家共同的責任。很多話,大家都心照不宣沒說出來。
現在,黑旗軍談了幾次,對方都滿口頭等大事就是等著接收流風霜了。文河派人與河丘政權聯繫答應說:「很快就移交,現在只是有點程序上的小問題。」
結果這個「很快」卻拖延了半個月都沒有消息,負責此事的文河急得滿頭是包,恨不得立即帶上一個騎兵師闖進河丘把流風霜給搶出來。
作為統領的紫川秀卻悠哉游哉,他安慰文河說:「急不來的,事情是帝都跟河丘的上層在操辦,我們急也沒用。」他知道,林家最終還是要交人的,目前的討價還價不過想爭益,難得有機會把流風家的靈魂人物捏在手中,他們還想從她身上搾出點有價值的情報,流風霜身值等金,哪麼多留一天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