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三尾貓又 第二十八章 迷惑不解

大小姐讓我拿的，是學校的學生名冊，雖然我不知道要這些究竟有什麼用，不過大小姐估計是另有其它想法吧。不過我的任務可不僅僅只是這些，在那之後，我還急忙開車前往公司，然後上到了三十三樓，對似乎永遠不會換位置坐在那裡的歐陽小姐表達了自己的來意。

　「啊，你是說這個吧，請稍等。」

　「這個」究竟是「哪個」，我雖然很好奇，不過也沒有開口詢問。而歐陽小姐則轉身走進了秘書長辦公室，過了片刻之後拿出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上面寫的是國際通用的英文，看起來是國際郵包，大小姐又去什麼地方訂購了些奇怪的東西嗎？我好奇的拿在手上掂了掂重量，然後向歐陽小姐道謝後便準備離開。

　「請等一下，遷先生。」

　「有什麼事嗎？」

　我好奇的轉過身問道，畢竟難得會有公司職員和我聊天啊。

　「副總經理的身體情況怎麼樣？這幾天她都沒有來公司，我有些擔心………」

　「她的話沒有什麼問題，應該不用擔心。」

　回想起今天早晨風捲殘雲的情況，我覺得應該是這樣沒錯，但是歐陽小姐似乎是在擔心別的方面。

　「雖然我也覺得自己是逾越了，但是還是忍不住………哎，畢竟我想你也知道，三神集團是個跨國企業，在做了不少業績的同時，也結下了不少的仇家………」

　原來是這個方面，我為什麼會忽略呢？想當然，比起吸血鬼啊，海底怪物啊還是巨大的蛇，人類的綁架犯好像就變的不那麼有殺傷力了。而且，就算真的有哪個不張眼的敢對大小姐伸出毒牙，溫蒂妮與西露芙也是絕對不會答應的。畢竟連海嘯都可以輕而易舉制止的她們，對付哪怕是以集團來算的犯罪者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吧。

　「不過，大小姐為什麼不僱傭保鏢呢？」

　我試著提出內心的疑問，而歐陽小姐則聳聳肩膀。

　「她說打不過她的都不要，很不湊巧，我們到目前為止也找不到能夠打贏大小姐的保鏢。」

　「她有那麼厲害啊………」

　我並不覺得大小姐能夠打遍天下無敵手啊？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之，每次找來保鏢，在進行測試的時候，我們都會聽到咚，或者咣之類的聲音。出來的人不是被打的昏迷不醒，就是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麼。而且董事長和副董事長也是放任教育，一來二去，也不再給她挑選保鏢了。」

　那是當然，照這樣看，想要打贏大小姐的話，應該去找退魔師才對。她絕對有在比試中動用人類以外的技能，這點根本無須置疑。

　「不過現在有遷先生在，比以前好多了，以往大小姐總是一出去就半個月不見蹤影，身上帶傷回來也是常有的事，應該說幸運吧，都沒有留下什麼疤痕。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就少多了，果然還是應該有人在她身邊照顧她才是。大小姐雖然那個樣子，但依舊是女孩子。雙親一向很忙，也沒有時間照顧她。而我們身為職員，也不好對自己的頂頭上司說三道四。」

　歐陽小姐，我想您忘記了，我也是職員的其中之一。

　等等，也就是說，大小姐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單身開始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我就這樣和歐陽小姐又閒聊了幾句，不過幸運的是她從未問過我和大小姐究竟在做些什麼，雖然給人一種敏銳的職業女性的感覺，但是事實上也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吧。又或許以前曾經詢問過大小姐，但是反被她給堵了回去也說不定。而就在臨走之前，我忽然想起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對了，歐陽小姐，大小姐對甜食過敏嗎？」

　「哎？為什麼忽然問這個？」

　歐陽小姐好奇的歪著頭問道。

　「我現在正打算去買一些甜食當作禮物給大小姐吃，但是我記得以前大小姐說過，似乎對甜食完全不行的樣子………」

　「啊，那個啊……………」

　歐陽小姐很難得的露出了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

　「應該算是過敏好呢………還是…………總之，大小姐對甜食的確是不行的，不，應該說是對奶油完全不行的樣子。」

　「是吃了以後會出現很嚴重的皮膚過敏嗎？」

　「不，這個…………怎麼說呢………」

　歐陽小姐思考了一會，然後這才笑著開口說道。

　「大小姐如果吃了奶油的話，會醉。」

　「醉？」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您是說………」

　「沒錯，就像喝酒一樣，而且純度越高的奶油越容易醉，如果是普通的雪糕之類還好說，但是象蛋糕那樣子的就是災難了。以前曾經有過幾次，大小姐在吃了蛋糕後醉的不省人事，如果說對身體有損壞的話，也就是這樣吧。雖然不像喝酒那樣會傷到肝臟，但是總歸是不愉快的事。所以大小姐基本不碰甜食，特別是蛋糕這一類奶油純度比較高的。真是奇怪，明明沙糖和月餅那樣的都沒有問題，但是一碰奶油卻會醉倒，真是件怪事呢。」

