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三尾貓又 第十九章 零點宴會

　我應該幸慶自己在大小姐身邊待的時間足夠長，並且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間已經算是相當習慣了她的樣貌與舉止，這才沒有像其他有可能會呆呆傻在原地恐怕連下巴落在地上都不自知的同胞站在同一陣線，而是很榮幸的邁步走在了他們的前面。但是即便如此，對我而言大小姐的殺傷力也不過只是從核彈降低到了遠程彈道導彈而已，根本不是一笑就可以置之的。合體的黑色晚禮服緊湊而溫柔的包裹著她那嬌小纖細的身體，雖然很難得的穿了高跟鞋，但是卻完全沒有不協調感。反而像代表誘惑的小惡魔般的優雅迷人，當然，之所以產生這種致命的錯覺正是因為那雙纖細雪白的美腿正毫不推卸的發揮著自己原本就應該盡到的責任，絲毫不顧及觀眾是否能夠抵擋的住這種動人的魅力。

　　和主人一樣我行我素。

　　當然對它抗議是沒用的，而且我也沒有想要抗議的意思。

　　「非常適合您。」

　　我吞了口口水，連同那不算安穩的心情一起沉了下去。而就在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大小姐的手腕上戴著一個漂亮的，翠綠色的透明手環，看起來似乎是翡翠製品。但是上面雕刻的人像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的樣子，奇怪，我和這種貴重金屬品應該是完全不可能扯的上關係吧………

　　「是西露芙哦。」

　　注意到我的視線，大小姐得意的衝我晃了下手腕。

　　「哎？」

　　我很成功的吃驚了。

　　「這樣也可以嗎？」

　　「當然，身為我的侍女，自然是要隨行了。這是身為女僕應盡的責任，而且你覺得我卻這麼熱鬧的地方，會把她們留在家裡孤孤單單的看家麼？」

　　「您的意思是…………」

　　不知道為什麼，我望向了到現在為止也很難得的沒有被大小姐拿起來，而是隨手放在書桌上的藏魔書。

　　「沒錯，我可沒打算帶著它參加宴會哦。」

　　大小姐，請您偶爾也讓我對自己的危機感知能力懷疑一下吧。

　　「這樣好嗎？放在這裡…………」

　　不是我說，這東西如果大小姐或者我的視線實在會很讓我心神不寧，當然即便天塌下來或者宇宙黑洞以十秒倒記時吞噬地球都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選擇咖啡究竟是加牛奶還是加糖的大小姐可以不用在意，但是像我這等平常到平凡到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想要不在意實在是太困難了。仔細想想，先不管大小姐之前究竟抓到過什麼妖魔鬼怪，僅憑我經歷過的飛蛇及蜘蛛事件來說，那兩隻都是絕對不可能被放出來危害世界的存在。而根據我的觀察，現在書中基本無害的妖精除了風與水之外，只有那次在夏威夷有一面之緣的人魚了。

　　「有什麼關係，反正只是本書而已，又不會有人來偷。」

　　大小姐說的非常理所當然，不過我怎麼感覺似乎理所當然過頭了呢？

　　「好了，是男人就不要那麼婆婆媽媽的。」

　　說著，大小姐隨手向我扔過來一樣東西，我急忙接住，入手處感覺一片冰涼，當我抬頭望去時，卻發現是一個小巧的水精靈別針。

　　「這次我們互換一下。」

　　大小姐得意的轉了轉手上的手環。

　　「讓你和溫迪妮熟悉熟悉吧。」

　　根據大小姐的說法，這次要舉行的似乎是一個社交界名流的晚宴舞會，具體內容不知道是什麼，不過說不定什麼都沒有單純只是想捏造個理由公款吃喝也有可能。

　　「畢竟晚宴比一般的飯局來的更高級，而且花的錢更多也是理所當然的。趁著這種情況想要中飽私囊的傢伙可不在少數。一想到我們的納稅款居然就被這樣的臭蟲貪污簡直就和在自己家裡看見四處繁殖的蟑螂一樣叫人厭惡！」

