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三尾貓又 第二十三章 死亡天使

事情到目前為止開始變的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

　由於出門時都沒有預想到會是這種情況，所以每個人都只是睡的迷迷糊糊的披了一層外套而已，手機什麼的全部都放在房間裡沒有帶出來，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很明顯，我們已經失去了對外聯絡的工具。雖然事實上我認為，就算聯絡恐怕也沒有什麼用。畢竟現在直升機平台上還是一堆殘骸，又是月黑風高，同時連電梯和緊急用樓梯都沒有辦法指望，在這種情況下除了乖乖的待在這裡之外，連「等待救援」這種事都做不到，畢竟是需要有希望才能夠救援的可能性。我們此刻的情況，甚至比在暴風雪被困於山莊的那些遇難者還要悲慘，畢竟他們最多只需要擔心天氣會不會變的更加糟糕，或者等到放晴時就會有人來救援這種雖然渺茫，但是卻至少有一絲合理性實現的希望所在。

　有時候我真恨這麼理智的自己。

　「果然還是…………」

　「我為您泡杯熱茶吧。」

　察覺到大小姐一手輕輕撫摸著手環，一面不自覺的望向大廳玻璃窗的缺口，我急忙轉移了她的注意力。當然，如果是自由落體的話，在風之妖精的保護下我是無所謂啦，不過至少要考慮考慮周圍人的風評吧。我可不想第二天就成為網絡新聞的熱門人物，甚至被人肉搜索的話就麻煩多多了。

　「比起那個，還是先想辦法打開房門吧，我可是很睏了，想要早點休息呢。」

　當事人完全沒有領情的意思。

　那麼，要如何把這扇門打開呢？

　看起來就是相當厚重的門扉，既然是如此高級的酒店自然不會用那種一拳就可以在上面敲個孔的低級貨吧。我試著敲了敲門，傳來的回聲倒是厚重低沉，很明顯，並不是什麼表面華貴內裡草包的偽劣商品。不過以這種門來說，即便合力，想要撞開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反正房主已經死了的話，那麼就根本不需要在意，我想就算毀壞了，也不會有人向我提出賠償申請吧。於是我活動了下手臂，接著仔細打量了一下整個門的高與寬，雖然比一般的門要略寬些，不過幸運的是高度還不算太高，這樣一來或許還有辦法。於是我向後退了兩步，仔細深深呼吸了一口夾雜著冰冷夜風的寒氣，接著向前撞去。

　「咚！！」

　「咚！！」

　「咚！！！！」

　就在重力虜獲我的瞬間，大小姐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這才使我沒有因為失去平衡而和門一起衝進房間裡去。厚重的門扉就這樣倒在柔軟的地攤上，倒是沒有發出比我撞門時更大的聲音。「幹的真不錯！遷，這才是我的下僕應有的英勇舉動！」

　今天是下僕啊。

　大小姐得意的向四周環視一圈，然後理直氣壯，彷彿檢閱國儀仗隊般威武的走進門去，我只能無奈的緊隨其後，同時把門再次從地面上撿起來，推到缺口處。無論如何，門就是門，還是讓它起點應該有的作用才是正道。不過我倒是不擔心在這種情況下還會有什麼人惦記著偷取財物，當然，那也得他們真有膽子偷到大小姐身上才行。

　「我睡沙發就好。」

　「一起睡又有什麼關係，又不會少塊肉。」

　這是應該由我來說的台詞！

　此刻外面已經可以聽到斷斷續續的撞門聲，顯然我的舉動給予了他們啟發。我曾經在報紙上看過，人類是一種群居性動物，就好像螞蟻一樣如果沒有帶領者就會茫然不知所措，以前我還以為這僅僅只是不過是某種笑話，現在看起來倒還真是有些道理。不過幸運的是大小姐似乎在夜晚思考和反應能力都會下降的樣子，所以她並沒有特別強硬的對我下達一起睡覺的命令，這倒是讓我鬆了口氣。

　不過為什麼我的自尊心會有微妙的受傷呢？

　這種連擦傷程度都不到的小毛病還是放到一邊去好了，於是我關掉了燈，僅僅留下兩盞光線相對溫和的地燈作為照明之用，接著便用禮服外套蒙上頭，準備讓自己好好的放鬆，然後一覺睡到天亮。

　但是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不是單行究竟是幾行呢？以我的經驗來看這最起碼已經是糟糕的第三次了。

　「呀——————！！！」

　一聲足以載入史冊，可以去申請傑尼斯世界記錄的尖叫聲貫穿了我的耳膜，其分貝之高絕對已經夠的上噪音污染的標準上限，聲域之廣恐怕連帕瓦羅蒂都要甘拜下風。一時間我甚至為這個尖叫聲的主人叫屈，也再次充分證明了平凡人群之中究竟有多少藏龍臥虎之輩。