　長見識了。不過話說回來，我本來還為大小姐那近乎無底洞的酒量而感歎，現在看來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啊。

　不過，既然如此，我也已經在內心決定了探病時的禮物。

　回到家中時已經是午後三點，大小姐在我的臥室睡的正香，而鈴則在臥室外的陽台圈成一團睡的正熟，一人一貓的睡容和諧無比，根本沒有可以值得挑刺的地方。

　但是當我到廚房時，卻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原本在冰箱裡躺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應該是當作儲備糧的方便面被整包撕開，裡面包裝的食物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外包裝袋扔在垃圾箱中，貓應該是不會吃方便麵的，難道是大小姐嗎？

　早知道早點回來做飯就好了。

　仔細想想，大小姐明明就身體虛弱，我還忙裡偷閒的和歐陽小姐聊天，的確不該。

　而且，就目前的狀況而言，如果我不做好補救措施，天知道大小姐醒來後會如何對我。

　為防萬一，現在就開始準備比較好。

　抱著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的想法，我開始動手做飯。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正確的。

　在醒來之後大口吃著我蒸好的糕點的大小姐顯然不再對我扔下她一事有任何抱怨，雖然在一開始的時候，她皺著眉頭望著那些聞起來香甜而事實上也的確很甜的食物，不過在小心翼翼的嘗過幾口就立刻開始了大掃蕩般的侵略，在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就吃光了幾乎所有的存貨。這是一種我家鄉流傳下來的鄉下甜點，說白了就是在奴隸和奴隸主時期，為了能夠品嚐到糕點的美味而又買不起沙糖等能夠與甜食直接掛鉤的材料，而利用別的東西所製造出來的（偽）蛋糕。因為原本就是困難時期用來滿足口腹之慾的東西，所以除了麵粉之外的材料都是一些平日能夠在山裡挖到的中草藥和野菜，明明是單獨吃起來又難吃又難以入口的東西，真不知道當初是哪個化學兼天才廚師想出了這種健康美味又無污染的綠色食品，同時再一次充分的證明了我國勞動人民是偉大的這一現實。

　當然，在現在社會，即便是當初在山間地頭都能夠挖到的藥材和野菜也早就變成了瀕臨滅絕的珍惜物種，想要找到這些可真不容易。社會果然是在進步，這一點我又得到了充分的感受。

　雖然接受大小姐的讚賞讓我頗為得意，但是我也只是將腦中原本的東西挖出來用而已，所以倒也不是多麼值得自豪的事情，比起這些，還有更重要的需要查明的真相。

　「今天我在學校遇見衛雪了。」

　「啊，她啊…………你和她見面了？」

　大小姐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有些古怪。

　「沒錯，雖然這不是我自己該說的話，但是大小姐，無論如何，勸說別人與父母斷絕關係會不會太過分了？」

　「會嗎？」

　酒足飯飽之後喝著一公斤大概需要五百大洋的龍斤茶的大小姐驚訝的回過頭來望著我。

　「我覺得這沒什麼不對啊？」

　……………………我根本不知道有什麼地方是對的。

　「那個孩子啊，比你想像的要辛苦的多。」

　見我面帶不滿無聲抗議，大小姐只好聳聳肩膀對我作出解釋。

　原來，衛雪出身農村，那裡的村規習俗對於女性的權益相當漠視，而生下了女孩子的衛雪的母親也少不了受家裡人的白眼。而且再加上她在生下孩子之後似乎身體就不怎麼樣，也不能夠再生孩子。所以衛雪一直被視做災星上門，在自己的家鄉沒有少遭受白眼。而之後，她的父親來到城裡打工，連帶著就把衛雪和她母親一起接到了城裡。表面上是想一起過日子，事實上則是打著把女兒賣給城裡有錢人狠賺一把的打算。但是明顯城裡比鄉下的法制觀念更加明確，沒有人願意做這種買賣，又或者說衛雪的父親實在是不得要領吧。總之不管如何，他花了大心機從鄉下領出來的女兒，在城裡是毫無用武之地，沒有地方肯要她做工是自然的，這裡可不是鄉郊野外一窮二白的黑磚窯，被發現的話可不僅僅只是罰款停業整頓就能了事。雖然也曾經賣給人販子，但是不知道該說那女孩是運氣太好還是運氣不好，不是在車站就是在火車上被警察將人販子抓了個正著，然後又把她送回了父母身邊。而那些被抓的人販子都有同夥，他們認為衛雪的父親是故意要黑他們的錢，於是聯手把那個男人狠揍了一頓不說，連家裡僅有的錢也被他們搶走了。而做了虧心事吃了啞巴虧的衛父當然不可能報警，於是也只能夠把氣出在衛雪身上。甚至連她的母親也對這個女孩也是厭惡非常，一天到晚吃不到飽飯，而且被毒打都是很經常的事情。