　　大小姐帶著明顯非常厭惡的表情說道，順便一提，她似乎是代表自己的父親去參加晚宴。至於本人則似乎是因為目前正在南太平洋考察石油所以無法分身，不過以我個人的意見來說，真希望這位父親能夠去些更正常的地方。而至於她母親，則正在倫敦開會的樣子，同樣分身乏術。

　　「我爸爸是個很熱愛冒險的人嘛。」

　　大小姐對此似乎沒什麼所謂的樣子。

　　「和我很像呢。」

　　那麼即便沒有見過面我也可以準確的猜測出令尊的性格了。不過話說回來，將女兒獨自一人留在這裡，還真是有夠放心的。

　　「根據我父親的說法，擁有自我判斷能力就是已經成年的標誌，所以不用管我也沒關係。而且我也不是一個人在過活。」

　　喂喂喂，這樣的父親也可以嗎？我無奈的歎了口氣，甚至有些沒有注意在聽到大小姐後面的話。

　　「大小姐？您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

　　大小姐似乎非常無聊的伸了個懶腰。

　　「還沒有到嗎？」

　　「非常抱歉，正如您所看到的一樣。」

　　明明是漆黑的夜晚，但是眼前卻匯合成一條緩緩流動的光的河流———就算用再有詩意的形容，也無法掩飾堵車這個事實。

　　「啊，這樣也好。最好我們到達的時候，晚宴已經結束，那麼就可以回家睡覺了。」

　　大小姐雙手托腮，似乎真的非常無聊。

　　「因為在那種地方，根本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嘛。動不動就是『代我向令尊問好』『代我向令尊問安』，真是煩死人了！」

　　也難怪，光是看大小姐的年紀的話，僅僅把她當作代理人也是很正常的吧。

　　「要是能出個連環殺人案也好啊。」

　　………………我決定不對這句話發表任何形式的評論，雖然客觀上來說這樣的確就不無聊了。

　　最終，還是沒有能如大小姐所願，當我們到達宴會地點時，應該來說剛剛好是準時到達。

　　宴會地點選擇在了本市最豪華的酒店兼最高建築的富麗華大酒店，別的不說，名字的俗氣倒是達到了一流的境界。根據市井傳言，似乎市政府的某些高層人物也有參與到這個酒店的建設中，並且以股東的名義試圖分紅。但是很可惜本市從來都不是以走旅遊路線擅長，所以即便是修建成五星級酒店卻打著三星級酒店的招牌，依舊是慘淡經營。這次所謂的晚宴，明裡是為了紀念酒店成立五週年，誰知道背地裡究竟是搞的什麼鬼。

　　「大概是因為經營不下去，想要找人贊助或者援助吧。真想看看那些蠢材自以為是的嘴臉，明明想要從中撈一筆結果卻連本都賠進去的感覺肯定不好受！你看著吧，遷，想必在建造這座酒店時，肯定挪用了不該挪用的資金。而當現在無法補回空缺的時候就開始慌張的想要找人救火。既然那麼愛這座酒店的話，乾脆從上面跳下來與其共存亡好了。」

　　走進裝飾同樣俗氣的大門，大小姐倒是口無遮攔。幸運的是整個大廳安靜的近乎冷清，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就是了。

　　在我們表明身份之後，一個原本看起來離昏昏欲睡沒多久的服務生急忙打起精神，畢恭畢敬的邀請大小姐和我走上了電梯，接著慇勤的按下了第九十層的按扭。不過話說回來，我單純只是跟隨著大小姐沾光而已。原本以我這樣的市井小民身份，就算是抬舉也不可能參加這麼高格調的宴會。

　　「這種東西哪裡格調高了。」

　　大小姐不以為然的反駁道。

　　「根本只不過是鄉下土財主的自我炫耀而已。」

　　真是一針見血。

　　電梯門打開。

　　和其它冷清的地方不同，這裡看起來則非常熱鬧。我放眼望去，只見本市名流可以算基本到期，無論是小說家，作曲家，演藝人士還是政府官員，這裡還真是應有盡有。偶爾似乎還看見幾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看起來應該是來到本市的投資企業家之類的人物。