　「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砰」的一聲巨響，無辜的門扉倒地後傳來了大小姐厲聲的喝問，等等，她剛才不是已經睡著了嗎？是已經睡著了沒錯吧！

　雖然我也急忙讓自己的身體從待機轉換到啟動狀態，但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象大小姐那麼迅速——她的身體內一定內置的是最新型的八核CPU，而我則依然還在用早就淘汰的586。所以當我跑到尖叫聲的發源地時，眾人早已經圍成一圈，但是每個人都面色驚恐，活像是看見了美洲獅或者華南虎似的驚訝和緊張。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好奇的擠進人群，居然毫無障礙的來到了最前方。

　而事實再一次證明，跟隨在大小姐身邊，好奇心真是要不得。

　在明亮到幾乎可以看清楚掉落在地毯上毛髮的燈光照耀下，鮮血在牆壁上塗抹的到處都是，這沒有現實感的場景乍一看去反而讓我有些開口想笑，活像是看了什麼前衛藝術家的超後現代藝術作品似的滑稽。但是當我看見天花板上的東西時，一種名為恐懼的魔物立刻適時的抓住了我，同時毫不猶豫的把我拖下深淵。

　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此刻正掛在天花板的吊燈上，眼睛和嘴巴已經插進了做為裝飾的燈台中。而下半截身體已經消失不見報，只有一點點血依舊流動著根據無法抵抗的重力作用向下滴落，真不知道牛頓如果坐在這東西下面還能不能夠發現萬有引力定論，如果掉在他頭上的不是蘋果而是鮮血的話。

　從衣服上看，這倒更像是那個之前在宴會上對我出言不遜的高麗敗家子，不過雖然的確是討厭，但是以這樣的方法死去還真是有些過分。雖然是這麼說，我的內心深處對這個傢伙倒並沒有太多的同情，但是現在這個樣子，還是讓人異常驚恐。大小姐也沒有走進門去，不過我認為她一定不是因為害怕，畢竟我們連食人腦漿的蜘蛛和長著無數條觸手的海怪這種東西都經歷過，區區一個半截屍體也算不了什麼………我開始為自己感到悲哀了。

　「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房間的住客——那兩個非主流的小鬼顯然對此一無所知，看她們茫然的表情也不像是會知道什麼事情的樣子。於是大小姐將目光移向了他人，接著停在了那個身材健碩的大叔身上。

　「不要說和你沒關係哦？你的褲角還沾著血跡呢。」

　大小姐，拜託你不要說出這種好像已經確認犯人一樣的台詞。

　根據那個大叔的說法，他和另外一個人負責為這兩位小姐撞開她們的房門，接著便在開燈後發現那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半截屍體——整個過程聽起來倒是非常簡單明瞭，不過正因為事實如此，所以反而有些索然無味吧。

　「僅僅就是這樣嗎？」

　很明顯，大小姐也不滿意這樣的回答。

　「這個…………」

　大叔猶豫了一下，似乎像是在回憶。

　「在撞開門的瞬間，似乎有看到什麼東西……很大的扇動了一下翅膀的樣子，不過那個時候我們也沒有看清就倒在地上，可能是某種反光吧。」

　「很大的？翅膀？」

　大小姐瞇起了眼睛。接著，她毫不遲疑的走出了人群——同時拉著我的領口。

　「等等，大小姐，呼吸！我不能呼吸了！！」

　「我明白了。」

　完全無視於我的抗議，大小姐眼中閃爍著粒子碰撞時才會有的燦爛光芒，雖然粒子碰撞究竟會是什麼樣子也不是我一介小民能夠知道的。

　「您明白什麼了？」

　「跟我來。」

　「領口，請不要再拉了，我自己會走！！」

　就在這樣的半拉半扯下，我和大小姐又一次重新回到宴會大廳那扇破碎的玻璃窗前。

　「剛才開始我就覺得有些奇怪，現在反而證實了我的懷疑。」

　大小姐得意的指向窗戶的缺口，那裡有什麼問題嗎？

　「仔細看！這扇窗戶不是從裡面打破的！」

　「………………」

　我的腦內神經慢了兩秒才做出反應。

　「不是從裡面打破的？」

　「沒錯，你看看地上的玻璃碎片，如果是從裡面打破的話，這裡根本不可能會有這麼多碎片，能有一半就了不起了。」

　那麼究竟有多了不起呢？

　我強忍著沒有吐槽，而是按照大小姐的話仔細觀察起來，的確，如果是從內部打破的話，那麼大部分碎片應該掉在外面才對，就算有氣流對衝的影響，也不會刮進這麼多來。

　「那麼，您的意思該不會是……………」

　「沒錯！」

　大小姐一幅肯定的表情，帶著理所當然到極點，彷彿地球是圓的那種相當超常的得意笑容。

　「犯人是從外面打破玻璃的！」

　她斬釘截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