　最終，事態發展到她的父親開始向衛雪施暴，而女性保護自己的本能則促使她進行了反抗，並且很成功的打傷了自己的父親。這還得了，於是她的父母決定立刻把這個孩子處理掉。後來，他們不知道在哪裡聽說了楊教授的網癮治療機構需要志願者，於是就胡亂編造了些理由，將自己的孩子送了進去，為此還拿了一筆不小的安撫費。雖然這是很明顯的人身買賣，不過既然當事雙方都承認的話，連法律都管不了。

　「………………怎麼會這樣？」

　老實說，聽完這一切之後，我能夠做出的反應也只有如此。當然，如此詳盡的情報自然不可能是那女孩對大小姐主動訴說的，從大小姐的言辭聽來，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她的情報網絡搜索調查的結果。

　「世界上人的幸福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則各有各的不幸。雖然那孩子誠實老實，但是觀念卻很頑固，為了說服她可是費了不少口舌。當然，我可不是白做老好人的，這可絕對是值得的前期投資。」

　「嗯？」

　總覺得我似乎聽到了什麼不該被遺忘的話。

　「那孩子別看那個樣子，可是個電腦天才呢，水平不在我之下。」

　「哎？是嗎？」

　我大大的吃了一驚。

　「是啊，那孩子在之前都是自己去街上撿瓶子賣，然後去網吧上網，她居然能夠在那種環境下掌握整個系統的代碼結構，換做是我的話恐怕都不一定能夠做的出來。而且那孩子上學也只上到初中就輟學，這如果不算天才的話，連比爾.蓋滋都會哭的！」

　…………聽大小姐這麼一說，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那個叫衛雪的女孩子似乎已經超越人類的界限了。

　「所以我要先做前期投資，對我夠忠心的話，日後可會是公司的不二棟樑之材，看到好東西一定要先到先得可是我家的家訓啊。」

　怎麼聽起來好像是在發展黑暗惡勢力一樣的感覺。

　「不過，就算這樣，我聽說你還幫她找了工作？以她的年齡，就算去工作，也只會被人欺負吧。」

　我皺著眉頭提出了反對意見，對此大小姐則高傲的挑起了眉毛。

　「怎麼，對我不滿嗎？你認為我應該和那些傻瓜慈善家一樣，白白的把錢投資出去，連一心半點的收益都拿不到，還宣揚什麼為了社會與道德之類的偽心論？在我看來，那種捐款根本就是對金錢的浪費！受捐助人又不是通過勞動所得，自然會養成惰性。而要求回報這才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那些媒體和記者又胡說八道什麼慈善就應該是公益性，不求回報的行為，這才是白癡的言論。人本來就是利己生物，如果連讓自己得利都做不到，談什麼去讓別人得利？要我說的話，提供一個可以堅持由勞動得到報酬的渠道，比捐個幾百萬要有用多了。」

　和平日一樣不知道是該評論好還是不該評論好的發言，於是我只能夠無奈的轉移方向。

　「但是，她還未成年吧………」

　「當然，我早就有想過這一點，所以不成問題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從大小姐眼中又看到了久違的那種勝利之光。

　「所以僱傭她的是我個人，既然是我個人的話，就不算企業，也不算公司，更不是什麼怪異的黑心工廠。怎麼樣？有問題嗎？」

　有人認為，法律之所以制定出來，就是用來遵守的。

　也有人認為，法律之所以制定出來，就是用來鑽空子的。

　大小姐是哪一種實在是明顯的不用多費口舌來說明。

　「不過，您僱傭她究竟要做什麼啊？難道是清掃一類的工作？」

　「那種事情交給普通的清潔工就行了，還是說遷，你有女僕情結？」

　「嗚…………」

　「這麼想的話讓你家那隻貓來做不就是了？不管是叫你御主人，少爺還是MASTER我都不會有意見哦？」

　「才不是這樣！」

　有鑒於鈴已經從陽台回到屋內，我決定立刻打斷這跑開的話題，否則天知道鈴會不會真的照做。

　「您究竟讓她做什麼啊？」

　「對了對了，是和你差不多的工作。」

　「和我嗎？」

　不知道為什麼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放心啦，雖然那孩子已經知道有怪物的存在了，不過我也沒有想過要她打前陣，衝鋒陷陣的士兵有你就足夠了。」

　常勝的將軍大人很大度的打消了我的疑惑。

　「那麼，您是要她來做什麼？」

　「當然是搞情報搜查了？那孩子那麼聰明，對電腦技術又這麼上手，不用實在太可惜了。雖然現在的也很好用，但是終歸不是我的東西，用的太多爸爸又會多嘴，我也要想方設法培植自己的勢力呀。」

　怎麼有種謀權篡位的皇子暗中開始糾結人手的感覺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而就在這時，還沒來得及讓我多想，大小姐就望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後開口打斷了我的思考。

　「時候差不多了，遷，去接那個孩子過來吧。」