　　「啊，那個傢伙啊。」

　　大小姐看到他之後倒是一臉的厭惡。

　　「哼，打著投資公司招牌的騙子而已，前幾年可以算是賺的風生水起呢。」

　　按照大小姐的說法，這個名叫馬萊.克林頓的傢伙在美國國內是個窮到只能夠領取救濟金的窮光蛋，但是在前幾年來到了中國，仗著中國人對外國商人的尊重信口開河，把自己包裝成了有哈佛碩士學位，目前美國金融公司的投資顧問。欺騙了不少中國商人，誘騙他們將錢打到什麼所謂的美利堅聯合信貸基金上作為投資。結果還沒有等事情敗露他就卷款回了美國，從一個響鐺鐺的窮鬼變成了真正的商人，聽說他現在就利用之前詐騙所得開了家電子商務公司，所賺不菲。

　　「難道沒有人去控訴他嗎？」

　　我不由的攥緊拳頭，憤怒的盯著那個傢伙。

　　「看起來是沒有呢，大概是因為連身份都是偽造的，又是外國人，所以怕弄錯了引起國際糾紛吧。而且這個人很聰明，從每個人手裡騙的錢也不算太多，所以最後都當做『花錢買教訓』，也只有忍氣吞聲了。」

　　大小姐無聊的環抱雙臂，連看都懶的看那男人一眼。

　　真是可惡到家。

　　「對了，這座酒店的保安力量很弱，如果單純只是推下樓梯的話，沒有看見肇事者應該只能算是意外傷害吧。萬一不小心摔斷了脖子也只能算運氣不好而已。」

　　大小姐一臉平靜，若無其事的說出了不得了的發言。

　　「哦哦哦，這不是三神大小姐嗎？您怎麼來了…………這位是…………」

　　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而大小姐也居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與大小姐平日的笑容比起來，這個似乎也只是到節能燈泡的程度。

　　「您好，羅總經理。家父因為遠在海外無法歸來，特派我來。真是非常抱歉…………」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請代我向令尊問好………」

　　果然是這句話嗎？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也難怪大小姐會煩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之後，羅總經理一再表示希望大小姐多多參觀，並且對這裡的飯店提出意見後便笑著轉身離開。而大小姐在他轉身的瞬間就變了臉色，簡直比六月天還要快，剛才明明還笑的那麼燦爛。

　　「那是營業用笑容啦。」

　　大小姐相當不滿的抱怨道。

　　「說著說那的，拍了我一堆馬屁，還不是想我在父親面前說好話？這傢伙一再表示希望能夠和我們合作，恐怕就是想要三神集團去承擔他這虧本生意的欠債吧，真是做夢。」

　　原來如此，不過真不愧是大小姐，我的話是絕對做不到笑容相向的。

　　「喲，這不是MISS三神嗎？沒有想到今晚居然能夠在這裡遇見你啊。」

　　一個聽起來和奶油小生似的聲音響起，還夾雜著變了味道的中國話。我和大小姐轉身望去，只見一個染著金色頭髮，帶著大的不對稱的耳環，而且甚至連衣著都是懶懶散散的穿著的年輕人掉耳琅鐺的走了過來。很輕浮的沖大小姐揮了揮手，對此大小姐顯然很不高興，甚至連節能燈似的營業微笑都懶的放送。

　　「沒想到在這裡也能夠看見你，你來幹什麼？」

　　「我是來這裡參加PARTY的，沒想到居然能夠在這裡遇見MISS三神，實在是VERY高興啊。」

　　這人就不能用正常點的方式說話嗎？

　　「我對見到你可一點都不感到高興。」

　　大小姐冷哼一聲，接著便轉身要離開，而我急忙跟隨其後。但是沒想到我的袖子卻被那個小子一把拉住。

　　「等等，你是MISS三神的什麼人？」

　　「遷是我的男人，你有什麼意見嗎？」

　　大小姐對我的稱呼向來是看心情，場合的不同從隨從，僕人到男人隨機轉變，這次卻似乎是最糟糕的一種。我分明感覺到了那小子衝我射來的怨恨的目光，不過身為一個成年人，沒必要對這種整天嘴上連話都說不完整的非主流計較。

