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三尾貓又 第十五章 強行闖入

就算是曾經聽說過也好，但是當真的從大小姐口中聽到那個名稱時，我還是驟然產生出一種極度的不調和感，彷彿一時間從現實世界走到了童話國都，或者說非日常的恐怖一般。那種明明只是在新聞和報紙上才會看見，自以為離自己應該有從馬達加斯加到希臘那麼遠距離的存在，居然就在我身邊直徑不到三公里的地方，實在不是一個好笑的笑話。

　　「真的存在嗎？那個什麼………戒除網癮機構？」

　　「嚇了一跳吧。」

　　大小姐臉上又浮現出女神般的微笑，不過那是陰謀女神還是災難女神就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呢，本來還以為是什麼八卦新聞妄想出來的東西，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類的想像力還真是沒有極限，至少我就想不出這樣的東西。」

　　該讚歎呢？還是該歎息呢？

　　「但是，那真的是一種病嗎？」

　　我的話雖然經常上網，不過本人並未自覺那是一種病啊。

　　「遷，專家說的話永遠都不能當真。」

　　大小姐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車的儀板表面，得意的說道。

　　「聽好了，所謂專家，大部分就是專門反對大家的人。他們特意要靠反駁民眾來突出自己的存在，以確定自己和他們是不同的。不是一個階層的，不然的話那些傢伙就會覺得自己和那些愚昧無知的普通大眾沒什麼不同。事實上我覺得他們除了能夠把廁所換成洗手間或者其它亂七八糟的名詞之外，這些傢伙和普通人也都是一樣的。看起來滿嘴專業詞彙，卻什麼都不懂。網癮要說病的話倒也是一種病，不過只能算職業病吧。」

　　「職業病？」

　　這倒是相當新鮮的說法。

　　「沒錯，就好像警察時間幹長了同樣看誰都像嫌疑犯，那你會不會認為警察得了精神病？不，這只不過是一種職業習慣而已，同樣，上網本身也不過是一種習慣性行為，根本談不上什麼精神病。那些專家雖然滿口稱精神疾病和精神病不是一個概念，但是他們是真的認為中國教育普及程度已經到了全民醫科大學畢業還是發達國家？就算是日本普通民眾也同樣搞不清楚兩者的區別，這可不是換一個名詞就能解決的問題。什麼因為上網搶劫，殺人根本就是那些傢伙胡亂編造出來的理由而已，為情殺人的多了去了，難道我們得禁止全民戀愛不成？這些專家不願意去更改社會體制，對他們來說，扣頂精神病的帽子倒是簡單多了。」

　　說道這裡，大小姐打開車門，無聊的聳聳肩膀。

　　「所以說，真正愚昧的傢伙，正是那些要求大眾分清本質的所謂專家。雖然我從來都沒有認為現在中國能出幾個真正的學者。」

　　我將原本準備用來反駁的話吞下了肚子。

　　眼前是一棟普通的高樓，從表面上來看就相當普通。不過上面掛著的「強制戒除網癮中心」幾個白底黑字卻讓我毛骨悚然，彷彿一時間站在了納粹集中營的門口。我強迫自己嚥了口口水鎮定下來，這才向大小姐提出問題。

　　「為什麼我們要來這裡？」

　　「那個嫌疑犯的資料背景查明，他在之前曾經被父母強制送來過這裡，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父母會幹這種事，真是無聊到連做為笑話題材的資格都沒有。這下可好了，那些『專家』又有了更多案例來證明網絡的危害，我真想不通他們為什麼不去提議禁止彩票銷售，難道搶劫銀行算是小罪？」

　　先不要管歪曲的社會體制問題，那也不是我能夠處理的，不過眼前的狀況倒是比較要緊。

　　「您打算怎麼辦？」

　　「很簡單，你把我送進去。」

　　「哈啊？」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您的意思是………」

　　「沒錯，我要進去戒戒網癮。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問題，我一定會把這傢伙的鬼尾巴揪出來，然後連窩端掉！」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大腦中忽然浮現出只有在動作大片中才會出現的不計花銷的華麗爆炸場景。然後一種名副其實為「恐懼」的野獸迅速找上了門，我急忙搖頭否定。