　　「哼，MISS三神，請你一定要小心啊。像這種貧窮的男人，為了得到像你這樣漂亮又有錢的GIRL可是會費盡心機呢。像這種沒品位的男人，根本沒必要和他在一起。不過既然你是MISS三神的…………算了，那麼我就來自我介紹一下吧。ME就是葵今正公司董事長的SON，金大鐘。日後我會繼承公司的，就和MISS三神一樣。」

　　說著說那的，也只不過是想提醒我和你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吧，這點我早就知道了，還真不好意思勞您廢心。

　　見我默不做聲，那個滿口不知道哪國鬼話的傢伙又冷笑著開了口。

　　「對了，過幾天就是我國的端午節了呢，你們中國人也要吃棕子嗎？」

　　「哦？我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那變成了高句麗的節日啊。」

　　介於禮貌我不好直接動手揍這小子，不過大小姐卻帶著即將踏入戰場的微笑冷冷的注視著眼前這個實在很欠揍的傢伙。

　　「NONONO，MISS三神，我們不是高句麗，我們是大韓民國。」

　　「有什麼區別麼？」

　　「………………THIS…………有很VERY深奧的區別。」

　　「說白了，也只不過是個靠自我安慰才能夠拼湊起脆弱自尊的國家吧。像莫名其妙把首都改換名字這種奇怪的事情，還真是只有高句麗這樣的國家才做的出來，我是無法理解這種脆弱的自卑啦。」

　　大小姐的語言堪比利劍，那小子的臉色已經有些蒼白。

　　「NO，那是為了不被…………而且，你們的CITY不是也改過名字嗎？」（註：明智維新時期，江戶改名為東京）

　　「我們那是為了遷都而已，比起所謂某些人因為自尊受傷這樣脆弱的理由而改名的天大笑話來說實在不值一提啊。」

　　大小姐笑臉燦爛，同時毒舌利劍也相比上升了好幾個等級。

　　「嗚…………」

　　「而且，至少也要學會好好說話吧，難道說你們的公司都是這樣的人嗎？」

　　「嗚嗚…………」

　　「看來也不過如此嘛。想反駁的話，最起碼先把歷史和文化課學好吧，哦，對了，首都是capital而不是CITY。」

　　「嗚嗚…………！！！」

　　只見那男人憋紅了臉，在大小姐游刃有餘的諷刺下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他賭氣似的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隨即轉過身氣沖沖的離開了。

　　「呼…………看到那樣的人就覺得噁心，該不會是去找他的爹地告狀去了吧。啊，對不起，遷，你不高興了？」

　　「沒有的事。」

　　我聳聳肩膀，事實上，雖然的確有點憤怒。不過現在已經煙消雲散了。

　　「那種人的看法根本就不值得去反駁，單純只是小孩子而已，無視就好。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您了，大小姐。」

　　「這樣啊。」

　　略微流露出抱歉表情的大小姐聽到我這麼說，像是很安心的笑了。

　　「本來我還覺得，這種情況下我不應該出面。但是不管怎麼說，我身體裡也有一半這邊的血呢…………算了，反正那種男人繼承的公司，肯定連作為對手的價值都沒有。不過相比在那之前，恐怕就會倒閉吧。」

　　說著，大小姐隨手拿起一杯酒，走到窗邊。而這時候，我忽然注意到，在大小姐的肩膀上似乎粘著一張紙片。於是我便下意識的伸過手去。

　　「哎？你幹什麼？」

　　大小姐像是嚇了一跳般，用驚訝的目光注視著我。

　　「請不要動，這裡有張紙片。」

　　或許是沾在頭髮上的緣故吧，分外難拿掉。我盡量用比較輕的手法從大小姐光滑的肩膀處拿下紙片，然後隨手扔到旁邊。

　　「…………你身為隨從果然還是蠻合格的。」

　　大小姐轉過頭去，盯著窗戶低聲說了這麼一句。是因為太熱了嗎？她的臉似乎有些微紅。

　　「謝謝………………」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宴會廳中傳來轟隆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