　　「這不行，這絕對不行，大小姐，我們還是換個方法吧。」

　　開什麼玩笑！要是被她父親知道我居然把他的女兒送進網癮戒除中心，我明天的太陽就將永遠成為一生中最後的回憶了。

　　「居然敢頂嘴？你忘了你是拿的誰的工資了嗎？」

　　「…………您的。」

　　「下級應該要完全服從上級的命令吧。」

　　大小姐瞇起眼睛得意的微笑著，而我則試圖尋找理由來辯駁。

　　「可是，不讓上級身處危險之中也是下級的責任，雖然我不知道您究竟發現了什麼線索，但是我絕對不能將您放入這麼危險的地方。所以我們還是換個方法吧，我不希望看見您受到任何傷害。」

　　大小姐居然會因為我的說話而愣住，這讓我有了一種勝利的錯覺。但是我沒有注意到黑貓此刻正溫順的躺在大小姐的懷抱中，瞇起眼睛很舒適的享受著大小姐的撫摸。事實上光憑這一點，我就應該猜到自己所謂的勝利不過是一種暫時的冒進戰術而已。

　　「你很擔心我嗎？」

　　「是呀，不管是部下還是男人，讓您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單獨進入那樣的地方，肯定會擔心的吧。」

　　「那麼你身為騎士，應該保護好我吧。」

　　「哎？」

　　我愣住了。

　　「難道您是讓我也跟您一起進去嗎？」

　　「雖然這樣不是不行，但是會引人懷疑，所以你不准進去。」

　　「可是，這樣一來我怎麼保護您？」

　　「遷啊。」

　　大小姐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不過我卻像是原本自以為勝利而冒進，直到此刻才發現踏入埋伏的士兵般汗流浹背。

　　「如果要做什麼事都需要上司給你講的詳詳細細的話，可不是個好下屬吧。」

　　「這個…………」

　　「所以方法什麼的你自己去想吧。」

　　說著，大小姐毫不猶豫的轉過身，邁著如同以往一樣自信的步伐走進了大樓中。

　　看來沒得回頭了。

　　不但是外部，看來內部也是一樣。當我看見原本不應該出現在窗戶上的鐵柵欄之類的防護措施時，實在很難想像這是一個醫療機構，無論怎麼看，我都感覺像是走進了渣子洞或者中美合作所這樣的地方。此刻，五大三粗，一看就經過專業訓練的男護士（上帝保佑，為什麼會有如此不合理的職業存在？）帶著一名看起來非常善良可親的中年男性醫生走了過來，向我介紹道。

　　「這位就是戒除網癮的國內知名專家，楊教授。」

　　「您好您好。」

　　我打了個哈哈，幸好對方似乎也沒有握手的意思。這位楊教授顯然很適應這樣的情況，他望了我幾眼之後，就將目光轉向站在旁邊的大小姐，接著他的眼睛中射出一種我非常不喜歡的光。

　　「就是這位小姐嗎？」

　　「您好，尊敬的楊教授。」

　　出乎意料之外，大小姐居然笑容滿面禮儀良好的向對方行禮，這讓我大吃一驚。眼前這個被稱為楊教授的男人則微笑著點頭，似乎很滿意她的表現。但是大小姐的下一句話立刻讓空氣變的如同繃緊的弦。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納粹份子，感謝您填補了人類近代史的空白，畢竟教科書上不如實物來的有說服力啊。」

　　楊教授那「看起來」相當和藹可親的表情略微扭曲了一下，雖然變化很細微，但是我還是察覺到了。他顯然並沒有再和大小姐交談的意思，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我。

　　「真是位難辦的小姐啊。」

　　「…………」

　　我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只好歎了口氣，隨對方怎麼理解。

　　「那麼，現在我就可以開始治療了吧。」

　　「我可以在一旁旁觀嗎？」

　　我想起自己要保護大小姐的責任，於是提出了請求，而楊教授則略微猶豫了一下。

　　「這個………恐怕不行，畢竟我們的治療是封閉式的，不大好讓外人參觀。不過我向您保證，這孩子從我們中心出來後，一定會變回以往聽話的孩子，而不是被網魔困苦的小可憐。」

　　「……………如果我堅持我的要求呢？」

　　「這個…………」

　　很明顯見我沒有退步的意思，楊教授頗為不情願的猶豫起來，而就在這時，那個五大三粗的男護士則趴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接著楊教授恍然的望著我，不過態度中倒是多了幾分尊敬。

　　「如果您實在想看的話也可以，但是我希望您不要干擾我們的治療流程。」

　　看來那張支票還是發揮了作用的。

　　或許是因為大小姐非常配合的緣故，在楊教授的帶領下我們一路平安無事的向治療室走去。而其間楊教授還孜孜不倦的向我教導著。

　　「根據新聞媒體的報道，長時間上網的人會脫離人際關係，變的寡言少語，精神狀態也會變的很不穩定，這對社會可都是極大的危害啊。對家長來說也一定很心痛吧，所以您才把孩子送來這裡………我可以理解您的心情，不過治療畢竟是治療，如果您想讓自己的孩子徹底返回正常人的社會，那麼一點點小痛苦是必須的。不對嗎？」

　　他的說話讓我想起那種類似「打你都是為了你好」的教育指導說法，雖然假借教育之名行暴力之實這早就是不爭的事實了，可笑的是卻依然有許多人掩耳盜鈴，並且引以為豪。不過比起這些，我倒是比較擔心大小姐。她現在低著頭抱著黑貓跟在我的身後，一幅乖乖大小姐的樣子。但是對我來說這不亞於暴風雨前的寧靜，就好像站在安靜而海水倒退的沙灘邊等待海嘯到來時的緊張感。

　　「到了。」

　　楊教授打開了寫著「治療室」門牌的大門，而我的目光在掃進房間的一瞬間，就被凍結了。

　　一個看起來像是牙醫才會用的治療椅安靜的放在房間中央，上面的皮帶猙獰而又醒目，那絕對不是會出現在文明社會的東西，一時間我以為自己跨越了時空，回到了原始時代。

　　那是一台拘束椅。

　　「小姐。」

　　楊教授轉過身來，我努力掩飾著自己的表情，沒有向他揮起拳頭。

　　「你是要自己坐上去呢？還是讓我動手？」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們居然可以無視人權的。」

　　大小姐盯著那台拘束椅，冷冷的笑著說道。

　　「這和人權沒關係，你是病人嘛，病人就要接受醫生的治療，不對嗎？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只好…………」

　　說著，楊教授使了個眼色，那個五大三粗的男護士立刻走了過來。接著他冷哼一聲，伸手抓向大小姐的肩膀。

　　這雙手在離大小姐肩膀還有幾厘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接著轉而捂向自己主人身體的下部。被大小姐冷不防一個華麗踢腿狠狠踢中跨下的男護士呻嚀著倒在地上。而我所能做的只有為他默哀，要知道大小姐的腳法可是異常凌厲的。

　　「住手！」

　　就在這時，楊教授張開雙手撲了過來，看樣子他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而打算從身後抱住大小姐。但是如果會被這麼噁心的男人碰到自己的身體，大小姐也不會橫行無忌這麼長時間了。只見她的身體飛起，在空中做了一個華麗優雅的旋轉動作，接著華麗修長的美腿狠狠踢中了楊教授的臉，將他打翻在地。而我則適時的讓開身體，才沒有讓自己變成人肉墊子。當然，更多的理由是我剛才似乎看見了一絲白色…………

　　「您不是說要秘密潛入嗎？」

　　「時候不同了嘛。」

　　大小姐懷抱著黑貓，面對我的責備則是一幅無所謂的受傷表情，但是隨即就轉變為最無法想像的暴發形態。

　　「既然如此，乾脆就轉成無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